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1 / 1)
家宴开始了一半,思叶才由冰凝搀扶着出现,一一见过皇上,皇后,各宫的妃子,又由莫訇引着认识了传说中的晋王和王妃——莫燚涯的爹娘,这才归坐。莫訇低声问:“怎么这么晚才到?”
思叶假意咳了咳:“大病初愈的人,表现得太过精神恐怕不好吧。”她没说实话,其实她是害怕,她害怕见到莫燚涯,却又怕见不到他。莫訇没有相信,以往诸如此类的活动她虽是不情愿,却从不迟到半分,却也没点破,只是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起来。
今日她派人送信去晋王府,说见面地点改在了城郊的澄湖。澄湖是一个小湖,虽不是很大,却风景秀美,是个郊游的好去处。早有大户人家自己置下画舫放在澄湖,每年抽个几天去小住。后来不知是谁看到了那里的商机,买了几艘画舫,开了酒家,澄湖更是热闹非凡。思叶知道那洪玉堂只是一个小小酒家,她不赴约,莫燚涯等不到人很可能就要来家宴,可要是在澄湖,湖间那么多画舫,酒楼里那么多客人,又加上澄湖湖心的小岛,在她说要他自己找到她的情况下,还是能拖上一拖的,估计等家宴结束,莫燚涯才会有时间吧。可是口信说的是不见不散,现在已是十月,白天虽然有太阳,可到了晚上却冷得紧,若是他一直等下去该如何是好。
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莫燚涯,思叶有些担心,却不知该如何问及。正在思考要不要问莫訇时,皇帝先开了口:“皇兄,他怎么还不到?不是说过今晚要来的么?”
晋王无耐摇头:“孩子大了,我这个做父亲的都开始摸不透他的心思了。接了个口信就匆匆出了门,说是晚些再来。”
听到这思叶手不由得抖了抖,莫訇看出思叶的不自然,拍拍她的手,为莫燚涯解围:“弟弟本就不喜欢这种正式的家宴,五次有三次不来,何须挂念,父皇若想见他,明日唤他来,就我们几人把酒言欢不就成了。”
皇帝自是没有放过刚才莫訇的小动作,开心不已,问思叶:“汐儿最近好些没?我看这气色似是好了很多。”
思叶乖巧回答:“劳父皇挂心了,儿臣好多了。”
皇帝得到满意的答案很是开心:“那就好,看到你们夫妻恩爱,朕比什么都高兴。这样吧,过几日朕抽个时间和莫訇去狩猎,你若是身体好些,便一起去吧。”
思叶只得点头应是,皇帝这么一问,众人也都关心起思叶的身体状况来,你一句我一句,真是让思叶疲于应付,好不容易一一应付过去,思叶这才能够好好吃饭。好不容易吃过饭,思叶决定迅速撤退,现在还早,他应该还在澄湖吧。想到这思叶扯了扯莫訇的衣袖,示意他她要走了,却被莫訇制止:“别走,今晚人多,走得太早不好。”
听到这话思叶只得点点头,心里担心着莫燚涯,还要强压着无力感应付着众人,思叶没有在意到莫訇眸子中那闪闪发亮的幸福,在这样一个家宴的日子里,他只是想多和她在一起呆会,以夫妻的名义。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晚宴结束,思叶才被莫訇搀扶着回了太子宫。思叶因为“身体”缘故,极少在家宴出现,今日好不容易出现一次,还自己说身体好很多了,宫里的老少自是不饶,因此被劝了几杯酒,人也晕晕乎乎的。一到自己屋里,思叶便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冰凝伺候思叶睡下后,似是想说什么,却退了下去。太子与太子妃一直睡一个屋,冰凝假扮时晚间回自己的屋当冰凝,莫訇一个人睡在唐院的正屋,白天则由她扮思叶。思叶回来也不变,只是晚间多了个人而已,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思叶睡地上,而现在,是莫訇睡地上。
莫訇看着思叶睡得不安稳,怜惜,心疼又无耐,她是不是在担心弟弟?
