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八章（1 / 1）
第八章
坐在安特瑞斯房内的椅子上，兰无聊地看着对方的教科书，里面非常干净，整本书像是新的一样，桌上放着一个大礼盒，里面有一套礼服。
「这套衣服要给谁的？你不会有对象了吧？」兰揶揄。
擦拭着湿润的长发，安特瑞斯才刚洗好澡，他穿着睡衣。「安洁拉。」
兰把玩着书签，修得漂亮的指甲上下拨弄着，他脑中闪过了上学期那女孩替自己说话的样子。「她不怎么适合这套衣服，太柔和了。」
「她有喜欢的对象，想先从形象打动对方。」安特瑞斯笑着，他坐在床上，有些长的浏海刺得他眼睛有些疼。「替我打开盒子，我看看。」
「你简直把我当佣人。」兰翻了个白眼，他站起身，掀开就连丝带都很昂贵的礼盒，拎出了那套长礼服，礼服并不华丽，但腰带的刺绣绝对是顶级的，袖口处的波纹也非常自然，这是一套无袖的礼服，在目前的时尚当中这显得有些不一样。
现在的礼服喜欢作澎袖，而且最好镶有珍珠，不然也要很多缎带，但这套礼服没有，米白色的连身设计，裙子呼应了袖口的波浪，从左侧带到了右侧，波浪中有些小碎钻，摆动间闪烁着隐约的光芒，老实说整体而言有点成熟。
不过看在对方是四年的学生，总比穿一堆蕾丝和缎带，让人觉得就是个小妹妹好。
「我给她带了条项链。」兰手指勾起一条粉色珍珠串起来的链子，链子有三段，正好凸显安洁拉的胸口，掩饰了这套礼服有些空洞的领口。「还可以吧？」
「当然。」安特瑞斯微笑着。「我就说找你比较实际。」
兰知道目录的事情，他也翻阅过，夜族少女根本把这个当笑话看，夜族崇尚华贵，越繁复越好，但绝对不是把自己当个珠宝展示台，她们讲究色彩的搭配，各种材质的组合，眼光之高令人发指。
她们看那些廉价的礼服，觉得像在看破布。
「夜族也会参加毕业典礼吗？」安特瑞斯问。
「当然，夜族也有人毕业。」兰说。「需要我为你介绍几个漂亮的女孩吗？夜族的女人和人类完全不同。」
安特瑞斯摆手。「我才八岁。」
「那等你大一些替你介绍？」
「我对当纯血的奴隶没兴趣。」
「我只是觉得或许你能遇到真爱？」兰眨着眼，看起来有些坏心。
「噢得了，你替自己物色就好。」
兰将礼服收回盒子当中，半靠在桌子边缘。「我把名单交给你了，有什么想法吗？」
「我比较讶异的是金拿家族没在上头。」安特瑞斯说。「如日中天的贵族，真不可思议。」
「不只，握有黎金矿的路特也没在名单上。」
「路特有孩子在克尔特学院吗？」
「一个女孩，这个家族地理位置靠中，男孩大多送去北方的路易斯学校了，路易斯学校的炼金比较有名，而且和军方的关系比较紧密。」兰解说道。「你想从这女孩下手？」
「拉近点关系也不错，握有资源的金拿和路特家族啊……」安特瑞斯摸着下巴。「为什么不找这两个家族呢，绝对的财力支撑。」
兰笑了笑。「谁知道呢，或许他们有更好的财力来源？」
安特瑞斯思索着。「其实目前的黑魔法实验并不需要太多的金钱。」
「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兰打断了安特瑞斯的思路。「你一直没告诉我这个黑魔法到底是什么。」他本来不想问，可是看安特瑞斯好像打算一直装傻下去，他觉得有些不悦。
「复活，他们想复活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我有猜测，这是不是追寻永生的手段，但不切实际，所以应该是想复活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人。」
兰有些诧异。「复活？」他哼笑了声。「人类始终不放弃这条路，想要永生？」
安特瑞斯摊手。「人性。」
「按照你的推测，他们复活的这个人必定能改变目前的局势。」兰说。「难道是战争狂人穆菲尔？想把邻近国家都吃下来？」
