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七年之痒1(1 / 1)
于小落七岁的时候,宋微然结了婚。对方是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燕氏企业的大小姐。燕明佳。
于礼拿到喜帖的时候心情特别的好,一个下午都显得春风得意。直到去了学校接于小落还合不拢嘴。
于小落眼神敏锐,十分好奇的问“爸爸,做什么这么高兴?捡到金了?”
于礼摸摸她的头发,“有好事。第一,爸爸要带你去喝喜酒了。第二,爸爸这么多年来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挪开了。”
于小落一头雾水。
回到家里,锦玉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于礼特别殷勤,帮忙端这端那,又是洗菜又是唰碟子,锦玉嫌弃他“你出去陪女儿,别给我添乱了。”
于礼一脸委屈“女儿嫌弃我,你也嫌弃我。”
于小落的确是比较黏锦玉,平时都不怎么亲近于礼。
她头也不回的切菜,语气幸灾乐祸“谁叫你不要儿子。”
于礼……
吃饭,帮女儿洗澡,教女儿写字,讲故事哄女儿睡觉。
一直到九点,于礼一直处于被无视中。锦玉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于礼眼神幽怨的上前抱着她,哀怨的说“老婆,我好孤单啊~~你都不理我了。”
锦玉拿着毛巾擦头发,头也不回,语气更是落井下石“谁叫你不要儿子?”
于礼……如果要个儿子,可以陪着女儿玩的话,那锦玉不就有时间陪自己了吗?
他三下五除二的拿过毛巾,胡乱的擦了擦锦玉的头发,便将她往床上压。
锦玉扯住他的浴袍,“你干嘛?头发还未干。”
于礼猴急的撤掉她的浴袍,吻住她,声音有种壮士断腕的感觉“生儿子!”
锦玉听他语气艰难,忍不住笑场“你干嘛?我又没逼你生。”
于礼一脸悲愤“我要生。我要儿子。”
锦玉噗嗤一声笑翻,推开于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住,我这个状态生不了。”
于礼……满脸的黑云。
锦玉憋着笑,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老公,你没发烧吧?”她都不依不饶求了他七年了,他都不松口。怎么好端端的要生儿子了?
“我——”于礼结巴。怎么说,难道说女儿太黏她,他妒忌了?还是说他私心里想生个玩伴给于小落,别老是霸占他老婆!
“我今日查了下存款。”于礼一脸正经“存了这么久,终于存够超生费了。
”锦玉这下彻底破功,在床上笑作一团。
在外人看来,于市长温润,清贵,有派头。帅气,年轻,沉稳。
在锦玉看来,于礼他暴躁,易炸毛,别扭,闷骚,还爱吃醋!
在于小落看来,她老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小气,斤斤计较!
于礼……我是冤枉的!
比如——
吃饭的时候,锦玉夹了一只香辣虾给于小落“宝贝吃这个,这个虾新鲜。”
于礼抬头用眼神扫了扫于小落。于小落无所畏惧,将虾子嚼得滋滋响。
锦玉见她吃得香,又夹了一块酸甜排骨给她“喏,你最爱吃的排骨。快吃完饭,静雅啊姨来接我们去玩。”
“嗯。”于小落大口的刨饭,将排骨咬得咔咔出声。
于礼目光轻飘飘的定在她碗里。于小落浑然未觉,意犹未尽的说“妈妈,排骨好好吃。”
锦玉一听,将桌子上的碟子端起来,一股脑拔给了女儿“那你多吃点。明天想吃什么?”
于小落笑得乖巧无比“妈妈做什么都好吃,不过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牛排了!”
此时于礼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嚼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锦玉又夹了几样菜给女儿,温柔的替她剔掉了鱼骨头,说“宝贝乖乖吃饭,妈妈每日都做好吃的给你!”
于小落愈发高兴“那妈妈今晚和我睡好吗?”
锦玉将剥了壳的虾子放进她碗里,温柔的答“好,我们继续讲美人鱼的故事。”
于礼——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用筷子将碗敲得叮当响。
锦玉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惜字如金“好好吃饭!”
于礼可怜巴巴的望着锦玉,语气委屈“老婆,我要吃肉!”
锦玉将他面前的糖醋鱼端到女儿面前,眉毛都没抬,语气不容商量“不行。”
于礼见女儿吃得香,都快流口水了,他面前一碗饭压根就没动。“老婆,我都好了一个星期了!”
“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么本事喝酒去啊,我看你还喝不喝?”
于礼欲哭无泪——还不是因为宋微然结婚老子太高兴了,一不小心喝多了那么点~~
他悲愤欲绝,连续吃半个月青菜白饭,还要看着她们天天大鱼大肉的吃青菜白饭——这日子真是活不下去了啊!他把筷子一扔,气呼呼的说“我不吃了!喝酒去!”
锦玉还是忙着给女儿夹菜,没理会他。
于礼心痛难忍,暴走上楼 ,这疼孩子不疼老公的老婆!!这日子真是活不下去了啊!!!
“妈妈,爸爸怎么了?”于小落明知故问。
“嘴馋了。别管他。吃完饭静雅阿姨来接你玩。”
“嗯!”
于礼在楼上一会看书,一会开电视,一会玩手机,一会又去翻箱倒柜~~就是不见锦玉上来安慰安慰他。他等急了,却忽然听见有车子鸣笛。他到窗前一看,是闵静雅的车子,然后,那两母女怡怡然的上了车子,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了!
于礼气得咬牙切齿,居然真的不管他了!真的不管他了!!啊!!他晚饭只吃了一口饭,难道她没看到吗?一个劲的给于小落夹菜,于小落都这么胖了,还吃那么多!!真是气死人了!
他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班,回来还要受冷遇!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要离家出走!!
锦玉生了于小落的时候,于礼便由副市升为市长,锦玉怀上二胎的时候,于礼又升作了市委。
锦玉怀着这个,脾气特别暴躁,一日,她在外面喝茶,走路回去的时候路经于礼的办公楼,不知怎么一时兴起就上了去。
上去到,刚好听见于礼吩咐秘书道“替我泡杯茶来。”
秘书应了一声好的,便去了茶水间。锦玉瞥了一眼那个女孩子,眉是眉眼是眼的,长得不知比自己好看多少,不过二十出头,那张脸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于礼低头做事,深情专注,没看见她。锦玉三两步走过去抽起他桌子上的文件,语气讽刺道“有事让秘书干就可以了,于市委你这么勤快做什么?”