窗外有人影闪过,旋即进了屋,单膝跪地:“殿下。”
莫訇看着段愁有些不解:“你这是?”段愁掏出怀里的信笺交到莫訇手中:“太子妃的意思,每一个时辰报告一次小王爷的消息,她不在给冰凝,她回来了,便交给她。”
莫訇忽然觉得头有些疼:“他还在那么?”思叶越莫燚涯在澄湖见面的事他是知道的。
段愁点点头,莫訇看了眼床上睡着的思叶,无耐:“你去告诉他,别等了,今日思叶有事脱不开身,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段愁领命而去,莫訇坐在床边看着酣然入梦的思叶:“这便是你一整晚魂不守舍的原因么,你是想离席去见他。”心里有点发苦,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肿得似个核桃的眼睛,该是哭了多久才会这样,那时她惊慌失措的避开他的触碰,勇敢地说出她的想法,也许从那时开始,一切就开始不一样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知坐了多久,屋内光线开始变得昏暗,莫訇起身拿了竹签挑了挑灯芯,又拿过烛台点了只蜡烛,这才让屋子亮了起来。看着烛泪一滴滴滑下,离原来的位置越来越远,莫訇觉得,他和思叶似乎也是这样,渐行渐远,他忽然觉得看不清未来,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回过头看了眼思叶,还睡得香甜,一丝温柔从他嘴角逸出,轻轻退出了屋子。
夜已深,澄湖除了各家留守画舫的下人,就只余下莫燚涯了。站在湖边,莫燚涯心里有气,却因为思叶那句不见不散不愿离开,她从来言出必行。气温很低,莫燚涯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在这里买个画舫。站得久了,莫燚涯索性坐在了地上,他找了一个时辰,等了一个时辰,却怎么都见不到思叶的人。
段愁到澄湖时见到的就是这光景,莫燚涯认识段愁,也知道他监视了他一晚,中途不知为何离去了两次。不愿管他,莫燚涯看着湖水继续等。段愁走到莫燚涯身边,拱拱手:“小王爷,我家公子说他今晚有要事在身,来不了了。”
莫燚涯这才转回头看着段愁:“是你家殿下说的,还是公子说的?”段愁是莫訇的心腹,他不相信段愁是来帮思叶带话的。
“是殿下说的,可公子今日真是有事,小王爷请回吧。”段愁回。
弹了弹衣服上的露水,莫燚涯淡淡开口:“你和邢思叶说,她不来,我便不走,不论如何,我都会在这等她。”
“小王爷……”段愁还想劝说,莫燚涯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言尽于此,她来不来是她的事,你走吧。”
段愁走后,莫燚涯再也控制不住,低吼出声,怒气在心中翻涌——邢思叶又一次耍了他。整整半年,他就如傻子般被她蒙骗,今日满心欢喜来到澄湖,就连家宴也给推了,却没想到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他便要看看,她到底有多么狠心,她不来,他便一直等下去。
又是两个时辰,莫燚涯还是没看见半个人影,小厮护卫早被他遣回府中,陪着他的只有暗处的影,长叹口气,莫燚涯知道,邢思叶今日不会来了。往草地上一倒,莫燚涯喊:“影,去潜龙阁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影听见了莫燚涯的话,却久久没动,他的职责是保护莫燚涯安全,可不是去找那个什么邢思叶,都是因为她,他家小王爷才这般难受,他对思叶现在可没半分好感。
久久不见影动作,莫燚涯拔高了声音:“怎么?”
影这才从树上跃下:“我的职责是保护主子安全。”说罢跪下:“我们回吧!”他知道,莫燚涯定要生气。
莫燚涯眯起眼,这是影第一次没听他的,他今日本就不愉快,影又这么火上浇油,莫燚涯一笑,握起拳头就朝影面门扑去,影知道他不痛快,身形一闪,便和他过起招来。半个时辰后,两人都躺在了地上,累得气喘吁吁,莫燚涯想起思叶,气消了一半,却难受的紧,看着星空问影:“她这般不把我话当回事,你也要这样么?”
