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1 / 1)
朝堂之上,皇上还没有到,大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闲聊,或谈论实事,热闹非凡。莫燚涯不情不愿地被晋王拽来上朝,嘴里还嘟哝着要回去陪暗卫晨练,莫訇立在一旁的石柱边,他不知道要如何对莫燚涯开口,他怕一开口,就会将昨晚的事情告诉给他。不多时,太监细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立刻归位一一站好,山呼万岁,又是一番礼节后,这才开始议事,处理完南方的水灾,边疆的贸易问题,众人便无本上奏,皇帝见时机成熟:“既然众卿无事,那朕有件喜事宣布。”对着卢公公点点头。卢公公立刻会意抖开早已准备好的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相女柳心蕾,贤良淑德……”
一段话听得莫燚涯只想逃跑,今日无什么大事,父亲却生生把他拖来上朝,实在奇怪,莫不是……
“特赐婚于晋王世子莫燚涯,择日完婚,钦此。”
莫燚涯暗叹果真如此,立刻起身:“皇上,臣自问无才无德,柳小姐蕙质兰心,恐辱没了她,还望皇上三思。”
此话一出,立刻满堂议论之声,柳相脸都气绿了,看着莫燚涯似是要将他碎尸万段。自古以来,皇帝赐婚,怎有拒婚之礼,这不是摆明了嫌弃他的宝贝女儿么!这让他的脸,心蕾的脸往哪搁!
晋王闻言立刻扑通跪下:“皇上息怒,臣教子无妨,罪该万死,今日之事完全是出于臣的管教疏忽,甘愿请罪。”
莫燚涯看着自家老爹,他这分明是在用性命逼迫他,皇帝也早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忙道:“皇兄快快请起,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不会真的抗旨的。”
莫燚涯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知道今天这旨还真是抗不了了,不然他得背上个多大的罪过,便不再说话,柳相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下了朝,莫燚涯便冲进了御书房面圣,此时柳相,晋王都在,估计是要商量婚事,莫燚涯知道这婚事早拒绝早好,也管不了柳相在场,跪下道:“皇上,请收回成命。”他知道今日爹爹如此算计他,必是不得已,若是在以前,娶便娶了,可现在不同,他认识了邢汐,那个女子已经占据了他的心,他怎能另娶他人!
柳相一见这阵势,自家那么好的闺女,怎么被这个小王爷如此嫌弃,气得真想起身给莫燚涯两脚,却碍于皇帝在,忍住没有动手。皇帝和晋王本以为朝上这么一逼就完事了,可谁想到莫燚涯又闹到了这里,不禁头疼,晋王爷吃惊,莫燚涯本是个孝顺孩子,今日这是怎么了:“不得胡闹!圣旨已下,岂能轻易改变。”
莫燚涯却铁了心,对着晋王扣了个头:“父亲,恕孩儿不孝,孩儿已有了心仪之人,这亲事,万万不成。”
柳相忍无可忍,对着皇帝跪下:“多谢皇上为小女婚事操劳,但看这架势,小女无福进晋王府,这亲事,不谈也罢!”
晋王这可傻了眼,这可是圣旨,有那么好打发的么。皇上也很是不悦,他们竟拿他的话当儿戏,莫燚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要是他有心仪的人,怎么到现在他和晋王都不知道,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还辩得出来,一拍桌子:“够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再胡闹,我可要治罪了。”说罢便震怒离去。
柳相见皇帝走了,瞪了莫燚涯一眼,也拂袖离去,只留下晋王和莫燚涯,晋王深吸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莫燚涯:“说罢,这心仪之人,是那个邢汐还是你的托词?”