「谁知道呢。」安特瑞斯说。「先不管，我要先掌握好这些人，等时机成熟了再来调查到底目标是谁。」
「好吧。」兰勾起杯子将茶喝完。「那我要先走了，老是逃课，我父亲有些不开心了。」
安特瑞斯做出个请的动作。「非常感谢你的帮忙。」
「就当是感谢她为我作证的小礼物吧。」兰的声音从夜色中传了过来。
隔天，安特瑞斯将礼盒交给了安洁拉，她显得很无措，又对兰贴心的言语感到放心，这是一份谢礼，并没有涉及金钱和身份，这让安洁拉觉得踏实。
虽然这份礼物有点贵重。
时间过得很快，期末考到了，学校再度陷入寒冬般的沉静，大部分的人都在作垂死挣扎，企图多看几眼，多背些魔法公式，好像这样考试就能通过。
安特瑞斯交卷，整个教室就他和另外一个女孩，考卷很简单，对他来说很简单，他不用花多久时间就能离开教室，老师看他的眼神很满意，他一直是个杰出的好学生。
离开教室，他伸了个懒腰，这是最后一堂了，这学期又这么样过了，真快。
他计划着暑假，或许他可以带欧帝斯和乔伊到皇都去看一看，整个国家中最繁华的都市，那里什么都有，是增长见识的好地方。
他在校园中散步着，巫术学系的课比较少一些，安特瑞斯和乔伊都还要再考一堂，考完后，明天后天休息两天，大后天就开始毕业典礼了，可以想见这两天校园一定很不平静。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黑森林入口，一个衣着华贵的老人站在那儿，他正看着女雕像，神情萧索。
这引起了安特瑞斯的注意，他走上前去。「您好。」
老者愣了一下，对孩子微笑。「你好，这时间不是应该在考试吗？」
「我已经考完了。」安特瑞斯说，他在草地上坐下。仰式着雕像。「真的非常可惜，我很喜欢这座雕像。」
「哦？」
「因为她像活的一样。」安特瑞斯天真地说。「我有时候心情不好都会来找她说话，觉得她和我妈妈一样温柔。」
老者抚摸着雕像，叹了声。「她的确非常温柔。」
「老先生，我听说这位女精灵曾经在克尔特学院当中歌唱过，我宿舍内还挂着那幅画呢。」
「没错。」老者微笑着，看起来很是缅怀。「她是世界上最会唱歌的女精灵，她的声音连神明都喜爱。」
「哦？」安特瑞斯露出好奇的表情。
老者坐在安特瑞斯身旁，布满厚茧的手摩挲着孩子的脑袋。「这是个传说，传说在满月的时候，女精灵都会在湖水边歌唱，神明喜欢她的歌声，所以会在满月的时候降下雨水，传闻满月夜只要下雨，盛接雨水洗澡就会带来好运。」
「这是真的吗？」在黑魔法当中，月圆夜的雨水又被称为神明的福泽，用这种雨水配合草药反复浸润骨头，能增强骷髅的能力。
不过没听说过拿雨水来洗澡可以对人有影响。
「到底是谁这么坏心，居然伤害这么漂亮的女精灵呢？」安特瑞斯手托着脸。
老者沉默着。「或许，并不是想伤害她……」
「嗯？」安特瑞斯疑惑。
老者叹了声。「或许，本来是想保护她的。」
「那为什么要放她在外面风吹日晒？」安特瑞斯又问。「放在屋子内不是更好吗？」
老者没发现安特瑞斯话中的症结，无奈地笑着。「精灵是大地的宠儿，太阳和月亮的孩子，他们怎么能忍受被关在屋子当中。」
「那为什么她会在学院内呢？」
「因为她的爱人在这里啊。」
安特瑞斯碧绿色的眼睛闪了一下。「爱人？这么这么久了，爱人早就死掉了吧？」
老者笑着，忽然他笑容凝固了。「孩子，我想这只是座雕像。」
安特瑞斯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是雕像啊。」
他的话让老者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点着头。「没错，只是雕像。」
「她的爱人是谁？我想她的爱人一定也很爱她，不然怎么会把她的雕像放在学校内？」
「你真是充满好奇的孩子。」
