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浴火重生(1 / 1)
自从被玷污后,凤嬛就病了,她有好一阵子没有下床。她成天不吃不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看,好像要看透天花板以外的世界。
凤嬛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以及所吸收的知识,已足够让她了解“羞耻”这两个字。自小就命运多舛,进了尹家更是学会了逆来顺受。
但是,这一次,她那与生俱来的尊严,和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清高自傲,还有某种冰清玉洁的自爱,一个晚上就被摧毁殆尽。
现在的她,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很理性地分析自己,也没成熟到去找条路逃离自己的噩运。她不知道自己的路该如何走下去,茫茫人海她能走到何处去?不,她从未想过出走,在陈曼菲这里的七年,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去接受命运。
但现在,她厌恶自己,轻蔑自己,恨自己,觉得自己肮脏而污秽……她什么都不想,只是奇怪母亲或者外公为什么还不把她接走,难道她在人间受的劫难还没有满吗?还是她不配进天堂?是的,她想着在经过这件事后,她是不可能也不配进天堂了!她深信自己如果死了,是会下地狱的。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孩,竟满脑子想着死亡,竟不知“生”的乐趣,这就是此时的杨凤嬛了。
躺了好一阵子后,菊冬终于忍受不住发作了:“你是死赖着不起来了吗?干了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有脸在这里装可怜吗?三太太平时待你不薄啊,你居然背着她勾引老爷,你要知道,在这尹府,丫头要是背着主子勾引老爷,是要被大奶奶打死的!”
菊冬想是被真的吓到了,那晚之后,天才一亮,菊冬就回来了,进屋就看见凤嬛的衣服和裤子全被扯破,连底裤都在地上扔着,而被子上和她身上都是血迹,凤嬛像个死人似的,僵硬得被绑在床柱上,当时菊冬就大叫,紧接着进来的陈曼菲看见这一幕,她就明白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戏码在凤嬛身上又开演了,她同情她,还为她请了大夫;过了几天,小路子知道了,他磨了一把刀想要杀了尹赟成,但最后没有得手,还被尹赟成打断了腰,现在关在柴房留有一口气。
凤嬛看菊冬的情绪,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躺着了,就慢慢爬下了床,胡乱咀嚼着那放了两天的稀饭,然后,去厨房把自己彻彻底底的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尹赟成这些日子也没再来了,毕竟他是一家之主,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多少也得顾着自己那魔鬼的厚脸皮,要是让赛明君知道了,他还是很难堪的。
但谁知道,凤嬛已经跌进了地狱的最底层。
她变得非常沉默了,常常整天都不开口,也不笑,她原是那朵含苞待放的花;如今,却以惊人的速度在憔悴下去,她瘦了,脸颊整个削了进去,下巴尖尖的,大眼睛深幽幽的,带着早熟的忧郁。
事情发生的那一夜,时间并不太晚,大约十二点钟了。
尹赟成又喝得半醉,他拿着酒瓶,摇摇摆摆地踹开了凤嬛的房门。
凤嬛已经睡了,最近,她一直昏昏欲睡。尹赟成发现她蜷缩在床上,白皙的面颊靠在枕上,乌黑的头发半掩着脸儿,身子拥紧了棉被……那是冬天了,天气相当冷。尹赟成走过去,斜睨着她的睡态。
凤嬛立刻醒了,睁开眼睛,一眼看到尹赟成向她逼近的脸孔,她就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了。她很不舒服,白天在院子里干活的时候,吹了太多冷风,她已经感冒了。尹赟成带着酒味的脸孔向她一逼近,她简直压抑不住自己的嫌恶,本能地一翻身就躲了开去。这使他大怒如狂了,他伸手把她拉了过来,怒吼着说:“你要死!躲什么躲?”说着,就用手背甩了她一耳光!
“脱掉衣服!快!”
“不!”“不要!不要!我生病了……”
“你生病了?你还要死了呢!……”尹赟成开始去扯她的衣服,因为是冬天,被子还是很厚的,她又穿了件棉袄睡,一时间,他竟扯不下来,这使他更加怒火中烧:“你脱呀!脱呀!”他叫着:“小□□!你快脱……”
正在这时,门又被踹开了,是赛明君带着家里的家丁站在门口,菊冬和菊春都站在她的旁边,每个人都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凤嬛。
尹赟成看见赛明君那副严肃的样子,就立刻恢复了清醒,他嚷嚷着:“明君,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收拾这个小□□,是她引诱我,勾引我……”
赛明君冷冷地说:“菊春菊冬,你们两个先扶老爷回房。”
“是。”两人便扶着那魔鬼走了。
赛明君走近凤嬛,看着她苍白的脸,狠狠地一耳光扇去,恼羞成怒:“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活活烧死!”
家丁们上前紧紧地抓住她,这一下积压在她内心中所有的悲愤全在一刹那间爆发,她忘了对他们的恐惧,忘了一向的逆来顺受,忘了自己斗不过他们,忘了一切的一切。她疯狂般的扑向这些个粗人,伸手对他们的脸孔狠狠一抓,哭着尖叫:“你们这些凶手!你们这些个魔鬼!魔鬼!魔鬼……”她一面尖叫,一面展开了她这一生都未曾有过的反抗,她又抓又咬又踢又踹,完全丧失了理智,谁想到那些个只会听命的粗人,一阵拳打脚踢将她打晕了过去。
赛明君命人将晕死过去的凤嬛带到镇上的小树林,将她抬上了一堆烂草上面,“点火!”一声指令,熊熊火焰烧了起来。
此时的凤嬛闻到了火烧的味道,才慢慢地睁开眼,她开始醒觉了,拼命地用那无力的声音喊着:“救命,救命啊……不要烧死我……救命……”
此时此刻,火焰卷住了凤嬛的头发,立即那长发开始发出一串细小的噼里啪啦声,就往上一路卷曲着绕过去。凤嬛闻到了那股强烈的头发烧焦味;同时,感到那热烘烘的火焰在炙烤着她后颈的肌肤,烧灼的痛楚使她惊跳……她害怕极了,顿时,觉得肩上那件棉袄也发起烫来,并延伸到袖管里去。而头顶上,头发更加迅速地在烧焦,在卷曲。她终于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
赛明君看着大火已经将凤嬛燃烧了起来,就笑着开心着与那些家丁离开了。
凤嬛在大火中熏得已经没有太多直觉了,她觉得自己快死了,火焰就那样热烈地燃烧着,凤嬛好像看见了外公和母亲,她彻底绝望了……
老天开眼,此时一阵轰雷响过,接着电闪雷鸣,瞬间一场暴雨倾盆而下,看着这倾盆大雨迅速降下,凤嬛被雨珠浇打地又笑又哭,她使劲地支起自己的身体,双手捧着雨珠,大喊着:“谢谢老天爷,谢谢外公,谢谢……谢谢……”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靠老天爷赋予的资源活了下来,这也许就是上天给她的恩赐。
暴雨汹涌而迅速地浇灭了火焰,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降下这样大的暴雨实属罕见,也许,凤嬛正如她的外公预言,她就是凤凰化身,所以才会浴火重生。
她终于逃脱了那个魔鬼的地狱,漫无目的地踉踉跄跄向前走着,她满身是伤,毫无力气,走一会跪倒在地,又使劲爬起来继续向前走,大雨浇打地让她看不清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