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三章（1 / 1）
“你明明还活着，说什么胡话。”
安宁一时语塞。
她的确还活着，容敏与简新亚爱她依旧，容慎也没有变心，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如果我那个时候就告诉安耀文和肖碧嬛安心死了有多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怎么理都是乱的。”
“嫦娥应悔偷灵药，也是后人写出来的，你那个时候既然做了选择，现在也愿意承担后果，就足够了。”容慎笑了笑，又说：“就是在那天之后对不对？”
“啊？”安宁一时没有明白。
容慎抚住安宁的脸颊，凑上去亲亲的点了一下，说：“就是那天之后，你和安心调换了身份，对不对？”
安宁脸一下子就红了。
容慎说：“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你亲吻我，我以为自己对着满园的花朵产生了妄想，而且之后‘你’也对我异常冷漠，可是你刚才说你一直遵守那个约定，让我确定，你们是什么时候交换身份的了。”
对他说，哥，你的安宁很快就会回来的人，是安心吧。
一语双关，他当年只道她情绪异常，会很快调整恢复，此刻终于明白，她说的，其实是别的意思。
原来那个亲吻，那个约定，不止花知晓。
多好。
他眼眸深深，安宁觉得嗓子一干：“哥哥……”
“嗯？”
“你觉不觉得，我们这个发展速度，有些诡异？”
“没有啊，怎么了？”容慎不解。
“就是，那个……那个……”
容慎叹了口气：“你都二十二了。”
安宁：“……”
“已经五年了。”
安宁继续：“……”
“爸妈也知道你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所以，还有什么问题？”
安宁嘴角抽搐：“我感觉，我们像是前天勾完手，今天就决定在一起了。”
“那是因为你昨天才承认你是安宁。”
安宁心虚，立刻低着头不说话。
容慎见状，懒洋洋的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看在你认罪态度这么好的份上，以后爸妈追究起来我会为你美言几句的。”
安宁头仍然低着，却对着被子做了个鬼脸。
谁稀罕！
不过心底还是忍不住开心的冒泡泡。
她是安心时，和容慎在一起，他总是矜持的，温柔如清风，却也疏远如清风，如今知道她是安宁，他立刻又变回了那个喜欢的口舌间欺负自己，却也是最爱护自己的那个容慎。
他比起旁的男子，或许有很多缺点，她比起旁的女子，或许有更多不足，可是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却是最好的。
还有什么不满足？
陆修远没有送肖碧嬛去医院，她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才会昏过去，他抱着她，与安耀文一起，离开了墓地。
安耀文一直没有说话，他仿佛已经陷进了自我情绪中，周遭一切都无法入他的眼。
陆修远也知道自己再次犯了错误。
他调查过安宁的一切，偏偏没有调查最初的起因，他从未怀疑过安心会在她母亲的事上说谎，想必安心也从未怀疑过她的母亲会说谎。
原来她的死亡，是因一个谎言而起。
真相如此残酷，又如此可笑。
是肖碧嬛，是安宁，是他，三个人一起，一人一掌，将安心推入深渊。
命运捉弄。
肖碧嬛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家中，安耀文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她恍惚片刻，陆修远在安心坟前说话的景象又浮现在脑海中，肖碧嬛痛苦的闭上眼睛，有些不敢面对这一切。
安耀文看到肖碧嬛醒来，下意识问：“醒了？”
肖碧嬛没有睁开眼睛，下嘴唇却不停的抖动。
安耀文叹了口气，握住肖碧嬛的手，“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知道你难受。”
肖碧嬛终于睁开眼睛，“耀文……”
“我在这里。”
“耀文，我对不起你，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和安心开那种玩笑呢……”
“你没有做出，天下父母都愿意子女孝顺，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将曾经那段错误的婚姻告诉你，导致那样的结果。”
肖碧嬛扯住安耀文的衣袖，哭出声来：“怎么办，怎么办，安心死了，我该怎么办……”
安耀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修远几乎是麻木的开车回到自己家中。
停车，进电梯，出电梯，走到门口准备输入密码，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一愣，抬起头来，桑晴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
“你扔下那么大一个炸弹还能指望我今晚睡个好觉吗？”桑晴翻了个白眼：“我穿了高跟鞋，脚都站麻了，快开门让我进去。”
陆修远无奈，在桑晴眼皮底下摁了密码。
门打开，换鞋，进屋。
桑晴很少到陆修远的房间，即使来，也是和陆婷婷一起，单独来，还挺少的。
