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以后谁的命该有谁来作陪，谁的孤单饮尽风雪，谁的未来不能再来，这一刻，已有了不容置疑的答案。
第79章 一江心雪倾来生
“晩颐他，可有给孩子取名？”一行人回了宅院，墨兮轻轻抚着丽司塍怀中的孩子问道，丽司塍摇摇头，墨兮接过孩子对慕倾说：“给孩子一个名字吧。”
慕倾怜惜的看着襁褓中便失去双亲的孩子深思片刻道：“既有卿宁，何不君安？”
“君安……君安……”墨兮轻声念了几遍，“以后卿宁就是你的妹妹了，君卿安宁，如此最好。”
丽司塍和阿诺想起晩颐皆有感伤，然而大家都明白墨兮心中的痛，再想起慕倾的状况，更是无法宽慰。
“我在江南住一阵便要回科尔沁了，”阿诺忽然转身问一旁沉默的勒尔瑄，“瑄哥哥，你要回去做我的师父吗？”
慕倾见勒尔瑄为难的表情便知道肯定又要推脱，然而他实在不愿因为自己再牵绊别人，“我正要跟泓昱说这件事，阿诺，他会跟你回去的，总之这里是留不得他了。”慕倾玩笑。
阿诺点点头，“父亲很是想念瑄哥哥，总当着我哥哥们的面夸赞他，你回去老人家肯定很欢喜。”
慕倾抿唇一笑，然后走出了屋子：“司塍，你跟我来一下。”
丽司塍看一眼墨兮，然后跟着慕倾走到了书房。
两人静静坐着沉默了好一阵，丽司塍终于先开口：“真的不愿让我替你诊脉吗？”
慕倾抬头笑意苍颓，人前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分生气都花费了他很大的力气，只有此刻才稍微松了口气：“不用了。”
“你是不是在用鸦片？”丽司塍忽然站起来逼到他面前，“你的面色不对，你骗了她，你根本没有看大夫是不是？”
“是。”慕倾淡淡承认。
丽司塍忽然怒从中起，“鸦片只能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不危和卿宁？”
“如果每天躺在床上看着她以泪洗面或是独自伤神才算对得起她，看着卿宁连抱一下她的力气都
没有才算对得起她，那么我宁愿对不起她！日复一日等孩子长大问起他的父亲是怎样陪伴她的，难道要墨兮告诉她，她的父亲没有哄她睡过觉，没有给她做个好玩的秋千木马，没有一边背着她一边牵着她母亲的手看过日出日落，这样可以吗？我不能容忍自己这样做，在卿宁的生活里我逼不得已早早消失，可是在我的生命力，墨兮和孩子是我的全部，我宁愿用卧床不起的煎熬来换短暂的幸福，司塍，这就是我，我曾想让墨兮稳坐中宫，我曾想让我们的女儿做最高贵的固伦公主，但这些我都不可能再给她了，我知道她也不会在乎，可我也终究是没有实现自己给自己的诺言，她们的颠沛流离，是我的错……”
慕倾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此刻他的语气有些急促，似乎不吐不快，又好像在抢着时间，丽司塍喉间苦涩，本准备的大把劝说的话忽然间一个都不记得了，他看和慕倾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色竟然被说服了，他没有资格去剥夺一个父亲想尽自己义务的心意。
“不危不会怪你的，只是我答应你的事，能否悔约？”丽司塍平静的看着他，慕倾微微皱眉，然而很快便浮上了一丝笑意，“我死之后悔不悔都是你的事了，只要她过的无忧，仅此一愿。”
丽司塍没有回答，准身离去时又忽的停下了脚步，“来之前我去了一趟宝华寺，子眠她……”
慕倾眼眶有些猩红，听到丽司塍的话却没有看他，丽司塍最后终究没有说，只拉开门快步离去。
慕倾隐在桌下的手一直紧紧握着那双紫玉笛，然后他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手中忽然一松，眼看紫玉笛就要落地他整个人扑下去，一直隐着的宽袖露出一大片鲜红，慕倾抱住笛子摔倒在地，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预示着光亮的一个终结。
慕倾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三天后的深夜，墨兮抱着他坐在床上就睡着了，然而感觉到怀中人的一点点动作她便很快醒了过来，“慕倾，你醒了？是吗？”墨兮的嗓音中全然没了睡意，慕倾轻轻嗯了一声，“你累了，睡一会吧。”他声音极低，短短一句话便紧跟着吃力的喘息，“我不，我要陪着你，你看，卿宁也在这里，正睡着呢。”
慕倾的手缓缓移到卿宁的脸上，然而自己指尖太过冰凉，他怕弄醒孩子便只是轻轻一碰就缩了回来，“外面下雪了，很亮。”慕倾说。
“嗯，我也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墨兮浅笑，慕倾看着她的容颜只觉自己眼睛酸痛，一滴眼泪毫无知觉的滑落到墨兮手背上，墨兮紧了紧唇，明明害怕却故意装出嘲笑的语气：“你哭了！”
“是，我哭了。”慕倾坦然的承认让墨兮一愣，他往她怀里钻了钻，“我哭了……”
墨兮轻笑，“你放心，我不会哭的。”她指尖轻轻拢着他的长发，“你还没有摘栗子给我，你的秋千还没有做完，你欠了我和卿宁好多事没有完成，慕倾，君子一诺千金，你不会耍赖吧？”
“怎么会，等天一亮我就起来，不过栗子怕是要等到明年春夏了，你能等我吗？”
“你等了我那么多年，我不过等你一春一夏，我是占了便宜呢。”
“那便说好了，以后每年都要去摘栗子，卿宁这点若随了你，那恐怕要种个栗子园。”
“卿宁长得像你，虎父无犬女，以后是教她诗书好还是习武好？”
“若真的像我，必是两者兼得。”
“若真像你，也是个厚脸皮。”
“女孩子家厚脸皮一点才可爱。”
“会嫁不出去的。”
“……”
“……”
“你要好好听大夫的话，不要忘记你的眼睛还要吃药。”
“嗯，我知道。”
“江南风景很好，长期定居此地很有益心性。”
“有君之地千山万水皆是乡地，有君之音千言万语皆是乡音。”
“……”
“……”
“你和卿宁要好好的……”
“我们会好好的……”
“……”
“……”
两人一言一语不着边的说着话，最后不知哪一方先渐渐弱了声音，晨曦微露时四周白光刺进墨兮
的眼睛，她渐渐看清怀中人的轮廓，却再也摸不到他的余温。
“不管在哪里，你也要，好好的……”
她在他冰凉的额上印上滚烫的一吻，至此山长水阔，天地流转，别燕纷飞。
依旧是江边的两艘小船，阿诺和勒尔瑄并肩站在船头，对着另一艘船上的墨兮和丽司塍挥手作
别，阿诺和丽司塍相对一眼，情意仍在，牵挂已去。
江帆远影，分别后丽司塍对墨兮道：“进去吧，起风了。”
墨兮手里捧着慕倾的骨灰，转身轻敛笑意，“是啊，有点冷了。”说话的同时手里抱得更紧，冷
的不是她，是怀中那个不肯松手的灵魂。
那日丽司塍没有对慕倾说完的话是：子眠说，无论你去哪里，都不会孤单。人间有墨兮伴你，地府就让她作陪罢。
清冷月光下，歪脖子树却不肯再为红颜折一次痛，一世同安只剩灰色香玉徒消殒。
而江面上的那一艘孤影，从此天涯路远，却不再情深意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总之我真的很爱慕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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