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一三四 静侯于世界黑暗（1 / 1）
每个人生下来就在寻找另一半。
契合的成为爱人，相同的成为朋友。
但是，每个人生下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爱人，友人，最后依然是一个人。
*
冷空气凝滞的东京，阴暗的天空。
站在最顶端俯视世界，或广大，或渺小。
仅仅相对于我们自己来说。
身体蜷缩在大大的按摩椅里，厚实的白色羊毛围巾掩着半张脸，垂长的红发淹没金色瞳孔中的光芒。
她坐在窗前，抱着双膝眺望灰暗的远方界限。
金色的瞳眸被天空投落的颜色渲染的有些灰暗，深沉的敛不进一丝光线。
大概是看了太久，她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缩了缩肩膀，脸几乎全部埋进围巾里。
空旷的房间里，被埋没的呼吸，孤寂的近乎消亡。
身后茶几桌上花瓶里白色的花朵淌落一滴露珠，在玻璃台面上留下一个圆形的泪迹。
这个世界，我们谁都无法拒绝这必然会存在的孤单。
但若在习惯之后又被繁华拉回，然后又被抛弃……
又有谁能将碎裂的玻璃完整的拼凑成曾经毫无裂痕的模样呢。
或许神明能让时间倒退，但是神明也无法修复存在过的伤痕。
存在过便是存在过，是绝对无法挽回的存在过。
*
或许是沉寂太过郁闷，终于有一个人肯将她拉出空白的静默深渊。
“丫头，我们去【银座】怎么样？”
赤发灼眼的妩媚女子，笑的邪恶讥诮的女人，将刺眼的光芒带入灰暗空间。
围巾层层掩盖下的声音像一只冬眠未醒的熊：“不要。”
精致的眉毛轻轻一挑，女子笑的揶揄。“这么颓废？”
昏昏欲睡的金眸缓缓抬起，透过长发看向外面，却依然是注视着远方不真实的灰暗世界，没有任何回应。
女子撇唇讥笑一声，走到茶几旁，愉悦地伸出手指抚摸新鲜的白蔷薇，愉悦的看着它动情的燃烧成红艳，然后残酷的将灰烬散落。
“你这种样子……”她摆动着傲人曲线走到她与天空之间，俯视的红眸满是讥讽的笑痕。
“不适合当一个杀手的……！”
话音未落，银色额弧线已经如同蝴蝶扑扇翅膀般轻柔而美丽的闪过。
苏眯着眼闭上了嘴，定定的看向那双始终没有任何波澜而有些冰冷的进色眼眸。
“让开，你挡到我的风景了。”她沉闷的语调依然淡漠。
苏微笑着，低头用手拔出戳在自己胸口衣襟上的指刃。“六亲不认？啧……”
竟然毫不客气的对她出手呢，鹰之神社的家伙没有一个不是神经病。
少女理也不理，把自己缩的更紧一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你很冷？”苏扬扬眉头。
“还好。”又是一个哈欠。
“瞌睡了？”
“还好。”
“……”
“……”
终于发现和她说话是如此无聊的一件事，苏把指刃甩到一边的桌子上哼了一声离开了。
懒洋洋的在听到关门声后跳下椅子，少女晃晃脑袋扑倒在沙发上，重新蜷缩起来，闭上双眼进入黑暗。
*
夜色降临东京冰冷的城市，月光杂糅灯光变得浑浊而遥远，失去了原来那般清冷的模样。
将手上的卷宗交给身后的助理，少年抬起眼眸扫了眼走廊窗外的天空，郁紫色眼眸闪烁深沉妖异的色彩。
垂眸淡淡的叹了口气，他推开门走进去，抬起手正要开灯突然停了下来。
月光透过玻璃窗进入打开一部分黑暗，娇柔的轮廓隐藏在明与暗之中，呼吸低沉而平稳。
他轻轻关上门，开灯的手垂了下来。
无声的步伐靠近，微凉的指尖轻轻拨开散落的长发。
安静而美好的睡颜，毫无防备，因为是在他的领地内。
紫眸温柔若水，他轻轻勾唇，决定放弃叫醒她的想法，黑暗并不能挡住他做其他事。
只是当他准备离开时，夜色中突然亮起璀璨的光亮。“你回来了。”
她醒了。
起身的动作再度倒回去，少年微微轻笑。“你一直在等我？”
“我睡着了。”没有回答他的话，雪野璃妍喃喃轻道，轻轻推开他的手想要坐起来。
有力的手臂将她重新压回沙发里，少年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危险的妖娆。“恩？”
“……”纠结的目光落在那张苍白而妖娆的脸上，雪野璃妍垂眸轻叹。“是，我等你一天了。你还真是让人好等。”
微凉的表情愉悦起来，少年的眼眸如同安静的紫水晶温和而美好，倒映她的容颜温柔而安静。
温凉的手掌轻抚那张捂的暖热的脸，范西苑微微垂眸浅笑。“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功劳呢，真是有些爱热闹的性子。”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雪野璃妍眨眨朦胧的眼，侧首偏开他微凉的吐息。“哦？我又给你闯什么祸了？”
似乎没有察觉她的不自然，修长的手指扳回她的视线，范西苑垂首碰了碰她的额头。“香港的商业联盟。叶家的现任家主要见你。”
郁闷的闭了闭眼，雪野璃妍深吸一口气猛的推开他坐了起来，无奈的扯下围巾偏头看向窗外。“还真是不能不管的麻烦。”她无奈的呢喃道。
微眯的紫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范西苑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张脸，垂了一下眼站起身。“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丽思卡尔顿酒店招待，你可以明天直接去见她。”
“恩……”雪野璃妍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接下来是……”修长的手指松开有些紧的衣扣，黑发下的妖娆眼眸闪过一丝冷光，有力的手臂猛的扯过她。
“啊！？”雪野璃妍愕然地看着他近在咫尺有些阴郁的眉眼。
“我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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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丽思卡尔顿酒店餐厅
“……你和西苑打架了么……”苏眨眨眼不解的看着把牛排当仇人切的雪野璃妍。
“……没有。”这是牛筋么，这么难切？
“那你……”苏抬起手指了指她的脖颈，哭笑不得。“贴这么多创可贴干嘛？”
“消炎！”金眸恶狠狠地瞪过去。“少管我的事！”
“好吧。”苏点头，无辜的送上一个笑容。