安特瑞斯傻笑着。「我哥哥也这么说我，他说我的好奇心比麻雀还烦人。」
「好奇心是孩子探索世界的动力，这不是坏事。」老者说着。「至于女精灵的爱人……就让他保持秘密吧，这个世界需要多一点的秘密，会显得更美好。」
「也是，如果没有秘密，那大家就都一样了。」安特瑞斯转头看向老者。「那老先生你呢？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学校内？」
「你可以称呼我拜伦先生。」
「哦，我是安特，拜伦先生，你曾经是学院的学生吗？」
拜伦呵呵笑着。「没错，我是祭司学系的，你呢？」
「我是你的老对头，巫术学系。」挺起胸口，手点了点那猫头鹰的徽章。
「现在已经很少黑魔法学系的学生了。」
「这代表世界很平和啊。」
老者抚摸着安特瑞斯的头。「没有战争不等于平静。」他说出引人深思的话。
安特瑞斯注意到拜伦从披风中露出来的领口，那是圣祭司的袍领，圣祭司在教廷当中已经算是很高的地位了，教宗往下有四枢主教，主教下面就是三名圣祭司，圣祭司又称侍祭，大多是主导祭典和维护经典的人。
能混到这位置很不简单。
教宗如果死了，新一任教宗将由四位主教中选出，三名侍祭将择一填补上主教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有不平静的事情吗？」安特瑞斯眨着眼。
「当然，人的贪婪让世界永不平静。」老者温和地说。「孩子，你要记得，力量从来不分善恶，你要让自己永远行走于光明之中，那即便你的力量来自地狱，你的心也永远沐浴于神的恩赐。」
「赞美光明神。」安特瑞斯微笑着说。
「赞美光明神。」老者会心一笑。「看来你很明白这条魔法守则。」
「妄行恶魔的举止，力量将成为自伤的剑。」
「没错。」老者再度看向雕像。「能守护你这样的孩子，我想她也会感到快乐。」他站起身。「我得走了，我只是来找老朋友叙旧。」
安特瑞斯挥挥手。「再见拜伦先生。」
「再见安特。」
看着老者愈行愈远，安特瑞斯脸上没有了笑容，他注视着雕像，雕像的头被放了回去，用魔法阵黏合了，看不出来丝毫的损害。「那些擅自将爱加诸在妳身上的人，到底是真的爱妳，还是只是自私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见女精灵眼中的悲泣。
安特瑞斯站起身。「禁锢了妳的灵魂，让妳永远无法回到主神的怀抱，这真的是爱吗？」他笑了笑。「女士，原谅我不想多惹风波，不然我很乐意送妳离开。」说完，他转身，踏着悠闲的脚步慢慢离开。
毕业典礼当天，校园被挂上许多彩带，配合上春天盛开的花朵，看起来非常热闹，早上的典礼还是穿着校服，大部分毕业生的父母都来了，无论富贵贫穷，脸上都带着浅而易见的喜悦。
许多普通学生的父母六年来第一次知道孩子到底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求学，对着雄壮沧桑的城堡主体赞叹着，四五年级的学生充当招待，带领他们进入大礼堂，沿途介绍建筑的典故。
毕业典礼很感人，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词，发表了这六年来对学院的感谢还有依依不舍，下面的女学生哭成一团，有的舍不得学长姐，有的舍不得毕业，典礼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离愁。
典礼结束了，毕业生被带着去环绕校园，作最后的巡礼。
其它年级的学生则各自散开，有的陪伴毕业生，有的去餐厅吃饭，安特瑞斯和欧帝斯吃完饭后就回到宿舍，乔伊去和斥侯学系的毕业生说话了。
据说他收集了认识的毕业生的地址，说好会写信过去。
安特瑞斯坐在欧帝斯的椅子上，看着他将几套不错的礼服拿出来，他的衣柜很简单，一部分是睡衣，一部分是制服，一部分是外出服，通常都很正式，还有三四套的礼服。
