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爬墙(1 / 1)
长孙晟为了女儿的闺誉和未来,只得先暗暗把这件事情压下,等到合适时机再行计较。其实这依然是一腔慈父的心,长孙晟担心如果唐国公府已经不如之前那般乐意结下这门亲事,如果他一意强求,那么观音婢嫁到唐国公府后必然会受些委屈,可怜天下父母心,芸娘心里也做着类似的考量。
无忌向芸娘汇报有意邀请世民来家里做客,并且暗示是不是可以让观音婢有机会也见见世民的时候,芸娘镇压了他的想法:“就当做你们兄弟的朋友请他过府,不要把你妹妹搅合进去,观音婢已经大了,随便见外男不太适合。”
无忌失落地应下。
过了几日,就到了约定的日子。
为了迎接世民,无忌还特意准备了一番,让幽风把之前高士廉批改过的文章给找了出来,又让雅风去厨房吩咐准备些精致的点心。
过了几日,世民果然打扮一新,带着泰山、华山,又携带重礼进府。首先当然是要去给芸娘请安,芸娘看着眼前这个正在行礼的俊朗少年高贵中带着优雅,眉毛浓密、眼神深邃、棱角分明,神采飞扬,心下十分喜爱。于是笑着说:“二公子不必多礼。”
世民十分自来熟的说:“伯母叫我世民就好。”
芸娘看他进退有度,谦逊有礼,亲切又自然,心下一声叹息,脸上微微一笑:“家中事务繁多,可能招待不周,还请世民莫怪。”
世民眨眨眼,笑说:“伯母客气了。”
安业无忌两人带着世民前往平安院的路上,世民似乎随口一问:“你们兄弟都住哪几个院子?”
无忌非常热情的介绍:“最前面那个大院子是我大哥的,叫做骐骥院。我二哥的院子在左边,靠着校场。三哥和我的院子是连着的,我五弟的院子靠着后院。”
世民点点头,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一个方位图。
三人跪坐在一起,惜福烹了茶端上来,世民接过一杯,笑道:“好茶相伴,两位兄弟有雅趣,金饼拍成和雨露,玉尘煎出照烟霞。”
安业端茶敬曰:“世民贤弟好才华。”
世民笑道:“不过附庸风雅而已,才华就不敢当。我若如安业兄饱读兵书,谋划一流,也当自得,可惜自愧不如呀。”
安业笑曰:“我不过就是闲来无事,就日日读书罢了。”
无忌生怕安业又因为未能习武而惆怅,连忙把话题转开:“年少青葱,不过就是做些文章交些朋友,就算不虚度青春了。”
于是又提起当下的科举制度,先帝开创了科举的潮流,以志行修谨----有德、清贫翰济----有才两科举人,其中开设‘文采秀美’一科,提倡文人以诗赋获取功名。
世民笑着说:“先帝好手法,这使得门第清贫的人脱颖而出,又能展示朝廷重才学、清门第的良好风气。”
又正色对安业无忌兄弟说:“我随我爹爹在军中行走,发现寒门多勇士,平民里亦不乏笔底生花的人,不可小觑呀。”
安业点头,说:“现在世家多有腐朽,内里已经大不如前了。”
无忌亦赞同。
随后三人又说起本朝著名的一些文人墨客的作品,无忌又特意拿出自己的文章请世民品鉴一番,世民读过之后,拍着无忌的肩膀说:“我听说无忌爱好文史,没想到如此通透,这真是一块璞玉,将来不可小觑呀。”
无忌被夸得有些羞赧,安业和世民大笑不止。
这时添寿走进来行礼,脸上颇有为难之色。
安业问:“有何事?”
添寿走到安业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安业沉吟一下,诚恳地对世民说:“我堂弟有不决之事,想请我们兄弟帮忙参详一下,怕是要冷落一下世民贤弟,请您先坐一会儿,我们去去就回。”
世民笑着说:“我看贵府花园景致不错,不如我自行前去走走。”
无忌停顿了一下,叫来幽风说:“带世民公子去花园走走,让下人们都避开,不要冲撞了贵客。”
说完无忌对着幽风眨眨眼,幽风疑惑地应下。
安业对无忌招招手,兄弟俩拱手一礼后就匆匆离开,走到另一间屋子,平业在那里焦急的等待。
安业一见平业肿胀的红红的眼睛,心下凄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平业,有何为难事?”
