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1 / 1）
不过短暂的相处了六天的时间而已。光明神看着那个有着和少女相同气息的圣杯出现时，平静的回复了她。只是如此短的时间里，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甚至于习惯了少女不经意之间的小习惯，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他的愿望，只是陪伴着她。
如此直接而简单，却可能是终其一生都无法达成的结果。
踏进黑泥的那一刻，光明神看到了那个他所不知道的未来。尽管只是零碎的记忆，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那个孩子究竟有多么的痛苦，无声的挣扎绝望...这一切在重新看到少女的那一刻，让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对方却并没有给他更多彷徨的时间。
“既然你没有名字的话，那么以后就叫烬辰吧，黑暗焚烬之后的光，很适合你的名字。”晨光打在少女的侧脸上，晕开了一片柔和的光泽，站在他面前的人浅笑着开口，就好像这是一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哪怕这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表情，却让光明神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我并不需要名字。”他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一个并不会有任何人呼唤的代词，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神明并不需要那些所谓的名字，他们永生的孤独早就将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存在所抹杀，留下的不过是岁月浸染的一层层漠然。
“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了。”少女不甚在意的挠了挠头，然后只是犹豫了几秒，突然伸手握住了光明神略显冰冷的手，那双小巧纤细的手带着淡淡的温暖，陌生的触感让他略微有些发愣。
“名字呢，是一个人被别人认可的证明，是别人记住你的依据，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至少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叫出你的名字。”似乎是猜到了他对这些的不在意，对面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头疼的表情，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笑容狡黠的伸出了左手，也让他看到了那上面的血红色纹路。
“作为一个Master居然从来没有用过令咒，觉得有些遗憾啊，所以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命令，赋予你‘烬辰’之名。”
手背上的纹路在光明神略带愕然的表情中，缓缓的消失了一道痕迹，只留下一个残缺的图案。他看着那个熟悉的纹路，某些陌生的东西在脑海中交错成型，最终打破了一道枷锁，完全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和原因。
他的劫难，终于开始了。在他等待了无数时光，几乎快要将它遗忘的时候，以这种出人意料的形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快到让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由着一切的发展，尽管...
他甘之若饴。
“你后悔过吗？”看着少女愣神的表情，想通个中缘由的光明神问出了这个未来的自己一定会介意的问题，“从开始到现在，后悔过么。”
“不，我不后悔。”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回过神来的少女笑着摇头说道，“也许最开始的时候确实觉得不能忍受甚至于想要放弃，可是那确实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论痛苦还是绝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而在这样的旅途中，尽管失去了很多很多，可是同样也得到了许多曾经的我没有感受过的东西；我在努力寻找真相，回到最初或者迎接结束，或许在很多人眼中这个过程是痛苦和无奈的，可是却是我真实存在过的证明，我不后悔。”
“这或许就是...人类的劣根性，永远怀着渺小而难以实现的希望。”
是啊，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哪怕知道前路的艰难险阻，哪怕一次次坠入绝望的深渊之中，可是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还是存在着那些渺小的期待。他们总是能够给自己找到最为绝佳的借口，然后倔强的从那些让人胆寒的痛苦中爬起来，继续前进。
少女的在说完这些话之后，表情安详而从容，就那么微笑着看着他，光明神迎视着对方的目光，内心有些许怅然。
拥有人类的情感，体会人类的七情六欲，或许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也说不定，至少对他而言。
“不会怨恨么。”垂眸良久，光明神才轻声的问道。
“也许一开始是有的，但是现在，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晨曦的微光越来越明亮，越过两人的身身影，在他们身后打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相互纠缠契合在一起，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一般。
“时间就要到了。”似乎还准备在说些什么的少女看到他逐渐模糊的身影，下意识的紧了下掌心，却很快放松开来，表情不变的看着他，“虽然我这个Master当的非常不称职，但是马上就要分别了，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能够，说些什么呢。
光明神有些恍然。
如果一切都和他所预想的一样的话，那么此时的少女应该已经能猜出他的身份几分；没有很久以前的记忆，被迫经历这么多的故事，应该是...怨恨着他的，可是那双看着他的眼眸始终澄澈，带着些许主人自己都没能发现的光芒。
或许...或许他可以多相信自己一点。光明神默默感受着法则之力将他剥离这个世界的细微阻力，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面前的少女身上，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泛起了些许温暖，柔和的脸上的表情。
他想尝试着去改变，改变他们的命运，改变最终可能迎来的结局。
这一刻光明神做了他亿万年来从来不曾做过的事情，顺应自己的内心，向着那个微笑的少女迈出了一步，然后伸出了双手。
尽管只有一瞬间，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对方身体上的那份温暖。
从来没有这么的确定过，自己内心深处最初也是唯一的愿望。
他想要和她在一起。
...