这些都是安特瑞斯替他添置的，欧帝斯本身对这些不是很在意，他穷惯了，能吃饱穿暖就很满足，而且他对衣服什么的，也分辨不太出好坏。
乔伊更别说了，安特瑞斯买什么他穿什么，完全不挑。
「穿这件好吗？」欧帝斯手上的，是一套宝蓝色的燕尾服，收腰的设计能让他看起来更修长，白色的贴身长裤，宝蓝燕尾外套袖子滚金，一颗菱形的袖扣散发着低调的光芒。
「怎么不考虑墨绿色那件？」安特瑞斯问。
「有点……华丽。」欧帝斯说。他拿出安特瑞斯说的那件，这颜色看起来虽然有些黯淡，可是随着光线，墨绿色丝绒发出优雅的光泽，外套上有隐蔽的刺绣，仔细看会看出繁复的花纹。
这也是欧帝斯有点不好意思的原因。
这两套衣服都非常贵气。
安特瑞斯笑了笑。「你想穿哪件就哪件吧。」
「好吧，那还是蓝色这套好了。」
「也是，和你的眼睛比较配。」安特瑞斯说。「乔伊呢，他的准备好了吗？」
「嗯，他已经选好了，希望他不要玩到忘记时间。」
「放心吧，他的学长会把他赶回来的。」说着，他打了个呵欠，打开怀表，现在才下午一点。「我要回房间睡个午觉。」
「午安。」
安特瑞斯摆摆手，离开了欧帝斯的房间。他回到自己寝室，拉上厚重的窗帘遮蔽了光线，脱掉制服换上睡衣，爬上床，决定无视一次没洗澡不上床的规矩。
※※※
夜幕降临，安特瑞斯穿上银白色的礼服，那不会让他显得太阴沉，胸口有着玛瑙胸针，和他的眼睛相辉映，在银色白色中，显得非常亮眼。袖口有着金色的袖扣，因为身高不高，他没选长外套，恰巧盖过臀部的长度也不会让他太轻浮。
打理了长发，用绣着花纹的银色丝带系了起来，穿了白皮鞋，他调整一下领巾，看起来还不错，他将法杖藏在外套里侧的大口袋中，和房间芯片放在一起。
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他离开房间，敲响了欧帝斯的房间门，乔伊替他开的门。乔伊穿着咖啡色的短礼服，外套只到腰间，看起来有些俏皮，深咖啡色压制了他的跳脱，看起来颇是稳重，领结打得歪七扭八，很显然他刚刚正在和这东西奋斗。
安特瑞斯替他打了一次，发现这小子把匕首藏在外套里面。
「亲爱的安特，你的手指真是灵活。」
「你要是把设陷阱的专注放一点在领结上，同样能完美。」安特瑞斯说，他拍拍乔伊的肩膀，探进脑袋看欧帝斯，他穿着那套宝蓝色的礼服，打理得很不错。「好了吗？」
「嗯，走吧。」欧帝斯显得有些扭捏，他几乎没穿过这么正式的礼服，他觉得很不对劲，总觉得很奇怪。「会不会很奇怪？」他问安特瑞斯。
「不会，你看起来就像个绅士。」
乔伊揽着安特瑞斯的肩膀。「这个问题他问了我十次。」
「才没那么多。」欧帝斯反驳。
他们一同走出宿舍，很多男同学已经在外面了，他们彼此讨论着衣服，大多说着穿上这套衣服狗也变成人了这种消遣的话语，空中花园内非常热闹。
没有加入讨论，欧帝斯带着安特瑞斯和乔伊一同下楼。
「不知道大礼堂被布置成什么样了。」乔伊兴奋地说，他黑色的耳朵抖了两下。「学校严禁任何学生靠过去，我本来想去偷看的，结果被老师揪着耳朵赶开了。」他啧啧两声。「有必要这么神秘吗。」
欧帝斯瞥了他一眼。「也没有那么急着要知道吧？」
「噢我好奇！」乔伊说。「没马上得到答案，我就觉得心痒痒的。」
「或许这是职业病？」欧帝斯吐嘈。
「肯定是。」乔伊点头。
「你真没听出来我在开你玩笑吗？」
乔伊耸肩。「我觉得这是事实。」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安特瑞斯笑着摇头。他们走到了大礼堂，校园内的魔法灯色泽不太一样，原本是亮白色，现在色调看起来温和许多，比较没那么刺眼，但照明效果就没那么好了了。
