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世民回家又出发(1 / 1)
晚饭后无忌前往宁笙院与芸娘小坐,这时候观音婢终于想起来从劫匪手下救她的小将军,她细细地向娘亲和兄长描绘着他的长相:“眉眼长得很好,仪态翩翩,皮肤有点黑,身手敏捷,武功非常出色,他随身携带的宝剑的剑鞘上镶有贵重的宝石,应该是世家子弟,我听人称呼他为“小将军”,还有他好像认识我们。娘亲和四哥知道他是谁吗?”无忌和芸娘思索很久,也没有猜出来到底是谁。芸娘还很疑惑:“你爹爹同僚的孩子,娘亲倒是见过一些,年少青葱俊美的,有那么几个,长得有点黑的,娘亲就没有印象了。”这时候世家以仪态上佳,俊美绝伦为骄傲,十二三岁的孩子即使练武也不会晒得皮肤黝黑,小郎君们也在追求“白富美”。
世民对于自己被贴上“长得黑的俊美小将军”标签毫不知情,他留下两个人盯着高府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唐国公府,门房上的人看到他十分喜悦,领头的是跟随李渊打仗不幸腿瘸的老袁头,一瘸一拐迎了上来牵马:“二郎回来了!给二郎问好。”世民笑着说:“老袁叔,您老不用动,坐着动口指挥就好了。”老袁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些日子不见二郎了,小老儿这是开心。”又凑到世民耳边说:“国公和夫人都在府里,三郎还在被关紧闭。”世民点点头,笑嘻嘻的说:“我给您带了坛好酒,埋了十年的女儿红,呃,当值的时候可不许喝。”老袁头连忙谢过:“小老儿好歹也是打过仗的,哪能那么不懂事。”
世民带着礼物去先去外书房给李渊请安,笑着奉上来将军赏给他的刀,世民解释说:“这是儿子办好差使,来将军特意赏给儿子。”抽刀出鞘,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般雍容而清冽,刀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李渊拍掌大乐:“好刀!好刀!”世民把刀递给李渊,笑曰:“儿子可是千里迢迢带回来特意孝敬爹爹的。” 李渊拍拍他的肩膀:“你一直孝顺又懂事,爹爹很欣慰,可是你三弟就……”世民皱眉:“三弟怎么了?”李渊满面愁容:“他把手伸向你娘亲院子里的侍婢,有两个侍婢不堪其辱自杀而亡,被你娘亲知道了,狠狠地抽了他二十藤条,又关了这么多天禁闭。”世民只得安慰李渊:“元吉他还小,不懂事,被人带坏了。”说到最后,世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替李元吉开脱。李渊叹了一口气,说:“你去看看你娘亲吧。”
世民又安慰了李渊几句,这才离开。等到了窦氏所居的主院,这里的气氛依然是庄重威严,侍婢们贴着墙角站着,脑袋统一低着看着脚面,即使是在端茶递水忙碌的贴身侍婢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窦氏身着深色的花纹繁复的锦缎裙装,头上带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保养良好的脖子上带着嵌珠金项链,带着李家祖传的鎏金嵌宝白玉镯,正端坐着看书,有个侍婢跪坐在身侧给她捶背。阿聪和阿明守在门口,看到世民连忙行礼:“见过二郎。”
听到门口的声响,窦氏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吩咐道:“沏二郎喜欢的茶来。”一侍婢连忙上前把书卷起来收好,又有几名侍婢无声的配合着烹茶。世民脚步匆匆走进来,双膝下跪行礼,窦氏抬抬手,仪态威严:“起来吧,抬起头来。”世民抬起头表情严肃的让窦氏上下打量,在窦氏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和略黑的皮肤交相辉映,很有喜感。窦氏嘴角弯弯,又抬起袖子掩饰了一下,放下来时已然是一片平静:“放你出去这么久,也没点长进,还这么淘气不定真。”世民挪步过去坐在窦氏旁边,端起茶盏一闻香味浓厚,入口滋味鲜醇、清爽美味:“顾渚紫笋,果然好茶,还是娘亲疼我。”放下茶盏,世民半靠在窦氏身上:“终于回家了,真好。”窦氏推他坐好,睨视他一眼:“不是很舍不得某个小娘子吗?和你大哥一个德行。”
