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厌恶(1 / 1)
久阁位于离王府内院的西北角,这里环境清幽,风景雅致,如果不是因为四肢着地的话,踏棉想,他会非常喜欢这里的。
无论是那处随风摇曳发出哗哗声响的碧绿竹林,还是阁中引入活水用来种荷养鱼的池塘,都让踏棉看得意动。
古人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等他以后有机会恢复人身了,一定要弄出比这更美的住处来。并且尽可能地弄出来现代化的装扮,再加上大气高端的装饰,绝对比眼前的充满小女儿情怀的装修好上一百倍。
不,不对,如果他能够幸运地返回现代的话,还需要这些落后的东西做什么?踏棉勉强压制住心中的胡思乱想,以免白日做梦。这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久阁的院门并没有关闭,然而踏棉并没有擅自闯入,不是因为他尊敬这位高贵的九公主,也不是因为阿向拼命扯住了他的缰绳,并且在一旁唧唧歪歪,势必要打消他闯进去的念头。
而是骤然浮上心头的厌恶感,让他再难前行一步。
这很奇怪。
他明明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感到憎恨与厌恶?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池边竹椅上静坐的女子,她手上原本拿着绣花绷子,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动针,而是在那里坐着发呆,直到被院外的声音惊醒。
于是她转过头来。
不可否认,那是一张容貌昳丽的脸,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踏棉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她不过十六七岁,漆黑的头发梳成双层的飞鸟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细长的眉毛,脸蛋略圆,鼻子微挺,一双美目非常有神采,望着你的时候眼波流转,让人难以忽视。
然而不知为何,踏棉却分明感觉她的目光和脸蛋很是不搭,看上去有些怪异。
她慢慢站起身来,显露出繁复衣衫下的轻盈杨柳腰,随后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轻轻走来,步伐端庄有度,似是经过良好的训练,看起来高贵典雅。
单这一点,就可以确认她出身不凡,绝对不是普通的侍女可以比拟的,想必她就是传言中的九公主了。
果不其然,阿向见到她走来,立即松开踏棉,恭敬地行礼:“见过九公主。”
“哪来的马?”说话间九公主已来到他们面前,柔声问道。她的声音清脆婉转,但却带着些刻意的低沉。
阿向看上去很是紧张,他迅速答道:“回九公主的话,是殿下的马,因为不小心挣断了缰绳才跑过来的,希望没有惊扰到九公主,小的还要回去复命,就不打扰公主了。”
说完就直往来路走。
这一次踏棉没有拒绝,他顺从地跟随阿向的脚步,只是心头却升起层层疑惑。
他分明听到身后九公主低低的声音:“原来他已经回来了。”
就算阿向如此避如蛇蝎的行为是因为离王有令在先,不允许其他人打扰九公主养病,所以阿向才会匆匆离开。
可是其他的疑问谁来解答。
哪怕九公主再喜欢安静,身边也不可能连个伺候的侍女的影子都看不到,她看上去面色红润,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如果真的生病,恨不得眼睛都睁不开,哪里还有心思做那需要耐心的女红。
这完全不合理。
还有,如果离王非常在意她的话,怎么可能连回来的消息都没有告诉她呢,难道是因为怕她担忧、伤心、难过?
好吧,这样也是可以解释的通的。
但是,最关键的是,为何他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九公主满心不爽,难道是她身上携带了什么对于马来说的违禁药品。
天哪,那群只知道八卦的侍妾歪曲事实的本领是如此的牛叉,可现实完全和她们的流言对不上啊。
如果那群夫人用得来的虚假消息去对付九公主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踏棉压下心头的疑惑,对于那个让他厌恶的久阁,是坚决不会再去的。在后花园里的赏花也变得无趣起来,因为天气变凉,百花凋零,树木转黄。
于是,踏棉有了新的娱乐项目,那就是看电视连续剧,事实上,如果他蹄子比较灵活的话,踏棉甚至打算将这些激烈的、有趣的、超乎寻常的故事记下来,以警后人。
这部电视剧的主题叫做宅斗,讲述的是发生在一群女人中间的故事,她们为了各自的目的,用尽手段,无疑是为了夺得宅子主人的宠爱,从而一飞冲天,力压他人。
没有导演,没有摄像机,有的只是戏中人与踏棉这个看戏的。
对了,还是一位大约也是冷眼旁观的,那就是离王赭竺,斗争的最中心最核心的人物,他一直在前院养伤,谢绝任何人的探视,不论是后院的女人,还是朝堂上的男人。
那些原本踩着底线试探的演员们渐渐察觉到这一点,因而变本加厉,毫无约束,剧情更加精彩纷呈,出人意料起来。
据不完全统计,已经有三位侍女、一位夫人以及其他生物因此丧命,其他被无辜波及的非生物物体更是难以尽述。
最叫踏棉惊讶的是,竟然连九公主也踏上了舞台。她的行动是隐蔽的,然而瞒不过踏棉的眼睛。
她就像是鹬蚌相争中的渔夫一般,行动起来悄无声息。踏棉观察许久才得到共同点,如果她选择的时机有赭竺出现的话,绝对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
然而没有,真是万分可惜。
所以,九公主完全做的是无用功,甚至还让其他夫人警觉起来。
她是难得的高手,然而到底还是失败了。
踏棉是偶然闯入前院的凉亭附近的,那时他早就在离王府混了个脸熟,因此跟随他的阿向也被安排到了其他地方当差。
凉亭内有一石桌,上有小菜四碟,酒壶一只,杯箸两双,人两位。
难得的晴朗天气。阳光照在身上已经不是那么的暖和,像是夏天艳阳的回光返照。然而踏棉却渐渐爱上秋天,这个收获的季节。没有新鲜的草料,可是有最美味的纯天然的饲料。
那样的味道会让他不那么快的忘记自己本来的面目。
桌旁对坐饮酒的两人正是大病初愈的重伤患者,两位难兄难弟。
一位是庆平侯府的世子,末子治,一个月前的敌国偷袭围场事件中受了重伤,事后又遭遇家法处置,如今好不容易才能走动。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下人用软轿将他抬来离王府。
一位是这里的主人,离王殿下赭竺,在同样的事件中九死一生。
对于末子治这个人,踏棉有些许印象。似乎是个性子跳脱的年轻人,他不知道末子治受伤的事情,但看得出来,末子治与赭竺之间关系很要好。
“你跟那位九公主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吗?”末子治实在是忍不住了,径直问道。
赭竺点头,“我跟这位公主的确是没什么关系的,过去不过是互相合作,各取所需。”一个需要自由的公主,与异国来的质子合作,以成亲的幌子将她带离故国,从此天高任鸟飞。
可是不知哪里出了意外,公主竟然找出借口,要求暂住于此,丝毫不提离开的事情。赭竺是无所谓的,离不离开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离开也好,否则哪里有这样精彩的好戏瞧呢。”末子治说着端起桌上酒杯中陈年的梨花白,一饮而尽。待要再添,却被阻拦。
“你旧伤未愈,还是不要勉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