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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安特瑞斯半睁开眼睛，就着外面月色看他。

欧帝斯一脸诧异地望着他。「怎么说？」

乔伊摇着手指。「我觉得一直有人在看我们，可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说着，嫌恶地皱起眉头。「这让我想到以前我待的地方，那里有个讨厌的老魔法师，他都会用一些小把戏来监视我们。」

欧帝斯愣了一下。「所以呢？」

「嘿，你来这边是要接受测试吧，你怎么不会想这就是未来的老师给你的测验呢？」

「啊……」欧帝斯轻声叹。「那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吗？」

「是没有啦，可是你不觉得很怪吗，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凶杀案，那我们早就被遣送到其它地方了，学校会让未来的学生面对危险吗，姑且不论是不是学生，让小孩子面对危险本来就是不对的，老师们有义务转移我们的落脚处。」

欧帝斯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学校整整晾了他们一天，这不合情理。

「再来，蓝色的十字架，我觉得这就是学校给我们的提示，这是一个线索，然后我研究了一下三个死者的家庭，发现了这个。」说着，他亮出了自己的笔记，因为识字不多，很多都只是简单的小涂鸦。「你看，这三家居然可以排出一个三角形，一个这么漂亮的三角形，这太诡异了吧，而且我下午你们聊天的时候混进去小镇，不要用这眼神看我，我可是有警卫允许的。」他对欧帝斯说。

对于乔伊那些和人打交道的方法，欧帝斯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那么圆滑，有时候到了狗腿的地步，这很难。

「你继续吧。」欧帝斯说。

「我偷偷去看了死者的家，那些人好像没有很难过，整个小镇也没有很担忧的感觉，让我觉得很不自然……好像假的一样，我的直觉。」

听到这里，安特瑞斯哼笑了声。「兽人的直觉通常准确得让人头皮发麻。」

「所以你认同我的话？」乔伊兴奋地说，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我想了一整个下午，越想越不对，我猜这是那个什么学校给我们的测试！」

从爱德华的腿上爬起，让他替自己披上外套，安特瑞斯拨了拨长长的头发。「没错，这应该是一场骗局，目的是要测试我们，等着吧，学校不会那么快来处理的，他们会把我们放在这边很多天，等到学生的情绪焦躁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第二个考题。」

欧帝斯抿嘴。「所以我们要保持镇静？」

「没错，无论是什么职业，冷静理智是最重要的，无论有多么大的天赋，如果是个不会动脑思考的白痴，那都是白搭。」

「你早就知道这是假的？」乔伊不可思议地说。

「不难猜，如你所说，学校怎么可能让一大批的学生堵在这里，而且蓝色十字架……」安特瑞斯嘴角含着神秘的笑容。「多读点书，你们会知道这意味什么，注意那些和我一样对事件冷淡的人，那极可能是未来的同学，难得的是他们都是有脑子的同学。」

「嘿，不要吊人胃口了，快说蓝色十字架代表什么啊。」乔伊推了安特瑞斯一下。

「不。」安特瑞斯说。「知道了也没用，等学校的第二道考题吧，那才是真正的重点。」

乔伊皱眉。「好吧，保持神秘会让人更有食欲。」

「你的比喻真怪。」欧帝斯忍不住说。

隔天，学生开始有些浮动了，任谁在马车上说了一晚，隔天又面对同样没有进展的局面，十几岁的孩子都会不耐烦，对学校的骂声也开始传了出来，如果没有乔伊和安特瑞斯的分析，欧帝斯觉得自己也会是对学校不满的一员。

「我看他们是觉得我们都是平民，所以懒得理我们，听说学校对非贵族出身的学员都特别怠慢。」一个男孩说，口气愤懑。

「唉，希望能早点解决，不然什么时候才能进去小镇呢，我多想洗个澡啊。」

这是个重要的民生问题，欧帝斯自己是觉得还好，不过想到安特瑞斯那个有洁癖的家伙……真多来几天，他说不定会懒得理会什么考试，直接掉头回家了。

相较于其它人的躁动，安洁拉显得很沉稳，她优雅地对欧帝斯微笑，蓝色的眼睛透出几分灵慧，显然她也察觉了这极可能是学校出的考题，所以情绪非常稳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欧帝斯担心的安特瑞斯抓狂状况没有发生，他买通了警卫，进去旅店洗澡，很多学生也都会来这套，短暂时间进入小镇似乎是被允许的，这让欧帝斯更确定这是学校的测验。