遥远过去的混沌源地之中，沉睡无数岁月的光明神终于再度睁开了双眼。
利用光明和黑暗天生的本源性，光明神侵入了黑暗本源之中，将黑暗神留下的记忆烙印封印，然后利用黑暗本源的特性让它重新为黑暗神孕育身体，之后便着手开始寻找遗失在无数位面之中的黑暗神。
找到她，陪伴她，直到旅途的开始。
于是在经过了千年的寻找之后，光明神终于在某个原始位面之中找到了对方。
然而在选中黑暗神灵魂的前一秒，光明神犹豫了。他不能理解那些太过复杂的人类感情，他只是明白自己想要和对方在一起，可是究竟是为什么，驱动这个思想的情感又是什么他分毫不懂。
也许转世成人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和黑暗神一样，可是光明神却止步于自己的劫难面前。如果说他的劫难就是黑暗神的话，那么黑暗神的劫难又是什么？他们怎么样才算是结束，又是如何才算是脱离了这道最终的考验。
也正是这一刻的犹豫，让他选择的封印记忆，和黑暗神的灵魂同时轮回一世，在找到答案之后，开始按照曾经记忆中的未来布局。
和对方一同经历残酷的训练和筛选，和对方一同手染鲜血，然后一点点的渗透到了彼此的生活之中，成为了对方的唯一。
所以到光明神重新恢复记忆，再睁眼看着不远处放肆笑着的少女时，突然明白了太多东西。他最初情绪波动的缘由，之后的改变以及那个告别时候自然而然的拥抱。
他突然有些想笑。
神明并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因为漫长的时光将他们的棱角磨平，冰冷无情的世界将他们的期待打碎，所以才会变成了最后的模样。可是他们彼此却不知道，在摒弃所有感情之前，他早就将那个少女放在了心底最深处，层层叠叠的责任所环绕，让他看不清方向。
而他的劫难啊，只是需要承认自己的内心，让对方承认自己的心。
也许一颗无情的心无坚不摧，可是最是完美的东西，才是真正拥有瑕疵的存在。
法则最终给予他们的劫难，不过是找回七情六欲，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而已。只有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才可以被称之为神明；那并不是掌控所有法则之力能带来的强大，而是一种源于心的强大。
虽然此时明白这一切或许有些晚，名为烬辰的光明神轻叹了一口气，他所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要到达尽头了，能够告诉黑暗神的东西也极其有限，可是...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在打破了光明和黑暗的界限之后，越发不平衡的光明和黑暗之力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时间，他必须不断的修补这些混乱，能够分出来的精神也越来越少；而且这次平衡乱的太过彻底，一旦出现差池，他就不再只是沉睡这么简单，或许会完全消失掉也说不定。这些他都非常清楚，然而那又能代表着什么呢？
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愿望，他也会撑下去，直到那个少女的归来。
更何况...
站在一片晦暗的混沌源地之中，烬辰为城堡添上最后一笔，然后安静的看着黑暗本源方向里的力量波动，苍白的脸上，原本冷漠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