陆修远的房间很干净，他爱看书，专门有一个书房，回到家大半的娱乐都是看书。
桑晴坐到陆修远专门看书用的躺椅上，说：“我以为你今天会特狼狈的回来的，怎么样都比安宁惨，结果怎么好好的呢？胆怯了，没敢去？”
“去了。”
“去了？”
“是啊，去了，相信我，结果比你想象的糟糕多了。”
“啊？”
陆修远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凉茶，扔了一罐给桑晴，同时问：“桑晴，你妈对你说过谎吗？”
“多了去了。”桑晴接过凉茶，说：“有段时间，我怀疑我妈出轨，她说十句话，我觉得里面有十句是假的。”
陆修远哑然失笑：“如果安心能和你一样想就好了。”
这和安心又能扯上什么关系？桑晴挑了挑眉，看到陆修远的书桌上竟然放着一本书，刚才没注意，这人不是每看一本书都会放回去的吗，怎么会落在桌子上。
她伸手过去，“The Tempest……莎士比亚的暴风雨？”
陆修远解释说：“以前看过，昨天又去重温了一遍，忘记放回去了。”
“这位名人的书，我只知道哈姆雷特，不过你现在的情况，倒是挺符合这名字的。”
“所以我才会去重温它。”
陆修远仰头喝起凉茶，冰箱的温度很低，凉茶入口之后迅速流向胃，一整罐下去，原本温暖的胃此刻都冷了起来，跟着全身都觉得冷了起来。
很冷，很冷，就像某年某月某日，他心怀温柔，等待着某个人的来临，从午后，到傍晚，再到暴雨倾盆落下。
他全身都湿透了，颤巍巍的，呵着槐花树旁的一朵小花。
他在等着安心的到来，然后将那朵花展现到她面前，对她说，我想以后像保护这朵花儿一样保护你。
可惜安心一直没来。
他这一丝浪漫，只有那朵花儿知晓。
安心。安心。
你可知道，你的死亡，在五年之后，掀起了多大一场暴风雨？
你……永远都不知道。
……
潜入成功。
安心偷偷的掀开一页窗帘，看着楼下修剪花枝的园丁，调换身份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她刚才，竟然喊那个容慎“哥哥”。
她是独生女，虽然有表哥堂哥，可和亲哥哥相比，终究有些差距，安宁，竟然喜欢她哥哥。
漂亮是很漂亮啦，但是比不上她的陆修远。
想到这里，她拿出手机，给陆修远发短信：“安宁的哥哥长得很好看呢。”
她不指望陆修远能回应她，她知道他的回应代表着什么，她并不着急。
安宁的房间是很少见的黑白系，这颜色对于十七岁的女孩子来说太过冷硬单调了，她自己的房间，窗帘，桌布，抽纸，几乎都被蕾丝笼罩，许多人都说她少女情怀。安宁有许多照片，每一张背景与服饰都一样，白色的公主裙，只有脸与身体在变化，从又圆又肥变得修长，肖碧嬛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儿，对她来说，一年买一件只穿一天的衣服，是一件极浪费的事儿。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安心在安宁的家中与学校，都秉持着这个原则，浑身向是被一层烟雾笼罩一样，隔离所有。
唯一的乐趣，大约就是给陆修远发短信了。
“今天安宁的母亲看着我欲言又止，她一定是觉察到‘安宁’有一些奇怪了，嘿嘿……”
“我不敢吃菜，就怕吃到安宁不喜欢的菜色，惹人怀疑。”
“容慎好像有些躲我，整天闷在花房里，其实好想进去看看的说。”
“喂，你说他们怎么就没看出来已经换了个人了呢，我和安宁只是长得像，性格完全相反啊……”
说得太多，安心又开始计算她追求了陆修远多少天还剩下多少天，答案让她很是满意，万里长征已经完成三分之二，延安近在咫尺。
她从未想过时间会提前，所以，当陆修远给她打电话时，惊大于喜。
周末休假，家中所有人都在，她怕陆修远挂断，又怕和陆修远说出什么不符合安宁身份的话来被安宁的家人发现，因此接听之后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就观测地形，寻找到一个相对隐秘难被偷听的位置。
“你，你怎么忽然打电话过来了？你没有忘记我们当初的约定吧，这是打算从了我吗？”
电话那端传来闷笑：“是啊，我打算从了你，那你还要吗？”
“要，必须的。”安心声音斩钉截铁，就怕陆修远后悔：“等我一下，我开录音，你再重复一次，这样就不能反悔了。”
“好啊，你慢慢开，我等着。”
“唉，我刚才还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你这会儿就告诉我可以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陆修远稍稍一顿：“我不介意再多一年。”
“……都说了不能反悔了！你敢抛弃我试试，我就公布这段录音，让你身败名裂！！！”
“你确定这么清水的内容，就可以让我身败名裂？”
安心：“……”太不要脸了。
陆修远继续说：“还是你想我们之间……”
安心马上说：“不想，从来没想过，你想多了，快点冲自己喷点清新剂净化一下。”
陆修远又笑了，说：“安心，我想见你。”
他的声音温柔斯文，便是当初，她厚着脸皮往他教室塞了那么多花去表白，都没现在这样红的厉害，安心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脸，呼呼吹了两口气，希望热度可以退却一些，说：“可以啊，我看看今天的行程……嗯，下午有空，我们在学校的那棵老槐树下见面如何？”这个点，安宁不在学校，她不用担心与她撞车。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