有一部份的学生几乎要暴动了，而少数的则冷眼旁观，这些少数人不知不觉聚在了一起。

到了第四天，居然传出了学生失踪的事情，欧帝斯知道，第二道考题下来了。

和乔伊窝在车厢上，他们讨论着这代表什么。

「要找出他们吗？」乔伊问。

欧帝斯摇头。「我觉得应该要和蓝色十字架的事件联合起来思考。」

安特瑞斯和爱德华下车去小镇了。

「昨天失踪的有十二个对吧？」乔伊说，他在他的小笔记上写下十二这个数字。

「我记得安说过，十二是很特别的数字，它代表神的诞生和神的沉睡，神在天地光明的第十二天从光明中出生，然后在击败邪恶后的第十二天疲惫睡去。」欧帝斯说。

他们两个人互视着。

「感觉真奇妙，象征光明神的十字架，十二个学生失踪，还有形成正三角形的死者分布。」欧帝斯接着说，他抚摸着嘴唇，觉得这道谜题很有趣。

「我觉得我们应该想想蓝色代表什么。」乔伊说。

「蓝色啊，想到天空和海洋吧？」欧帝斯回应。

「嗯……这代表得太多了，雷电的象征色也是蓝色，水的象征色也是蓝色。乔伊叹了口气。「安特瑞斯这个坏心眼的家伙，居然一点提示也不给我们。」

「说了就不有趣了啊。」欧帝斯笑。「这样也蛮好玩的。」

「没错，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出答案！」乔伊斗志激昂。

车门被打开，安特瑞斯和爱德华一起进来，爱德华将午餐递给其它两人。

安特瑞斯则揉着手腕。「真是烦人。」

欧帝斯注意到牠手腕上有着红色手印痕迹。「怎么了？」

「学校的人吧，大概想绑走我。」

「咦？」乔伊惊讶。「可是已经有十二个人了。」

「那是昨天十二人。」安特瑞斯说。「今天可以有其它的数字。」

「唔……」乔伊低吟。「不过学校要抓你，你居然还能回来，你还蛮厉害的，我一直有种感觉，你一点也没有八岁小孩的样子。」

「我实际上只有八岁。」安特瑞斯说，他微笑，看起来有点无赖。

「啊，算了随便，你几岁不重要。」乔伊说。「那你说今天会有几个人失踪？」

「三十七。」

「这么多！」乔伊和欧帝斯瞪大眼。

「还好吧，这里最少有两百个学生。」安特瑞斯说。「他们大概被抓去进行野外训练了，我们就留在这里好好思考凶手是谁吧。」

「为什么会是三十七？」欧帝斯问。

「自己想。」安特瑞斯打了个呵欠。「真是无聊。」他不知道是在抱怨现在被关在车厢内的生活很无趣，还是在说学校的行为很无聊。

「三十七……」欧帝斯轻声说。「魔法初学守则里面刚好就是三十七条，最后一条是『行走于黑暗者，须保持光明的心。』，这不像守则，比较像箴言。」

「那啥意思？」乔伊满脸疑惑。

「就是说……无论处境多么艰难，外在诱惑多么大，必须要保持心的正义。」组织了一下语言，欧帝斯尽量让自己说起来更有水准一些。「就是说不要被外在诱惑用魔法去做不好的事情。」

「这跟事件有关系吗？」乔伊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说到三十七，我就想到这个嘛。」

「应该要和第一个谜题连在一起，有没有什么神话和三十七关的？」乔伊说，他掏出了笔记，准备开始纪录。

「呃……」欧帝斯歪头思考着，正此时，车外传来娇俏的女声。

乔伊探出头去看，发现是安洁拉。

「赐予人们魔法的女神，光明神的妹妹朵伊，她有着蓝色的三十七瓣玫瑰，一个花瓣象征着一条守则，第三十七个花瓣：『行走于黑暗者，须保持光明的心。』，根据经典，这是她说给兄长海神波帝那的诫言，因为波帝那有着强大的力量，可是一直想用来抢□□势。」

