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改)(1 / 1)
走在北京四合院儿的走廊里,任参有点儿迷茫的摸摸后脑勺儿,这到底哪儿是哪儿啊!七扭八拐的,一堆人乱糟糟地凑成一块儿,也不知道吵什么。
热辣辣的太阳照得她立刻满脸汗珠,她走向人群,就看到一堆人围着个带屏幕的机器,盯着屏幕扯着嗓子叫嚷。她有点儿怂,不太敢打扰这帮人的雅兴。然而想了又想,还是找了一个看起来相对淡定的姑娘,伸出指头戳了戳人家,
“打扰一下,请问唐导在哪儿?”
那姑娘转头看了她一眼,从头看到脚,任参有点儿尴尬地被她审视着,嘿嘿傻笑。
“往里面儿走,穿过那个小门,后面儿有个屋子挂着个茶楼的牌匾,唐导就在那里边儿。”
任参赶忙点点头,道了声谢,顺着那姑娘的手指往里面儿走。走得有些急,满脑子胡思乱想,勾勒着等会儿见面的场景,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该说些什么,就这么低着头盯着地蹭蹭往前走,转弯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手中的本子摊开来落在石板地上,任参一边儿说着对不起一边儿伸手捡起来,然而瞥见了本子上两个工整的楷书字体,脑子一抽,抬头就看到个十五六的少年,穿着一身宽松的蓝白校服,有些愠怒的盯着她。
“唐朝?朝朝暮暮的朝?”任参仰脸问。
那少年闻言脸色一僵,皱起了眉,伸手扯过她手里的本子,“哼”,冷哼一声,走了。
任参撇撇嘴,心道这年头儿的小孩儿咋都这么没教养,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头鸟窝似垂到腰间的长发,左半边脑袋染着孔雀蓝,右半边脑袋染着丝绸灰,手腕儿内部纹着两只鸟儿,一张小脸儿倒是干干净净,不过还是有种非主流的味道。
任参初见唐磊时,就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模样。
十七岁的年纪,花儿一样的青春年华,任参非要学什么拍电影,好吧,经她大表哥介绍,任参来到唐大导演身边。
站在唐磊面前,任参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裤沿儿,她压根儿没把她大表哥的话当回事儿,没想过她大表哥还真有能耐认识这么大个人物。
好歹面前坐着的也是一拍过二十多部影视作品的大导演,虽然年逾五十,但威严更甚。任参掂量着自己肚儿里这点儿墨水,虽说碍于她大表哥的面子,任参留在唐磊身边没什么问题,但怎么也不能给老任家丢人不是?
唐磊跟身旁的朋友呵呵笑着,就问了一句话:“你想拍什么类型的电影?”
任参眼观鼻鼻观心,想了好久,半饷还是说了那句不太适合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我就想拍一部电影,等到观众们看完了,脑袋里想起的第一个词是‘情*色’,不是‘色*情’。”
话一说完,任参还是有些蒙,她估计自己的电影梦也就到此为止了。
茶楼里光线暗得很,唐磊跟半个瘫子似的靠在摇椅上,愣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沉浸在阴影中,一言不发,那模样当真高深莫测。就在任参觉得自己只能等待无期徒刑的宣判时,唐磊忽然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好!”
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任参眼皮一抽,合着这就完了?
任参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进入了电影圈,听起来有些奇葩,不过任参跟奇葩这词儿从来没分开过。
人都说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甭管你天性纯洁还是本性淫*荡,只要是进了这个圈子,那就没一个真正的好货。不过这圈里也不全是这乌七八糟的人,到底还有那么几个出淤泥而不染的。
任参就是那个出淤泥的人,但是染没染,还不好说。
混了五六年,任参那句“是‘情*色’不是‘色*情”的话还犹在耳边,不过她还是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了。
她现在专职拍小黄*片儿,她拍的小黄*片儿跟别人不一样,不是那种一开场就真刀真枪实干的那种,她还得要有剧情。这剧情还得丰满。
“阿韵,你别走,我求求你!”一个小四眼儿跪在一女人腿边,满身的灰尘昭示着他在这个城市里底层的地位,“你说了,那老头子除了能给你钱,其他的什么都不能满足你,可是我还年轻啊,我可以为你拼搏!”
