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一二一 何为梦境 ③（1 / 1）
那梦魇似乎可以让人永远的陷入。陷入那不知名的未来中，陷入那已过去的哀伤里。
若是无法逃离，或许我们就会在生命中错过。
错开时间，错开空间。
错开生命里，那份尚在成长中的温暖。
她定然是陷入了梦中。否则她怎们会遇到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
那个就消失在她面前的人。
白夜。
在神秘之岛的原始丛林里，深切黑暗中，看到他火焰下温暖的双眼。
“cat……你怎么了？”那个只属于那个男人的，温柔沙哑的声线。
“啊……不，没什么。”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回答。
白夜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将手中烤熟的兽肉递向她。“喏。”
她呆呆接过，看着那考的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烤肉，久久不能回神。
“已经晾过了，不会很烫的。”白夜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轻声说道。
“呃……我知道。”她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我还不饿……”
“……”白夜抿着唇没有出声。突然，他伸出手用刀子在璃妍手上的烤肉上削下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大口的咀嚼着一边深深地看着她。
“放心吧，我没下毒。”
拿着烤肉的手猛的颤了一下，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那双映着火光而异常温暖的眼眸，不知怎么胸口就剧烈的开始疼痛起来。
无法被一致的那份因抵触而产生的疼痛，让她想起多年前的曾经最后他那温柔的指尖。
——你害怕？
——不，不可能的事。
——呵，怕也没关系。有我。
——有我。
……
然后呢？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呢？
她在梦中试图回忆，却猛然看到面前的男子的脸变得悲伤。
怎么了？
“cat。”他温柔轻喃。
她张口正要回答，眼前却突然出现大片繁乱而艳丽的色彩开始吞噬视线。
那一刻，陡然而生的可怕骇然。
是了，她看到血，还有大火。
试图给她一个笑容的男子，就突然被那些色彩吞噬。
她赶紧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他，但当在炫色中抽出自己的手时，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
不，她还抓住了什么。
惊惶间颤抖的展开手心。
——是那枚晶莹的海洋之泪。
不知何时密林变成深海。
再次睁开眼，她看到了水。
墨蓝色，一望无际。冰冷的拥抱着她。
她在海中。是的，她沉在海中。
和同伴们，在海洋里如同鱼一样灵动游走。
这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侧过眼睛，看到男子在潜水衣下露出的沉重而严肃的眼神。
那么熟悉的一个场景。
啊，她几乎要张口惊呼出来，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水里而迅速的掩住了已经微微张开的嘴。
男子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以手势询问。
她看后慢慢摇头。
是的，她一定是在梦里。
否则，她怎么会看见那个早已消失的没有一丝痕迹的身影。
他，是冥牙。
这深海里阻力重重地□□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地，他们不断向前，入目是满眼深海下的墨蓝苍茫。
冥牙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她注意到他将通讯器打开，看向她。
【分头行动。时间不够了。】
她点点头，抬起手指指了指他。【我们一起。】
冥牙摇头。但她一直坚持，最后只好作罢。【你应该带着他们，船舱是最危险的。】
她摇头笑了。【他们可是鹰之神社的孩子呢。】
冥牙看了她一眼，眼底似乎浮起一丝笑意。
他似乎要说什么，突然一丝在这深暗海洋中异常明亮的白色光芒闪了他们的眼睛。让二人停止了交谈。
她和冥牙相视一笑，一前一后快速向光芒出现的地方游去。
那嵌在深深海沟里的银色箱子，光芒明亮的折射入水中散开，满满映入他们的眼睛。