乔伊吹了声口哨。「看不出来妳对这些也这么了解。」

安洁拉骄傲地抬起下巴。「这又不算什么。」她看着也凑过来的欧帝斯，微笑着。「有什么进度吗？关于那些谜团。」

欧帝斯苦笑摇头。「甚至连蓝色十字架都搞不清楚是什么。」

「我能上车吗？」安洁拉问。

欧帝斯目光看向安特瑞斯，看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才笑着回应安洁拉。「当然，请进。」

安洁拉打开车门，踏上车镫进入车厢。「哦，居然还有奶茶。」

爱德华在安特瑞斯的示意下倒了一杯奶茶给安洁拉。

「非常感谢。」她对爱德华微笑，不过爱德华没给她任何响应。

「不要管他，他每天都那个表情。」乔伊说，适时缓解了安洁拉的尴尬。

安洁拉看向一旁安静的安特瑞斯。「你好，我是安洁拉，你就是欧帝斯的弟弟吗？」

「你好，我是安特瑞斯。」安特瑞斯回应，他将装有糖果点心的小盘子推向前。「请用，美丽的小姐。」

安洁拉露出甜美的笑容。「谢谢。」

乔伊对这些客套不怎么感兴趣，单刀直入地问。「妳对蓝色十字架有什么想法吗？」

安洁拉拨了拨褐色的长卷发。「有一点概念，不过不知道对不对。」她顿了一下。「蓝色，诸神当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战神库路的雷电大锤，十字架是光明神，十二是神的诞生与沉睡，三十七可能是魔法女神朵伊的三十七瓣玫瑰，这些刚好对应了学院的几个大学系：战士、祭司、魔法。」

「没错，我们也这么推测的，不过十二这个数字有点奇妙，感觉出现得很……突兀，没有关联性。」乔伊说。

安洁拉点头。「老实说要不是在外面听到你们讨论到神的诞生和睡眠，我都没想到十二有这个含意。」她目光不自觉看向安特瑞斯，可是很快又收回来。「这是我们手边仅有的线索，可能还是太少了些。」

乔伊将他在小镇内探到的消息分享出来，包含了正三角形。

「三角啊……」安洁拉思考着。

「三十七可以象征魔法女神，也可以延伸到海神的野心。」始终沉默的安特瑞斯忽然开口。「三角是地狱的入口形状，那里居住了一直想重返人间的贪欲大魔王。」

「贪欲、野心……」欧帝斯轻声喃念着。

安特瑞斯笑了笑，塞了一颗牛奶糖在嘴里。「对应小镇克尔，克尔用古语说是黑暗的山丘，黑暗的山丘不必我多说了吧？」

「暴怒的魔王，比塞斯。」安洁拉接口。「噢天，你真是个天才。」她笑着说。「贪欲、野心、暴怒，三个大魔王，贪欲被光明神封锁在熔岩地狱的门口，作为恶人的警告，野心的海神最后被魔法女神用计谋打入最深的海沟，永远不见天日，暴怒魔王被战神封印在荒野当中，他的身体被分割成无数块，变成了沙子，荒野成为了沙漠。」

乔伊津津有味地听着。「真是好玩，嘿，我想到了，今天进去小镇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讨论嫌疑犯，一个是打铁铺的老神经比尔，一个是屠户威廉，还有一个是退休的水手肯特，妳说这会不会又是学校给的提示？」

安洁拉讶异地看着他。「你怎么老是有这些消息？永远快我们一步。」

乔伊露出洁白的牙齿。「因为我是天才。」

安洁拉拿了颗糖果扔他。「那我们来想想吧。」说着，她拿过乔伊的笔记，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乔伊所说的人名和职业，又将三个魔王的全称写了上去。

安洁拉研究了半天，觉得半点联系也没有，欧帝斯拿过了笔记本，又添写上了光明神莱特、战神库路还有魔法女神朵伊，他看着，皱紧眉头，然后快速将重复的字母划掉。

非常奇特，三个魔王的字母和三个神明的都有重迭，各自划掉后，剩下的字母拼出来的是：铁。

「啊……」安洁拉惊喜地看着欧帝斯。「知道凶手是谁了！打铁铺的比尔！」她小声地欢呼。「对！没错！十二，神明的诞生与沉睡，沉睡是因为魔王都被消灭了！所以将两边重迭的字划掉，就和消灭魔王感觉很像，聪明的题目！」