“……”雪野璃妍低头看着不知何时裂了一个大口子的瓷盘，无语的放下刀叉。
【小姐，香港叶氏的叶佳楠小姐还在候客厅等您。】雪代佳玲走进餐厅站在她旁边轻轻提醒。
“啊……我差点忘记。”雪野璃妍眨眨眼猛的站起来，她看着苏冲她摆摆手。“我不吃了，你继续，我先走一步。”
“哎……”苏抬起手看着她急冲冲的背影，总觉得她在躲什么。“奇怪，怎么都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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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整个日本企业的传奇，或许也是全球经济的传奇。
神秘，强大，还有那足以让所有人仰望的——永恒。
没有人知道它何时存在，知道它存在的也没有人见过它何时倒下过。
如同是王座上不朽的君王，冷漠讥诮的俯视着这个残酷的金钱世界。
如果说香港十姓联盟的经济体能称得上是一位贵族的话，那么他们永远攀爬不到【帝国】这样的高度。
它本来就是王，是需要仰望的至高存在，不容亵渎。
*
在这个看起来与一般大型企业根本无异的【帝国】，她却真正的感受到了一种从出生起就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渺小。
哪怕是她这样自认为天才的人，也不可避免的生出如此心思。
这很可怕。
*
就在叶佳楠于会客厅坐立难安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个她听了一次就绝对不会再忘却的声音再次如魔魅般流淌而出。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她恍若触电般猛然回眸，厚重冬装下的娇小身影依然可见那双惊心动魄的金色眸子，正含笑凝视着她的脸。
是她的幻觉吗，许久不见，总觉得她比初见时，小了几分……
不过当事人并没有这种发现，她走进门立刻扑上沙发，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毫无形象的趴在叶佳楠面前。
“你想好了吗？”金色的眸子弯成妩媚的弧度。
叶佳楠垂眸隐去眼中的波动，淡淡点头。“我想我可以了。”
“我还没有做完我要做的事，我要站起来继续走。”
“否则，我就永远都追不上了。”
微眯的金色瞳孔中闪烁一丝妖异的光彩。
“那么，成交。”她握紧了那枚交回的银色徽章。“你不会后悔近日的选择的。”
雪野璃妍跳下沙发整理了一下围巾。“作为等价交换，我给你的承诺会换取一双完美的双腿给你，叶佳楠小姐。”
她的语气是那样笃定，以至于让叶佳楠根本没有任何怀疑这话有假的意向。
看着那个人，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帝国】的人吗？”
少女的围巾被拉了下来，露出冶艳无双的美丽姿容，她微笑着，眼中闪烁叶佳楠难以辨识的笑意。“不。帝国只属于一个人。”说完，她轻轻颔首，转身悠然而去。
叶佳楠总觉得她还想说什么。
【帝国】只属于一个人。一个她所属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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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变小了。”苏略带凌厉的目光看向那个矗立窗前的修长背影。
“是了，那又如何？”平静转身，少年目光淡薄，语气恬然。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在期盼她长大吗？”或许连当事人自己都察觉不到，在那件事之后原本看起来有十七八的少女，已经缩水成十五六的样子了。
少年指尖轻抚白金纽扣，表情说不来的淡漠。
“是的，我一直在看着她长大，因为孩子能做的太少了……但是，苏，她只是个人类。”
“如果她就这样成长，不管神社的时间是如何滞缓，她依然会老去。苏，她终会老去。”
“所以，你一开始就在她身上烙了印？！”苏惊讶的看着他。他似乎太过于敏感那个孩子的事情了。
少年冷淡的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说我在玩loli养成么。”
“……”苏无言。
“loli长大了岂不是很不好玩？”
“这……”
“哼。”少年的冷哼堵回她的全部话语。
“……不过……你真的要她一如你这般永远恒定于这个时间之内吗？”回过神，苏有些复杂的看着他。“你也说过的，归根结底，她也只是个——”“人类。”少年打断她的话。“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她是什么。”
“但是——”妖娆的眼神陡然冰冷下去，那样的光芒苏无法直视。
“她是我的，只要她还在我身边一天，我就绝对不允许她与我的世界脱节。”
他永恒，她也要永恒，哪怕是用这样的方式。
苏轻叹一声垂眸。“你这个疯子。”耗费珍贵的力量来维持一个根本没有什么大意义的事情，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如果你想的话，她完全就可以变得和你一样——！”她还没有说完，少年森冷目光所带的冷风就已经划破了她的脸。
苏怔住。
血色瞳孔中完全不见任何温柔的神色，苏只在里面看到了一种属于野兽的阴冷，还有那人类的哀凉。
那几乎让人绝望的悲凉。
“苏，你绝不能忘记。”他再一次这样开口。
“她所拥有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而我——”
“又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这是两个绝对不能混淆的世界。苏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我……明白的。”
她不能忘，她忘不了。在阴影中佝偻蹒跚困难前进的身影，他身上的绞索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尽头。
那，已不是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