冥牙抓了她一下。【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拿。】
她的心猛地一跳，惊恐的感觉突然涌上，迅速的伸手拦住他拼命摇头。“不，让我去，我身材小。】
让她去。既然这是一个梦，那就不要再变成那曾经的噩梦。
冥牙责备的看了她一眼。摇头。【不行。海沟太危险了，你没有经验很可能出事。我去就好。】
【师兄……】她哀求。
冥牙看看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眼神，他摸摸她的头，依然坚定的摇头。【我可不能让你有危险。】
或许仅仅是为了她三小姐的身份，但是，那通过海底通讯器传过来的有些嘈杂的淡漠声音，就像他隔着冰冷潜水服抚摸她的手一样，深处透出淡淡的温暖。
【我可是鹰之神社的孩子呢。】他突然用她曾经的话说。
璃妍惊讶的看着他。
冥牙弯起眼睛。【cat，鹰之神社的孩子会怕黑暗与死亡吗？】
【我也是鹰之神社的孩……】她抗议。
【cat。】冥牙打断她，将已经扣好的保险绳另一端交给她。笑眯眯的看着她。
【好吧，鹰之神社的孩子，用你的力量记得把我拉上来。】
她握紧了那根保险绳没有说话，感到眼睛干涩的发痛。
然后那个男人在她的注视下跃进了深海黑暗的海沟。
然后……
没有然后了。
黑暗的海水填充了她尚有温暖的身体，将她的心彻底变成冰块一样干冷。
她满眼满眼，晃动的都是水影中那明亮的银色，仿佛坠入深海的星子。
将她耳中的嘈杂化为一片无法苏醒的寂静。
这是否就是命运。不论是真实还是梦境，发生的，失去的，无法改变的依然无法改变。
而重温这种回忆。会让人更加的痛不欲生。
是啊，是真的没有任何力量去改变啊……
缓缓睁开眼，她看着木质天花板。
温暖的和室，桌上花瓶里新换的鲜花尚在吐露芬芳。
苏醒了？从那黑暗无边的梦魇之中？
正当她认为这一切已经结束时，旁边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中气十足的女性声音伴随一张清丽的脸孔笑嘻嘻的探进来。“cat，迟！到！啦！！！~~~~”
她怔住，刚刚开始温暖起来的身体与心脏再次坠入无尽的冰冷深渊。
原来，她还在这不曾停止的梦魇之中，无法醒来。
不能醒过来。
泪水几乎要从眼底连带着鲜血剥落下来，她的耳中全部是自己心底的疼痛而引发的尖啸。
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人……
赫然就是被她一刀杀死的她曾经的狼人侍者……
东野奈良子……
它想做什么？它想做什么？一次还不够，还要让她再一次的重温那场噩梦，重温她无奈到绝望的残酷命运吗？！
她笑了。脱尽全身力气的笑。
原来，回忆竟是这样疼痛的东西，每一丝疼痛都带着让人崩溃的温度。
“cat？你怎么啦，不舒服？”东野奈良子疑惑的看着她，眨眨眼关切的说。“由我给你的师兄说没问题啦。”她起身走进房里摸摸她的头又捏捏她的肩膀，然后说道。
“你真的……不想让我去了吗？”璃妍突然抬起头轻声笑道。
“哈？”奈良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是怎么啦，你不去就不去我不会管你啦，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我叫雪代把早饭端到房里来好了。”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身后璃妍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而狰狞。
“你就希望我这样困在这个世界里，永远困在你身边吗？！”
奈良子惊骇的回头。“你这是什么话……一大早你就怪怪的，昨天练功长辈们欺负了？”她依然关心她的状况。“我要不要找流过来给你看看？”
“还是苏姨比较好？”
璃妍猛的跳起来，大声叫她：“奈良子！”
“恩？”迎上的是东野奈良子关切的眼睛。
“奈良子……”她哀伤的呢喃中恍若带着哭腔，上前一步拦住她。“奈良子啊……”
“你要说什么cat？”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璃妍哀伤的笑了一下。“我想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啦？”
“是我自己要自己堕入这场梦中……”她抬手抹了下眼睛笑着说。“是我自己要自己回忆这残酷的命运……”
“我太心软，我不愿看着你们就这样彻底离开，所以才妄图进入这绝望的过去试图找回曾经的人……”
“什么意思……”奈良子纠结的看着她。
“可是。”她的语气一变，变得沉重而坚定起来。
“可是，”璃妍抬起头凝视着东野奈良子的脸，笑了。她的眼底已经盛满了泪水。
“可是奈良子，我心软，但是我不脆弱。”
“我无法承受你们的离开，但是，那不是不能接受。”两行泪水飞快蜿蜒过她精致苍白的脸庞。
“我不能困在梦中。虽然梦里你们都在。”
“但是命运是不能改变的。现实也是着命运不能改变的残酷之一。”