乔伊看不太懂字，可是也知道答案出来了，不由得露出兴奋的笑容。

整个车厢内只有安特瑞斯和爱德华保持沉默，不过安特瑞斯嘴角有着浅浅的笑容，彷佛非常满意三个孩子的推理。

就在他们还想再讨论时，车厢被敲响了。

这让他们的喜悦忽然停止。

「谁？」乔伊问。

没有人响应，四封信从门缝中塞了进来，乔伊奇怪地和其它人对看一眼，拿过信，米白色的信封上印有金色的细线，那些线远看是一座美丽的城堡。

安洁拉捂着嘴，几乎要尖叫了。「老天！是入学邀请函！我们被录取了！」

他们一人分了一封信，各自拆开，红褐色的蜡封被小心翼翼地揭开，三个孩子并不想破坏这个具有珍贵纪念价值的信件。

上面以优雅的字迹写着；

『欧帝斯˙葛雷˙索莫纳斯先生：

恭喜您通过克尔特学院入学测验，请于三日内到达奴达克镇。

学院将安排马车接送您进入学校。

克尔特学院

校长韦伯特˙安特瑞克』

四封信除了开头名称不同，其它都相同。

「我真不敢相信……我还以为要经过什么繁复的测验呢。」安洁拉捂着脸，还是平息不了内心的激动。

「他们难道不怕我们没有任何天赋吗？」欧帝斯忍不住问。

「噢别傻了，他们一定有派人观察我们，你忘了我把智慧宝石让你测试过了吗？没有天赋宝石就不会有反应。」

欧帝斯一脸古怪地看向乔伊。「这家伙没有啊。」

「嘿，我又没有要走魔法师的道路，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当个伟大的盗贼！」

欧帝斯忍不住想鄙视他。「学院内没有任何盗贼的学系，也不可能让学生去当盗贼。」

乔伊拍拍他的肩膀。「别老气横秋的，我可以进去斥侯的科系，反正教的东西完全可以应用在盗贼上面，解谜太有趣了，我要当个伟大的盗墓贼！宝藏埋藏的地点一定有很多有趣的谜题。」

欧帝斯不想管他，看向了安特瑞斯。「那安呢？你也没有……而且你才八岁！」

「我说过了，只要表现出了天赋就够了，难道八岁就不能念书吗？」安特瑞斯淡淡地说，随手将属于他的录取书扔到欧帝斯手上。「替我收着。」

他这么一说，欧帝斯才想起来他可是从学院派出捉拿的人手中脱逃的强者，光这点就够学校破格录取他了。

低头看着手上的邀请函，他内心无比激动，这是靠他自己争取到的入学资格，不是靠安特瑞斯，而是他和其它人同心合作得来的结果。

忍不住傻笑着，安洁拉推了他一把。「醒醒，我想我们最好安静无声地转头，赶快到信上说的地方。」

欧帝斯连忙点头，他摊开地图。「不远，看起来半天就能到了。」

安特瑞斯瞄了眼安洁拉。「妳和我们一起吧，两辆马车一起消失太显眼了，妳将行李拿上来，我们一起走，让妳的马车留在这里当障眼法。」

安洁拉眨眼。「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非常乐意。」

「快点快点，我忍不住想快点到学校了。」乔伊催促着。

趁着大家都回车厢休息和吃饭的时间，爱德华帮忙安洁拉搬行李，和马夫和随行的人交代后，安洁拉踏着彷佛要飘起来的愉悦步伐回到欧帝斯的马车上，他们佯装成放弃的样子，调转马车走了。

他们的举动无疑让剩下的人更加躁动，只有少数人目光闪着精光目送他们离开。

半天过后，他们到了奴达克镇，他们似乎是第一批到达的学生，他们才刚下马车，就注意到好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迎了上来。

「是安洁拉˙裘莫、欧帝斯˙葛雷˙索莫纳斯、安特瑞斯˙索莫纳斯以及乔伊˙索莫纳斯吗？」白袍上有金色徽章，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彩。

还没等大家回应，乔伊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我是索莫纳斯？」兽人没有姓氏，对于这个家伙私自给他冠上别人家的姓，他感到很不悦。

