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郑观音大闹建成（1 / 1）
正如李渊和秀宁期望的，薛家小娘子中意建成的事没从别的地方露出风声，倒是先从薛府传出了流言。也不知道是哪个洗衣婆子在外面绘声绘色跟人讲：“我们家小娘子哦，忒不害臊，在府里一哭二闹，就只想跟着唐国公府世子。要说我们主家门第也是不错的，谁叫她没有托生在娘子肚子里了呢？这一庶女，就是再宝贝疙瘩，也不能去做唐国公府的未来主母呀。”等到薛府想要去查这个人的时候，流言早就传遍整个洛阳了。薛世雄气哄哄去找他的夫人，却听说他夫人去老夫人房里哭诉去了。
一进门就看薛夫人正在抹眼泪，薛小娘子跪在地上，薛老夫人一边咳嗽一边呵斥她：“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这婚姻大事，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这样瞧上了就非要贴上去的。”
薛小娘子哭着说：“那话本子里……”
薛老夫人气得把拐杖都扔在地上：“孽障呀，那话本子是用来打发闲暇的，且当不得真呢。”
薛夫人眼里流过一丝笑意，当年薛世雄跟她的贴身侍婢滚在一起，狠狠的恶心了她一把。薛世雄还担心她会对他唯一的女儿不好，巴巴的送到老夫人膝下养着。这些年薛夫人一点也没有苛刻了她，锦衣玉食的养大，只是薛家小娘子识字后就沉迷于各种话本子，她的奶娘便为她偷渡各种郎才女貌花前月下的故事，薛家小娘子越发不知世事。
薛世雄刚刚进门，薛家小娘子就哭着扑了过来：“爹爹，爹爹帮我！”
看到她哭着眼睛红肿，形容憔悴，薛世雄举起的巴掌终究没有落下，伸手把她拉起来：“儿女都是债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薛夫人眼中含泪，却举起袖子掩住了微微的笑容。
与此同时，窦氏却跟相识的夫人们说：“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呢？薛家小娘子养在深闺，薛夫人视之为亲女，小娘子摸样精致，规矩大方，又从来没有见过我家大郎，这一定是哪个仇家特意误传而已，大家不要误会。”
薛世雄听闻后，也感慨的说：“小人真是防不慎防，竟然用小女的名声来打压老夫，苦煞我也。好在唐国公和国公夫人深明大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薛府也不用再辩了。”薛世雄在其他场合遇到唐国公，两人也相谈甚换，一副交好的样子，让周围人倒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观音婢笑着对世民说：“你大哥还未成亲，就定下两个来自名门的妾室了。”
世民正在专心帮无逸剥松子，就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对呀。”
观音婢眨眨眼：“你不羡慕吗？”
世民刚想“嗯呀”，“是呀”随便回答一个，突然觉得寒气逼来，连忙跳起来正色回答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些女人生来都没有带脑子。”
观音婢噗嗤一笑：“你也太促狭了。”
世民耸了耸鼻子：“老天爷造人是有原则的，要么聪明，要么貌美。聪明又貌美的，我生平可就瞧见过三四个而已。”
无逸奶声奶气问：“哪三四个呀。”
世民一指观音婢：“你阿姐呀，还有我娘亲，皇后娘娘，南阳公主也凑合着能算一个。”
无逸回头抱着观音婢说：“那我阿姐不嫁给你了，不能把聪明漂亮的都嫁到你家去呀。”无逸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嫁”和“娶”的区别了，
观音婢搂着无逸，笑着问世民：“郑观音知道了吗？”
