26 chapter26(1 / 1)
在那之后,马克斯被扔到了装满战俘的列车上,打卡车厢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同胞们宛若死尸的眼神。
那些德国人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因为他们大多都伤痕累累、骨瘦如柴,而新来的同胞看上去既干净整洁又营养良好的样子。在其他人过于露骨的嫉妒羡慕的眼神中,马克斯找了一个空着的地方坐了下去。
空气里的味道比卡斯柏地窖的味道难闻一百倍,寒气穿过列车木板的缝隙直直地灌进袖口领口,马克斯裹紧了身上的皮衣,嗅着上面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气味。
卡斯柏…他开始怀念起那间小木屋,开始怀念起对方的恶毒语言,开始怀念起那双柔软的嘴唇和琥珀色的眼睛,他抬起头望向周围,陌生的目光让他几乎感到恐惧,他拽紧了身上唯一能够证明他在过去的生活不仅仅是个幻象的东西,在列车的咔哒咔哒声中陷入了沉睡。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冰黏在了列车的木板上,马克斯惊恐地发现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从肩膀往下的身体的存在。他惊呼一声,冰被扯碎了,于是他砰地倒向了旁边那个倒霉蛋的身上。
“抱歉。”他说着,但对方既没有搭理他也没有移动。
“他死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另一边传过来。
马克斯往那边望去,看到了一个头上裹着脏兮兮纱布的男人,那男人眼睛瞎了一只,而且看上去并没有受到良好的照料,事实上,连基本的卫生条件都没有办法被顾及到。
“你看上去不错,”独眼的男人问,“被什么人救了吗?”
“不,我运气好,藏在离民房不远处的树林里。”马克斯说。
“那你还真是好运。”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马克斯的谎言,但他没有拆穿他,或者只是懒得拆穿。
“请问你知道这辆车开往哪里吗?”马克斯从尸体旁挪开一点。
“战俘营,无论是哪里,都是我们这些德国人有去无回的地方。”
话题开始变得绝望起来,那男人似乎也不想往这方面聊了,他对马克斯说:“能动的时候多活动一下,刚来的时候大家都这样。”他指了指马克斯的腿。
到了中午,马克斯才感觉自己被解冻了一点,于是他尽其所能地活动着四肢,同时把手伸进了皮大衣温暖的口袋里。
他摸到了一张纸,于是他把它拿出来,打开后看到的是自己画的一张卡斯柏的肖像。
他不知道卡斯柏是什么时候从他的本子上撕下来的,但当他看到画中人的脸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哭了。
我会活下去的,但你呢,你还活着吗,卡斯柏?我很想你。
列车上的食物让人作呕,即使这样,也只有够塞牙缝的一丁点儿而已。马克斯还不饿,于是他把自己的那一份让给了那个独眼的男人。
那男人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接着就开始聒噪起来,你是军官吗,你是哪里人,你的番号是多少,在哪里被捉的?据说这辆列车是开往西伯利亚,那些苏联人不是东西,他们根本不遵守规则,这辆列车上已经死了几百名德国官兵了。
话题依旧往绝望这个字眼上狂奔而去,到最后,这个独眼的男人就这么睡着了,然后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你该把食物让给我,这下都浪费了。”马克斯听到身旁有人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