似乎没想到乔伊会有这样反应，那少年愣了一下。

「你是我家的侍从，当然跟我姓了。」安特瑞斯忽然说。「不然你还有其它姓氏吗？」

乔伊抽了抽嘴角，忍了这个闷亏。

「看来学校已经将我们都调查清楚了。」掩着嘴轻笑着，安洁拉说。

「是的，当各位到达克尔小镇的时候，学校就已经得到相关数据，首先，请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三年级的贝尔，将由我带领各位进入学校。」

「你好贝尔学长。」安洁拉和欧帝斯恭敬地说。

「现在就要去学校吗？」安特瑞斯忽然问。

「是的。」

安特瑞斯转头看向欧帝斯。「哥哥，你先替我把行李带过去吧，我要和爱德华买些东西。」

听到那声哥哥，欧帝斯觉得全身别扭。「哦，好。」他看向学长，露出腼腆的笑容。「我弟弟能不能和下一批通过测验的人一起到学校去？他……呃……他之前就一直吵闹着要逛逛学校附近……」欧帝斯觉得这诡异的谎言让他脸部发红。

「你们可以等学校的假日再一起出来逛逛。」贝尔显然不太节外生枝，只想快点将人带回去交差。

安特瑞斯抬头看着他。「我要去找房子让管家住，难道管家也可以住学校？」他状似天真地问。「哥哥先替我去打点学校的事情，我也要分摊一些责任，我想帮忙看房子我还是办的到的。」

「……」贝尔以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这两兄弟。「你一个孩子没问题吗？」

安特瑞斯笑着。「当然，我还有爱德华呢。」

「不然你们两个一起留下来吧，乔伊帮你们把行李先带回学校，你们和奈许一起回去好了。」说着，贝尔叫过一旁发呆的同学，交代了一些事情才又转头看向他们。「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当然，非常感谢你，贝尔学长。」欧帝斯说，他亲昵地牵起安特瑞斯的手，感觉就像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我看你只是想趁机玩耍吧。」他『小声』地对安特瑞斯说，回应他的是调皮的笑容。

这一切实在让他头皮发麻……

同样觉得浑身不对劲的还有乔伊，他一脸嫌恶地看着那两个正亲密的兄弟。「学长我们走吧，少爷们不会有问题的，我迫不及待想替少爷探路了。」

贝尔笑了笑。「好吧，裘莫小姐呢？妳也可以动身了吗？」

安洁拉正对着欧帝斯发愣，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小小吓了一下。「噢？噢，好的，可以。」

贝尔领着她和乔伊先走了，还贴心地替乔伊拿了一份行李。

一直在一旁安静没说话的奈许走了上来。「我在那里等你们，好了就去那边找我，没问题吧？」

欧帝斯点头。「麻烦学长了。」

奈许摆摆手。「我先喝杯咖啡，你们慢慢忙吧，对了，这附近房子可不好找，你要有心理准备。」他看了眼始终面无表情的爱德华，眼中闪过疑惑，不过很快就将其抛开。

「好的。」欧帝斯说。牵着安特瑞斯，他们转头离开大道，很快钻进了小巷子，手也马上松开。「房子的事情，你要怎么解决？」他小声地问。「临时要找个屋子很不容易吧，如果今天找不到爱德华怎么办？」进去学校后应该就不容易出来了。

安特瑞斯拉了拉领子。「你不知道索莫纳斯家族在这里有间小房子吗。」他的结尾并非疑问的上扬，反而更像在叙述一个事实。

「嘿，就算有，也早就被变卖了！」

安特瑞斯耸肩。「哦我忘了说，那间房子是我的，并不归属于索莫纳斯家族。」

「等等，就算真的还在，两三百年过去房子早就坏光了吧？」

「爱德华很能干的。」

欧帝斯忍不住看了一脸冰冷的爱德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同情。「你说他会修房子？」

做出停止的手势，安特瑞斯看了一下路，往左转，上了一条很长的阶梯，他们爬了很久，到达顶端的时候，那里只有一间三层楼的小房子，房子不远处有一棵大树，看起来最少有一两百年的年纪了，树干大得要好多人合抱才能圈住。

树冠半遮掩住了小屋子，那让房子看起来有些阴沉。

「是这里吗？」欧帝斯问，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打量房子，灰白色墙面，漆着嫩绿色油漆的拱形窗户，还有胡桃木的大门，上面挂了一个小小的金色风铃，这一切没有被时间侵蚀而腐坏的迹象，看起来簇新彷佛刚造好的模样。

