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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蒙亮,有隐约的天光从树叶间的缝隙处筛落,匀匀洒入静谧的林间。隐藏在高大枝桠间的矮小树屋内,闪烁着点点烛光,微弱而晕黄,云湛仰卧在树下,深幽的眸子却是瞬也不瞬紧盯着那点点闪烁的光亮,那黑沉一如云墨的眸色,却让人难以去猜透,他此时的心思。
封从潇急行的脚步在视线对上树下的云湛时,骤然缓下。早已将胸腔都要燃透的焦灼在眼眸深处烧灼,他抬起的视线望了望头顶上透着丝丝光亮的树屋,在落在身前静默不语的云湛身上,急问,“怎么样了?”无法使出‘天罡寰宇阵’的那些人其实根本不足为惧,但就怕那些人寻到这里来,他才强压着满心的焦灼,硬是跟他们周旋到现在,直到确定他们无法再跟上他,对晏笛的安全有所威胁时,他才抽身离开。
“弄影还在想办法!”云湛低低回应,目光还是没有从那丝丝的烛火上移开。
封从潇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赘言,也随他一样,抬头注视着树屋的动静,任由心底的担忧与挂怀在脸容之上,满溢。
仿佛等待了有一世之久,花絮蝶有些虚弱与憔悴的面容终于从树屋内探出。
“怎么样了?”两个男人都是足下一点,便迅疾地弹身而起,借力站在树干之上,目光更是焦急地逡巡向狭小的树屋里仅有的一张床上,躺睡着的,面色青白的柳晏笛。
“不太好!”花絮蝶却是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然后,将手里包裹在绢帕中的物件递与了两人,“这是我用磁戒从她体内吸出的镖刺,你们先看一下!镖身上除去我们之前发现的剧毒之外,还有倒刺,所以,我方才将之取出的时候,也无法避免地让她吃了些苦头!怎么说,她也是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这伤,怎么说来,都是难为了她!”
“这是……”封从潇在端详了那镖刺一会儿后,却狐疑地挑高了眉,“这镖刺确实是太过歹毒,不像是中原的做法,虽然暗器之上施以剧毒,是常事,但是有倒刺就不太像是中原人士的作为了,倒像是……难道真的是西域的‘天煞宫’,之前见他们摆出的‘天罡寰宇阵’就开始怀疑了!”
“你猜得应该是没错!我验过了,她中的究竟是什么毒,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却可以肯定其中有赤蝎粉的成分,赤蝎需要借沙漠玫瑰的汁液过活,所以,在中原很少有人用,但是,如果你的猜测成立,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花絮蝶疲惫的眉宇间,总算展开了一缕笑痕。
“我去双月山庄拿解药!”云湛却在这时突然开了口,而后,就这么急急地转过了身。
“你找谁要?慕容劲,还是柳天正?慕容劲那只老狐狸就只想抓你,柳天正呢?别说我不认为他有那个能力有解药,或者是拿到解药,就算他有又怎么样?他会拿来救晏笛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他是怎么对晏笛,怎么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了吗?”封从潇唤住他,面上展开一朵讥诮的笑。
云湛僵住步伐,一时间,却是低首无语,虽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但是,也没再莽撞地迈开步子。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花絮蝶却在两个男人沉默着一筹莫展之时,踌躇地开了口,再瞧见两个男人再望向她时,双目中的湛亮和希望之时,她却又有些踌躇了,“这剧毒是足以致命的,好在破月及时封住了她周身大穴,避免了毒素蔓延,所以中毒不深。我这方法也就可行,就是,用血蛭放血,然后再用天香玉露丸清毒,这个方法我有把握能行,只不过,这当中,她可能得吃些苦头了!”说着,她征询似的望向两个男人,云湛和封从潇两人都是各自沉思,片刻后,面色上虽仍有心疼,但终究人命为重,所以,还是点了头,把她的性命交托到花絮蝶手中。
“饭桶!”随着盛怒的嗓音响起,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就这么甩在面前一身黑衣,冷若冰霜的女子清秀的右颊上,随着那清脆的一声响,女子再转回头时,白皙的面容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辨,触目惊心,但她却只是硬生生承受住肌肤之痛,哼也不哼半声。
一身金线蟒袍的慕容劲回过头来,望向女子的面容再也没有了之前弥勒佛似的虚假笑容,脸色阴沉着,浑身尽是不加掩饰的霸气与阴鸷。“我只是让你们抓活口,没让你擅自做主下毒手,柳晏笛可是我刚刚发现非常有用的棋子,如果她现在就有什么损伤,而影响到我的整个计划的话,就算让你,跟你属下,包括你们整个‘天煞宫’死一百次,一千次都好,也是不足为惜!”
“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六爷何须这般介怀?”女子冷冷地回答,微抬起的面容曝露在夜明珠的清辉下,那容貌,却是让人心头一抽。相较于右脸的清秀,她左颊之上巴掌大的触目惊心的紫印和印记上隐约可辨的刀痕却是让人不忍直视。
“你居然还顶嘴!真不知道你们‘天煞宫’究竟有没有诚意要跟我合作,索骥他不亲自来也就算了,居然就派了你这么一个无用的女人来,怎么,是想敷衍我吗?”慕容劲怒气腾腾的面容之上全是不可一世。
“宫主还有要事在身,待到办成,自会前来!”女子淡漠地回应,像是没将慕容劲口中显而易见的嫌恶和不屑听在耳里。
“哼!但愿如此!今天你擅自做主的事看在索骥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记住下不为例,否则,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慕容劲冷哼一声,而后,拂袖而去。
密室内,只余那黑衣女子静立在原地,她慢慢地抬起手,抚上的不是红肿的右颊,而是紫印衬着刀痕的左脸,轻轻摩挲着已经没有知觉的肌肤,但她却仿佛仍然可以感受到当日的痛彻心扉,冰冻的瞳孔里却迸射出深浓的恨意,封从潇,当日,我舍弃所有,你也不肯要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你好过,让你没有负累地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