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终章(1 / 1)
这一日,永州的邵府里张灯结彩,红绸满布,丫鬟仆役皆是面带喜色,处处热闹非常。
清然本来以为这乱挂名目的“生日”也就是邵庭让自己和小源搬过来的借口,没想到他倒是极为认真的大操大办了,她有心阻止,说是温馨就好,但邵庭当她面是满口答应、应承不迭,但转过头多少精贵的东西都让管家置办齐了,清然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接受下小源干爹的盛情。
换上一身红色吉祥云纹的小褂子,小源娇嫩的婴儿肌肤被衬得更加白皙嫩滑,加上那能欺瞒住所有人的憨憨笑容,真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仙童。
清然抱着小源出来时,邵庭和许项程宏等人皆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见到小源出来在娘亲怀里乖巧的模样,邵庭立马原形毕露,跑上去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笑道,“小源啊,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想爹爹啊?”
这么久?明明早上才见过。清然无语白眼。
可小源却是很受用邵庭这招,嘻嘻笑着拍着手乐个不停。
“看来是真的想我了啊,来,看爹爹给你准备了什么哦。”邵庭边说着,一手抱着小源,一手空出来从怀里掏出一物。
只见是金晃晃的一样东西,清然还没有看清就被邵庭塞到了小源衣裳里面,想来应该就是小孩带着金玉之物吧。
这边清然笑看着这“父子”两儿耍宝,全然没有注意到许项脸色一僵,欲言又止的变化。
少主啊,那是永州的通行证和邵家家主的令牌,您竟然连这个也不在乎的相送了吗?
接下来,程宏送了一把小小的木剑,风剑很钝,剑柄用丝绸包着,倒也适合小孩子用,只是……
你要让我死吗,送小源剑,会劈到我的……清然有些好笑的暗自埋怨。
许项是文人,就送了个文房四宝,不过据说都是难得的珍品,只是……
也太早了吧……小源才半岁啊……
作为母亲,清然拿出一个吉祥如意锁给孩儿,寓意吉祥平安。
红色的褂子上一颗红色的宝石莹莹生辉,清然低头在小源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地吻。
小源啊,这不是娘亲给你的礼物,是你皇祖母给的哦,娘亲这么借花献佛,你可不能消化娘啊。娘亲不知道这个吉祥如意锁会给你带来什么,但母亲相信你会好好的用他,至少希望它能保你一世平安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清然抬头的那个刹那,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伤感,没有缘由只是莫名的就哀伤了。
钟逸就是在这时出现的,赶了几天几夜的路,跑累了多少匹良驹,终于赶到了永州,可居然就是这一刻,来到了清然的面前。
小源还在邵庭怀里蹦跶的欢腾,可清然已经无法在顾及。
程宏几乎是本能的拔剑,却被许项悄悄的按住。
钟逸一进屋就看到那个孩子了,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他跟清然的孩子。曾经看过很多的面向,有清然怀孕的,有清然和孩子的,也有邵庭去抱着孩子的,可从来没有一张上面,画着他们三个。
他的孩子,却没有在自己的怀中。
他有理由怨恨邵庭,但此刻却无以为继。
清然看着钟逸,他有些憔悴,比以前瘦了些,可精神好像不错的样子。他好吗?当了太子,你开心吗?
是清然去保住钟逸的,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双手已经将那人的紧紧环住,明显的感觉到了钟逸的颤抖和震惊。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打扰。
明明是那么深爱的两个人,没有人忍心打扰他们好不容易的相聚。
那么能打扰的人只有……小源……
忽然的大哭惊醒了清然的迷惘,她才放开钟逸,想转身去哄哄小源,才发现小源哭得极度狰狞的小脸就在距离自己一公分处。
愣住了,清然愣住了……
好久没有看到这样有点迷糊有点傻气的清然,钟逸冷峻的面庞上浮起了就为的温柔。
伸手从邵庭手里接过小源,奇迹般的,那个孩子竟然就不哭了,带着挂在眼角未干的泪水,带着来不及收回的啜泣,对着钟逸,露出了几颗小小的牙齿,然后,对着他的下巴,狠狠一磕……
世界寂静了……
然后,清然,笑了。
那天晚上,邵庭很贴心的把小源抱去了自己房里。额……事实上,他每天晚上都想这么干的,只是都没有得逞。
“小源啊……你娘亲不要你喽,就让我来收留你吧……”邵庭抱着熟睡的小源才走出来,就有点苦涩的说道。
其实,是谁收留谁呢?或许是小源收留了邵庭流泪的心吧。
就在院子里,清然还是坐在那个秋千上,而钟逸坐在她的身边,他们紧紧的依偎,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和温度。
“钟琳呢?听说她跟云战成亲了。”
“恩,他们的婚礼很盛大,云战当了驸马,可算是被琳儿被缚住了。”
“那云战以后想逃也不逃不掉了呢!太后呢?她老人家好吗?”
“也好,就是想报曾孙了,天天的催我。”
清然呵呵一笑,想想有点愧疚,道,“我忤逆了她,她不生气吗?”