于礼抬头见是她,紧皱着的眉头才松开,温柔一笑便上前抱她“夫人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我这儿?巡视?”
锦玉顺着他的手,往他办公的椅子上一坐,颐指气使道“给我倒杯茶来。”
于礼关了门走过来,笑道“你这官瘾得戒了。”
锦玉抚额叹气“想不到我洛锦玉居然能够坐上□□的椅子。此生足矣。”于礼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橘子,坐在椅子上剥给她吃,叹气道“你要是这么喜欢,生了儿子把你弄进来做秘书。”
锦玉酸的眯眼,毫不犹豫的拒绝“我放着好好的市委夫人不做,跑来给你端茶递水,掉不掉价?”
她怀孕三月,腰身仍看不出来。不过倒是脸色红润,头发乌黑光泽。都说怀孕的女人最美,于礼看得心中一动,放下橘子,俯身就去吻她。
他许久不碰她,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吻了吻,锦玉也是小心翼翼的搂住他性感精壮的腰身,无力的受着他的唇舌。
渐渐吻出火来,于礼一只手扣住她腰后,一只手伸进胸衣里面揉捏,她这次足足大了半杯,于礼从领口看去看得几乎失控,使了狠劲。锦玉也是三个多月没有过了,被他撩得浑身发软。
恰好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于书记。茶泡好了。”是秘书。
于礼重重喘了口气,将她放开,缓了缓自己的呼吸,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进来吧。”
锦玉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抬眼打量端茶进来的女孩子。
“书记,这是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你过目。”她将另一只手里的文件袋端正地递给于礼,静立在旁等候。低眉顺目,温柔可人。
“我先回家了。于礼。”锦玉忽然站起来,她脸上红晕未散,清冷的人此时染了几分妩媚,但神色视乎不怎么好。
“再等我一会,我签完送你回去。”于礼没抬头,低头签字。
有外人在,她不好拂他的面子,又坐下来。
怕辐射没带手机,手侧报纸又全是她不喜欢的财经政治。她一时百般聊赖不知做什么好。微微低头,却瞧见那小秘书偷偷打量于礼的眼神——满是爱慕。
这是她曾经仰望过宋微言的目光。
她青涩稚嫩,不过刚毕业,而她今年已经三十了。
她身材玲珑有致,手臂脖子脸蛋都嫩得可以滴出水来,而她的腹上因为生过孩子,已经有了淡淡的妊辰纹。
她的打扮不俗,又有气质,又能刚毕业就在市府做事。想来家境不错。
她不过是一穷二白。
她想来想去心里没了底,只觉得无穷无尽的失落和无奈。
因为照顾女儿,她老是换工作,有时干脆就做做兼职,没有稳定的事业七年来一事无成。
可是于礼不一样,他风华正茂,事业如日中天,举止涵养在时间的洗礼下越来越有味道,一举一动都优雅无比。
锦玉抬眼望他,他专心致志的做事,连眉梢都不曾扫下她。
她心思澎湃,忆起初次见他的时候。
他端正有礼的坐在上席,温雅间有种淡淡的疏远。
科长举着酒杯向他介绍“这是我科里的两位实习秘书。小洛,小宋。这是我们市里的副市长。于副市长。” 他只淡淡点了点头,优雅的与科长碰了杯,一饮而尽。
她那时候已经打定主意,所以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辣辣的一杯白酒空腹下肚,虽她不是未曾喝过,亦是被呛得差点掉下眼泪。
她记起那时,自己的确是被宋家逼得走投无路,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辈子注定要与幸福擦身。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微言。
可是,竟然会遇到一个别扭的于礼,从此柳暗花明,一村又一村。
她心思反复,又记起那时怀了于小落,自己在小镇的中学宿舍里批作业,夜深人静,她握着笔,不由自主的思念他,蹙眉,温柔,急躁,暴跳如雷,无可奈何,满腹心事种种样子……
她其实早已明白,她这辈子不可能再有一段完美的姻缘了。她自己也沉默的接受了事实。可心里,不能说是没有遗憾的。
每每行街,经过婚纱店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望一眼,然后极快的撇开头去。总是有缘无份。总是求而不得。
她心里叹气,面上却仍是微笑着同同事说“这一套款式好看,以后结婚可以考虑哦。”
其实她明明知道,她已经不可能会有那一天,穿着它,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
哪怕后来的事情她没料到,能够嫁给他。因为怀着于小落,她无比能折腾,她吃饭没胃口,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领了证以后,于礼带她回了趟家,旅途折腾得更是吐得稀里哗啦的,在床上躺了两天。所以只得怎么简单怎么做,请了家里面的亲戚到镇上最好的饭店吃了一顿饭,回到a市,于礼因为要走竞选过场,也没铺张大办,再说她被女儿折腾得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于礼问她什么,她都是“随你,我没什么意见。”
这也是于礼后来一直不肯再要孩子的原因。
别人是孕初期吐,后来是渐渐好了,她却是随着月份越来越厉害,她没胃口吃饭,又怕女儿营养不良,耐着性子吃,碗还未放下,人已经在卫生间里吐了……于礼那时觉得,心里痛得死去活来的。恨不得自己怀孕算了。
她想事情的时候,总是特别入神,秘书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于礼拿了外套套在她肩上,说“回去了。想什么呢?”锦玉撇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自顾自的起身,出门。
这又生的哪门子气?于礼纳闷。以前怀女儿的时候他就被闹得心乱,现在这个她倒没什么反应,不过脾气说来就来。又不肯跟他说,什么都闷在心里,他只能干着急。
“你走慢点,小心摔着了。”于礼快脚跟上,按了电梯。
锦玉什么也没带,连手表都摘了。在电梯里两人相顾无言,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微微隆起了一小块,不用多久,便会越来越大,腰身臃肿,脸蛋圆圆的,不能用护肤品,还会有小雀斑。她有时照镜子,自己都嫌弃自己。
再看看于礼,风度翩翩丰神俊朗,随便出街都能勾搭上一两少女。凭什么呢?凭什么呢?