世民脸红低头说:“是谁在娘亲跟前瞎说来着,儿子是为了长孙四郎,他是儿子的好友,而且很有才华,娘亲不是也教我要交贤友、结知己吗?”窦氏一副看穿世民心思的表情:“我听说他了,比姓郑的那小子要好一点,郑译是个混蛋,生的儿子也是一头猪。”世民觉得牙疼:“娘亲,郑元璹受封莘国公,这话在外面不好乱说的。”窦氏嗤笑:“不过他爹卖主求荣,出卖岳父得来的国公而已,还有你以为你娘亲很蠢吗?”世民连连摇头,暗说:您一点也不蠢,如果蠢的话,身边的人不会拎出去个个都是高手,也不会藏着成千上万的私兵,外人毫不知情,更不会培养出许多身怀绝技的人才,李渊的手下也不会暗暗向主母投诚。窦氏抚了抚袖子,对世民说:“你且歇上两天,然后就去北邙吧,至于那个小娘子,等我亲自看过后再说。”世民扭着脖子,耳朵根都发烫:“可是爹爹已经许下口头约定了。”窦氏转转手上的白玉镯子:“这个不用你管,我和他说好了,你大哥归他做主,你得听我的。”窦氏看到儿子脸色窘迫不安,不禁问道:“难道她也像郑观音一样貌美得弱柳扶风,姣花照水吗?”世民结巴着说:“她还小,没什么看头,不对,儿子没见过,一次也没见过。”
看着世民一副蠢萌的样子,窦氏突然很怀疑自己教养儿子的水平,怎么教出一个好儿子比带领万人将士还要困难呢?她敲敲案面,对世民说:“这件事先搁在一边,北邙山准备了一千私兵,你负责□□他们,要让他们懂事听话。”哟,这是要分给他兵士的节奏呀,世民连忙站好谢过窦氏。窦氏敲打他说:“不要像你大哥一样蠢,只安排人去教武艺。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会缺人手教武功吗?要的是他们忠心为主,眼里只有你,只要你一声令下,豁出性命也要完成任务!”世民乖乖听训,窦氏抬抬眼睑:“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皇权,没有生死,只有主子。你懂了吗?”世民点头应下。窦氏挥挥手:“你去歇着吧,告诉阿聪,可以把三郎放出来了。”李元吉在窦氏眼里已经全然没有价值,她这样做无非是为了给世民争取一些兄弟情谊。
观音婢住进宁笙院后,一直是和芸娘一起住在芸娘早年的闺房内,这天芸娘告诉她说可以自己做主布置出一个新房间了,观音婢十分雀跃。她指挥水仙和莲荷把东厢房布置成卧室,却只用简单的床、案和书架。水仙撅着嘴说:“这也太简单了。”虽然是客居,但是让她家小娘子过得如此简约,水仙很不开心。观音婢前后看看,非常满意:“可以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莲荷捂着嘴笑:“这有点像小郎君的卧房了,不如让奴婢们绣上一个屏风,窗户下放一架琴,再移栽几盆绿植,墙上挂上几幅画。”观音婢拍掌曰:“很好,就挂我自己的画。”
没过多久,芸娘和无忌就参观观音婢的卧房,芸娘摸摸观音婢的头说:“娘亲知道你懂事,可是也不用如此苛刻自己,娘亲那里还有好些你外祖母和舅母送过来的东西,拿过来给你使好不好?”无忌在一旁大笑:“娘亲,你不懂,观音婢就喜欢这样,把闺房当书房使,也许她做梦都想当个小郎君。”观音婢气得瞪眼,无忌淘气地做鬼脸,芸娘看到一双儿女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活泼,也笑颜逐开。
第二天,高老大人夫妇也相携来看观音婢的闺房,高老大人对房间没有什么兴趣,就拉着观音婢的手问:“小囡囡,一会儿咱们一起吃点心。”观音婢眼睛笑成了月牙,她对待这个大龄儿童一向耐心:“好呀,外祖父,吃完点心,观音婢陪您逗蛐蛐。”高老大人脸色的皱纹笑成一朵菊花,祖孙俩相处十分融洽。相对于芸娘对于女儿的心疼,高老夫人十分满意观音婢闺房的古朴雅致,虽然简约但是不失格调,满屋没有一件奢华的东西,但是显得很有品位又生机勃勃。若是观音婢在高家依然居室奢香,高士廉不会有别的想法,但是高家的儿媳们对芸娘母子的态度可就不会那么亲切了。高老夫人扶着芸娘的手说:“观音婢虽然年幼,但是通透聪慧,娘亲真为你高兴呀。”芸娘装着有点伤心的样子:“难道观音婢比女儿小时候还要好吗?”高老夫人笑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该开心才对。”