“力哥,你别这样,”女人垂下眼,眼里没泪,就是眼睑下面有两坨黑眼圈儿,“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我没办法,你别留我,恨我吧,当我是一狼心狗肺见钱眼开的女人,忘了我,再找一个。”
“不行,”小四眼儿立刻站起身,满脸凶狠,“你爱他的钱,难道你还爱他的身体?你指望一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满足正如狼似虎的你么?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满足你!”说着一把握住女人的胸脯,嘴立马跟着亲了上去。
“咔”任参一声令下,那演阿韵的姑娘脸立刻黑得跟她的眼圈子似的,转过头抱着膀子,斜眼看着任参,不屑道:“怎么着?任导,这条又哪儿不对啊?你这都NG几次了?你是不看我不顺眼啊?”
任参叼着根烟,趿拉着一双人字拖走到姑娘身前,抬着下巴,“莉莉,我不是看你不顺眼,但问题你这演得不到位。我跟你说了,这场戏,你得演出纠结的感觉,知道纠结啥意思么?纠结不是你皱皱眉头就行的事儿,你得双目含泪欲拒还迎知道么?”
“诶呦,还双目含泪欲拒还迎?就一小黄*片儿,你还要求什么演技啊?我能演就算给你脸了你知道不?要不是陈哥掏钱,你以为我愿意演你这烂片!”
任参眼睛一瞪,鼻孔跟嘴角同时喷出一缕青烟:“烂片儿?小黄*片儿?小黄*片儿怎么了?小黄*片儿得罪你了?你他妈要是有能耐就别演啊?小黄*片儿就不需要演技了?小黄*片儿就没人看了?你要是觉得我委屈你了,赶紧滚蛋,像你说的,就一小黄*片儿,我还愁找不着女主角了?”
“任参!”莉莉一声怒吼:“我告诉你,今天老娘还就是不拍了,但你要是敢换人,我让你整个剧组立马歇菜,不信你试试。”
任参收住往前迈的腿,转过身,夕阳将下的光照在她脸上有种特别猖狂邪魅的劲儿,勾唇一笑:“行,我试试。”说完对着正大眼瞪小眼看着自己的众人大手一挥:“收工。”
瞧吧,梦想总是跟现实有所差距。
孙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窜到任参跟前,面孔有些狰狞:“你行了啊,差不多得了。你知道咱这一下午浪费了多少胶卷么?再这么下去,咱很快就得睡大马路了。”
任参抬脚捻灭了烟头,“我有什么办法。人家自己不愿意演,你要是有现成的姑娘,赶紧推荐一个,咱马上开工。”
“嘿我说你,”孙兰瞪着她有些气结:“你不会真打算换人吧?陈胖子掏钱时可说了就认准莉莉了,你这时候换人,怎么跟陈胖子交代啊?”
“你就说,”任参斜眼看着孙兰“钱没了,愿意继续投就投,不愿意投,”双肩一耸:“毛都没一根儿。”特别死猪不怕开水烫。
瞧着孙兰的确是气得不轻,任参后知后觉的补了一句:“实在要不行,你跟陈胖子说,这片儿的女主角还是莉莉,就是此莉莉不是彼莉莉,换一个就是了。”
孙兰直直瞪着她,半饷翻了个白眼,跟她说了也是白说,她一早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我跟你说,你大表哥今天从杭州过来,家里跟猪窝似的,赶紧收拾一下。”
提起这个大表哥,任参总算开始头疼了。
对于任参来说,一般情况下,脸皮这个东西在她这儿那向来是可有可无,从来不知道害臊为何物,不过面对她大表哥吧,那就另当别论了。为什么呢,请听我慢慢道来。
人总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个老师。
这话说来真是一点儿不假,任参踏入这个行业,那全是拜她亲爹亲妈所赐。