锦玉想想有些委屈,泪意上来。
于礼见她莫名其妙红了眼,心里又急得七上八下的,一手挽住她腰身,轻声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哭鼻子了?”
锦玉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别过头不愿看他。
恰好电梯到了一楼,她大步流星,丝毫没有等他调车的意思。于礼心急如焚,只好跟上去。
“老婆大人,又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你了?跟我说好不好?”他也不管不顾周围这么多下班的下属,可怜巴巴的跟上她。
他没脸没皮的,锦玉脸上却挂不住,收到周围几道探究的目光,她只得停下来等他,挽上他的手离开。
毕竟他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她不能真的丢了他的脸。有什么脾气回家再闹也不迟。
“不生气了?”于礼伸手抱住她,轻声道。
“我哪敢生于市委的气。”她语气淡淡的。
“老婆……”于礼莫名中枪,总觉得孕妇的脾气怪得不行。才三个月,他要受这折磨多久啊?
锦玉自知耐不住他软磨硬泡,索性不做声,沉着脸往家走。
于礼无可奈何,硬着头皮想今日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到了小区门口,她说“我累了,你去接女儿。”
于礼看她心情低落的往家里走,心里难受,打了电话给楚晋铭道“啊铭,你和静雅替我接小落去玩下。我有些事。”
他挂了电话,又在小区门口买了些新鲜的樱桃。
他轻手轻脚的开了门,一楼不见人,楼上客厅也不见。他心里莫名有些慌,他打开卧室的门,果然看见她坐在地板的毛毯上,默默流眼泪。
于礼放下手里的樱桃,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温柔道“怎么了?”
锦玉向来不喜欢在人前流泪,即使亲密如他。
她草草的擦了一下眼泪,回头望他的眼睛红红的,哑声说“没什么。女儿呢?”
于礼从旁边的柜子抽出纸巾,轻轻的替她擦拭泪痕,声音温柔尤胜当初“啊铭接了。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好端端的做什么哭了?”
锦玉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孕期抑郁症。我去做饭了。”
于礼却抱起她,放到床上去,与她面对面坐着,抚慰道“有什么都跟我说好不好?别闷在心里。”
锦玉因为习惯,从不曾向他倾诉过心事,因为性格隐忍坚韧,很多事情都喜欢自己去解决。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希望能够呵护她,疼惜她,珍爱她,免她苦,免她累,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让她始终如一的单纯,幸福。
可看来他并没有做好。
“锦玉,你嫁给我七年,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幸福?”于礼摸着她的脸颊,声音有种难言的挫败。
锦玉也有些愣住。
她哪有什么不幸福的?他对她关怀备至于宋微言有过之而无不及,家里家外他都操心到位,考虑周到。女儿的成长过程他也有一一参与从无缺席,偶有节日他也搞下浪漫,两人烛光晚餐,有时候一家三口趁着假日旅游其乐融融。
她很幸福啊!她望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无言以对。她本就是比较矜持保守的人,和他结婚七年,于□□上从来是他主动。有时候他大概也会觉得疲惫,也试过冷落她,她心里虽有失落亦不以为然。最终还是他抵不过心思,主动与她修好。
她说不出口,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很想你诸如此类的话语。因为性格使然,即便心中思念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打电话时亦只有那么几句“吃饭了吗?那边天气怎样?伙食好不好?饭菜可否习惯?还有几日回来?”
她心里明白,也许他归家时渴望她迫不及待的拥抱和不可置信的惊喜表情。
她心里即便万千情绪亦克制得很好,只帮他收好行李,给他倒水,让他换鞋,洗手吃饭。
再浓烈的感情与爱意,都抵不过细水长流的柴米油盐。
她明白,所以她从不追求轰烈。
所以在于礼这么温情的时刻,她最后也只是淡淡一笑“我真的没什么,你别想太多了。我去做饭了。”
她起身,开门,下楼。动作干脆利落,对他放在桌子上的红色樱桃视若无睹。
于礼心里一片灰白。所谓的七年之痒,终于是来了。
锦玉心情平平本来没有做饭的兴致,但于小落跟她爸爸一样的挑食,一餐饭没有四个菜都不行。
她还是打起精神做了一个虾仁炒香芹,一个香菇油菜,一个西红柿滑鸡蛋,又蒸了一条鱼。当然无一例外的全都放了辣椒。
本来她不怎么能吃辣,但于礼父女两个都是无辣不欢的主,她怀了这个以后,居然也变得特别爱吃辣椒。
刚做好饭,碗筷都没有摆好,就听见闵静雅的车子响喇叭了,声音刺耳得很,锦玉脱了围裙,开门出去。
于小落满嘴都是油,手里还拿着一个未吃完的坛子鸡腿。
“于小落,你这个馋嘴猫。又敲诈阿姨。”锦玉又转头微笑道“静雅,刚刚做好饭,吃了饭再走。”
闵静雅从座位后面将于小落的书包拿出来递给锦玉,上了厚妆,但仍看出神色憔悴,她沉默了一下,强颜欢笑道“我公司还有事呢。”
锦玉情绪一向敏感,将书包递给女儿,轻声道“小鱼儿。上楼去叫爸爸下来吃饭。”
于小落蹦蹦跳跳的上去了。
锦玉关切的问她“你怎么了?有心事?”被她这么一问,闵静雅控制不住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她忍住泪意,低头道“的确是有事,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去同心聚一聚。”
锦玉点头。
她也不再看她,上车,发动车子,掉头转弯,出了花园。
锦玉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她吃了碗照常的收拾碗筷,教女儿做作业,直到女儿睡觉,她紧接着洗澡,擦头发,做胎教。
于礼一直欲言又止,但找不到机会和她谈心。
到了十一点半,两人熄灯睡觉。他侧身过来抱她。锦玉却道“我累了,早点睡觉。”
于礼在黑暗里晶亮的双眼明明灭灭,神色不明。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他心里说不出的郁闷,赌气般背过身子。等她来哄。
可锦玉确实很累了,倒头就睡。
于礼次日起来,气还没有消。她怀孕以后特别赖床,他只得带女儿去外面吃早饭。看她睡得沉,他心里更气。惹了他还睡大觉,到底有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啊!!