高士廉也特意来看看观音婢的房间,他对墙上挂着的字画尤为有兴趣,问观音婢是如何练出一笔好字,观音婢笑曰:“唯恒心尔。”高士廉暗暗点头,自从他听鲜于氏说完那个蹩脚的亲上加亲的建议后,就敏锐地发现审行看待观音婢的眼神发亮,格外不同。高士廉摇把儿子们叫到身边,告诉他们要把无忌当做亲弟弟,观音婢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在说到“亲妹妹”的时候,高士廉特别有深意的看了审行一眼,审行自然明白高士廉的意思,不禁眼神黯淡。
这天高家有一位特别的来客,就是曾在长孙晟身边得用的小厮长孙寿要求见芸娘母子,高士廉盘问一番后才放行。长孙寿一见到芸娘母子三人,就热泪盈眶:“阿寿见过娘子,见过四郎和小娘子。”芸娘唤他站来,然后和蔼地问他:“阿寿,你为何事而来?”阿寿一边双手并用擦眼泪,一边回答:“三郎命我把私兵伪装成平民带到洛阳。”
无忌问:“三哥为何这样做?”阿寿回答:“三郎说天下不平,战乱将起,要保住长孙家的武装力量。”无忌眯了眯眼睛,长孙家的庄园不止白云山玉皇顶一处,安业这是有意将长孙家的私兵交到他的掌控之下,就冲这一点,无忌都对安业充满感激和敬佩。无忌问:“私兵现在何处?”阿寿答:“一半已经在白云山扮成佃农,四郎可以随时前往检阅,一半由阿禄带领已经,已经在路上。”
观音婢与无忌对视一眼后问:“长安情况如何?”阿寿表情有些疑惑:“二郎日日都非常忙,家中事情皆由柳小娘子打理。”观音婢追问一句:“三哥可好?”阿寿点头。芸娘又细细询问了一番无忧无逸和平业的近况,阿寿说着说着欲言又止,无忌站起来诚恳地看着长孙寿说:“阿寿叔,你自幼就跟着我爹爹,无忌也十分敬重于您,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长孙寿犹豫了一番才说:“回娘子、四郎,有一事,一高手暗探长孙府,意图劫持柳小娘子,山丹和长赢为了保护柳小娘子身亡。”此话一出,芸娘母子十分震惊,观音婢问:“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长孙寿说:“回小娘子,小的不知,也许二郎是知道的。”无忌和观音婢有些担心。
真行生母张氏看到鲜于氏因为照顾芸娘母子得到了高士廉更多的亲睐,高老夫人夫妇伉俪情深,高老大人一生都没有纳妾蓄婢,到了高士廉这里,一个俊美聪明博学的郎君娶了鲜于氏那样一个老实本分持家的娘子,自然会觉得美中不足,于是某一夜红袖添香之后,张氏成为了高士廉的妾室,并且生下来儿子高真行。张氏虽然貌美,高士廉却没有特别宠爱于她,于是她和儿子真行在高家处境并不美好,为了争取高士廉更多的关注,张氏特意准备了衣服鞋袜打算第二天来看望观音婢。张氏的婢女朵儿打听一番后,兴高采烈告诉张氏:“奴婢听说长孙小娘子非常和气好说话呢。”张氏犹豫道:“她待其他人自然和气,只是我是个妾室,又是侍婢出身,她是世家贵女,不知道会不会理睬我。”两主仆细细合计了半宿才睡觉,第二天一早张氏就求见高士廉,说她和婢女做了同一个梦:都梦到在观音婢所住的屋外,出现了一匹从未见过的大马,高达二丈,鞍鞯齐备,神采飞扬,一转眼间,这匹似乎从天而降的大马却又平地消失了。
高士廉听闻后好不惊讶,只是嘱咐张氏要守口如瓶,不要把此事再告知其他人。张氏偷偷唤过真行来叮嘱:“你表妹将来会有非常造化,一定要现在就打好交情。”真行不解,又想到成天跟在无忌后面的审行兄弟,嗤笑曰:“她还是个小女孩儿,又寄居在舅家,能有何造化?”张氏一巴掌拍到真行头上:“你个蠢东西,她姓长孙,且是唯一的嫡女,身份贵重,不容你轻视。你是不是不听你姨的话,想活活气死我不是?”真行连忙认错:“姨,我错了,我知道了,我一定听您的话。”
无忌再次接到世民的来信,说他十分挂念自己,会择期拜访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