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八十八 归依（1 / 1）
英国，英格兰，莱斯庄园
睁开眼，她看到华丽的柱窗吊顶，金色的流苏淌落下来，仿佛是金色的泪滴。
轻声叹息，她再次闭上眼，翻了个身，冰凉的手指抓紧了红色天鹅绒的被子。
黑猫从窗台上跳下来，落在床上，轻轻舔舐着她的脸。
“Red……”她闭眼轻喃。“若我就这样睡死过去该多好……”
“喵呜……”红眸如火，光焰却温暖如水。
【小姐，如果您死去，那么，Red也会毫不犹豫的追逐您的脚步。】
她抬起眼眸，撞进一双温暖的血瞳中。
唇角轻轻扬起，她伸手举起它，然后躺平，看着它，目光淡薄。“Red，这世界上，我能信的人又有几个呢？你算是一个吧。”
【我很荣幸。】Red叫了一声，被她放到胸前。
“Red，我们行走于这个世界，多么孤独。”她缓缓起身，抱着黑猫下床，站在阳台上默默望着花园的美景。
“失去一切的悲哀，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努力所能补偿回来的啊……”
黑猫扬首看着她，从她的眼眸里读出了黯然。
“……好了，Red，我们该下去了。”半晌，她低下头摸了摸它的脊背，轻笑着走回卧室。
“主上定然会和我谈论一些东西。”她套好长裙，银龙被当做腰带缠在腰上，匕首藏在靴子里，发丝间的配饰是夺命的暗器。
“说实话，他让我很紧张。”她仰起头，双手将长发推向脑后，叹息了一声，又放下。“我们走吧。”
她打开门，Red跟在她脚边走了下去。
*
华丽的大厅是奢华的哥特式风格，一身简装，带着单边银色眼镜的银发男子坐在沙发上，正细细的品尝着上好的红茶。
“早安，主上。”她走下来，站在他面前行了个礼。
“哟，早安，小三。”这座城堡的主人——锡尔法尔贝特莱斯——一边喝着红茶一点应声。低沉悠扬的声线从喉间淡淡扬出。
“……”璃妍的嘴角立刻抽搐起来。
“……主上，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三？”她听起来好痛苦。
“为什么不？大大，二子，小三。刚好啊~”本应该严肃高傲的主上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眨眨眼，无辜的说道。
“……”你难道给你两个儿子就叫大大和二子么……
抬手抹掉一头的黑线，她认命的点头。“是，您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坐啊。”他抬手示意。
她听话的在他对面坐下，然后结果佣人端上的茶。“谢谢。”
“小三啊……”一听他这样的称呼，她还是好无奈。“是。”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吧？”
“是，很舒服。”问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干吗？
“恩……晚上没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东西吧？”说着，锡尔的身体微微前倾了点，棕色的眼眸闪烁着异光。
“……不……并没有……”但是你的眼神很诡异……
“那就好。”瞬间恢复原状，继续喝茶。
“不知主上问这个，是为什么呢？”她疑惑的问。
“小三，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上拥有异力的人的？”不过对方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怎么样看待……”她沉吟了一会，然后笑起来。“这有什么可独特看待的？他们不过是比平常人强大一些的人罢了。”
“那异族呢？”锡尔的眼睛闪了一下，似乎比较满意，然后接着问。
“异族？”璃妍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呀~谁规定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人类一种智慧生物的？”主上白痴了吗问这种问题……
“很好。”锡尔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你的回答很精辟啊，小三。”
“呵呵，谢谢啊。”本来一句让人兴奋地夸奖在套上了那个名字以后立刻崩溃了。
“小三，”突然，伯爵大人猛地凑向她。脸上的表情令人玩味。“小三喜欢我家大大吧~？”
“啊？谁？”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西苑呀。”伯爵退回去，好整以暇的喝茶。“小三喜欢吧~”
“……主上，您问这个干吗？”她掉下脸色，干干的问道。
这人，怎么思维这么跳跃？
“呵……问清楚了好行动呀。”伯爵推了一下单边眼镜，正直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以此让璃妍一阵胆寒。
“……这个您不用操心吧……我们都是大人了……”她向后移了移，直到仅靠沙发再也动不了为止，然后干干的笑道。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笨呢，”伯爵不满的摆了摆手。“我当然知道你们都成年了，可是，再大也是我儿子！”
“是……是呀……”那关我什么事……
“你想要成为我莱斯家的一员，成不成当然也要看我！”
“是……”您是主子……不听您的听谁的啊……
不过……
“呐，主上，我告诉您我和少主的状况了吗？”她坐直身体。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吧！？全被他带着走了！
“啊，是么？可是如果你没说的话我怎么可能扯到这件事？！”伯爵先是一愣，旋即完美的将错扔在了她头上。
“……”明明是您先扯起来的吧……
“嘛，管他是谁先说的呢，反正是有这回事吧~”伯爵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笑着看向她。
璃妍傻傻的看着他的表情，突然联想到狡诈的狐狸。
“您……到底想说啥？”
“嘿嘿，小三，我给你个机会，去追我们西苑吧！”他大手一挥，一幅“这是我的恩赐，你不用客气”的样子……
璃妍一手掩面。她无言了。主上啊，似乎您在这件事里面根本就没怎么出现吧……
“怎么，你还不高兴啊？”伯爵有些不满。“小孩子不可以太贪婪啊……”