锦玉起床后,依时去了同心餐馆。
想不到静雅还约了另外一人——宋微言!
她婚后与他少有联系,偶然见面还是在一年两度的宋氏股东会上。于礼继承了宋清澜的全部股份。
他也如同于礼一样,事业可算如日中天,而他又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更是如虎添翼。
“微言怎么也来了?”锦玉面色平静的入座。宋微言替她倒茶,静雅却扣住了他的手,轻声道“一杯鲜橙汁。啊玉怀孕了。”
宋微言的手指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替自己续了一杯茶。
“静雅,有什么事吗?”锦玉垂头研究菜单,漫不经心的问。
“我要和楚晋铭离婚。”闵静雅声音平静,显然已经思虑已久“我怕他借机为难公司,我们还有一大笔的贷款在银行未批下来,到时如果真的这样,你和宋总帮下我。”
锦玉看了眼宋微言,他依然静静的独斟独饮。
“做什么好端端的要离婚?”锦玉惋惜。
“不是好端端的。啊玉,你不知道我有多苦。”
闵静雅声音晦涩,眼眶又红了“他在外面有女人。”
锦玉翻菜单的手顿住,唇动了动,但没说出话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望向宋微言。
宋微言手握茶杯,茶还是滚烫的,他浑然未觉,只垂目盯着自己的手指。
无名指上是一枚精致的白金戒指。
只因为她当初说过,喜欢白金的低调奢华。从此就连钻石都不能入眼。
“微言。”锦玉唤他“我知道你为难。毕竟啊铭与你从小……”
“不为难。”宋微言打断她的话“我帮静雅。”
他为了什么应闵静雅的约,不过是为了她的一句微言。如今他得尝所愿,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他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锦玉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这儿,她握住闵静雅的手,“你真的考虑好了?”
闵静雅声音哽咽,“我想了很久。我等他回头,等到心凉。你不知道一次次失望,一次次落空,一次次被忽略……”闵静雅忽然顿住,垂眉道“我去下洗水间。”
锦玉……一脸忧思。
恰好此时橙汁上来,锦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橙汁有些酸,她抿了两口,皱了皱眉。她怀孕以来偏爱吃辣几乎没碰过酸的东西。
“怎么?不合胃口?”宋微言眼神关切。
“还好。”她会以一笑,“这个好一点,没有女儿那么闹。”
宋微言眼神暗了下来,唇动了动,却
没说出话来。
锦玉却又问道“对啦,你怎么还不要个孩子?你也不小了。”
她如同对闵静雅一样对他嘘寒问暖闲话家常。但他心里却有些不能言说的微妙。
他以喝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淡淡回道“不急。”
锦玉的兴趣却一直在这问题上,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姿态“虽说二人世界很甜蜜,但天伦之乐亦很幸福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要了。”锦玉沉思了会,又觉不妥,随即有些愤概道“你是不急哦,你们男人三十一枝花,我们女人过了三十就是高龄产妇了。好亏啊……”她语气中的那么一点失落与感同身受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心里已经完完全全装满了另外那个让他妒忌的男人。
会为他风华正茂而自己青春不再而失落,然而,她仍然选择为他养儿育女,不惜将自己处在最危险的边缘。
她为什么这么爱他?爱得奋不顾身,爱得让他揪心。
曾几何时——这份爱,是属于他宋微言的呀!
这么好的小洛,本是他宋微言的呀!
他不忍她自说自话暗自神伤,勉强一笑道“我对她很好的。”他笑容里的情意令
锦玉恍了一下神,她收敛起心神接口道“你应该对她好呀。人家把终生幸福都托付给你了。”
宋微言对她的情绪了如指掌,知她又在做鸵鸟,话锋一转“那他对你好不好?你幸福吗?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你从前万千抱负——”
“微言!”锦玉出语打断他,声音有些无可奈何“不要再提以前。我们别提以前好不好?”
宋微言勾唇一笑,语气凉薄“好。你说不提我便不提。”
对于她,他从来都是无底线,无原则的。
“我去看看静雅,怎么那么久都不好。”锦玉为自己找借口,急忙起身。
她怀着身子,起得又急,本来就贫血的人,难免头晕目眩——
“小洛!!”宋微言眼明手快,将她抱住护在怀里,避开了迎面而过的服务生因为锦玉突然晕倒失手打落的汤水。
锦玉在他怀里缓了一缓,站住身子。她惊魂未定,语气迫切“有没有烫伤?”
宋微言搂住她,她的眼神,她的身子,她的味道……全是他的。这一切,统统不再属于他宋微言。真的是——不甘心呐!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终于还是理智的松开她,将她搀到位子上坐好。
“你贫血就不要到处跑了,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的。”他一边状似漫不经心的教训她,一边抽过桌子上的纸巾擦拭衬衫袖子。
“烫到没有,我给你买药膏……”锦玉十分愧疚,又要起身。
“你别动!”宋微言皱眉道“你肚子里有宝宝,你顾着点儿。”
锦玉低头垂眉,嘴巴倒是轻轻的说了句“对不住。”
她这副委屈的样子,倒成了他的不是了?他哭笑不得。
正好锦玉有电话来,他趁她接电话的间隙叫了份血燕。
“怎么啦?”锦玉见是于礼的来电,直接问道。
“我要回去吃饭。你做几个我喜欢吃的菜。”他声音压抑,又沙又轻。
“我和静雅在外面呢。你去食堂吃吧。我晚上包饺子给你吃。”锦玉哄他。
于礼顿时静默了,长久没有声音。
锦玉又说“那我挂了。”自顾自挂了电话。
玻璃窗外的蓝色宝马上,于礼握着手机,听不到她的声音,可能看见她对宋微言展眉一笑,一颦一动,犹如当年。
宋微言你个阴魂不散的王八蛋!!!