世民想了想说：“苏家有意把事情压下来，日后再议，薛夫人可不是善茬，早就闹得满城风言风语，我想郑观音也该知道了。”
郑观音确实知道了，而且带着一众侍婢小厮匆匆赶往唐国公府在长安暂时的府邸，一路叫嚣着：“李建成，你给我出来！”李渊见着建成捂着脑袋很头大的样子，笑着说：“去吧，她不过一个小娘子而已，你娘亲年轻时花容月貌，多财多金，学富五车，威名在外，这也没有阻止你爹爹我纳妾呀。男子汉大丈夫，要没有几个妾室算什么呢？”
李渊把这个看成他们小夫妻之间的情调，须不知郑观音此时已经怒火冲天，她听闻薛家小娘子的事情后就恨不得杀到建成这里来，郑崔氏拦着她，派人去细细查证，没想到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人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郑观音管不了郑崔氏了，拎着鞭子带着人马就涌了出来，把想要给她撑腰的郑元壽远远抛在脑后。
建成让府里的侍卫拦下来那群侍婢小厮，把郑观音请到厅里上了好茶，又稍微修饰一番才风度翩翩进门。不料两只脚刚刚站定，郑观音就把茶盏摔落在地，扑过来在建成身上又捶又打：“你这个负心汉，白眼狼，我都还没有进门，你就在外面沾花惹草！你怎么对得住我哦！”建成试图捏住她的手腕：“观音，你听我说，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郑观音一边大哭，一边冲着建成“九阴白骨爪”，建成一边躲闪一边解释：“薛家实力雄厚，实在是我的一大助力呀。”郑观音越发伤心：“你现在知道嫌弃我了，当初你做什么去了？我们家也是堂堂国公之门，难道还比不上他们吗？”
建成一着急就说实话了：“这种助力，当然越多越好了。”
郑观音勃然大怒，冲着建成脸上招呼去：“你还要纳多少妾，娶多少小老婆！”
“啊！”建成一声尖叫，郑观音鲜红的指甲在建成脸上留下了长长的划痕，从耳朵一直到下巴，看上去触目惊心。守在门口的侍婢听到惊呼，连忙跑进来查看，慌慌张张的说：“大郎，别着急，奴婢这就去取药膏。”
看到建成破相，郑观音不知所措，紧张的解释：“大郎，我是不小心的，实在是你太令我伤心了。”郑观音伤心的呜呜大哭起来。
郑观音抓花了建成的脸，本来有道理的事情也变得没道理了，而且窦氏知悉之后，极为生气。一个好好的世家女怎么会抓花未来夫君的脸呢？实在是缺管教！窦氏写信给郑元壽，言明郑观音必须要学会贤良淑德，世家女风范，她才会同意商谈婚期。
就是皇帝来了，也要管窦氏叫一声表嫂，皇后娘娘想要打个与唐国公府相关的主意时，也要问问窦夫人是不是同意。更别提李渊了，在儿女的事情上，他也就硬气一回，还没有成功。李建成的婚事，如果不是世民掺和了一脚，窦氏未必会点头。
面对这窦氏如此强硬的态度，郑元壽围着郑观音打转，像求祖宗一样求她，稍微收敛一下。郑观音哭过了，闹过了，还动粗了，却被郑崔氏狠狠训斥了一番，郑崔氏平时也懒得管这对兄妹，这实在闹得不像话，坏得不仅仅是莘国公府的名声，还有郑家小娘子的名声呀，关键是郑崔氏，她膝下有孙女啦。
如果人家唐国公府明晃晃就是定下来要纳妾了，你还可以闹上一闹，这男方否认，女方否认，街头巷尾的传闻你听上一听，便要闹上一闹，真是个没脑筋的人。郑崔氏气得要吐血，快被她蠢死了有没有？
就在郑观音掀起来长安城里又一道热议的时候，高士廉正在和长孙顺德、芸娘商量搬家的事情，高履行、无忌和世民列席参加。眼看着世民就要带着无忌兄弟前往太原赴任，世民已经看好了一栋大宅子，大院子套着好几个小院子，是太原前任刺史留下的，刚好买下来给岳家用，他自己就住在唐国公府里。无忌还没有个孩子，崔妍是一定要去的，安业现在就在太原了，观音婢将来要嫁到唐国公府，这样一看，儿女都要去太原了。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芸娘一拍手就做出决定：“三弟，我们长孙家全体都搬吧，搬到太原去，守着孩子们，多好。”
