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观音婢应对如意(1 / 1)
观音婢猛然抬起头,朝着南阳眨眨眼,露出祈求的表情。南阳失笑,眼神触接之间两人达成了默契,南阳转头严肃的对如意说:“阿妹,你怎么如此毛躁?此乃宫廷内院,皇家重地,是你想留就能留的吗?长孙氏一族对皇室忠心耿耿,阿妹不要让父皇和母后失望。”
如意公主身体一震,低着头不再开口。南阳公主就顺势送了窦氏和观音婢出行宫,窦氏郑重谢过南阳公主,南阳公主笑着摆手:“姨母不必客气,南阳来洛阳时,母后便有交待:若是有事不决,则可询于窦姨母。”窦氏笑道:“我与皇后娘娘乃旧交,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观音婢在回程的马车上一直好奇的盯着窦氏看,窦氏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看什么呢?”
观音婢自然的挽着窦氏的胳膊说:“观音婢不知道您在皇室当中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
窦氏笑道:“当年晋王与先太子勇水火不相容,阿萧为了此事咨寻于我。”
哎呀,还能有更大的爆料吗?原来您就是那位助当今皇上取得太子之位的神人呀。观音婢露出崇拜的小表情,像只小狗一样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窦氏,就差呼哧呼哧吐舌头了,瞬间把窦氏逗笑,窦氏揉着她的脑袋说:“你比秀宁可爱多了。”
世民在长孙家外院翘首相盼,不明事由的无忌还拍着他的肩膀取笑:“观音婢不过离开一天而已,还有你娘亲相伴,你就这么舍不得呀?”世民心不在焉敷衍道:“那天崔家小娘子走的时候不只知道是谁送了又送,送到长亭外古道边,还是不想还。”无忌大大大方的说:“我们那是难得一见,明明你们这段时间都朝夕相处来着。”世民眼睛又向院门瞟去,嘟哝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不知道吗?”无忌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惨啦,我娘亲才不会让观音婢小小年纪就出嫁的。”世民皱眉咂舌:这倒是真的,芸娘把观音婢真真是放在手心里疼着,这么乖巧可爱的闺女,正常的娘亲都想多留几年,还真是夜长梦多呀,被窦奉那小子给一口说准了,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早点把她娶回来。世民在心里琢磨着各种方法好让芸娘松口早点把观音婢嫁过来。
一场虚惊之后窦氏终于把观音婢送回府中,世民以惊人的速度跳着窜出来,一把拉开马车车帘,正要嘘寒问暖,却看到窦氏和观音婢亲亲热热坐在一起,窦氏还把观音婢搂在怀里,世民纠结:我娘亲不是女王吗?怎么突然改变画风变成慈母了?
观音婢冲世民眨眨眼:别太惊奇,女人嘛,看到听话的软软的乖宝宝闺女总是会心软的。
窦氏笑道:“这孩子,怎么傻站在那里呢?还不快扶你的小未婚妻下车?”