他咒了一声,一拳打在方向盘上。犹不解气,一踩油门飙了出去。
锦玉挂了电话,静雅才出来。已经擦了眼泪洗过脸,重新上好妆的闵静雅恢复了平时的高贵冷艳。
“啊玉。我不想惊动我爸,也不想成为八卦头条,所以麻烦你帮我做份离婚协议。做好了发到我邮箱。”
锦玉以前的副修是法学。
“你认真的?真的想好了?”锦玉知她甚深,她对楚晋铭的感情不可谓不深。
“我想了几个月了。真的想好了。别告诉于礼。拜托。”她很疲倦,不想再谈下去。
锦玉又下意识的望向宋微言。宋微言却在低头玩弄自己手上的戒指。
与闵静雅告别后,宋微言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下车时也只是礼节性的告别。
锦玉向来是行动派,回家便打开电脑起草了闵静雅的离婚协议。
她打着打着,便想起静雅与楚晋铭曾经的一些事,有些涩意。写到一方出轨的时候,电石火光间便想起那日在于礼办公室里见到的小秘书。锦玉心烦意乱,脾气暴躁起来,随手摔了桌子上的一本书。
她发了文档给闵静雅,关了机。心烦导致她没有丝毫睡意,她想起今日承诺要包饺子给于礼吃。换了防辐射衣服便去商场买菜。
她走到商场,忽然想起锦如上次来电说锦程交了个小女朋友,就在二楼卖珠宝。
她一时兴起,拐了个弯到珠宝处。
是老家的女孩子锦玉见过,她也认得锦玉,脸上有些羞意,但双目透亮清澈,直视她微笑道“姐姐。”
锦玉也笑,问“快到情人节了。有没有什么活动?”
她马上拿过单子,轻声道“你买礼物送给姐夫吗?”
锦玉心里本想买个见面礼送给她,但却听她继续说道“你们夫妻真恩爱,我同事昨天才说姐夫买了夫妻吊坠,你今日又来买情人节礼物。好羡慕呀。”
锦玉脸上不动声色,只笑道“老夫老妻了,还送什么?我买来送给你和啊程。挑个日子把婚结了吧。有什么喜欢的挑一个。”
小女孩脸上红扑扑的,垂眉道“不好意思叫姐姐破费的。我不用什么礼物,只要他对我好便行。”
锦玉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也如同她一般心思单纯,只希望有个人对她好,朝朝暮暮天长地久。
“他敢欺负你?我揍扁他。”
女孩子甜蜜的笑“他没有。不过就是像根木头。哪有姐夫浪漫,我同事说他每个节日都来买礼物。是我们的VIP客户。真羡慕你,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
锦玉后来还是选了一条链子送给未来弟媳,银色链子,翡翠吊坠。花了2980元。她去刷卡的时候,签的于礼的名字。专柜小姐十分殷勤道“于礼先生是我们的VIp会员,请出示会员卡,我们有精美礼品赠送。”
锦玉捏住信用卡的手青筋暴起,脸上已有些不耐烦道“忘带了,不必了。”
倒是锦程的小女友兴致勃勃的过来圆场“姐姐,还是要吧,我来送。下次姐夫来了我再记上。”她递出来一个精美礼品袋,印了非卖品的字样,镀金烫银的,一看便知不是便宜货,颇有些上流社会的味道。
她每日走路送女儿上学,买最时令的蔬果,专挑商场节日活动才添置衣服。一直也算省吃俭用贤惠持家,于礼他竟敢每个节日来买礼物送给小三小四!还VIP!真的是——气死人了!!!
锦玉气得咬牙切齿,连菜也不买了,还包什么饺子!他如此有钱,去雅然居吃好啦!!气得简直是七窍生烟,锦玉回到家里将她的衣服一并打包好,装进行李箱里,打算离家出走。一转念又觉得不能这样便宜了那对奸夫□□,又将箱子推进衣柜里,重新开电脑看那份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于礼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她想起那时候,他瞒着她悄然离婚,她却暗地里已经打算好。如果不是于小落,她大概会错过他一辈子。
他对她的好一点一滴浮现,她性子不好,懒散随意且有些薄情,又爱乱发脾气。都是于礼纵着她,每次两个人闹别扭,都是他先放下身段哄她。
大概……他也觉得累了。
锦玉征征的想着,忽地觉得手背一阵凉凉的,原来是自己哭了。
她有很久没哭过了。他对她千般呵护,捧在心里,她哪怕有什么不顺心也是转眼的事情。
衣食无忧,住好的,吃好的,女儿孝顺听话,优秀漂亮,丈夫事业有成,英俊深情。她现在有身子,还有半年不到便可儿女双全。
她这辈子求的不就是这般?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锦玉想想便觉得心慌,他是她的全部了,如果没有于礼,她——
她那么要强的人,纵然没有他,大概也能找到好工作养活自己和孩子。但是,她必定会为生计疲于奔命,低头屈膝,受苦受气。女儿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陪伴教导,肯定会成绩滑落,一下子从小公主掉落到单亲家庭。锦玉自己都不能接受。
那怎么办?不离婚,难道她要委曲求全吗?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她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当初与宋微言明明还能回头,她亦知他不会介怀。是她自己骄傲清高,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要她心无芥蒂的原谅他,对不起,恕她办不到。
锦玉烦的暴躁,手边的抱枕被扔掉几个。她拔了电话给锦如,“啊如。幼儿园放假了吗?你替我接小鱼儿去你那边两天。我最近很不舒服。”
“嗯,姐,你自己注意身子。”锦如最喜欢小孩子,本来锦玉心疼她性子柔弱,要开间小店给她做老板,但她却坚持去上班,称自己没有经商的脑子与胆量。锦玉拗不过她便由着她去。
女儿不在家,她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但于礼若是回家来,她肯定耐不住性子要跟他吵,她不愿意女儿看到。
可于礼那晚上十二点都没有回来,锦玉心里又是恨又是觉得屈辱。
他当她是什么?如果真的那么累那么不愿意看到她,那就干干脆脆告诉她。她最恨这种脚踏两船的男人!一方面心里又非常难过,她也是爱他的呀,她心里的爱意令自己觉得耻辱。她如此全身心投入的一个男人,为他生儿育女,他就是这样回报她的吗?锦玉啪啪的掉下泪来,她的爱,连带她这个人,真的变得如此廉价了吗?
