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相救(1 / 1)
她带着他远远飞走,感觉到他的鲜血慢慢浸湿了自己的衣裙,只想迅速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为他治伤。
耳边寒风呼啸,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原来是你……”
她一怔,不由侧头,不料正巧碰到他的脸庞,顿时双颊微烫,“你……你能看到我吗?”
“我能感觉到你。”他说完这句,脑袋微沉,耷在她的肩膀上。
她一惊,看到下方似有一片树林,慌忙落入林中。
原来是一片桃林,枝上已冒出了许多花苞,她将他放在地上,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好在没有消失。她立刻施出法术,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一抹平,末了又将他身上的血迹去除干净,然后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
初春的阳光虽有些薄弱,但是照得久了也觉身上暖融融的,她知道今天做的事有违母后的训诫,但心底却是分外的坦然,仿佛一切尘埃落定,她已踏上另一条路,原来所有的挣扎只在抉择前,当她跟随心做出选择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样惶恐,害怕,反而多了一丝莫名的窃喜。
阳光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薄薄的轻纱,他的双眼紧闭,剑眉入鬓,双唇微微阖着,鼻端的气息细密而又绵长。方才她治伤时灵力四溢,催得周围的几株桃花绽开了花苞,微风吹过,有几片花瓣晃悠悠落了下来,她顿觉,这是她看到过人间最美的场景了。
他的鼻息猛然重了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起,似在搜寻着什么,她一惊,瞬间隐去了身影。
墨离猛地坐起,环顾着四周,末了低头抚向自己的胸口,那些方才令他痛得快窒息的伤口竟然全部消失不见了。他起身,看着周边几棵花朵盛开的桃树,行走了一圈,开口唤道,“姑娘?”
他连连唤了几声,都未得到回音,接着他将整个桃林都搜寻了一遍,最后怅然若失地走出桃林,对着桃林行了一礼,“多谢姑娘相救,若是可以,还请姑娘现身一见。”
她明明隐去了身形,却还是紧张的厉害,还多此一举地将身体躲在一棵粗壮的桃树背后,屏住气息,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未等到任何回音,最后屈指入唇,发出清亮的啸声,不久,那匹黑马远远奔来,他跃上马,拨转马头对着桃林又看了半晌,终策马而去。
她仍旧一路跟着他,依旧为他做着那些琐碎的小事,只是他遇到那些事后,不再像以前一样满脸疑惑,而是立刻四处寻找一番,最后颓然上马,继续向东而去。
她心里是有些高兴的,因为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是想找到她,她无数次想在他面前现出身形,但是一次次临到跟前,却莫名害怕了起来,心里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她随他来到滕国边境,这时方知,滕国已被宋国所灭,只是宋国派来的万余人马最后只剩千余,宋军占领的滕城只是一座空城,滕国王室后裔纷纷外逃,而滕国的数千子民更像是骤然消失一般,不见踪影。宋康王大怒之下,命宋将子泌十日之内寻到消失的滕国子民,否则提头来见。
他掉转马头向南而去,绕到滕山南侧的祈山的南麓,进入山中。
山中道路崎岖,马儿不便行走,他牵着马向前行去,走得很慢,在山中绕来绕去,大约两日左右,他们远远看到一处开阔的地方,此地背朝高耸的滕山山脉,左右两边都是如刀削成的峭壁,面前是数丈高的悬崖,整个地方数丈多宽,挨着山落的地方,人影窜动,冒起点点炊烟。
他加快脚步,走上前去,顺着峭壁飞身而上,上了平地,那些人看到了他,都很是惊喜,纷纷迎上前来。
原来滕国子民经过滕山内一个隐蔽的山洞,逃亡到了此处,在随行士兵的帮助下,他们在此处居住下来,只是此时时值春初,青黄不接,山上可以吃的东西实在太少,几个士兵费尽心思,才挖到些许芋头和栗子之类的食物,逃亡人数太多,大多老弱妇孺,还有一些受伤的士兵,几日下来,已死了许多人。
他一步步迈入山洞,人们靠着洞内的两壁坐着,面前都是一些燃尽的篝火,人们互相依偎着,面上都是死气沉沉,有些较年轻的,看到他走进,脸上会多些希冀的神情,他走过长长的山洞,无力地靠着洞壁坐了下来,低头看着地面,不发一语。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看到他的心底,他在担忧这么多人以后该如何生活,也在怀疑他自己的决定,当初为免这么多人沦为奴隶,让他们远离家乡,来到这偏僻的山沟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沦为奴隶虽然尊严尽失,没了自由,受尽屈辱,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丁点吃食,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尊严这种东西是建立在吃饱喝足的基础之上。她脑子里正胡思乱想,他霍然站起,眼睛变得明亮无比,大步走出洞外,来到那几个正在煮野草和芋头的士兵面前,与他们商讨着什么。
他将那二十来个没有受伤的士兵分为三拨,一拨带着一群年轻姑娘去山上继续搜寻吃食,一拨带着身体强健的一些人去四周砍木头再运回来,说是身体强健,也不过是一些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力气较大的中年妇女,最后一拨主要留守家里,防止猛兽来袭击,并照顾受伤的士兵、生病的百姓和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人。
这里的人好像对墨者有着无条件的信任,原本一团死气的人们经过他的安排,纷纷像有了生气一般,各自行动起来。
分完这一切,他草草吃了一碗水煮野菜,便向人们来时的山洞走去。他行了半日,边走边将来时人们留下的痕迹清除掉,在一些重要路口做了伪装,最后用一些野草和石块将山洞口封了个严实,这样下来,宋军要找到人们居住的那块平地,几乎变成了不可能。
回来的路上,他顺手猎了两头野猪,拖了回来。
数日过去,平地上已立起数间小木屋,刚经受过亡国之痛,流连失所的人们,脸上慢慢有了些笑容,山上的绿意渐渐浓了起来,各色野花盛开,春意越来越浓,能吃的野菜也多了许多,滕国的人们已慢慢将此处当成了他们的第二个故乡,在此处繁衍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