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五章(1 / 1)
段毅钧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已经从龙腾那儿听说了,人家姑娘昨天见到他,根本没认出他是谁。此刻竟然认得出自己,他一边觉得自己果然魅力无限,一边为生命安全担忧。
“任导真是大无畏啊,对待自己跟对待阶级敌人似的,丝毫不手软啊!”
孙兰站到床头,她估计任参刚才纯属硬挺,应该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伏到她耳边用屋子里刚好都能听到的音量说:“这是段王爷,那位是三少,就是咱们的投资商。幸亏他们出手,不然陈胖子不一定怎么折腾呢!”
任参闻言眼珠儿一转,随后绽放出跟朵花儿般的笑容,冲着两人点点头:“真是拖累你们了,你看今天这事儿都怪我,没处理明白。耽误大家时间了,要不等会儿我请客,算是赔罪,咱下午接着拍?”
龙腾将报纸合好放到茶几上,站起身走到她床边,一双眼盯着她也看不出情绪。任参看着他有点儿精神恍惚,暗暗纠结,昨儿晚跟眼前这个是一个人么?怎么感觉差这么多?
任参伸出手,讨好的笑道:“您好,幸会幸会!”
龙腾勾起唇,握住她的手,暗暗加大力道妄图她对自己印象深刻些,作着惜字如金的自我介绍:“龙腾。”
任参脑子一抽,更加谄媚的抬起另一只胳膊,两只手跟他相握以示对他的崇敬,还特意抖了抖,顶着脑门儿中间的小号卫生巾,双眼炯炯有神,铿锵有力道:“虎跃!”
“……”
病房里空气瞬间凝滞,片刻之后,段毅钧回过神儿来,捂着肚子仰到沙发上,爆发出一阵如雷贯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虎跃...哈哈,龙腾虎跃...哎呀我的妈呀,哈哈,任…任导真是太有才了!哈哈!”
龙腾动作一僵,盯着她的脸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孙兰搁一旁就差给任参跪下了,这祖宗,怎么长了一张这么欠的嘴!人家名字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么?就你会成语是不?想着狠掐了一把任参的腰,给她掐的龇牙咧嘴,身子一抽把手抽了回来。
龙腾却突然笑了:“任导此刻可想起来我是谁了?”
任参眨了眨眼,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瞥到那只青筋分明的手,再加上一旁笑得喘不上气的段毅钧,登时一个激灵:“好吃懒做的怂蛋!”
孙兰一个没把持住腿一软,赶忙扶住了床沿稳住身形,尴尬地冲龙腾笑:“三少,那个,您别介意,我们任导脑子被酒瓶砸了,这时候还没回过神儿呢!您,千万别介意哈!”
龙腾摇摇头,笑得意味深长:“不止。”
“啊?”任参疑惑,什么不止?
“深深真是健忘。”
任参一听这名字,表情一阵抽搐,什么叫自作孽?她当时怎么想的呢,还参参,参她奶奶个鬼!
“呵呵,呵呵。”任参只好干笑。
龙腾转过身走向门口,“走吧,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时间差不多了,深深不是要请客么,去哪儿?”
任参对于这个称呼颇为痛恨,但无奈对方手眼通天势力强大,她也只好英雄气短,忍气吞声。
几人到了停车场,龙腾跟段毅钧分别向不同方向走去,孙兰想也没想,直接跟在段毅钧身后。任参瞥了瞥那个略深沉的背影,又望了望不远处那辆粉嫩的跑车,决定将身段先搁置一旁,为了安全考虑,她还是选择跟姓段的共搭粉红泡泡。
谁知脚还没迈出,走在前面的龙腾一回头:“过来。”
冷冷地丢下两个字,任参苦着脸,脚尖一转,跟上了他。
跟任参想象的不太一样,龙腾为人十分低调,她虽说还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来头,但从各方人的态度也看出他出身不凡,本以为对方跟那些富二代一样开着豪车进着酒楼,谁成想人家只是开着吉普在市区一路狂奔,找了家店面不起眼的农家菜馆儿。
这菜馆看着不起眼,开在郊区,里面的装修倒是有几分江南水乡的味道,古香古色。四人一进门,迎面就看见一个挥着两把菜刀叼着烟的男人虎虎生风的剁着一头烤熟了的乳猪。
那人一见到龙腾,手上菜刀停在半空,扬了扬下巴:“三儿来了!”
说完胳膊一挥,咔嚓剁掉菜板上的半根肋骨。
任参一个激灵回过神,盯着那菜刀小心翼翼地往龙腾身后躲了躲,这店主身为厨师的专业素养呢?身为老板的待客之道呢?你这样挥着大菜刀迎接你的顾客真的没问题么?你嘴上的烟灰就要掉到肉上了你没看见么?