大礼堂已经开放，无数个魔法灯漂浮着，那是经由魔法器具施放上去的魔法气球，具有照明作用，看起来就像闪闪发亮的水晶灯，厚重巨大的帘幕覆盖着墙面，上面绣着克尔特的校徽，三大面帘幕将整个会场包围住，地上则铺有红地毯，那吸收了脚步声。
大礼堂分为三层，就像一个巨大的阶梯，第二层放置了各式各样的食物，全部都是食物，已经有很多学生在挑选食物了，第三层设有无数张长椅和长桌，让人休息，第一层不必说，是提供学生跳舞的场地。
乔伊赞叹着。「太奢侈了……那些食物不知道可以让我吃多少年。」他的视力比人类好很多，对于二楼的精致餐点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看清楚，上面的有没有贵族。」
「嗯？」乔伊瞇眼看。「都没有，衣服看起来比我的还不如。」
欧帝斯翻了个白眼。「你这套礼服说不定要十五个金币。」
乔伊大惊。
「七十五金币。」安特瑞斯更正。
「……」拉开外套观看着，乔伊承认这衣服摸起来很舒服，穿起来也很舒服，看起来很好看，可是一堆布要七十五金币？「我能把衣服给你，你给我七十五金币吗？」乔伊诚恳地问。
「你说呢？」安特瑞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有普通学生才会在会场大吃大喝，贵族的礼仪，用餐只是陪伴女伴或者洽谈的对象，实际上他们会在舞会前就先吃饱。」
「为什么？」乔伊不解。
「因为如果饿了，只顾着吃东西，这不是很失礼吗？而且会场人很多，要拿取食物什么的容易发生碰撞，这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最好的方法就是吃饱了再来，不然就是饿着肚子回去再吃。」
乔伊点头。「虽然有些浪费，但可以理解。那我们呢？」
「我们趁现在人还不多快吃一吃，我们是普通学生，没那么多人需要应酬。」安特瑞斯说着。
三人一同上了二楼，拿了盘子开始拣选喜欢的食物。
他们早到了快一个小时，会场开放了，不过正式开始是一个小时之后，这是学校对普通学生的体贴，让他们先来吃饱，省得贵族学生进来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二楼内的都是二年级以上，只有少数被提醒的一年级到场，几乎都是男士。
「为什么没有女同学？都不吃吗？」乔伊咀嚼着火腿，配着柳橙汁。
「她们还在打扮。」一个三年级的学长回答，他替自己夹了一些牛肉片。
「太夸张了。」乔伊摇头，替自己舀了一些虾仁。
安特瑞斯和欧帝斯无声地拿取自己的食物，他们不像乔伊一边拿还一边吃，拿了一盘后就退到旁边安静地用餐，吃完后再进行下一轮。
这体验对安特瑞斯来说有点新奇，他当然参加过宴会，不过他都是事先就吃饱，很少在场内放开手脚大吃大喝，进来克尔特学院后他尝试了很多不同以往的生活方式，虽然觉得有些粗鲁，不过也没那么糟。
觉得八分饱了，他将盘子递给了徘徊的服务生，拿了杯果汁，愉悦地啜饮着。
欧帝斯的食量比他大一些，又吃了一盘才放下，他牢记安特瑞斯说的，别让自己太撑，而且他避开了味道较重的食物，因为那会对他的女伴很失礼。
为了这场宴会，他恶补了很多礼仪常识。
拿了杯薄荷柠檬水，可以冲去口中的味道。
乔伊和其它人聊得很开心，他们一边说一边吃，欧帝斯转头看安特瑞斯。「你不是跟我说，最好不要在食物面前说话吗？」他指着乔伊。「那样子没关系吗？」
安特瑞斯坏心地笑着。「反正又不是我吃他们口水。」
「……我想我应该别告诉安洁拉？」
「她才不会吃东西。」安特瑞斯说。「女孩，在意形象的女孩，宁愿饿到没力，也不想让男孩子看到她们的吃相。」
「平常在餐厅就看到过了。」
「那不一样，场合不同，在这里她们要表现她们最优雅的一面，安洁已经够成熟了，她也非常注重自己外貌，她不会想给人糟糕的印象。」
「好吧。」欧帝斯说。