她一直胡思乱想,到了一点仍不见于礼回家。心里如冰水浇过一遍般,凉到发抖。
一定要和他离婚!!不管那么多了,她一定要和他离婚!
锦玉睡得丝毫不安稳,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
一会梦见于礼与别人在床上纠缠,一会又梦见他为自己下厨做饭的样子。一会梦见自己大着肚子去找工作,一会又梦见自己在医院待产,于礼在旁如坐针毡,微微皱眉。
后来居然梦见了宋微言。
不得不说,与宋微言一起的那段日子,是自己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梦见七年前那一次,他设计楚晋铭带自己去英国。只清楚的记起自己淋了雨,全身都微有凉意。他的怀抱干燥炽热,将她搂在怀里,然后是他温暖迫切的吻。
这个梦真实得让她全身燥热,迷糊中,好似有凉凉的触感伸进了睡衣里。唇齿被撬开,一股酒味窜了进来。
锦玉猛地惊醒,才发现于礼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借酒装疯,伸手去扯她的裤子。
“不行。”锦玉止住他的手,他却恍若未闻,探手进去,将她的内裤拔了下来,他的手掌越来越放肆,唇上的动作丝毫未轻,仿佛发泄一般。
这种没有任何爱意的动作,直接粗鲁得如同她是一个供他玩乐的□□。
锦玉心头受伤,使力推他“不要,我不要!”
于礼将她紧实的按在怀里上下其手,呼吸又重又热,夹杂着浓郁的酒味。
锦玉一时不适,有些胸闷,更是使了力气挣扎。
“不要?是不要?还是不要我?”于礼的声音有些含糊。将她压在床上,一只手将她双手扣在头顶,另一只手去扯她的衣服。
锦玉这才慌乱,两只脚去踢他“你疯了!你压着孩子了!”
于礼有些微愣神,松了松手。锦玉坐起来,抽出手掌,心里又恨又怕,脑子热热的乱,一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于礼这下清醒了。有些怔愣的望了她一眼,那目光又浓又厚,仿佛一道泼天而来的悲伤。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最终也没说话。拿起外套,转身出了门,将门关得震天响。
直到楼下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锦玉才捂住脸,痛哭起来。
于礼一晚上没再回来。
锦玉自然再睡不着,大清早的将自己收拾好,打算出去找他。却接到了闵静雅的电话。
“啊玉,我流了好多血……”闵静雅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锦玉尽量镇定“你不要急,我马上去你家。别怕。”
她拿了钥匙,急匆匆的赶去静雅家里。
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先兆性流产。要照B超。闵静雅的脸色发白,握住锦玉的手一直在抖。
幸好胎儿还活着。
锦玉觉得一颗心总算装进了原位。静雅盼孩子盼了多少年了,却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有了。
她本就没睡好,折腾了一番便显得有些憔悴来。
此时于礼的电话来了,锦玉按了接听,他却长久没有声音。锦玉以为他在闹别扭,心里的火气蹭蹭的上窜,没好气的吼了一下“你不说话我挂了!”
于礼心里阵阵的发凉,轻声问她“你去哪儿了?女儿呢?”
“在外面。女儿让锦如接去了。”
于礼默不作声。锦玉心头烦躁,说道“我挂了。”
她挂了电话,手机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于礼握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他又重新将电脑上面那份离婚协议一字一字的看下去。
是她的风格无疑,是她写的。她亲手起草,定稿。大概内容便是因一方出轨而离婚。
连女儿都让锦如接去了。真是思虑已久。
那她究竟是何时和宋微言复合的?他竟连半点都没有察觉。
于礼心里悲凉得绝望,却仍然骗自己,她不是这种人。她根本就不是这种一脚踏两船的人。一方面心里又毫无希望的打击自己,她确实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她才要离婚。
于礼越想越觉得心里绝望,烦躁地扫掉桌子上的文件。掏出口袋的烟来抽。
锦玉挂了电话,到柜台去交了钱,领到医生开的安胎药。
“走了,送你回去吃饭。要三餐按时。都有两个多月了你都不知道。你这人怎么……”锦玉和她手挽手出来,还不忘数落她。
“我月经一向都不准,再说,要了那么多年也没要到,我都不抱希望了。”闵静雅拿过锦玉手里的钥匙,要去开车。锦玉一手按住她“得了,我开。你情绪不稳定,这可是四条人命呐。”
闵静雅不语,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锦玉发动车子,她精神也不是很好,开得很慢,问她“协议我发你邮箱了,现在你有什么想法,真的离吗?”
一说到这事,闵静雅又红了眼睛,锦玉说不出的心烦,低声道“你别哭行吗?你多少顾着肚子里那个。”
闵静雅却没忍住,眼泪仍啪啪的掉,断断续续道“不要回家了,你送我去我公司吧。”
锦玉又讽她“你经常说我没安全感,你又强我多少?你爸有钱,楚家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这么拼命做什么?”
闵静雅眼里一片悲凉,绝望地说“我不拼了。我觉得好累。我回公司把事情交代一下,就把婚离了。然后去度假。”
锦玉把纸巾盒子递给她,皱眉反对“你还打算一个人生孩子?难道一辈子瞒着他吗?孩子一辈子不认祖归宗?”
锦玉的冷静理智是她永远学不来的。闵静雅哭的更狠,呜噎道“啊玉……我今早去找那个女人了……我找私家侦探查了楚晋铭。他把她藏在城郊的一处别墅,还是在于礼名下的,更可恶的是他竟还用于礼的身份证去开会员,每个月都送礼物给她。每个星期都一束花!我今日去看她,那个女人不过二十一岁,还在实习。我简直是自取其辱——”
她没说下去,她望着那样年轻的侧脸,美好动人,居然没有勇气面对。一个人神思恍惚的开车回家,撞上了花园的老榕树。上楼才发现裤子下都是粘稠的血液,车子坏了,才急得不知所措,打电话给锦玉。
锦玉嘶的一下踩了急刹车。
是楚晋铭开的会员啊,难怪,锦程的小女友没见过于礼,只是知道名字而已。她误会他了——那她昨晚还打了他一巴掌——锦玉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连手指都微微发抖。
她打了他啊!她——
想起于礼昨晚走时那个眼神,那样失落,不可置信,寂寞——锦玉心疼得微微抽搐起来。
“啊玉……”闵静雅见她神色不明,问道“你不舒服吗?于锦闹你了?”