世民晃过神来,先伸手扶过窦氏:“辛苦娘亲了。”
窦氏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跟在世民后面出来的无忌兄弟连忙给窦氏行礼,然后扶着观音婢跳下马车。
和芸娘小坐之后,窦氏使了一个眼神给世民,便离开长孙府转头与李渊父子会和。
回到自己房里的观音婢终于褪去了一开始强装的平静,脸色带着些许惊惧。莲荷和水仙一边为她卸下首饰一边问道:“小娘子,您这是怎么了?行宫里不好玩吗?”观音婢卸下手镯,转动脖子,终于轻松下来,然后又想到什么,恨恨的说:“一场鸿门宴而已!”正在趴窗探耳的世民扬声问道:“那个什么劳什子公主,她欺负你了吗?”观音婢皱眉,然后快步走出房外拧着世民的耳朵问:“你看你,到处惹些桃花运!”世民一边假意呼痛,一边委屈的说:“也没有多少呀,就两朵烂桃花而已。”观音婢松手戳戳世民的额头:“还有另外一朵啊,那又是何方神圣?”世民笑嘻嘻的揉着耳朵:“还有个一根筋郡君。”
话虽这么说,但是劳什子公主和一根筋郡君并不是特别好惹呀,观音婢庆幸看上世民的是如意公主,而非南阳公主,否则以南阳公主在帝后心中的地位,此事怕是难以阻挡吧。观音婢嘟着嘴坐在屋外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莲荷和水仙相对无言,世民是个好姑爷这点是长孙家所有人的公认,但是这个“好姑爷”太紧俏了,忠心于观音婢的两位好侍婢有些担忧。
世民蹲在旁边帮观音婢推秋千,过了一会儿观音婢突然发问:“我有一份给南阳公主的礼物,你可以帮我送进宫里吗?”世民贴着她的耳朵说:“我可不敢招惹公主们了,不过我娘亲可以帮我们。”看到观音婢狡黠的笑容,世民问:“你又有什么好点子?”观音婢摆摆手说:“我就不告诉你。”
观音婢送给南阳公主是一本手抄的经书,奇怪的是这本经书前后有十种不同笔迹,出自十个不同的人,分别是:观音婢、崔妍、韦珪、高娣、苏琉、柴秀儿、卢络、无忌、安业和平业。观音婢给南阳公主的信上解释道:这是她和她最好的朋友以及兄长亲笔抄写的经书,祈求天下平安顺调雨顺,请南阳公主代为供在佛前,聊表他们少年儿郎和小娘子一番忠君爱国的心意。世民看后哈哈大笑,观音婢此举看起来有暗暗向南阳公主投诚之意,她向南阳表示:即使是如今的长孙家,即使离开唐国公府这个后台,长孙家也是值得南阳公主拉拢的,借由南阳公主这尊大佛来节制如意公主,是当下最好的做法。
观音婢精心的把信封好,交给世民,世民故意挑衅说:“你就不怕将来赵王荣登大宝,如意公主找你算账吗?”观音婢撇撇嘴:“无论我今天怎么做,只要你我之事作数,如意公主一旦如意,都会让我不再如意。”
世民接过经书和信,挠头逃跑。
芸娘虽然身体不好,只是为母之责是不敢忘的,眼看着恒业已经自己做主了婚事,观音婢和无忌又都已经定亲,芸娘趁着观音婢生日那几天相看了几位适龄的小娘子,心下有了计较,就把安业叫过来:“三郎,你二哥的婚事,他已经做主了,我们都盼着他好。关于你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安业脑中闪过一个俏丽的容颜,又踌躇着没有开口。芸娘慈爱的拉着他坐下,笑着说:“娘亲相看了几个小娘子,有你舅母娘家的鲜于氏小娘子,还有柴家小娘子,还有……”芸娘正想逐一把那些小娘子的优点说一遍,安业突然跪在她的脚下,芸娘嘴里还没有讲出来的话瞬间消声。
看着安业恳求的眼神,直直挺起的背,芸娘有些惊慌,不同于恒业,安业从来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从来不让父母为难。芸娘拽着他说:“三郎,你这是在做什么呢?你别着急,娘亲这不是正在跟你商量吗?来,起来说话。”
安业郑重的开口:“如果没有娘亲的照顾,儿子断然活不到今天。按理说婚姻大事,应该是娘亲您来做主儿子莫敢不从的。只是娘亲,我心里有个人,她身份很低,而且……”安业的声音越来越低,芸娘渐渐明白了事由,听完了安业整个故事,芸娘站起来叹口气说:“如果我答应你,将来怎么向你爹爹交待呢?”
