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蒙古格格成主妇(1 / 1)
接了旨回到惠和堂,雅湄就见昀鹤好像有些难过。想起去年那一晚昀鹤和莫丹的对话,雅湄猜测昀鹤应该是觉得雅湄嫁给十二阿哥,会在妯娌之间受气罢。这样想着,雅湄问道:“昀鹤,怎么你看起来这么没精神,可是昨晚没有睡好?”
昀鹤一惊,忙回:“回格格的话,奴婢只是舍不得格格。格格嫁给十二阿哥,奴婢二人就不能跟去了。”雅湄看着昀鹤难过的样子,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宫里的宫女都是上三旗旗人的女儿,只在宫里伺候,是不能跟出宫的。莫丹伺候雅湄很久了,雅湄和她也有了些感情。昀鹤虽说跟在雅湄身边一年不到,但是雅湄还是很欣赏昀鹤的机敏,反倒和昀鹤更谈得来。雅湄忽然想起了去年惨死在科尔沁的徽兰。如果当年雅湄再谨慎些,过不了几年她就满三十可以放出宫了。想起这些,雅湄莫名有些伤感。
几日后,雅湄便要启程回富察府待嫁了。那日雅湄很早就被莫丹和昀鹤叫起床,换上了一件缥色的旗服,随后前往宁寿宫主殿给太后请安。平日里侍奉太后,雅湄做的不过就是端茶倒水,有时和太后聊聊天这样的小事。但是真要出宫离开太后了,雅湄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雅湄向太后辞行时,感觉眼睛有些泛酸。太后赏了雅湄一些首饰衣物,随后嘱咐了一些类似于为人妻要持家有道之类的话。当雅湄谢了恩要退下时,听见太后叹了口气:“湄儿终归是嫁出去了,又剩了哀家一人在这空荡的宁寿宫里。”
莫丹和昀鹤只能送雅湄到宁寿宫宫门口,随后由一位太监把雅湄领到西华门。西华门外,一顶双人小轿已经等在那里了。
轿子一路摇摇晃晃回到富察府,阳信掀开轿帘把雅湄扶了出来。雅湄一出轿,就见富察府一众人等已经跪在了门口,其中还有刚刚成为雅湄的十二嫂的阿木尔。雅湄起初对阿木尔跪迎她有些惊讶,因为自己的品级完全在阿木尔底下。但想到自己已被赐婚十二阿哥,雅湄便明白了。
雅湄上前扶起了马齐,对众人说道:“大家不要多礼,快起来罢。”
和雅湄交谈了几句,马齐便告辞去面圣了。真是个大忙人,雅湄心想。
雅湄原本的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还加上了几件贵重的古董字画。雅湄的庶母和嫂嫂们都到了雅湄的屋子,大家各种祝贺恭喜之语让雅湄有一些无所适从。
过了好久,大家一一散去,平阳端了一盆水来帮雅湄洗脸。雅湄想到刚刚那些庶母嫂嫂的样子,叹了口气,忽然想起,阿木尔好像没有来找自己。
出于好奇,雅湄走到富兴的屋子,看到阿木尔身边的婢女,便问阿木尔在哪里。那婢女犹豫了半天,只说道:“十二少夫人是去找十二少爷了。”
经那婢女这么一说,雅湄才发觉在富察府门口的人中,并没有她的十二哥富兴。雅湄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那富兴又跑到花街柳巷去寻欢作乐了吧。雅湄见那婢女一脸尴尬,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就转身打算回自己的屋子。
雅湄才没走几步,就有两个府里的婢女迎了上来。府里丫鬟嬷嬷众多,雅湄也不清楚她们是谁屋子里的。雅湄正疑惑,那个子较高的宫女就捧上一盘点心,说道:“奴婢是三夫人屋子里的丫头,请格格品尝奴婢做的芸豆卷。”
雅湄一下愣住了,她也不明白这婢女是什么意思。她还没回话,就听阿木尔的声音传来:“别说你做一盘,就算你做十盘芸豆卷,妍格格也不会把你要到她房里的。还是好生伺候三夫人罢,别耽误妍格格的功夫。”
那婢女一脸丧气,带着另一个矮个婢女退下了。雅湄望向阿木尔,就见她一脸怒气站在那边,后面还跟着低垂着头的富兴。只见阿木尔回头朝富兴吼道:“还不快进屋去,我们的帐回头再算!”她话音刚落,富兴就一路小跑回了屋子,都没看雅湄一眼。
雅湄忙向阿木尔行礼,阿木尔扶起雅湄,随后说道:“真没想到,我才和你成了一家人不久,你便要嫁人了。”雅湄笑了笑,随后问道:“十二哥向来不正经,格格受苦了。”
阿木尔撅了撅嘴:“我这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能想到…居然败给了我自己选的丈夫。”说着,阿木尔勾起了一抹自嘲般的笑容。是呀,雅湄在草原两年见识过阿木尔的厉害,无论阿木尔想要什么,她总有办法能达到。
“不过话说回来,我可要提醒你…”阿木尔挽住雅湄的手,说道,“现在就阳信一人伺候你,你也别再从别的房里要别人了。赐婚的圣旨刚下,那些个丫鬟削尖了脑袋争着要伺候你。府里几位夫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就没给你拨别人。那些小丫鬟的小九九谁不清楚,跟着你就能去阿哥府吃香的喝辣的,运气好还能做上十二阿哥的侍妾呢。”
