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1 / 1)
那是许多年前,她还是个不谱世事的小仙女,被母后派去凡间办点事,就像小七初次下凡一样,她对凡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但是相比小七的毛燥和鲁莽,她更稳重些。
从头到尾,她只是听,只是看,从不去干涉中间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就如一个局外人一般,每天到处走走停停,看看这里,摸摸那里,心里也是开心极了。
那时候的凡间不像现在,山河大地,都由一个人管辖,而是分了许多小国家,大家或联合,或斗争,许多地方战火连起,在她心中,凡人们总是为了衣食住行忙忙碌碌,不论是那些小商贩,亦或是沿街乞讨的乞丐,就连那些学富五车的读书人,也会为了那什么黄金台,争相赴燕,说到底都是为了那四个字。
不过数日,她便将事情办妥,想着母后限她一日完成,而这一日在凡间算起来有一年之久,还有大把的时间,她想将凡间都逛上一番,回去好讲给几个姐妹听。
直到一日,她碰上了一个奇怪的人,说奇怪是因为他做的事远远偏离了那四个字,此时正值冬末春初,他穿着一身质地粗劣并且分外单薄的衣服,头戴草帽,脚穿草鞋,骑着一匹黑马,背上负着一把长剑,疾行于荒草掩映下的小路上。
她当时正坐于一棵树上,尝着从市井买来的一些小吃,他骑马从远处跑来,临到树下,慢慢停下来,从马上一跃而下,她只是略一低头,便发现粗衫下那挺拔的身材,以及腰间那鼓囊囊的钱袋,她好奇之下,略施法术,便看出那袋子里竟是满当当的钱币。
他有这么多的钱,怎么还穿这么破。她好奇之下便多看了他几眼。
他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在估摸着时间,然后将马牵到树下系好,这里的草儿刚拔出小芽来,分外鲜嫩,旁边还有着一小滩一小滩的水,马儿高兴地打了个响鼻,低头吃起来。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的脸,棱角分明,鬓如刀刻,鼻若悬胆,一双眼眸更是清亮无比,仿佛可以直接看到他的心里。他满面风尘,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拿出随身的水囊,就着一块薄饼吃了起来。
她心中微动,只觉脸上莫名其妙发烫起来,拿在手中的糕点也忘了往嘴里送,怔忡之间,一小块糕点从方才的咬痕中掉了出来,碰巧落到树下人的面前。
她只觉心剧烈地跳了起来,看着下方的那人站了起来,疑惑地抬头望来,她莫名地紧张,忙捏出隐身诀。
那人看了半晌,俯身捏起地上的小块糕点,突然纵身跃起,落到枝桠间,偏巧不巧,就在她的眼前。
她几乎能闻到他鼻端呼出的热气,心里想着得赶紧走,可是身体却像被施了法术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她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会法术,要不自己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奇怪,脸上烫得要死,心像要跳出来一般,身体也不受自己的控制,只知道傻傻地看着面前的那张俊脸。
那人看了半会,似没发觉什么异样,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将那糕点随手一扔,就地落坐在树枝上继续吃他的那块薄饼。
不对,她只稍动法眼,便看出眼前的人是个凡人,半点法术不会,该死,她知道了,刚才那缕热气肯定有毒,要不方才他笑的时候,自己为什么都无法呼吸了,看这样子已经毒发了,她屏气凝神,活动了下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僵硬的身体,轻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凡人的毒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她默默调动着周身的法力,从头到脚都过了一遍,咦,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难道这种毒仙人也不能奈何?
她转头看向他,他已经吃完薄饼,拿起水囊饮了一口水,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结上下跳动,他喝完水,抬眼看着远处荒草映衬下的夕阳。
点点阳光在他的鼻尖上跳跃,将他的侧脸镀了一层红色,他的双唇微微抿着,眼睛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良久,他右手一撑,轻轻落于地上的马背上,将僵绳解开,轻拍着马儿继续向前行去。
她只觉得心里莫名一凉,忍不住轻身飞起,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路上,他做了许多让她无法理解的事,他经过一个大城镇,不去吃好吃的,不去买那些好的衣服,而是又备了一些薄饼,置于行囊中。就连睡觉,他也是露宿郊外,将马一拴,背靠大树,抱着长剑眯上一个时辰便又起来赶路,若不是怕马累死,恐怕他连睡也不会睡。
她猜测道,这人肯定是个小气鬼,舍不得花钱。
但是他随即下来的动作,又一次推翻了她的想法,每当路上碰到那些穷苦百姓拖家带口沿路乞讨,他总是慷慨解囊,看他的神情,都是对那些人的关切,没有一点小气鬼应该有的表情。
他真是个奇怪的凡人,她这样想道。
其实更令她奇怪的还有自己的行为,看着他在睡觉时,她竟然为他施了一个小的保护罩,将那些寒霜、野兽全部隔绝在外,他喝水时,她会偷偷将他水囊里的水加温,看着他盯着水囊皱眉思索的样子,她就捂着嘴偷偷地笑。每当做完这此,她就冥思苦想,明明他对自己下了毒,为什么自己还要对他那么好?后来她想明白了,想必这种毒就是要让被害者不由自主地对下毒人好。意识到这一点,她暗暗下定决心,等到下一个人少的地方,就跳出来跟他摊牌,不论使用什么法术,都要强逼他将解药交出来。
于是她更加心安理得的帮他,可惜一直到了滕国,她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