影何时见过莫燚涯这样,只得用圣旨来劝说他:“忘了吧,就算今日她来了又如何,你们面前的阻隔,可是圣旨。”
莫燚涯平日里和暗卫从无隔阂,一百多号人如兄弟一般,与影更是亲密,他知道现在,影不是他的下属,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劝说他,自嘲地笑:“是啊,我竟连一道圣旨都解决不了,怎么许她未来。”冷风飕飕地吹,就像莫燚涯此刻的心情一般,本一身汗的莫燚涯被这么一吹不禁打了个冷战,却想出了解决圣旨的法子。
将身上的披风脱去,莫燚涯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湖中。湖水很冷,莫燚涯本因运动而暖和的身子遇到湖水,立刻凉了下来。影不可思议地看着莫燚涯:“你这是……”
“不管……我明日……病得如何……必,必须传出……我风寒不愈的……消息。”冷得直打寒战的莫燚涯花了好大工夫才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完。
影还是不解,也跳进湖里想拉莫燚涯起来:“这样非病不可,随便找个大夫来不就能称病了,先出来再说。”
莫燚涯渐渐适应了冰冷的湖水,摇摇头:“依柳相疼爱柳心蕾的程度,他总不能把女儿嫁给个病秧子吧!”
影发出内力维持身体的温度:“就为了邢思叶?”
点点头,莫燚涯推搡着影往湖边去:“记得当年我和你说的话么?若是20岁我还是找不到那个人,便听从母亲的安排,看着母亲为我着急,我几乎打算听从母亲的安排了,可老天偏偏让我遇见了她,我不想放弃。你上去吧,这不是命令,只是一个朋友的要求。”
影知道劝他没有用,飞身出水:“你有一刻钟的时间,我去拿干衣服来。”
影本是弄了马车,找了衣服来的,奈何莫燚涯怎么都不肯穿,就这么一路吹着凉风回了家,还没有到晋王府,莫燚涯已经开始打喷嚏,这才钻进了马车中,影看着莫燚涯难受,边赶车边说:“你这是何苦?”
莫燚涯靠在车里,觉得头有些晕:“到家就说我掉河里去了。”
莫燚涯回到晋王府便开始发烧,弄得全府一片忙乱,睡梦中的王爷王妃得知消息更是急得不得了,即刻起身照看莫燚涯。莫燚涯房中,晋王妃边擦眼泪边为莫燚涯换上刚拧的毛巾:“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湖里,早知今日会这样,一准抓了你去宫里。”
莫燚涯还算清醒,见母亲如此伤心,自是过意不去:“我没什么大事,娘您就别哭了。”
一旁的晋王则不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莫燚涯,找了个借口就往外走:“我看看大夫来了没。”
出了屋,晋王看看左右无人,轻轻拍了拍手,影便从暗处出来:“王爷。”
“今日发生什么事了?”晋王直截了当地提问。
“小王爷掉水里了。”影回答得也不含糊。
晋王瞥了眼影:“连我也敢瞒了?”
“属下所说句句属实。”
晋王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哭是因为套不出个结果来,笑是因为儿子的手下竟能这么忠心,晋王觉得该改变方法:“你来王府有10几年了吧,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没个小树高。”
影单膝跪下:“影能有今天,多亏了王爷,影断不会做不利于王府的事情。”既说出了他对王爷的感激,又能消除王爷的顾虑。
晋王见他软硬不吃:“他是我的儿子,这么多年,他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么,以他的武功,怎么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掉进河里去,你不说便罢,我总会知道的。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事事由着他性子来,这是害他,不是爱他。”一番话说完,晋王便回了屋,只留影呆在原地思索着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