“……”我是被你堵得无言以对啊！
看着她郁闷的样子，伯爵还打算说什么，却被一个悠扬的声音截断。“父亲，您何时变得这么闲了？”黑发紫眸的妖娆少年优雅的踏进大厅，旁边的佣人脱下他的风衣，露出黑色的丝质衬衫，衬托着他削瘦的体型，优雅而淡薄。
埋首掌中的璃妍猛然一怔，迟迟不敢抬头。
天，怎么会在这里听到他的声音！？难道她的幻觉已经这么深了？
“哎呀……大大啊……你怎么回来了……”伯爵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淡淡的说。
少年的眉角有一阵抽搐，但很快恢复。“有些事情要得我亲自处理才行……”您以为我是愿意回来么……这句全部藏在嘴里不能说。
还有——大大——那是什么东西？！
他走上前，疑惑的看着蜷成一团的璃妍。“妍，你在干嘛？”
“呃……哈哈……我刚才不小心给睡着了……”确认是真人，她更尴尬了。可是人家都认出她来了，她再遮掩下去就真的不对了。
看着她尴尬的表情，少年还是有些不解，他回头看了眼父亲。“您把她怎么了？”
伯爵无辜的摇头。“没有。”一幅我身在事外的样子。
暗暗瞪了一眼他，璃妍无奈的站了起来。“这跟主上没关系……你怎么来了……”
少年淡淡的侧眼。“我听说有一个朋友来了，想要去见见他，可惜没见到。”
“朋友么？”璃妍点了下头。“那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她很快就要离开了耶。
“在过几天吧。”他抬手轻抚了下少女的发顶。“我去换件衣服，你们慢聊。”然后走向楼上。
她转身看着他离开，微微垂眸。
“人家对你冷淡，很不爽吧~”伯爵一旁凉凉的说道。
“……主上……”她真的要崩溃了……看来现实真的不能和幻想混为一谈啊，否则可是致命打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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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璃妍抱着Red坐在地上，静静地靠着柔软华丽的四柱大床，在黑暗里沉默。
她知道她的心境在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着，而她因恐惧而不能适应这种变化。
多可笑，她竟然水土不服了……
可是……
她仰起头，靠在床边上，看着床上掉下来的金色流苏，在昏暗的夜里，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
那一刻，她多想自己还在京都，还在那个少年的眼眸之下。
她确实……不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只可惜，谁让她选择了这条路呢，她便注定要一个人走。
孤孤单单的走。
心酸的感觉那样明显，明显的要变成眼泪。
如果，就这样子，直到时间粉碎该多好。
至少，全身冰凉的她怀中还是温暖的。
突然，她感觉有一阵冷风吹过这个封闭的空间。她猛地坐直，然后，看到眼前黑暗中的那个修长的身影。
全身的紧绷在瞬间放松下来，她轻叹一声。“是你……”
“我好久都没有看到你精神的样子了。”少年悠扬如琴声的音色轻轻在冷风中荡漾，他踩着冰冷靠近她，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抚过她的脸。
她叹息一声闭上眼。“谁知道呢……”
“怎么了？”
“厌世……呵呵。”她突然想起雪代的描述。
是啊，她现在确实挺厌世的。
“……”
“西苑，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切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低声嚷道。
少年久久没有回答，直到她快要放弃时，才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
“就连我，也在疑惑。”
“你也痛苦了么？”她闭着眼，无奈的笑了。黑暗中伸手摸索他的容颜。“原来这样子的不是我一人……”她淡淡的撇唇。触不到他的脸，她放弃了。
少年猛地抓住她将要落下的手。
“这么快，就不想再努力了么？”他抓着她抚摸到他冰凉的脸颊，她的指尖轻轻地颤动着。黑暗中，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忧伤。
“我无法做到啊……”她不能做到那样子的干脆啊……
“为什么会这样子自卑？”
“不是自卑……”她低喃，“是无力。我抓不住风。”她疲惫的后仰，头倒在床上。
她的根茎太薄弱，纠缠不住风。
怪只能怪，她寄居的那片土地，已经给了她一切，现在失去了那些，她不能自己抓住。
“看吧，我还是太弱。”她无力的摇摇头，讽刺的笑了。
少年发出低沉的轻笑。“是我太宠你了么……”
“西苑，习惯是很可怕的。”她垂下双手，轻声说。“你一旦习惯了什么，就很难改了。”
“就像我这样。”她抬手捂住眼睛，想阻止眼底外冒的湿意。
“这怎么能怪你呢？”少年贴近她，一只手扯下她的手。顺势抚摸过她微湿的脸。
“你有理由享用这一切。”他贴上她的额头，轻声说道。“因为这是我给你的，你不能拒绝。”
“是啊，我不拒绝。”她闭上眼，低低应道。
少年的唇舌纠缠过她，她想要抬起手，却终是无力的垂下。
温凉的手掌抚过她纤细的颈子，移到她的手臂上。她瑟缩了一下，贴紧了他怀中。
“你受伤了。”他轻喃。
“不碍事的……”
*
“你说，若这种事情还会发生下去，你要怎么做？”
“你呢？”
“我不知道。我所能依靠的除了你又还有谁呢？”
“那么就回来依靠我吧。”
“我随时都在的，不是么？”
*
她想，她可以放手一搏了。
她的手，可以真切的捉住那个人。那个给予她力量的人。
那么，不管是在哪一方面，她都可以用上全力了吧。
*
少年在缱绻间移唇向她耳边，轻轻地吻过她的耳朵。
“You can not leave who”
告诉我，你的土壤是谁。
“You.”
我这浅薄的根系，除了你愿意抓住，还有谁愿意呢？
“璃妍，我的璃妍……”他将字眼埋没在她唇齿间，这句话，她听到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已经明白了。
这样，便是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