随着时间推进，越来越多人进场，许多中高年级的男孩勾着他们的女伴一同进入，会场内开始热闹起来，彷佛水晶质感的灯光下，女孩儿们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娇艳非常。
乔伊勾着欧帝斯的肩膀，往下比着。「七个，七个穿着粉红蛋糕装，噢第八个。」
「被她们听见一定会揍死你。」
乔伊调皮地笑着。「肯定不只我这么说。」他露出了小虎牙。
安特瑞斯靠在墙边，往下看去，的确很多目录上的礼服，他看见学姐们彼此眼中的尴尬，无声地笑着。
他敢说，安洁拉如果真穿着目录上的礼服进到会场，一定很快就溜了，她的自尊心可无法忍受这种事情。
根据传统，女学生会由马车从宿舍载到会场，你可不能让打扮华丽身穿礼服的女士走上一大段路，那太狼狈也太不优雅了。
会场人越来越多，很多人上了二楼用餐，安特瑞斯他们则撤退到了三楼，往下面看着，有些学长也跟着他们上来，对着一楼指指点点。
普通学生都来得差不多了，一年级的开始上来二楼吃东西。
「没看到安洁。」乔伊说。
「贵族通常习惯迟到，或者最后一刻到。」安特瑞斯说。
「那不就挤成一团？」乔伊说着，想象了那个画面笑了起来。
「当然不会。」安特瑞斯说。他才刚说完，礼堂入口出现了第一对贵族学生，六年级的，一进入，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聚焦在他们身上，和普通学生完全不同层级的衣服和装扮。
平肩礼服，优雅不俗的蕾丝，纤细的腰身和掩盖在蕾丝下的胸部，一颗金币般大小的红宝石垂挂在沟壑之上，衬得肌肤更加白皙。
「啧啧，刚刚进来的学姐们都输了。」乔伊趴在围栏上。
这一对之后，又一对贵族子弟，他们事先都找好了伴侣，一对一对慢慢进场，和刚刚没有秩序、吵闹的学生完全不同。
「这就是贵族的排场？」欧帝斯笑问。
「没错。」安特瑞斯说。
夹杂在一堆贵族当中，安洁拉也进来了，她羞涩地勾着一个四年级的学生，她穿着那套礼服，并不逊色于贵族少女，柔和的线条和她害羞的样子，真有几分温柔婉约的错觉。
粉红色的珍珠是真品，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哇……」乔伊赞叹着。「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像女人的时候。」
安特瑞斯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得不赞同你。」
当所有人到齐，悠扬的音乐奏起，一队乐队占据一个角落，演奏着前曲。
一曲结束，讲台上的灯亮起，校长站在上头，他微笑着。
他讲了一些勉励的话，然后宣布舞会开始。
音乐流动于会场当中，像是水波一般，一楼的少年少女开始跳舞，随着音乐跳起相似的舞步。
安特瑞斯他们可没打算下去，不过就算这样，女孩也不会放弃白马王子。
一个热情的学姐将手递给了乔伊。「不请我跳支舞？」穿着紧身的礼服，部份位置用软皮革作装饰，在一片蕾丝当中，她有些野性，很有特色。
乔伊眨眼。「缇娜，没问题，走吧。」他笑嘻嘻的，牵着缇娜的手，慢慢下了楼梯。
安特瑞斯笑着。「第一个，下去了就别想上来了。」
「女孩都不会累吗？」
「一个晚上而已。」安特瑞斯耸肩。「乔伊可是炙手可热的小王子。」
「他的确很受欢迎。」欧帝斯笑说。虽然不是人类，但乔伊有一双勾人的猫眼，他老是笑着，小虎牙一露出来总会引动女孩们的注意，加上性格随和，他男男女女都很吃得开，朋友遍布每个科系每个年级，就算不是抱有情愫，光是看到他就想和他跳支舞。
欧帝斯想找个位置坐下，他才刚回过头，一个直系的学姐就迎了上来，她身穿火红色的礼服，看得出来家境小康，因为礼服没有和其它人撞衫。
