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为谁入魔(1 / 1)
系:
不回头,也不转身离开,可以爱,可以伤,便可以。
正文
“三位所谓何事?”摘星城城主章穹打量着倏忽而至的燕琴三人,不禁皱眉,能够丝毫不惊动院墙内外的护卫,身手不凡,来意也定不简单。
“摘星城城主果然是日理万机啊,这等事定然不知喽?”元狄嘲讽着,便理所当然地扶着一把椅子坐下。
“哦?这城中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么?”章穹也随即坐下,一挥手撤下了想要进门护主的一帮侍卫。
元亦拉住差点暴走的燕琴,元狄也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城中,无论平常百姓家还是青楼,茶坊都丢了些姑娘啊,这事,城主知不知道呢?”
章穹一听,心里也没有多讶异,佯装掸了掸前襟:“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京华国都正要举办花魁大赛,许是都去参加了。我虽是一城之主,却也不能够随便断人前程吧。”
他说完,还似笑非笑了一下,稍染岁月之霜的双颊,微微紧绷。
“可是我等却不小心撞见了城主的人,在这城中肆意夜抢民女。”
“这从何说起,这位少侠还是不要信口开河,传到坊间,可是对我大大不利啊。”
元亦也看不惯这个老狐狸,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还死撑着不肯认。
元狄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物,是先前在蒙面人身上搜出来的。
“城主,这要作何解释呢?”元狄笑着,眼神却愈加锋利,像是能够渗出血来。
“只是一面令牌,随便一个人拿了,便能说是我府里的么?我看少侠来得唐突,是有意要挑事的。”之间章穹眼锋一转,便有一拨人进了屋,气势汹汹地将三人围了起来。元亦赶紧护住燕琴。
“想不到城主竟是这样待客的。”元狄起了身,踱回到同伴身边。
“哼,这摘星城府,也不是你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得掉的。给我拿下!”
丑恶的面目在不争的事实面前,撕破了最后一层伪装。
“天雷*缚!”
蒙面人瞬间站定了不能动弹。
章穹的眼里滑过一丝狡黠。
他口中喃喃了几句,突然厅内起了一阵白雾,“天雷*封!”元亦迅速将三人护在结界中。以防万一。
待白雾散去,蒙面人的束缚已解,又将众人团团围住。三人面前俨然站着一个红衣白发的女子,笑得妖娆可人。
她赤着脚,脚踝上挂着铃铛,白发如瀑布般倾泻到腰际,额前的一撮碎发挡掉了半张脸。
扭动着腰肢,那红衣女子踱步到三人面前,丝毫不畏惧。
虽然她只露出了半张脸,但是已经够了。
燕琴看到这半张脸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娘……”元亦和元狄一听,便有点糊涂了。
“呵,谁是你娘?”红衣女子讪讪地笑了。
一样的红色,一样的面容,一样的举止,只是气息毫不一样。
她转头对着章穹妖媚地笑着:“城主是要如何收拾这三人啊?”
“解决掉。”
听到这三个字,那红衣女子便像是领了命,嘴角的笑意迅速弥散开,腾空一跃,便张开衣袖腾飞到众人上方。脚踝处响起的铃铛,清脆刺耳,先前的结界处,空气剧烈震动,又一下子破裂开,燕琴三人片刻便像是受到了锥骨之痛。
“天雷*印!”元封后退两步,“雷龙出,步惊云!”在他身后突地出现了一条闪闪发光的龙,是雷系冥龙。
“想不到长白山的弟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呵呵,好久没人陪我玩了。”笑声还没有殆尽,那红衣女子便腰肢一扭,化作一条巨蟒,眼睛瞬间变红,朝着冥龙攻去,却在中途改了方向,猛地袭向燕琴。燕狄措手不及,只拉到燕琴的衣袖一角,燕琴一下子被巨蟒卷着,带到了旁边。
巨蟒又迅速恢复人形,双手禁锢着燕琴。
“你敢碰她!”
“哟,她都叫我娘了,哪有娘不疼闺女的。”说着,她用头蹭了蹭燕琴的后脑勺,“你说,是吧?”
燕琴厌恶地撇过头去,“你不是我娘。”
“哦?我哪里长得不像她了?”红衣女子嘶吼了一声,“我哪里不像木莺莺了,我哪里不及她了,你们人人都宠她。”她手上的力道猛地加重。腰际的白发被戾气震得飘飞起来,眼睛瞬间变得狰狞。
“你哪里都不像她。”
听到这句话,红衣女子仿佛沉浸到了很久的回忆里,那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趁着她发愣,元狄身形一动,便将燕琴护入怀中,紧张之色落于面目。
就在这同一时候,“天雷*缚!”