莫燚涯看着父亲,惭愧地低下了头,这似乎是个大麻烦。
晋王忽地发现,儿子心里确实是有了那个邢汐,不禁头疼,要是昨天他发现这点,现在就不会是这么个结局了。圣旨一下,岂有更改的道理,任凭是莫燚涯再喜欢邢汐,娶回家,也只能是个小妾。
“儿子,你应该懂得,有些事,强求不来。”晋王只得开导莫燚涯,现在这个状况,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莫燚涯看着屋外的天发呆,良久,才答:“我还是想试试。”
晋王爷不好再劝阻,晋王府只得一个王妃,早被坊间传为佳话,他一直教育儿子对待感情要专一,却没想到会演变成今日这个局面。拍了拍莫燚涯的肩:“我只要你答应我,若是皇上不退婚,好好待柳心蕾。”说罢晋王走出了屋,看了眼天上那明晃晃的日头,不禁感慨,他真是老了,观察力竟下降了这么多。现在是他们这些小辈的时代了,此事是福是祸,只能看莫燚涯自己的了。
柳府,花园中的花开得正好,却敌不过那石凳上坐着刺绣的人儿。大大的绣屏上,如娇似艳的牡丹开得那么美,那么好,绣屏前的女子却拿着针迟疑,半晌,转回头问身后的人:“碎玉,你说这株花蕊,是用朱红,还是赭黄好?”阳光斜斜地打下来,照到她的侧脸,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将她温婉的气质凸显出来。
被唤做碎玉的女子轻笑:“只要是小姐绣的,便是用那白色,都能让这牡丹图栩栩如生,小姐喜欢哪个就用哪个呗。”
无耐地看了眼碎玉,柳心蕾回过头分了赭黄的线穿起来,一边细细刺绣,一边笑骂:“就知道问你是白问,竟捡些好话来哄我开心。”
碎玉大呼冤枉:“小姐,这是你的女红好,哪是我说好话来糊你啊。”
柳心蕾笑:“得了得了,你去看看厨房的药膳好没,一会父亲该回来了。”碎玉应声离去,只留柳心蕾在这飞针走线。
“简直是气煞我也,蕾儿有哪点不好,他莫燚涯居然两次拒婚,这让蕾儿以后怎么做人!”忽地传来了柳相的声音,柳心蕾听得真切,拒婚?
“老爷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二姨娘的声音遥遥传来,柳心蕾咬咬唇,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我能不气么?我就那么一个女儿,才貌双全,多少王公贵臣来求娶蕾儿我都觉得不如意给推了,现下圣上赐婚,我还不情愿呢,莫燚涯那小子居然在众人面前辞婚,蕾儿嫁到他们家还有好日子过么?这事千万不能让心蕾知晓,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柳心蕾大概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二姨娘在府中也有十来年了,自从娘去世后一直想着当继室,柳相却怕她不好好待心蕾给压了下去,她心里对心蕾自是有埋怨的,柳相才回的府不知道她在花园晒太阳,可二姨娘却知道,她将父亲引来这,目的不言而喻。
碎玉这时刚好从厨房回来,遇见了柳相,连忙行礼:“见过老爷,二夫人。”
柳相看着碎玉皱眉,刚才的话,这丫头该不是听见了吧:“你在这干什么?小姐呢?”
“小姐在石凳边绣牡丹图,差奴婢去厨房看看老爷的药膳熬好了没?”
一句话,柳相知道这事心蕾八成都听见了,责怪地看了眼二姨娘,忙往石凳那边走去。见到父亲向她走来,心蕾连忙起身行礼:“爹爹,您回来了。”
柳相拉过心蕾:“你都听见了?”心蕾点点头,柳相安慰似地拍拍心蕾的手:“放心,爹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
草草应付过柳相,心蕾乘柳相回屋换朝服时唤来了柳相的小厮问情况。如此茶余饭后消遣的八卦,小厮最是灵通,何况那小厮常年跟着柳相,知道的不少,今日早朝之事早就在官员们的小厮间传开了,他甚至还知道,莫燚涯与潜龙阁老板的妹妹关系匪浅。从小厮嘴里,心蕾终于听出个大概来,知道这不是小事,心蕾决定好好想想再做定夺。
而此时这事的“罪魁祸首”——邢思叶则优哉游哉地看着一本游记,呆在宫中左右无事,在得到莫訇的首肯后,思叶便进了莫訇的书房消磨时间。莫訇的书房藏书很多,内容丰富得惊人,思叶很快就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沉浸到了书香世界,甚至连莫訇回来都不曾知晓。
莫訇下朝后便在御书房的偏殿处理政务,一直到用了午膳才回的太子宫,才回来冰凝便匆匆忙忙地找上他——思叶看书看得连饭都没吃,这宫中除了他自是思叶最大,没人敢强迫她吃饭。到了书房,莫訇见思叶仍然在拿着本书看,还不时地比划着什么,便靠在门边,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觉这房里多了个人。莫訇没想到这一等,便是大半天,终于忍不住,走上夺过思叶的书:“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思叶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天工开物,莫訇翻看了书名:“有一会了,很少有女子会看这个的。”
思叶笑笑:“那我就是那很少的一部分了啊。里面很多理论都很好,很值得研究,记得我的魔方就是娘亲、晴姨和一个老木匠师傅研究了它几个月才做出来的。”