「你施了魔法？」

安特瑞斯走到了屋子前方的木栅栏，往外眺望，他将整个小镇收入眼底，还有远方美丽的海洋。「没有，这间屋子我交给了我的管家，或许是他的后人替我打理的。」

「你的管家对你非常忠心。」

「他很疼爱我，就像真正的父亲。」安特瑞斯轻声说。「我死的时候他非常伤心，我用黑魔法延长了一点自己的时间，告诉他我的遗愿，他保证他的后代们都愿意服侍我，哪怕只是我遗留下来的东西。」

「那这房子……」欧帝斯有些迟疑。「他们会愿意让你使用吗？毕竟、死人复活不是那么……」

安特瑞斯从胸口拉出了一条项链，坠饰处是一个古铜色钥匙。「我有三处房产，三个地方都只有一把钥匙，他们想进去屋子必须通过我设计的魔法阵，那是仆人使用的。」

「那不等于他们就会承认你。」

安特瑞斯微笑。「我曾经告诉管家，这把钥匙只有我的直系血亲才有办法使用，换言之，他们会认为我是安特瑞斯的后代。」

不知道为什么，欧帝斯觉得有种布局深远的感觉，安特瑞斯虽然说复活完全是侥幸，可是他死前做的一切安排，让人觉得好像都尽在他的把握当中，包含房产、不知道他生前藏在哪的金币财宝……

一个要死的人会做这些布置吗？

彷佛看穿了欧帝斯在想什么，安特瑞斯摊手。「你想太多了，我当年那些措举完全是为了当我被哥哥扫地出门后，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我哥哥就像一只贪心的豺狼，他不可能让我带走家里的一毛钱，我只好将钱藏在其它地方了，只是活着的时候还来不及享用，没想到造福了现在。」

「好吧……」欧帝斯接受了这样的解释，毕竟复活太飘渺了，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我们进屋子去吧？」

走回门前，安特瑞斯将钥匙插入孔洞，旋转，发出喀的一声。推开门，屋内被打扫得干净整洁，室内的布置典雅温馨，并没有贵族那些金碧辉煌的物品，只是一些很可爱的小东西。

「这里真不错。」欧帝斯感叹，他到处打量着。

「可惜树荫将阳光都挡住了。」安特瑞斯接着说。「不过这样也方便爱德华生活。」

一楼是一个小客厅、一间卫浴还有厨房，二楼有两间房间，三楼其实只是阁楼，不过并不低矮，爱德华可以在上面自由的走动。

「你一间我一间，爱德华住阁楼。」安特瑞斯安排着。

走进左边的房间，欧帝斯惊叹了声，落地窗外能看见整个小镇，还有遥远的海平线，而大树的遮掩让阳台并不燥热，虽然这有些阴森，不过不让人讨厌。他歪头看向也拉开玻璃走到阳台的安特瑞斯。

「这里真棒。」欧帝斯由衷地说。

「当初买这里就是喜欢可以看到海。」安特瑞斯说。「现在回过头来想，真的很不错。」

欧帝斯敏锐地发现安特瑞斯心情似乎不错。

「你怎么会想买在学院附近？」

「我想如果我真被扫地出门，还可以去学院谋个教职，这里就当假日居住的地方。」

欧帝斯手撑在白色栏杆上。「我还以为你想成为伟大的黑魔法师之类的。」

「通常伟大的魔法师都早死，而且太忙了，会让我没时间研究黑魔法。」

欧帝斯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你没那么难相处。」

安特瑞斯撇头看他。「我本来就不难相处。」

「是、是，是我太懦弱了。」

「亲爱的哥哥，我想我们在日落之前可以先去吃一顿饭，然后熟悉一下周围。」

「拜托别这样叫我，好奇怪。」

「你得习惯，未来我都会这么称呼你。」安特瑞斯说，他伸了个懒腰。「新的开始，就像你说的，好像也挺有趣的，我还没上过学校呢。」

看安特瑞斯这个孩子气的举动，欧帝斯觉得更靠近了他一些，想想也是，十八岁也不过大他六岁，严格说起来也不算真正的大人，虽然十五岁他们就能结婚，十八岁通常小孩都很大了。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安特瑞斯现在才真正接受了他的复活，重新拥有生命和生活的事实……