「欧帝斯，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画着淡妆的少女问，她将手递了出去，显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欧帝斯牢记着，在会场上不能让任何女孩下不了台。
握住学姐的手，欧帝斯微笑。「这是我的荣幸。」他像极了个绅士，这让他的女伴很满意。
安特瑞斯笑着挥手，目送欧帝斯离开。
乐音缠绵，舞步一变，场下的组合有些改变了。
「需要我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充满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特瑞斯笑了笑。
「我对和男人跳舞没有兴趣。」他往旁边一看，兰不知道时候站在他身后，手上捧着不知道是酒还是血液的饮料。「夜族什么时候进场的？」他往下看，没看到像是夜族的人。
「夜族在小礼堂那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兰说。「夜族的人数很少，小礼堂绰绰有余了。」他目光投向安洁拉。「看起来很不错。」
「她本来就是个美人。」
「你没打算替你哥哥留下她？」
安特瑞斯耸肩。「显然我哥哥只把她当好朋友，好兄弟之间很难产生什么感情。」不然乔伊和欧帝斯都很出色，没道理安洁拉会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
「我刚刚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兰走近安特瑞斯，靠在他身边。「有兴趣听听吗？」
「你说。」安特瑞斯闻到葡萄酒的味道，显然夜族少年没带着血到处吓人的坏习惯。
「那座女精灵雕像被偷走了，我看到凶手把她扛走。」
安特瑞斯瞠大眼。「谁这么无聊？」
「在雕像头颅被砍掉之后，我去调查了这座雕像，纯血家族可以保留很多数据，哪怕没有文字记载，我去问我父亲或爷爷也可以。」
「你问到了什么？」
「这个女雕像被施予了大禁术，实际上是个活人。」兰注视着安特瑞斯的表情，发现他一点讶异也没有。「看来这没难倒你。」
「不难推测，她的血被取走了。」
兰点头。「我问了我的祖父这个女精灵为什么被封印在学院当中，答案出乎意料地罗曼蒂克，也出乎意料的残忍。」
安特瑞斯想到了那名圣祭司，他不自觉专注于兰的叙述。
「在非常遥远的过去，精灵和人类并没有这么不相往来，很多精灵会和人类相处，甚至结合。那位女精灵叫做岚妮，她四处流浪，和她的爱人一同将歌声传播于大陆之上，有一天，她到了新落成的克尔特学院。」轻声叙说着，兰低沉有磁性的的声音宛如大提琴般让人不自觉听下去。
「那时候的院长是个光明大祭司，她爱上这个女精灵。」
「她？」安特瑞斯挑眉。
「克尔特学院第一任校长是个女的。」兰说，他啜饮了口葡萄酒，手指轻轻晃动着，美丽的红色液体在高脚杯中荡漾着。「她和女精灵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女精灵也答应她多留一些时候，大概一年左右，女精灵岚妮怀孕了，她和她的爱人有了爱情的结晶，他们决定要回去精灵之山。」
安特瑞斯点着头，让兰继续说下去。
「女院长不愿意，她和岚妮发生了争执，她杀掉了岚妮的爱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封印住了她，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
「……罗曼蒂克？」安特瑞斯嘲讽地笑着。
