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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说莫大姑娘,你也不过是双十年华,用不着把自己搞得个七老八十,一大清早就这么关在房里,看你这一大堆的账册,你们四海镖局是押镖的嘛,又不是开商行的!”坐进宽大舒适的红木椅中,封离湮不客气地抓起盘中一粒黑亮的葡萄扔进嘴里。
“你懂什么?我姐姐可不是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我们家现在也不只是做镖局生意,在扬州和苏州都有不少的商行!”莫舒颜还没有开口,莫凝语却已经不甘心地开了口。
“凝语!”莫舒颜却是拧眉轻唤了一声,不怒而威,莫凝语虽然是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和不甘心,但还是闭了嘴。莫舒颜这才转头望向封离湮和沃涯,再望了望一旁一脸慈爱地笑望着封离湮的兰姨,也不再多耽搁,直接开口切入了主题,“封姑娘,沃少侠,今日沃少侠的伤势也算好转了,有些话也拖过很多天了,是时候该谈了!”
“莫大姑娘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我们呢,也没那么多时间穷磨菇,所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封离湮笑笑,如果不是暗眯的眸子里那过于精锐的目光,那笑容简直可以甜得腻死人了。
“那就是了!我只是很想知道,那天,沃少侠和封姑娘怎么会出现在那间废宅里?”莫舒颜也不再赘言,直接问出梗在心底不少时日的疑窦。
封离湮却笑得挑起一道眉,“莫大姑娘这么问,那么我是不是也该问一句,莫大姑娘以什么身份问呢?我记得那家废宅是姓龙,不是姓莫的,不是吗?那你们又怎么会在那里呢?”
莫舒颜与兰姨对望一眼,突然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了。
封离湮微垂的眸子里闪过几丝笑痕,沃涯却在这时开口,拆起了台,“其实这也没什么,莫大姑娘和兰姨怎么对我们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又是我的大恩人,我想,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我们那天去龙家的旧宅,是因为……”
“沃大哥——”封离湮却是气急败坏地打断他,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傻哥哥,在干什么呢?
“湮儿,我觉得这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过就是因为帮一个朋友保管一样东西而得罪了那些神秘客,以致被人围堵,我受伤中毒,为了躲避追捕,才逃进了龙家废宅,就是这么简单!”沃涯打断她,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封离湮大感意外,暗地里却又忍不住暗暗偷笑,没想到这个沃大哥,又开始装傻了,知道挑着说就好,真被他吓死了!
“那也就是说你们跟龙家没关系喽?”莫舒颜拧起了眉。
“那是自然的,不是说,龙家已经没人了吗?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龙家的事,不知道莫大姑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沃涯虽是一脸的憨厚,但却让封离湮忍不住偷笑,她就知道,她家的沃大哥只有她一人欺负得了。
“但是如果没关系的话,你们又怎么会知道龙家的密室?”莫舒颜毕竟也是混迹江湖多年了,又怎么会轻易被唬弄到呢?
“咦?莫大姑娘这么厉害,竟然知道那是龙家的密室啊?”封离湮闲闲地抚弄着怀里小雪貂的毛,眼里全是隐忍的笑意,早猜出她们肯定跟龙家有什么关联,盯紧着点儿,也许就可以早日帮沃大哥完成师父的托付,那么,他们就可以早点儿去过他们向往的生活了。
“其实能进得龙家密室也只是机缘巧合,因为家师曾教授过沃某些许五行八卦之术,当时也只是运气好,刚刚识得而已,才能进到龙家密室里暂避,捡回这一条贱命!”沃涯笑着四两拨千金。
“不过,我们进到龙家的密室倒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例如,一个暗格!哦,我又多嘴了,想来莫大姑娘跟龙家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应该不想知道才对!”封离湮也跟着一搭一唱。
“我也只是好奇!”莫舒颜干涩地扯了扯嘴唇,却深知再追问下去,不但没办法问出什么,只怕还会被套出更多的话来,再瞧瞧兰姨已经是满目焦灼,看来,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另一边,封离湮与沃涯对视一眼,然后,只有彼此能懂其深意的会心一笑。
夜,很深了。莫舒颜带着神色不定的兰姨再一次来到了龙家位于玄武湖畔的旧宅中,并且这会儿,就站在龙家密室前的太湖石前。
“兰姨,咱们进去吧!”莫舒颜一手拎着灯笼,微侧过头望向身后神色不定的兰姨,神色间带着询问。
兰姨咬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微颤着手,探下身,扣住太湖石下的拉环,轻轻一拉,太湖石洞开,兰姨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那是她多年来始终不敢走进的回忆,不敢走近的梦魇当中。
带着几分心悸,兰姨还是举步为艰地走了进去,然后,仅只是走进去的下一刹那,回忆呼啸而来,眼前陡然间出现几个人影,久远前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上演。
“佩兰,你看,这珠钗漂不漂亮?你喜不喜欢?”黑发束冠,轻衣缓袍的男子兴冲冲地拿着一支精工雕琢的珠钗奔进琴声氤氲袅绕的卧房。
临窗抚琴的女子发髻松软,一袭清雅的素衫,淡扫蛾眉,微微侧首的瞬间,眉目流转,目澄横波,真真是个眉目如画,精致幽雅的人儿,几瓣飘零的桃花随风从窗外飘进,翩跹落至雪白的裙裾上,未语而先笑,如宝石星子般耀眼的眸子里闪现着全然的柔情与笑意,“无故献殷勤,只怕是有点儿问题呢!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嗯?”
“你说呢?”男子却只是轻笑着,凑到她跟前,趋身便偷了记香吻,手,温柔地将珠钗□□她如云的鬓发,目光温柔地在镜中与她对视,“你忘了这月初七是什么日子了吗?”
“是什么日子啊?七月初七鹊桥会喽,都老大不小了,还想着七夕鹊桥?”女子明明是眼角含笑,却故作不知。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那年的七月初七鹊桥会,我不就遇到我的织女了吗?”
“贫嘴啊!”纤手一转,却是携着娇慵拍上他的额头,他则拥住她,朗声而笑。
“爹爹,娘娘抱抱,真是羞羞羞!”一记石子突然从窗外弹进,男子适时地抱住女子一个旋身,便躲过那粒石子,转过头,望向那在窗外拿着弹弓,做着鬼脸的小男孩。
“好哇,你这个臭小子!连你爹娘也敢消遣,是不是看我饶不饶你?”男人却像是童心未泯,冲将过去就把男孩抓住,携在腋下,不顾小男孩的叫嚷,大掌便拍上男孩的屁股。
“好啦!好啦!你们父子俩,有完没完?”女子笑着这么说,却在望着玩闹中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时,笑得满足而温柔。
脑门突然一阵抽痛,兰姨险些栽倒,一旁的莫舒颜连忙扶住她,兰姨却已经红了眼眶。颤抖的手再拉开暗格,瞧见暗格中供奉的牌位时,她却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颤抖的手捧起那个牌位,手指轻抚过牌位上那雄浑有力的字迹,“飞儿!是飞儿!我的飞儿真的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我的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