“你还没吃饭吧?”魔方?记得好像是一个盒子状的东西,她还真是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不过现在他关心的可不是这天工开物的研究价值,他更关心她的肚子饿不饿。
被这一问思叶才反应过来已过了中午,讪讪地笑笑:“看得有点入迷了。”
一个手势,屋外等候多时的人这才进来鱼贯而入,迅速地布好菜,一一退下,一个愣神的功夫,书房里又只余下思叶和莫訇两人。坐下吃饭,思叶觉得有些安静,没话找话地和莫訇聊天,不经意间问起了莫燚涯的婚事,却没有的到回答。思叶撇撇嘴,这太子就是太子,不想回答的问题,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吃过午饭,思叶拿着天工开物回了屋看,冰凝在一旁陪着她弹琴,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临睡前,思叶暗想,再过几日定要出宫去,再这样下去,人都闷死了。
翌日,思叶起床打着哈欠将各项事宜打理了一遍,暗呼着冰凝平日里都代她受了什么罪,便往莫訇书房走去,昨日那章里的水车灌溉图她可不是很懂,得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书籍帮助她理解一下。
已近辰时,莫訇早已上朝去了,思叶有莫訇的允许,大喇喇地走进书房,开始翻找工农累的书籍来,找了半天无果,思叶暗叹这工农类书籍少得可怜,趴在了椅子上歇息。却见砚台下压着一张纸写有她的名字,好奇心作祟,思叶抬起砚台偷瞄了一眼,这一瞄可不要紧,她发现这居然是她以前在潜龙阁以外地方的各种报道,细细看了看,报备得事无巨细,小到她去哪家小店吃了什么东西都有。
拿着这厚厚的一叠宣纸,思叶有种杀人的冲动,莫訇居然派人跟踪她!以前在叶家,就算爹娘再担心,也不会做这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愤怒地扯过一张纸,思叶提笔寥寥写了几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宫。
坐在潜龙阁,思叶还是不解气,臭着脸不搭理人,偏偏店中又来了不知哪家的千金小姐,点名要见思叶,陈翔只得硬着头皮去敲思叶的门。
得知情况思叶还是决定去看看,出了湖心小筑就往后间走去,自从有了后面的院子,这后面的屋子全被思叶改成了雅间,景色如此宜人,价格自然也是不菲的。
示意陈翔去忙别的之后,思叶走到了雅间门口敲门,不一会,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是邢老板么?”
思叶先是一愣才回:“正是在下。”
不一会,屋子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个小姑娘,15,6岁的年纪,长得很是清秀,思叶暗想这大概就是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了。那小姑娘将思叶迎进屋,便走到桌边将那位据说脾气颇大的小姐扶起,两人对着思叶一礼,思叶赶忙恭敬回礼,还不忘打量眼前的人。
今日的心蕾穿了件粉红的衣裙,裙边绣了一树繁花,素雅又不失美丽,加上白色的腰封,将她整个人衬得秀美动人,思叶不得不赞叹又是一个大美女。柳心蕾柔柔地开口:“邢老板,如此打搅,真是不好意思了。”其实她昨天午后便来过,可谁知老板不在,这才在今日又跑一趟。
“开门做生意的,哪有什么麻烦可言,只是不知姑娘这么着急找在下所为何事?”思叶客气地回。
柳心蕾看着思叶:“我想见见令妹,不知方便么?”思叶觉得奇怪,这个人是谁,为何要见自己?
见思叶迟疑,心蕾索性全盘托出,这个邢老板,看似不是坏人:“我是当朝柳相之女。名唤心蕾。”柳心蕾,这个名字,这几天可真是出现得频繁啊,思叶这样想着,她便是莫燚涯的未过门的妻子了。
“原来是柳小姐,在下怠慢了,不过,您找舍妹是?”思叶看着高贵端庄的柳心蕾,心里忽然生出羡慕来,若是她也可以像眼前的人这样,该多好啊。
柳心蕾又是一礼:“邢老板是晋王府小王爷的好友,自是知晓心蕾今日来意,只望邢老板成全。”
思叶更是一头雾水:“姑娘这是何意?在下愚钝,听不明白。”
柳心蕾暗呼糟糕,这人似乎是在和她打太极,索性直接说出来意,既然来了,就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了:“邢老板可知圣上下了赐婚的圣旨与我?圣旨刚下,小王爷却驳了圣上的旨意,说是有心仪之人,这坊间都传……我相府可丢不起这个脸,今日我想与她比试比试,让众人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相府无能,输给了她。”说到这个份上,相信他不会再装糊涂了。
思叶这才知道还有这样的插曲:“居然有这样的事?”语气甚是意外,又看了看柳心蕾,瞬间便知晓了事情原委,这莫燚涯,居然拿自己来挡圣旨!本来就被莫訇气得不轻,现下又被莫燚涯这么一气,狠狠拍了下桌子:“这都是什么事!”说罢也不再理睬柳心蕾,兀自生起气来。这一拍可把柳心蕾吓了一跳,什么也不再多说,同行的碎玉自然不会多嘴,屋子立刻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