「故事还没完结。」兰说。「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女院长死了，岚妮一直被封印着，学生们以为那只是座雕像，知道事实真相的人都去世了，时间就这么过去，大概五十年前，岚妮的封印曾经被解开过。」
「哦？」
「是女院长的后代，院长将这件事情纪录于日记当中，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五十年前的一个小伙子，现在也已经是个老头了，他算是个天才，他靠着魔法阵解开了祖先的大禁术，不过不算成功，只有月圆夜女精灵才能恢复。」
安特瑞斯想到了拜伦，他敛下眼睫，灯光在他眼睑处投射下扇形的阴影。
「女精灵苦苦哀求他，希望他能让她回去精灵之山。」
「那少年拒绝了？」
「没错，因为他也爱上美丽哀愁的女精灵。」兰讽刺地笑着。「世事弄人是不是，女精灵最痛恨的就是他的祖先了，怎么可能留下来？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然后？」
「少年无法接受爱情上的挫折，他诱骗女精灵为他歌唱，答应只要为他歌唱他就放她走，但实际上，他重新下了大封印术，他画下了女精灵歌唱的模样，大概就是你们宿舍那幅画，只不过不是白天是晚上。」
「你不会要说院长和少年的痴情很罗曼蒂克？」
「你们人类不是都这么说的？」
安特瑞斯耸肩。「或许被爱冲昏头的女孩会这么认为。」
兰笑了笑。「现在，那精灵的『尸体』被偷走了。」
「说不定过没多久我们会看到一个女精灵食人尸？」安特瑞斯手撑着脸颊，轻声说着。「教廷内有个圣祭司叫拜伦的吗？」
「拜伦˙连昂？」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拜伦。」
「女院长的后代。」
安特瑞斯轻笑几声。「把他加入观察名单当中。」
「怎么？」
「我前两天看见他来探望女精灵，现在精灵失踪了，我想他脱不了关系。」
「或许只是来忏悔的？」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悲伤。」安特瑞斯说。「宁错杀也不放过，列入观察目标就是了。」
「知道了。」兰将葡萄酒喝干，作出了个敬酒的姿势。「我先走了，不然那些讨厌的女人会向我父亲打小报告。」
「说她们少了个俊美的男伴？」安特瑞斯揶揄。
兰耸肩，微笑不语。
看着消失身影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安特瑞斯不得不感叹夜族的身手。手撑着脸颊，看着被一个接一个女孩邀请的欧帝斯和乔伊，他微笑着。
舞会结束，女雕像的失踪没有引起多少波澜，住宿生们准备着行囊，准备要离开学校回家。
安洁拉顺利和那学长交往了，还约好暑假要一起出去玩。
她可没和欧帝斯他们约出去玩。
上了马车，乔伊和朋友们挥手告别。
「我们暑假有什么计划吗？」欧帝斯问安特瑞斯。
「我想去皇都，有兴趣吗？」
乔伊马上回过头，眼睛闪闪发亮。「当然！什么时候？明天吗？」
安特瑞斯看着手上的书。「最快也要等六月吧，得先回家准备行李。」
「还有爱德华。」乔伊说。「我想念他的手艺。」趴在车厢的窗口上，他耳朵开心地抖动着。「说好了，你要带我们去皇都！」
「知道了，你可以先到镇上图书馆看看皇都的历史，别像个乡巴佬一样。」安特瑞斯说着。
乔伊看着窗外，春天即将过去，夏天要来了，天上的白云一朵朵，他喜欢夏天，喜欢玩水。「去玩皇都回来要训练吗？我要好好准备明年的狩猎祭！」
欧帝斯翻了个白眼。「我们才刚结束好吗？」
「少来了你也很期待。」
「我才没有。」
「骗人。」乔伊做了个鬼脸。
车厢吵吵闹闹，安特瑞斯收起书，看着眼前快要打起来的两个少年，微笑着。
第二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