平业吸了吸鼻子,嘶哑着声音说:“爹爹走后,娘亲一直卧病在床,不思茶饭,我很害怕。”
卢氏作为整个大家族的主母,一直慈祥又爽朗,对于安业兄弟也真心疼爱,安业无忌听闻,心里跟着惶惶不安起来。无忌说:“不如我们晚上结伴去看看伯母,带上观音婢,她很会劝人吃饭的。”
安业点头,正色对平业说:“平业,长房现在就靠你撑着,你当坚强,做个力量的人。”
平业应下,又说起了长房府里其他的事情,尤其是长孙继业迟迟没有消息,安业和无忌也愁容满面。
那边芸娘抽出空来看世民带来的礼单,十分周到,连还没有学会叫人的无逸都有份。唐国公在长安这边并没有女眷,窦轨的夫人也非异常通透之辈,这样看来,这位唐国公二公子的确是一个心思周到,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之辈。
芸娘放下礼单,问绢红:“观音婢呢?”
绢红捧来一小碗牛乳:“小娘子吩咐给娘子准备的,听说她现在正在抄经书呢。”
芸娘笑着说:“难为她小小年纪,却诚心至此。”
那边世民沿着院子慢慢踱步,幽风跟在后边,此时她也有心事:平业郎君哭着来找三郎四郎,怕是遇到为难事情了,这下四郎也会跟着忧心着急。
世民对长孙府邸的景致赞不绝口,偶尔会问幽风一些关于院子里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的一些典故,间或一问一答。世民突然说:“有如此美景,应该画下来,麻烦幽风姑娘为在下取来笔墨纸砚吧。”
幽风心下十分疑惑,只是无忌特意吩咐此乃“贵客”,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去安排。
看着幽风走远,世民拉着华山泰山一路飞跑,来到一个院子前,绕着院墙走几步,世民尝试着跳了跳----但是对不起,你才十二岁,没有长到预设中的身高---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有些气馁。
华山拍了拍泰山,对着院墙努努嘴,泰山一脸无奈的表情: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华山:因为你虎背熊腰,比较安全!
泰山:所以你才长一副豆杆摸样,瘦得风都可以吹走!
但是主子有需要,下人就义不容辞。于是泰山弯腰下躬,平坦的背部展现在世民面前,这就是一个天然的好凳子嘛。
世民踩上去,顺势趴在墙头。
话说此时观音婢正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纳凉,因为她还小,芸娘恐寒气伤体,所以不允许她在房里放太多的冰,也不允许她饮太多的凉乌梅汁。
此刻她正半躺在个贵妃榻上,脸色红润,眉目清秀,水仙拿个蒲扇用力地扇风,莲荷拿着药酒给她揉手腕。
观音婢抄写了几天经书,手腕生疼,这让莲荷十分心疼:“小娘子还小呢,要是伤了手腕可怎么办,接下来的经书就由奴婢代为抄写吧,奴婢一定把字写得跟小娘子一模一样,任他谁都看不出来。”
观音婢慢吞吞地说:“有人要有始有终,不可半途而废。”
莲荷有些着急:“小娘子已经亲手抄了大半本经书,足够彰显诚意了呀。”
观音婢伸伸懒腰,说:“你代抄一本和代抄小半本,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水仙表示不会写字的人不插话,免得被嘲笑,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来扇风,观音婢黑色的头发都被扇得飞扬起来,青丝衬着白白嫩嫩的脸蛋,一泓清水般的眼神。
莲荷看到观音婢执意不肯,也不再劝,只是用心去揉观音婢的手腕而已。
这时巾帼却听到外墙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望去,有个玉带束着的黑发顶在墙头,往下一看,嚯,一双淘气的坏坏的眼睛巴巴的盯着观音婢瞧。
反了天了,这家里居然有人在偷窥小娘子。
巾帼抽剑就飞身而去,其他的侍卫也集结起来,围在观音婢周围,拔出宝剑严阵以待。
观音婢不解:这是要做什么?
世民一看,居然被发现了!一个小娘子的院子突然瞬间变出三十多个侍卫,这是要被浑身都戳满窟窿的节奏么?连忙跳下来,拽着华山就飞身离去。
泰山认命地跟在主子身后用两条腿狂奔: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世民心里默默念:不是不带你,而是因为你太重了,带着你跑不快!
巾帼翻过围墙,发现偷窥的人已然远去。
观音婢直着身子坐起来,问:“怎么啦?”
水仙一幅懵懂的样子,继续用力扇风,莲荷抚额。
巾帼又翻过围墙回来,跪在观音婢面前复命:“回小娘子,刚刚有个人在围墙外偷窥。”
观音婢不解:“这家里谁没有见过我,用得着偷窥吗?”于是吩咐莲荷:“去娘亲那里问问,今日可有外客来?”
世民回到原来的地方,幽风已经带着一列侍婢前来,有捧着笔墨的,有抬着案桌的。幽风一边安排那些侍婢摆放东西,一边吃惊的看着世民脸色潮红、气喘嘘嘘的样子。
世民甩了甩手,心想华山这小子看着很瘦,拎起来还挺沉的。
迎上幽风不解的目光,世民笑了笑说:“看到这园子里风景实在好,忍不住活动了一番。”
泰山华山都盯着脚下看:二郎今天怎么又抽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