诡异的想法。将这个念头抛开，他注意到楼下有个小女孩气喘吁吁地瞪着他们。

「嗨！」欧帝斯打着招呼。

小女孩捂着嘴。「妈妈！妳快来！真的有人在里面！」小女孩回过头大喊着。

欧帝斯疑惑地看了眼安特瑞斯，见他面无表情。

被称为妈妈的少妇走了过来，仰望着他们两个。「这真是、真是………」她说不出话来。「请问两位是索莫纳斯的少爷吗？」

安特瑞斯开口：「是的。」他拎出胸口的钥匙。「我和哥哥要到克尔特学院就读，我知道这是我祖先的遗产，我拥有他的钥匙，我想我应该能够使用这里。」

「当然！」少妇欣喜地点头。「太好了，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少爷，噢……也可能是小姐。」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两位少爷会待到什么时候呢？」

安特瑞斯微笑。「进屋子里谈吧，诺契夫人。」

少妇愣了一下。「好的，少爷。」她领着小女孩进到屋子内，安特瑞斯和欧帝斯也走了下来。

坐在沙发上，安特瑞斯并没有让少妇也坐下。「我想知道，妳是诺契家族的直系吗？还是只是媳妇？」

少妇似乎对这个直白的问题有些尴尬。「我是直系，家中有两个哥哥，我叫吉娜˙诺契。」

安特瑞斯点头，示意她继续。

吉娜嘴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我是个寡妇。」

欧帝斯轻叹了声。这年头寡妇很难生存，娘家不见得愿意接纳，也不好随意出门工作，如果夫家还愿意照顾是最好的，如果不行，大多都是去当人家的下人，不然就是□□。

在贫民窟内有很多年轻寡妇都是这么营生，拉拔她们的孩子，每天到处找客人。

「吉娜，是妳照顾我的屋子的吗？」安特瑞斯问。

「是的，只是屋子的修葺是哥哥主持的。」

安特瑞斯点头。「我想妳需要一份工作？」

吉娜抬头。「是的，我需要一份工作。」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我被夫家赶了出来，哥哥以让我打扫这个屋子还有替他帮佣作为交换，让我住在家里，只是……嫂嫂似乎不是很开心，我一直想着如果找到一份能养家餬口的工作，或许可以搬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当少爷出现她很开心，因为她可能可以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这就不难猜出为什么小女孩和少妇知道屋子内有人会如此兴奋。

欧帝斯觉得有些为难，因为他们已经有爱德华，不再需要管家或女佣，而且屋子内只有两间房，阁楼又拨给了爱德华，就算有心收留这对母女，也没有空间了。

「我有带管家，也不需要仆役。」安特瑞斯说，他看着吉娜有些难看的脸色。「不过我愿意提供妳工作。」他从小包包当中取出三十个金币，这是非常大的一笔数字，普通人够生活两年了，省一点可以活三年，贫民窟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币长什么样子。「这些金币妳拿着，我不管妳要怎么用，我希望等到寒假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一间属于我的店铺。」

吉娜一脸惊吓地看着安特瑞斯。「小少爷……这……我不会做生意。」

「这不关我的事情，我给了妳机会。」

吉娜咬了咬牙。「我明白了，我不会让小少爷失望的！」她搂紧女儿的肩膀，坚定地说。

将钱币推了过去，安特瑞斯说道。「妳可以走了，这间屋子的事情妳告诉妳的哥哥，不必再来打扫，我有带佣人来，年底克尔特就放寒假了，我希望能看到妳的成果。」

「是的小少爷。」收下钱，吉娜深呼吸，行了一个恭敬的礼，带着女儿离开。

看着完全消失门口的吉娜，欧帝斯觉得安特瑞斯很疯狂。「你不怕赔本？」

「三十个金币而已。」安特瑞斯耸肩。

讨人厌的贵族……欧帝斯忍不住想。「那不怕她把钱拿了就跑了？」

「那就当她辛苦替我打扫房子的酬金吧。」

「噢，你真是慷慨。」

「我们就看看寒假的时候，这笔投资有没有赔本吧。」安特瑞斯起身，交代了爱德华一些事情。「走吧，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