任参她妈在镇上开了一家理发店,那规模和门面是现在颇为流行的一种,至今长盛不衰,不管多大的城市都能看到这种门面的影子。一个透明的玻璃门,挂着几盏红色的灯,一张破烂的绒布沙发,任参她妈穿着拖鞋坐在那破沙发上晃着那白嫩嫩的大腿。这店给人一种错觉,就是虽然任参她妈开的是理发店,但总给人家一种洗脚店的感觉,俗称打炮店。总有人进门儿就问多少钱一次,任参她妈回:“五块钱一次,还顺便可以刮脸。”
就为这事儿,任参她爸,那经常挥舞着劳动人民的拳头,张开蒲扇似每天养参种参的大手,“pia pia”往人脸上招呼。
反正任参就生长在这么一个不算奇葩的略奇葩家庭里,从小成绩一般,调皮捣蛋倒是有一手,偶尔从理发店的抽屉里偷几块钱买买零食买买鞭炮,点了炮仗就往粪坑里扔,关键是正在粪坑上方方便的通常都是任参这倒霉蛋的老师。
这事儿一般不用调查,任参瞪着大眼睛吸着鼻涕的样子让人没法儿不怀疑她,再有,任参的队友挑得不好,没等老师问话呢,一个眼神儿就把她供出去了。
接着就看到任参她妈拎着任参的耳朵,舞着一把虎虎生风的扫把,站在店门口朝她屁股上啪啪几下子,任参通常一个屈膝跪到她妈面前,咧开嘴扯开了嗓子嚎啕大哭。那声嘶裂竭的模样,那破锣似的嗓子,可以一张嘴嚎出两三分钟不带换气的,憋到最后小脸跟酱茄子似的,看得人那叫一揪心。
任参早熟,没谈过恋爱,不过在班级里通常扮演恋爱专家的角色。她爷爷懂点儿手相,她就经常听她爷爷给别人算命,还不知道从哪儿倒腾了一把折扇,扇着扇子闭着眼摇头晃脑,装出一副看破红尘道骨仙风的模样。
要说这小黄`片儿,那得先说小黄#文儿。说这小黄#文儿,任参有点儿纠结。
十岁左右的时候,家里茅厕放手纸的篮筐里有一本书,书皮很是隐晦,泛黄的旧书皮上印着古代四大美女。她以为这就是一类似四大名著的古书,一边儿拉屎一边儿翻开来看:李隆基走入大殿,只见杨玉环身着红色绸缎,玉足轻点石阶,微露香肩,轻启红唇。李隆基见此人间美景,便也不再把持,一把拉过玉环,抽丝剥茧,宽衣解带,霎时,玉环那盈盈动人的双峰峭立在李隆基嘴边,一把捏住浑圆的翘臀,一张口便将红豆含如口中......
看着看着,任参就迷惑了,这书写得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要说武侠小说,那也没见哪本武侠小说里有这么练武的啊,要说聊斋志异,也没看到鬼呀魂儿呀的,啧,不好看。
任参把那书一扔,擦完屁股该干嘛干嘛了。不过虽然调皮捣蛋依旧在继续,但脑子里总是会忍不住往那书上描写的情节上想。
那天晚上,任参就失眠了,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给她妈烦得吼了一声:“干嘛呢,赶紧睡觉,消停儿一会儿。”
任参不敢动了,强迫自己闭上眼,慢慢调匀呼吸,就这么将将入眠,半梦半醒之间,耳边突然听得一阵窸窣,就听她妈气若游丝地说道:
“轻点儿啊,参还睡着呢!”
“没事儿,她醒不过来啊!”
任参她爸说完就在被窝里弓起了身子,任参浑身一个激灵,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她悄悄转过头眼睛睁开条缝,窗外的月光明晃晃地打在炕上。她也不知道她爹在被子里干啥,反正她妈闭着眼哼哼唧唧又是蹬腿又是攥拳的样子想来十分难受。任参就想啊,要不要起来给我爸一脚?大晚上的怎么欺负女人呢?太不爷们儿了呀。再有,老妈,你说你难受就叫出来好了呀,你揍我的时候不是挺有劲儿么。我爸欺负你,你倒是揍他呀,你老忍着算怎么回事儿呀?!
然后她爸从被窝里钻出来,压在她妈身上,小声说:“摸一摸,摸一摸延年益寿,摸一摸身康体健。”
任参她妈哼哼的更厉害了。
再接着,任参看到她妈翻身覆到了她爸身上,同样也是钻到被窝里,她爸倒是没怎么哼哼,反倒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死命摁着被窝里凸起的她妈的头。
任参更加迷惑了,她爹怎么还一边欺负老妈一边文诌诌地做对联儿啊?他俩这到底干什么呢?压来压去的?