“不过，现实中有最真实的温暖，他不是假的，不是梦，虽然太小了，但是……”
“却是比任何一切都美好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不知是哪一天，那少年半拥着她抓着她的手放飞大把大把的樱花。
那时的她心中一片灰暗，以至于自动忽略掉了那少年在她耳边给予的温柔回响。
现在想起，她的心中只有那满满的平静与温暖。
——“妍，我的璃妍。我们只哀悼，不悲伤。我们来不及悲伤。”
——“但若你的心一定要承受这样的疼痛的话，可不可以不要别人，就只为了我。”
——“就只有我，才能让你真正的感到悲伤。”
那是怎样的心情，那少年的语气。
那是只属于现实的东西，不在梦里。
所以。
“我要回去。”她看着发愣的奈良子，坚定而温柔的说。
“对不起奈良子，我要回去。”
对不起奈良子，对不起冥牙，对不起白夜。
我是鹰之神社的孩子，鹰之神社的孩子不怕疼痛和死亡。
鹰之神社的孩子，永远只忠诚于他们的信仰。
手臂缓缓抬起，她隔着空气抚摸了一下奈良子的脸，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轻轻地拂过她的身体。
指尖轻轻地颤抖，那个秀丽的身影也在顷刻间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周围的一切，也瞬间扭曲，破碎，消失。
她感到眼前突然一黑。然后身体被无限的重力开始向下坠落。
她毫不挣扎，敞开的心中一片宁静。
或许就在下一刻，她的耳边出现了一些熟悉的嘈杂的声音。
她睁开眼，看到那些逝去的人们正飞快的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cat，好孩子。”她听到那些人温柔的声音，流水般淌过温暖着她的灵魂。
她慢慢闭上眼，缓缓拉开一个温和的笑容。
——“cat，鹰之神社的孩子决不会哭泣命运。”
——“是，我明白。”
秋末的阳光轻轻照在身上，温柔却又沉重。
有着苍凉妖娆眉眼的少年望着天空轻轻眯了眯眼，然后低下头。
放在手边的书籍在风中哗哗作响，急速的翻着页，由鹅毛笔一点一点写下的花一般的字体闪烁着微凉的金色。
有着银色发丝的男孩坐在他怀里闭着眼安静的睡着了，纯洁稚嫩的睡眼可爱而安宁。
他回了一下眸。身后门扉掩映间的榻榻米上有着酒红色长发的娇媚少女猫一样的蜷缩着，安睡在秋季的淡薄温暖中。
少年郁紫色的眼瞳温和的凝视那张容颜，半晌，突然皱了一下眉。
他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向房中矮桌上的花瓶，凝固良久。
花瓶里的独特的墨色花朵似乎因为没有人打理，已经枯萎了。
他再次回眸垂下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在风中摇摆的书页，许久轻轻扬笑。
“或许……”
“这并不是一件错事……”
后来的事情到底是怎样她现在根本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记得后来，她在少年温凉的指尖下醒过来，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少年深沉的紫色眼眸。
温柔的将她扣在自己眼瞳中央。
朦胧间她又哭又笑，让那个在旁边伴随的银色眼瞳的孩子也不安的快要哭出声来。
后来……
后来她说了什么？似乎关于眼泪，似乎关于悲伤。
反正，少年给予的表情很是微妙。
她笑着摇头，靠近他给他一个轻快地吻。
——鹰之神社的孩子，绝不哭泣命运。
——鹰之神社的孩子，不害怕疼痛与死亡。
——鹰之神社的孩子，永远只忠诚于他们的信仰。
而你——范西苑。你就是我唯一的信仰。
所以，为了这信仰——
“西苑，奈良子走了……从此，我可以有理由代替她站在你身边了吧。”
让我成为新的真正的守护你的人，让我自私的成为现在唯一能拥有你的人。
郁紫色的瞳孔深处划开一丝深沉的波澜，少年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真是个让人心动的提议呢。”
“那么，”他轻柔而有力的握紧了她的手，在她指尖上郑重的落下一吻。“给你我的信任，给你我的弱点，但愿你的忠诚和力量，能代替我永远的保护他们……我的‘月护’……”
“是的，我的少主。”她微笑颔首，手掌紧紧扣住心脏。
“给你我全部的一切……愿我成为你唯一的守护者。”
“永远的。”
“不离不弃。”
那一刻，她似乎听到奈良子温柔的声音。
——cat，请代替我，好好守护着个人。
——cat，好孩子。
好孩子。
那些所有的给予过她温暖的人，最温柔最深情的称呼。
是的，她愿意做这样一个好孩子，守着这份温暖直到这一切灭亡，直到她也死去。
那时，她面对他，面对自己的心，坚定无比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