“不生气,对湘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孙姑姑也是。”钟逸揽着清然的肩膀,一一回答。
“你怎么会想到湘儿的?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想到湘儿,清然更加难为情了,不免有点嗔怪道。
“她以前做的错事,总不能不了了之,这样做也是她心甘情愿的。”才说了一半,便感到胸口被人不轻不重的锤了几下,钟逸笑笑又道,“她现在很好,跟丁允也算是两情相悦,等这次回去,我就会为我们主婚。”
清然轻轻的“恩”了一声,然后便安心的倚着钟逸,闭目安神。
永州的夏天比之京城要凉爽许多,夜晚的风也很凉爽,吹得树枝飘摇作响。
“阿逸,你知道吗?小源出生的时候,我好痛啊。晕过去又醒过来,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你,看到你对我笑,看到你给我加油,然后我就一下子有力气了。”
“恩,我也总是看到你,在梦里。每次你出现的时候,都是在我遇到危机的时候,你也鼓励了我,给了我力量和继续走下去的勇气。清然,我好想像现在这么抱着你,从来这么真实过的感觉。”
清然睡着了,听着钟逸好听的声音说着话,就这么静静的入睡,这一年多来最安静平和的一次。
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打开房门,竟然看到钟逸和邵庭对坐在院中石桌旁,钟逸腿上还有那个不容忽视的小小身影。
清然惊讶于他们能这么平静的面对面,但想想也很快释然。
昨天,钟逸能那么轻易的进府,必然是跟邵庭有关的,没有邵庭的允许,哪能这么无声无息的便进来了呢?
这天的下午,清然和钟逸邵庭度过了一个平凡的午后,说它平凡,是因为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跟朋友一起饮茶一起谈笑;但其实也不平凡呢,毕竟他们是那么久没有再这么平静相聚过的三个人。
晚膳是清然亲自下厨做的,难得出锅了三碗卖相还不错的面条,只是味道……就不那么能恭维了。
“清然,跟我回去好不好?”
这天晚上,钟逸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口了。
清然没有答话,只是低头专心的给小源擦身,孩子肌肤细嫩,她擦得很小心,跟轻柔。
“小源他……他平时都在饭后一个时辰睡觉,半夜会醒来一次,当然有时候是两次,给他吃些羊奶就能好了。”
清然边整理着小源的东西,便说着。
“他不喜欢甜食,甜水都不行,他一不喜欢就哭,记得给他清淡点的吃食。”
每一句话落,钟逸都是心惊胆战的,他怕……怕清然说出那句……
“我不会去了。”
当预想中的恐惧变成现实,钟逸努力地装作平静,艰难的出口,“为什么?”
“因为……”清然想说个理由,却是在找不到,“哪有什么为什么啊?在这里我很开心,不就够了吗?”
“如果你是怕邵庭不放你走,你大可不必担心。”钟逸替她找了个借口。
清然立马回绝,“不,不是的。你明知道,不是因为邵庭。”
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面孔,钟逸苦笑声声,“那究竟是为什么?”
“清然,跟我回去,不好吗?我们一家团聚不好吗?”
“阿逸,你是太子,你要记得自己的责任,和你的使命,一国的储君怎么可以这么妇人之仁呢?”清然佯装镇定,教训起钟逸来,“看看你的百姓,看看那些需要你的百姓吧,阿逸,你必须要当皇上的。不是因为什么野心,而是因为只有你才能给天下带来太平,只有你才是他们需要的明君啊。”
清然的话,钟逸怎会不懂,只是情到深处,眼前人才是他最想的,“那你呢?你就不需要我了吗?”
“没有你,我不也过得很好吗?”
“阿逸,你明知道我不适合生活在那里,在那里,我会被闷死的,被规矩束缚死的,你怎么能那么自私的,让我去忍受那些呢?”说着,清然开始“责怪”钟逸的“自私”,泪眼汪汪分外可怜的看着钟逸。
钟逸不再说了,清然也不说话,在眼神的对视里,看到彼此的存在,看到对方在自己的眼里,然后进入……心里。
阿逸,你不应该只属于我,你的才华你的治国之道,你真正属于的……是天才,是江山。
清然,我的话我都懂,二十多年的坚持和眼见到的成功,和你比起来,竟是那么微不足道。可我也知道,你希望我所成为的,一个,圣明的君主。
三天后。清然牵着马儿站在山上俯瞰下面经过的那辆马车,泪水止不住的往外奔涌。
再见了,我的爱情。
再见了,我的孩子。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邵庭望着同样的地方,无语凝噎。
良久,知道山上的风吹走了眼底最后一点他们的影子,清然才回头,看到邵庭,两两相望,只有相互理解,和嘴角那抹如出一辙的苦笑。
谢谢你,愿意放手,不仅是我,还有永州。
不用客气,永州不应该被隔离,它永远是属于大渊朝的一部分,我只不过,是把它交给了我认定的人。
对不起,明知道你舍不得小源,还让他离开了。
小源,他是我们共同的不舍。
三个月后,皇上驾崩新帝登基,册封太子妃迟清然为皇后,侧妃刘国韵裳公主为贵妃。
适时,皇后已有孕三个月。
半年后,皇后身下一子,难产而亡。皇子即被册封为太子,取名钟源,取源远流长江山永固之意。
十五年后,皇上禅位太子,号太上皇,开始了悠然山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