龙腾也冲他点点头,嗯了声,段毅钧走在最后,熟络地跟对方胡天侃地。
“吃什么?”龙腾问。
“没来过,你看着点。”任参好奇地打量着店里的装饰。
菜还没点,那厨师已经端着一盘切好的肉走了过来,盘子里的肉剁的参差不齐,有厚有薄,要不是切口利落,估计还以为这是手撕出来的。
“几斤?”厨师盯着龙腾。
“开车,不喝酒。”
厨师点点头,随即目光一转看向孙兰,却直接将她忽略掉,眼睛落到任参脸上,盯了好一会儿。任参给他盯的浑身不舒服,礼貌地笑笑。
“让人削了?”他问。
“自己削的。”
“好!”一声孔武有力的低喝:“真性情!”说着用那只厚厚的大手拍了拍任参的肩膀,差点儿给任参拍到桌子低下,尴尬的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一什么人啊!
龙腾也没点菜,随手夹了块肉,蘸了点儿辣酱,放到了任参的碗里,“尝尝。”
任参有点儿受宠若惊,把肉放进嘴里,嚼了嚼,这一嚼,眼睛登时亮了,嘿,还真不错!当即不再寒暄,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吃起来。
一顿饭吃的肚皮滚圆,任参再一次意识到人不可貌相,老祖宗说的话果然都是真理。她发现她现在对龙腾也不是那么排斥了。
就是结账的时候,任参掏出那沓红票子,脸莫名就红了。说好是她请,可是她手里这沓人民币,那正主还是龙腾啊。她偷摸瞥了眼他,看着龙腾没什么反应,压根儿没注意,心里才不那么尴尬了。
其实龙腾一眼就看穿了任参的小心思,那沓票子从他手里溜出去基本没变过,隐隐猜到了这钱的“过往”,再瞧见任参那红彤彤的耳垂,心中跟乘了小船儿漂在水上似的,荡漾的有些难耐。
“阿韵,我没本事。只赚了这点儿,那个金链子,本来是给咱妈过寿的礼物。你既然看不上,该扔就扔了吧!就是那个老头子,他要是再打你,你记得往这儿跑。房子我不退,给你留着。”
逼仄的房间里一张凌乱的单人床,红色的灯光给这屋子照出几分残忍的意味,一个□□的男人戴着眼睛,弓着腰坐在床头落寞地抽烟,床头柜上放着有零有整的一沓纸币,金色的手链在灯光下泛着血似的光。女人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两粒红豆坚硬的立起,一双白花花的腿间还残留着一点儿混浊的液体。
她双眼无神地望着棚顶,望着望着,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力哥,这钱我不要。你拿上回老家吧,记得照顾我妈,我回不去了。”
男人抬起头叹了口气,直起的身子露出下身那一团疲软:“我也回不去了。”
“咔”
场记翘板,任参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龙腾,“怎么样?故事俗是俗了点儿,不过还是很符合时下的一种生活状态。抓得比较典型,虽说没有真刀真枪,但是该有得还是都有。”
龙腾翻着手中的剧本,沉默了好一会儿,问了一句话:“你拍电影,为了什么?”
任参想了想,有点儿自嘲的一笑:“就是爱好。”
“不是你的梦想么?”
任参突地有些心酸:“不敢提梦想俩字儿,太远大,太宏伟。”
龙腾从剧本中抬起头看着她,也许是灯光的原因,他总觉得她眉眼中有些化不开的颓废,这模样她不该有,他也不喜欢。
“没有梦想,人靠什么活着?光有梦想,也活不下去。”他合上剧本,“就算你是为了爱好,拍电影,总是要拍出来给人看。在这个圈子里,要是你不想红,你就不算个称职的导演。”
任参闻言有些怔,龙腾继续:
“希望别人记住你,希望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你的痕迹,你就得豁得出去,就得拿出你的实力。不要随便找借口为自己的懦弱开脱,总觉得自己才华横溢与众不同,你的成绩呢?”
龙腾站起身将剧本递给一旁的大咪,转头望着还在愣神的任参说:“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拿出一个可行的剧本。我不管你什么题材什么类型,我不是陈胖子,没打算在这小打小闹上费钱费时间。我要你拍出一部可以正式发行正式在电影院上映的电影,钱我不在乎。但你要继续拿这种不入流的片子糊弄我,你要知道,这糊弄的代价不是我来承担,是你自己。”
说完扔下一张名片,就这么走了。
任参一整个下午都在回想着他的那番话,不可否认,龙腾说话有点儿一针见血的犀利感。她的确自负,一般人感觉不到,但是身为一个艺术家,身为一个专门写小黄*书的文人墨客,她总得有点儿风骨。
任参瞧不上这个圈子里污七八糟的手段,问题她就处在这个圈子。他说得对,不想红的导演,就不是个称职的导演。
她难道不想红么?不是,她想开辟一条属于她自己的新路,即能把自己跟那些人区分开来,又能吸引目光。她放不下身段,总觉得自己不能跟那些人同流合污,现如今龙腾的话却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可以展示你的不同你的才华,但问题那得是你成功之后的事儿。不成功,所有的辛酸都是一场笑话。
任参想通了就开始准备剧本,别说,这么多年,她脑袋里倒是真有几个成型的故事。坐在电脑前,准备好啤酒跟烟,一屁股坐定,就开始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