于锦是于礼给他儿子起的大名,刚去照到是儿子的时候,他得意到不得了,凑在她耳边道“老婆,我厉害吧。简直就是得心应手。要什么就来什么。”锦玉不置可否,他又上来扶着她的腰说道“就叫他于锦吧。怎么样?”
锦玉那时心里亦有感动,但脸上还是淡淡的,回到“你的儿子你做主。”
于锦,于小落。他们的儿女啊。就连名字也是这样的情意满满。对比静雅现在处境,她的孩子出身在这么尴尬的时刻。再回想下她自己孕期脾气古怪,于礼受了多少的罪,都毫无怨言,一心一意伺候她们娘三,尽力给小孩最好的家庭。嫁给他以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操的心,她怎敢怀疑他,怀疑他出轨?还不曾求证便给了他一巴掌。
于礼他——锦玉心疼得不忍再想。
“没有。我只是——”锦玉咬牙切齿“很想去揍一顿楚晋铭!”他送什么破礼!竟还要拿她老公的身份证!!
锦玉将静雅送到公司又嘱了她几句,才开车回家。她路经商场的时候,又去买了菜。想着昨日答应于礼给他包饺子吃的,心念一动,买了些饺子皮。
她停下车子,却发现于礼的秘书正在门口东张西望,见了她如见救星般扑上来敲车窗。锦玉摇下窗子,她马上抓住她的手臂道“夫人!于书记今天没去上班,也没有告假,打他手机也不通!这里有上头急用的文件需要他签字!所以我来贵府碰碰运气。”
她急得不成样子,锦玉只得接过她的文件袋说道“你先回去上班吧,我联系他。”
那小秘书千恩万谢的走了。锦玉拿过钥匙开了遥控大门,将车子停在花园里。果然,于礼的车子也在。
昨晚彻夜不归,大概现在要补眠,睡过头了。
她将菜放在一楼的饭桌上,拿着袋子上楼。
一推开门,房间里一股浓重的烟味。于礼坐在衣柜旁边的地板上,还在抽。她昨晚收好的行李箱被拉了出来,就靠在他身后。
锦玉将文件袋放在梳妆台上,一边去开窗,一边说“你的文件,过来签字。”
于礼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抬头,
遥遥望着那个袋子,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份离婚协议,眼里顿时灰暗一片,用近乎执拗的声音说道“我不签。”
锦玉哗啦一下拉开窗帘,阳光刺进来,她眯了眯眼睛,心里思索着怎样给他道歉,声音有些微的颤的说“别闹别扭了,人家等着呢。”
于礼嚯一下站起来,几步过去将那份文件一扔扔出去,啪的一声响。他决绝的重复道“不签!我不签!”
等着?谁等着?宋微言还是他的律师?如此迫不及待吗?
他心如死灰,脸色冰寒。
锦玉暼了他一眼,走过去捡起袋子,垂头道“昨晚是我错了。你别闹脾气了。快点签了,带去给人家。”
于礼竭力控制住自己掐死她的冲动,指甲深陷进皮肉里,他闭上眼睛深呼吸,想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和她谈。
锦玉不善于向人道歉,心中有些不自在,将袋子放在一侧,便过去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想将衣服收拾好。
她的手才刚搭到拉链,于礼便已经一个箭步过了来,他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制住了她的动作,再一用力将她带到狠狠的带到怀里来。
他身上都是淡淡的烟草味,还有酒味,呼吸又急又乱,语无伦次的低声哀求道“别这样。老婆。不要这样。我怎么办?我没有你不行的。我不要离婚,你忘了他好不好?我不介意的。我求求你,再考虑一下,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求求你……别走……”
锦玉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可是脖子忽然觉得凉凉的,她微抬眼,只见于礼两眼禁闭着,睫毛不断颤抖着,冰凉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
锦玉这才心下一凉。瞥见自己的电脑开着,他肯定是看了她给静雅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了,再加上自己昨晚一气之下收拾的行李,他以为自己要和他离婚!这可是他第一次看见于礼流泪!她又好笑,又心疼。伸手替他轻轻擦掉眼泪,温柔道“于礼,我们谈一谈吧。”
于礼却死抱住她不肯放开,仍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又固执“我不要!”
锦玉无奈,由着他抱住,她心下满满的幸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带着对他的爱意,她温柔细致的用指腹轻轻划过他紧皱的眉,眼线精致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紧抿着的性感薄唇。
最后,还是收手搂紧了他的窄腰,踮起脚尖吻上去。于礼浑身一颤。
她甚少主动亲吻他,何况还是这样缠绵悱恻的吻。一点点用舌尖描绘他的唇线,周而复始。最后才轻轻撬开他的牙关,小小的舌头试探性地去挑逗他的舌,还未来得及退出,就被他又急又狠的卷咬住,使力吮吸。
于礼眼睛睁开时,里面全是一簇簇跃着的小火苗。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用双臂撑起自己的身子,将她困在怀中狠狠的吻。
锦玉只觉得嘴唇被吮得又辣又痛,他仿佛要将他所有的不甘,爱意,失落,煎熬全都还给她。
然后是脖子,耳垂,再后来他已经撩起衣服,解了她的胸衣了,锦玉想想也已经有四个月了,他的动作虽急躁也不至于粗鲁,便由着他去。
于礼倾身压上来时,她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侧轻声道“你轻点儿。慢点儿。”
这样柔媚的声音,他哪里还忍得住,轻轻摩擦了几下便整根没入。
锦玉因为孕期,身子敏感得很,她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了,这样被他一顶,两人俱是长吟一声。
于礼这下却不敢再动了,毕竟是第一次在她孕期的时候要她,他虽管不住自己,却又忧心她会不舒服,当下卡在那里,进不得退不能。
他额上竟急得出了微汗,一张俊脸泛着红晕,墨色的眸直直的望着锦玉,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我——”
锦玉瞬间领悟了他的心思,忍住没笑,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说“让我在上面。”
两人换了体位,于礼少见她这样主动热情,受宠若惊里又有些不可置信,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锦玉本就脸皮薄,有些羞怒的俯身咬了他胸口一口,恶狠狠的命令道“闭上眼!不许看!”