任参不敢吭声,也不敢动,她直觉知道这种事儿不应该被她知道,万一她这时候弄出点儿动静,她爸她妈指不定得揍她呢。任参就忍啊,睡也睡不着,动又不能动。没一会儿就憋来了尿意,正当任参憋无可憋时,突然那边儿一阵地动山摇,任参她爸疯了似的起起伏伏,她妈由最初的哼哼唧唧渐渐变成低声的啜泣。
任参绷直了身子,妈蛋,爹你太他妈不是人了,我妈不还手,你不停下就算了,还给我妈欺负哭了。操蛋玩意儿,亏得你还是我任参的亲爹!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总之第二天上午,任参十岁还尿床的事儿传遍了整个沙金沟小学,小伙伴儿们对于任参尿床这件事儿表示出无与伦比开天辟地的宽宏态度,除了上课时不提,就连手拉着手吃冰棍时也要提一提,经常追在任参屁股后面唱:“昨日你家发大水,你妈变成大乌龟,你爸变鸟满天飞,你妈变龟不会水,你爸变鸟不会飞,裤衩子裤衩子满天飞,活着真是活受罪。”
活着真他妈的受罪!这就是任参的直观感受,从那晚开始,她就觉得她爸妈之间的关系有点儿不正常,明明前一晚俩人还躲在被窝里打仗呢,第二天俩人跟没事儿人似的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
任参发挥她强大的想像力,把她爸幻想成各种神话小说或者武侠小说里的人物,有时还套用动画片圣斗士星矢,以为老爸定是一了不得的江湖人士,于他人战斗时身负重伤,她老妈因为深深爱着老爸,于是白天在理发店里给人剃头时偷偷吸入他人的阳气或者生命力,晚上再把这些东西渡给老爸,虽然过程极其痛苦,但因为老妈对老爸深沉的爱意,于是也就九牛一毛,忍下来了!
嗯,一定是这样,不然为什么只有在夜晚老妈才会露出痛苦的神情,白天都没变化?
这时任参回到自家茅楼蹲厕所,倏然又看到上次那本印着四大美女的书,也没多想,反正要蹲一会儿,那就看看吧。没成想,书里描写的画面跟爸妈之间怎么有点儿像呢?她越看越疑惑,忽然天灵盖打下一道闪电,嗯,这定是那本关于修炼的武功秘籍。
于是乎,任参就做贼般捧着那本书躲到柴火垛后面,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看起来。
看了之后任参明白了,修炼这种武功,不仅仅对男人有好处,对女人也是有好处的,什么红光满面皮肤水滑,什么双目含情面若桃花,什么腰肢什么什么,反正任参知道这事儿其实不像她最初想的那样,她老爸老妈还是相爱的,这就足够了。问题为了避免老爸老妈修炼时走火入魔,她还是多看看这类书籍,以防遇到突发状况还能补救一下。
在那个被《还珠格格》风火燎原般席卷生活的年代,任参进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环:疯狂看小黄*书!
这类书籍在他们镇上一点儿也不难找,任参在学校那就是一太监阶级,牛毛小事都找她,关乎阶级斗争的大事儿也少不了她。所以她的圈子特别宽广,女生奉她为大姐大,男生把她当小弟哥们儿,任参就闲着蛋疼时每个同学家逛逛坐坐,渐渐趁着没人东瞧瞧西望望,还真被她找到不少关于“修炼”的书籍。
这日任参抄完作业,又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一个女同学回家。那姑娘名叫刘云姗,在学校相当不受待见,也不是因为长得丑,就是说话不太中听,脾气说好听叫倔,说难听叫蠢,不懂得看人脸色。
不过任参向来胸怀大度,她跟刘云姗聊过几次,一十多岁的姑娘,身边一个朋友没有,这时突然冒出个可以交流的朋友,自然任她予取予求。
于是放了学任参就跟着刘云姗回了她家,让任参惊讶的是,刘云姗家里竟然有一个“书房”,就是废弃的仓房,不知名的书籍和黑色的带子堆了满满一仓房,刘云姗对她特别大气,“你想看啥就看,想拿回家也行,别超过一个星期,还回来就行。”
任参就在她家仓房里倒腾了几本书,啥《呼啸山庄》,啥《巴黎圣母院》,啥啥啥的,任参捧着几本书回家,翻开一看,妈蛋,还他妈是国外的修炼秘籍。看着看着,任参就觉得有点儿无趣,因为没有关于“修炼”的描写啊。不过聊胜于无,看看吧。
就这么着,任参的文学基础就在寻找“男女修炼大法”的道路上奠基了。
紧接着,任参她大表哥登场了。五年级暑假的一段时光,任参放假被老爸送到舅舅家,舅舅是一小学老师,为人刚正不阿,舅妈却是整个县里出了名的傻子痴呆。他们家有一比任参略大三岁的儿子,没有任参调皮捣蛋,但是为人老成,就一混得特别好的小混混。
这哥们儿叫阮糖笙,也刚放暑假,帮着姥爷家种地种人参。任参的到来无疑某种角度上解脱了他,也不用天天下地干活了,就陪着任参写写作业瞎胡闹。
这天任参有些忧伤,因为她竟然翻遍了舅舅家,也没找到一本关于修炼的书籍。任参手撑着头,瞧了瞧气定神闲打盹的表哥,拿腿踢了踢他,
“哥,你们家有啥好看的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