高士廉也附和着说：“我在丁忧呢，满打满算要三年时间，孩子们倒是先出仕，也是在太原，就我们夫妇俩留在家里有什么意思呢，不如也去太原吧。”
世民笑道：“这敢情好，大家都不用分开了。”
无忌心里有计较，他前不久接到安业的来信，出了洛阳城接连几个州都在闹饥荒，百姓们现在生活十分凄苦，各地小动乱不断。如果有大事，芸娘母女在身边，他会更放心，此时也点头说：“太原那边宅子好买，别院庄子也可以多买几个，刚好可以把咱们的人马都迁过去。”
观音婢得知后，笑着对无忧无逸说：“咱们跟哥哥们一起赴任，你们开心不开心呀？”
两个小郎君齐齐点头：“开心！”
高士廉想了想，看了看世民欲言又止。世民笑道：“舅父有话但说无妨。”
观音婢抱着无逸凑过来：“舅父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因为高士廉对他们兄妹极其疼爱，观音婢在心里便把高士廉看做是另一个父亲，非常敬重。
高士廉摇摇头：“我而今有什么好心烦的，不过是听说各地都在闹饥荒，百姓甚不安稳而已。”
世民点点头，这些消息他早就收到了，不过他再有钱，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来救百姓呀，只能就近安排人施粥聊表心意而已。
高士廉叹道：“百姓这么苦，这么天荒之外，人祸也是主要原因呀。”
皇帝连连征战高丽，税赋加了一层又加一层，真真是苛税猛于虎也，再加上连连干旱，有些地方就连树皮和草根都被挖尽了，时常有百姓被饿死。
想到这里，观音婢黯然，世民拍拍她的背，安慰说：“要是百姓收成好了，就会好起来的。”其实，说这话，世民也非常没有底气。
高士廉一边走一边摇头：“碰到尧舜贤主，百姓即便收成不好，也能果腹。碰到商纣这样的主上，老天爷再赏饭吃，也没办法呀。”
世民拱手送高士廉出门：“舅父慢走。”
于是一家人指挥着下人打包，留下长孙福禄寿守着长孙家在洛阳的产业，然后世民、无忌和崔妍带着五百私兵先行前去打理屋舍，然后无讳、平业负责护送芸娘、长孙顺德、观音婢和无忧无逸，前后各有五百私兵压阵。世民弄来了两辆异常宽敞的马车，芸娘带着观音婢和无忧无逸坐一辆，绢红和莲荷坐在车辕上，长孙顺德身体不好，时不时需要躺一躺，就单独占用一辆马车，秋白带着药包针灸亲自跟车。
马车摇晃，观音婢小心的把睡着的无逸拥在怀里，担心他被磕着。芸娘正在把风干的肉干小块小块的喂给无忧，又叮嘱他要喝水。
看着观音婢沉默的低着头，芸娘开始找话题：“世民和你四哥该到了吧。”
观音婢点头：“他们都是骑马，又不像我们带着家什箱笼，走起来会快。”
芸娘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你三哥三嫂怎么样了？你三嫂是个跑江湖的，你三哥身体精贵，我总是担心。”
观音婢仔细回想一下，还真没有见过妙珑儿特别体贴的举动，因着妙珑儿天真的性格和对安业的感情，观音婢莫名对她多了几分信心：“我倒觉得三嫂可以照顾好三哥，照顾人这种事情，首先要看意愿的，只要特别想，就能学得会。”
芸娘的眼神在观音婢脸上打转：“你是个聪明孩子，可我只要想到你成亲后就要应付唐国公府那上上下下一大家子，再加上郑家小娘子那么刁蛮，连唐国公世子的脸都敢抓伤，娘亲心里就心疼得紧。”
观音婢想要抱着芸娘撒娇，却发现自己怀里也有一个，鼻子一酸，哽咽着说：“娘亲先不说这个，还早着呢。这些日子，您可要好好疼我。”
无忧抱着肉干吃开心了，就冲着观音婢露出大大的笑脸：“阿姐，无忧也会很疼你的。”
小吃货，你饶了我吧。
摇摇晃晃走了小一个月，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太原。观音婢扶着芸娘下了马车，无忌、安业、世民正翘首盼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