于礼立马言听计从。
锦玉见他果真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她莫名的就觉得心动。
她轻轻的吻上了他的眉心。
浅浅的吻,蜿蜒而下,偏偏却避开了他的唇,在周边反复的轻咬舔吻。于礼按耐不住的抓了抓床单,想反客为主,又舍不得打断这难得的享受。
锦玉见他难耐的舔着唇,有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再接再厉的去舔咬他性感的喉结。于礼下腹的火一窜一窜的直达某处,滚烫炙热,却又偏偏被裹嘚密不透风。这煎熬让他既快乐又难受。
锦玉还要往下亲吻,于礼一把拉下她的脖子,在她耳边重重的喘气,声音沙哑性感“够了。我受不住了。”他言毕便伸出舌尖轻舔她的耳垂,声音更加的哑了“拜托你动一下——老婆……”
锦玉顿时脸红耳赤。
但他的俊脸确实红得有些不正常了,锦玉轻咬着唇瓣,轻轻的动了下——
于礼却伸手托住了她的腰,哑声道“就这样,再快点——”
“嗯——老婆,再重点——”
他刻意叫出来的声音,缠绵悱恻,性感异常。锦玉被他羞得恨不得捂住耳朵。他平时在床上连情话都少说,哪有这么的……骚啊!!
最后锦玉受不住,恨恨的责令他“闭嘴,于礼你给我闭嘴!”却没舍得吊住他,给他大起大落了几次,两人达到了极致。
事后,锦玉累得一碰但枕头就睡着了。于礼心满意足,替她掖好被子,又亲了几口,才穿衣起床。
他走过桌子去洗漱的时候,眼睛定了几秒,最终还是把袋子拆开,拿了文件出来。
他一看标题,顿时傻眼。然后,才恢复正常的脸,又悄然的红了。
于礼回来的时候带了雅然居的鱼片粥。锦玉也实在是饿了,起来吃了两碗。她吃完,于礼又过来收拾好桌子,锦玉看他仍穿着笔挺西装,却井井有条的收拾东西,擦桌子。她想起今日静雅需要自己陪同去医院检查。她眼眶有些热,觉得自己也许太不惜福。她起身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于礼。
于礼正在套保鲜膜,手忽然一顿,好半响才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东西,回身温柔的问“怎么了?怎么突然爱撒娇了?”
锦玉见他笑意盈眼,刻意温柔。心中更是难受,眼眶有种酸涩的感觉,她伸手摸上他的脸颊,轻声问“疼不疼?
”于礼将她的手收在掌心,轻轻拥住她,仍然笑道“不疼。是我喝酒了,我错了。你打我也是应该的。”
锦玉的泪意翻滚,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抱紧他,有些哽咽道“对不住。我——是我太冲动了。以后不会了,你别怪我。”于礼轻轻吻住她的头发,声音坚定道“我怎么会怪你?让你快乐,幸福,安定。本来就是我的责任,若是你高兴,别说打我了,就是你——”他顿了一下“就是你要离开我,我亦是无话可说。我只怪自己不够好,给不了你更多。”
锦玉的眼泪终于滑落,她将头埋在他胸口,重复道“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了,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于礼也是心痛,将她的脸抬起,抽过纸巾替她擦眼泪。
锦玉泪流如注,啜泣道“谢谢你给我的所有。于礼,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很幸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于礼——我爱你。”
于礼替她擦眼泪的动作一顿,他愣了片刻,轻柔的替她拔开额前头发,小心翼翼的说道“锦玉,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他眸中的欣喜与期盼直击她的心房,锦玉抬起眼直视他,一字一顿道“我说,我爱你。”
话音刚落,唇就已经被堵住。
他温柔又急躁的吻,轻和又狂热的吻,锦玉紧紧搂住他,默默受住,泪如雨下。
于礼好一会才松开她,将她搂在怀中,眼眶也有些热。他缓缓吸气,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上,一遍遍吻着她的头发,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锦玉被他紧紧搂着,觉得他的怀抱温暖厚实,只要有他在,她总是会觉得有恃无恐,觉得安定。
洛锦玉,今生今世,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我——”于礼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很高兴。锦玉,我很高兴。”
锦玉听她这么傻气的话,有些好笑,于礼将她的脸抬起来,又抽了纸巾替她轻轻擦掉泪痕。轻声道“别哭了。像个大花猫一样。”
锦玉反驳到“还笑话我!刚才是谁掉眼泪来着?”
于礼又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靠在她耳边,低声的说“我——我害怕。你不知我有多怕。”他叹气,幽怨道“我昨天,在同心门口看见你和宋微言了。晚上你——我清晨一回家你就不在家,又留了份离婚协议书给我。你不知我心里——我心里有多么怕”……
锦玉这才了然他昨晚的反常,也是太碰巧了。她轻轻捶了他胸口一下,怨他“你居然怀疑我!我不过是起的太急差点跌倒了,人家只是扶我一下!”她说完又捶了一下,恍然大悟般骂他“好啊!于礼!你还会打电话试探我呢!真有本事!”
于礼脸有赫色。
锦玉两只手怀环住他脖子,仰头亲了一口他的鼻尖,闷闷道“那天真的跟静雅一起,离婚协议也是替她写的。”
于礼有些吃惊道“静雅要离婚,你不告诉我??”
锦玉瞪他一眼“那楚晋铭在外面养小三你怎么不告诉我?”
于礼脸有难色“你与静雅再好,那也是她们夫妻的事情,我们插手总是不好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锦玉瞪了他一下,恶狠狠的道“你什么都不能跟姓楚的讲,否则我饶不了你!”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动物,这转眼就成姓楚的了?于礼纳闷,但他向来著名的妻管严,此时亦只能明哲保身了,他心里安慰自己道,当初楚晋铭还帮过宋微言假公济私带锦玉去英国呢!这算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