芸娘回头看着安业少有的固执表情,思考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那你领她过来,让娘亲瞧瞧好么?孩子,娘亲代你爹爹瞧瞧。”
安业笑着点头,站起来搀扶着芸娘坐下。
既然皇帝已经下命赏下官职,世民很快就带着无忌兄弟走马上任了。经过家世变更,权臣相欺和被迫被逐出家门,无忌已经很懂得“权势”带来的好处,高士廉被贬岭南,这让无忌再一次成熟起来。他本来就生的温润如玉、学识渊博,再加上谦虚有礼,又是唐国公的姻亲,渐渐就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起来。观音婢带着无忧无逸在家里陪着芸娘,打理着家务,饲养着阿鸢,等着军中来信,过着平静的日子。其中发生了两件事,其一是南阳公主派人送来回礼,是一对玉佩,贺观音婢定亲之喜;其二是高士廉终于传回了消息,顺利到了岭南,生活无碍。长孙家和高家无比为这个消息感动欣喜雀跃。
观音婢一边给阿鸢喂食一边和它聊天,这只大鸟在长孙家冬去春来,长大了一圈,现在连水仙都没有办法满满的把它抱住。
观音婢落寞的说:“陪你玩的人又少了,你会不会寂寞呀?”
阿鸢圆溜溜的眼神看了观音婢一眼,又自顾自的叼起一块肉吃下。
观音婢抚着它的羽毛说:“阿鸢,你要是想他了就说嘛,不要用吃东西来掩饰。”
阿鸢依旧不理睬观音婢,显然盆里的肉更吸引它的注意力,呼呼吃下小半盆。
观音婢嘟嘟嘴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他对你这么好,你光记得吃了。”
水仙和莲荷跟在观音婢后面偷笑,小小声说:“小娘子,你要是想那个谁了,就写信过去吧。”
观音婢掩着脸说:“谁有想他呀?”
水仙故意碰碰莲荷:“你说的是谁?”莲荷眨眼:“我说的是小娘子的哥哥们呀,小娘子她以为是谁呢?”
观音婢才不理睬这两个笑话主子的侍婢,带着阿鸢一人一鸟溜达消食去了。
过了几天,在军营里忙得昏天暗地的四人组收到了长孙府的家信,送信的兵士把厚厚的一封信交给无忌,无忌用匕首小心地裁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封信。世民把脑袋挤进来,性急的说:“有我的吗?有我的吗?”无忌挤兑他说:“今天唐国公府送信了吗?”兄弟几个雀跃的把信分了拆开来看,世民艳羡的看着他们:“是谁写的呀,是不是观音婢写的?她有没有提到我?”无忌看着他委屈的小眼神,哈哈大笑的把藏在袖袋里的信交给他,封面上的小楷如此眼熟,写着:世民亲启,落款是:观音婢。
告别这个越来越喜欢恶作剧的大舅子,世民把信揣进怀里,拎着剑就一溜烟跑掉了,华山和泰山跟在后面追:“二郎,二郎!”无忌笑着招呼他俩:“别追啦,他就是想偷偷一个人藏起来。”世民找到一个山坡,背对着绚丽的晚霞,把信展开细细阅读,他脸上的笑容绽放得越来越大:“世民:展信开颜。你走之后,阿鸢一直特别想你,每天都飞高飞低在找你。你们在军营一切都好吗?我和娘亲过得安好。”在各种嘘寒问暖和温暖叮咛后,观音婢在信的末尾写道:“除了阿鸢,还有一个人很想你,另外:我愿意,我真的愿意,无论是否一生都开颜。”世民把最后那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开心的笑了出来。
切,阿鸢那只大鸟才不会想他呢,即使想也是想他赏给它的肉。
世民把信捂在胸口:“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啦!”
别人看世民,也许觉得他走着走着,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但是世民很清楚,这个方向在哪里,它就在观音婢的心里。少年时候最好的事情,无非就是在最青春的年华里,你心里有我,我心里装着你,打动了观音婢的心是世民最为高兴的事情。
世民捏着信微笑,自幼他最大的动力都来源窦氏,因为窦氏相信他会成为一个杰出的人,一个出色的儿子。今天的世民却在心里暗暗打定注意:要为了那个人,成为最优秀的儿郎,为她挡住一切风雨,与她分享生活的喜乐,一切都只因为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