“且慢!”屋外传来一声温润的男声,如初滑叶尖的晨露,柔缓而不矫揉造作。
“穆儿,你怎么出来了……”章穹的脸上难得露出担心之色。
“爹,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穆儿,你先回屋吧,不过是几位少侠误会了爹,爹会好好处理的。”章穹的口气好似在讨饶。
燕琴顺着人声看去,只见一位凤眼皓齿,青丝微泻的男子,不过他却是坐在轮椅上,这就是坊间说的“城主家那位残废的公子”?
元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章穆白一番,眼角扫过那双腿,嘴边挂起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各位,”前厅的门槛特别高,他没能够进来,便索性在屋外对三人抱拳施礼,“家父所为之事,我其实早有耳闻,不瞒各位,家父都是为了在下才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家父都是被妖魔迷惑。”
“何处的妖魔?”元亦一听,下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横世作恶的妖魔么。
“大概是京都的吧……”
“穆儿……”章穹一脸辛酸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爹,孩儿其实私下里都知道了,孩儿这双腿是没得救了,您又何必听信妖言呢?”
章穹的眼里溢满了心疼。
“那章公子想怎样,那些姑娘的性命绝不是凭公子一句抱歉就能了事的。”
“我愿意上京都,作为协助和人质。”
元狄不禁轻笑一声,“公子这副样子怕是不好出远门的吧。”
“不劳烦心,只要将在下置于马车中便可,这双腿是没了知觉的,不怕这路上的颠簸。至于这位红衣女子,我想她必然知道一些内情,还是请各位暂时不要伤她的好。而且,从我的查实来看,他们还劫了向燕城的燕竹泠燕公子,带着她必然好找一点。”
听到“燕竹泠”三个字,燕琴拉了拉元狄的袖子,示意他。
元狄看着身边的人,心里一阵发酸,这丫头,一听到燕竹泠,便什么都慌了,可见这一路上她倒是隐去了多少焦急。
很懂事,也很让人心疼。
“这样也好。”
“那不如今晚在这府中住下,明日打点后就起程,如何?”
一旁的元亦用下山的时候,元清给的收妖将壶将红衣女子封了起来。
“也好。”元狄想了想,这章府若是再出什么坏心思,也正好给自己一个灭了的理由,青楼也不好一直住,便答应了下来。
章穆白别了燕琴一行。
元狄袖中一闪,便将什么打入了章穹腿中,章穹一个不稳直直地倒在了椅中。
“你这性命,远远抵不上一个清白姑娘,杀了你,也无济于事,我已在你腿中植下蛊毒,等此事了结,再做打算,若是在此期间城主再作恶,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章穹垂下眼睑,扶着椅子,说不出一个字来。
万恶之源便是心,心之结是情。
夏夜,本是热闹且欢腾的,虫鸟同鸣,树影婆娑,柳荫轻拂。
这一夜,却好不安宁。
“小琴,怎么不去睡觉?”元亦从房中出来,看到燕琴坐在湖边的大岩石上,负着手走过去。
燕琴回头看到是元亦,笑意就爬上了嘴角。
元亦怔了一下,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来,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最终还是在快要触及到的时候,忽的闪回了手。
“有元狄师弟在,章穹也不会耍什么花样的,小琴还是早早地睡一觉,明天还要起程。”
“为什么魔必然是邪恶的呢?六界存在魔必有存在的道理,为什么非要在一方之土上相厮杀呢?”
元亦沉默了,一直以来,所有的矛头都是指向魔界的,修习的目的也是除魔,为芸芸众生出力,但是为什么一定要除魔呢?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燕琴回过头去,望着泛滥着月光的湖面,双颊染上了苦涩:那个红衣的女子何苦扮作娘的样子呢?
为了何人,所为何事,竟愿意弃了自己的所有去成全。
“不!魔毕竟是魔,他们生性阴暗,又自负高傲,视自身之外的个体如草芥,必然为天下大害。”
“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魔,但是不是他自己想成魔的。如果应该除掉所有的魔,当真毁了魔界,那与魔又有何不同。”燕琴耷拉下眼皮,喃喃着似乎在对自己低语,“灰飞烟灭不是很可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