第二天一早起床,雅湄就去了齐佳氏的房里看阿喜了。齐佳氏平日总是乐呵呵的,人缘很好。雅湄进屋的时候,就见阿木尔和馆陶正在奶娘身边逗阿喜。见雅湄过来,众人连忙行礼,雅湄还了两位嫂嫂的礼。
雅湄和齐佳氏还有阿木尔寒暄了一阵,便各自落座。齐佳氏教奶娘把小阿喜抱给雅湄看看。奶娘依命把阿喜抱到雅湄身边,雅湄小心翼翼接过自己的小侄女,细细瞧了一番。看着阿喜肉嘟嘟的笑脸,雅湄心里一阵欢喜:“阿喜这双大眼睛像极了十一哥呢,真是好看。”
阿木尔也附和说:“妹妹说得极是,这小阿喜虽说只有两个月大,但不常哭闹,反倒可爱笑了。和十一嫂一样,讨人欢喜。”这样的恭维齐佳氏听来似乎很是受用,用丝绢捂嘴轻笑起来:“弟妹真是的,一个劲儿说这样的话,真羞煞嫂嫂了。”
看着自己的十二嫂阿木尔梳着中规中矩的两把头,穿着端庄得体的旗服,在这里和齐佳氏客套唠嗑,雅湄忽然想起当年那个蒙古格格阿木尔。当年的她还是一个穿着华贵衣衫,梳着麻花辫,一脸明媚告诉雅湄自己爱着草原的自由的少女。雅湄心下惘然,改变这一切的似乎只是去年在雅湄帐子里的那一回眸。雅湄心里有些无奈,好好的一个姑娘,竟被自己的哥哥误成这样。
阿木尔又和齐佳氏、雅湄说了会儿话,便告辞出去了。她前脚刚走,馆陶就突然开口说道:“昨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十二少夫人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
莫非真如自己推测,昨天富兴在八大胡同被阿木尔逮了个现行吧?这样想着,雅湄问道:“昨天出什么大事了?”
一说起这些,馆陶的眼睛简直就要发出光了:“昨儿十二少爷去他那个常去的‘醉芳楼’,也不算什么混地方,就是个酒楼,又教十二少夫人抓回来了。听他们屋里的丫鬟说啊,昨儿少夫人回去也不像以往那样大发脾气了,反倒哭了许久。过去少夫人大吵大闹,十二少爷也不说话,就呆呆站在一边。昨儿少夫人这么一哭,倒把十二少爷吓坏了,连哄带发誓保证自己不敢再去这种地方鬼混了。哎呀,格格,你说,这好好的蒙古格格,怎么就嫁给我们十二少爷遭这种罪啊…”
馆陶话匣子一开就止不住了,见她越讲越没边了,齐佳氏略带歉意朝雅湄笑笑,随后打断馆陶道:“别老说别人的家长里短了,叫格格笑话。”
馆陶住了嘴,红着脸嘀咕了一句:“我们家格格也不是外人啊。”
雅湄低头看向怀里的阿喜,见阿喜咧着嘴笑着正欢,两眼和月牙似的,雅湄一阵惊喜,对齐佳氏说:“阿喜笑了,真是可爱。阿喜,阿喜,真是人如其名呐。”
那日以后以后的几天,富兴再没去过那些花街柳巷。阳信把这件事告诉雅湄时,雅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小风流成性的富兴,竟被阿木尔难得的眼泪收服了。此外,雅湄也有些担心富兴。他这个风流性子竟成了整个富察府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直到九月初九重阳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那一日,雅湄才真信了阳信的话。富兴和阿木尔坐在一块儿,富兴不停帮阿木尔布菜,还对阿木尔软言软语,阿木尔也笑得一脸甜蜜。雅湄真是打心底佩服阿木尔。她平日不轻易落泪,一哭起来,竟然能让富兴改邪归正。
家宴进行一半,雅湄出去更衣,正好见富兴站在外面好像在吹风。雅湄上前调侃道:“十二哥看起来和嫂嫂关系比我刚回府的时候好多了呢。”
“湄儿岁数大了,还敢笑话哥哥了。”富兴嘴角一弯,一脸戏谑地瞧着雅湄,“本来我就不想娶阿木尔这样出身高贵的格格,怕往后总受束缚。因此婚后一直往府外跑,阿木尔常因为这件事和我大吵大闹,她越吵,我反倒越想往外跑。那天她忽然抹起眼泪来,我却反发觉她还挺可爱的。”说起阿木尔,富兴居然眼里还有些柔情,雅湄感觉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见富兴这样,雅湄随口说了一句:“阿木尔好歹也是十二哥的正妻嘛。”
富兴笑了笑,假意正正神色:“阿木尔是我明媒正娶娶进府的,自然与旁人不同。”
“呸。”看富兴这样,雅湄不禁笑出声来了,“就算湄儿在宫里呆了几年,自己的亲哥哥自己还是了解的。阿木尔本就姿容出众,貌美如英,一哭起来,就算是十二哥也是会心疼的啊。”
富兴装出仔细沉吟的样子,随后点点头,深有同感的样子:“湄儿说的是啊,野花也不一定比家花香呐。”说罢,富兴哈哈大笑,回了宴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