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然灯（1 / 1）
等到鸾走后，日子确实是更加清静了。
桔梗花埂本来就在偏僻的山原里，而我们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名扬山河之辈，来访的人除了以前的几个常来的病人和几个旧识便再无其他人。
原本还有我和鸾吵吵闹闹的声音，现在就只剩下茕捣药的声音了。
日子仿佛回到了还没去静光寺的时候。
只是我唯独奇怪，庆到底去哪里了？
确实从庆置办东西回来以后就发生了那些事情，也没看见庆。难不成他确实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目的？或者说，只是当时一时慌乱，就走散了。可庆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在这段日子里我曾经试探地问过茕，问他知不知道庆的去向。
茕当时正在捣药，听见我的问题不禁顿了顿。
然后他反问道：“怎么了？”
我没想到茕会这么反问我一句，被这么一句话给问住了。
茕见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原因，也没有继续为难我，只是挑起嘴角笑笑，淡淡的说：“八成是当时走散了。别在意。他认得我家的路。”
我这么想想也对，这一路上的路线都是庆安排的，他必然知道怎么回来。
况且茕和庆也是旧相识了许久，庆的心性茕应该比我了解。
大概是我太多心了。
“小夭，帮我去折些桔梗花去。”
我已经愣愣的倚靠着门发呆许久了，这才被茕这么一句话给唤醒。
“嗯。”我连忙答应，便扯了扯裙角向院子走去。
那里的桔梗花开得很好，大概是说盛夏已过，进入了秋季了。
桔梗这花本来就是喜好凉爽的，却又见不得太过潮湿，难伺候的很。也就是有茕这种好脾气的人会细心照顾了。若是换了鸾那个急躁的性子，还没几日就可定被他糟蹋成不知道什么样子。
想到这我倒是笑了起来。
仔细的摘了些桔梗花，就打算折回去给茕带回去了。这时我却看见了一个身影站在远处的树底下。
那树在我来之前就有了，是菩提树。
菩提树本来就与佛家有着不解之缘。当初佛祖释迦牟尼便是在菩提树之下悟出真理。说也奇怪，本是王家氏族的他，年青时为摆脱生老病死轮回之苦，解救受苦受难的众生，居然愿意放弃继承王位和舒适的王族生活，出家修行，寻求人生的真谛。经过多年的修炼，终于有一次在菩提树下静坐了几夜几日的，才在天将拂晓，启明星升起的时候，获得大彻大悟，终成佛陀。
至今这菩提树也早已活了约有一千多年了，即使没有幻化成神仙，这也该变成个妖怪什么的吧？为这件事我还真的郁闷了很久。
至于为什么郁闷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吧。
在回过来说那身影，十分熟悉。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庆回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心里想着一路跑了过去。
等到跑近了才发现，不是庆，却是那夜的然灯。
他此时换了一身衣着。当时天黑，看不清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只是记得那颜色诡异的很，似乎是玄色那一类的。当下他却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锦缎。头发挽了起来，高高的梳成了一个发髻，看上去很是精神。
他背对着我，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
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我心里暗暗的想着，大概就是因为惹了然灯，鸾这才被西王母给逮了去。虽然我这条小命还值不了几个钱，但我这一身可都是好皮毛啊，好歹也是值上几座城池的，搭进去怎么算也合不来。我看还是先走为妙。
我正在暗自庆幸自己这个决定做的巧妙，却冷不丁被然灯一句话吓了个半死。
“难为帷落遮面，焚空。似若旧人故。莫得闲掩花作磬……”然灯念到这停了一下，“还没有结束。”
……没有结束？
这首词很是熟悉。可我愣是记不起是什么时候见过或者听过的了。
大概是庆那个文邹邹的小文艺青年每天在那边满嘴诗经的什么时候被我暗暗级了下来吧。
我站在原地没敢再挪一步。
不过，他这是在和我说话？
“咳咳。”然灯大概发现我还没意识到他发现我了，轻轻咳了一声，“我是在和你说话。”
“啊！”
我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然灯被我这一声叫的吓了一跳，皱了皱眉转过身来看着我。
“你来这里是来看病的么？”我虚虚的笑了笑，“茕在里面，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必了。”然灯恢复了一副淡定的样子，“我这次来是来见你的。”
“那你要不要进去喝杯茶什么的，茕泡的桔梗花茶很好喝的……”
“我说不必了。”然灯依旧淡定，只是眉头略微皱了皱，“我说，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扯上白茕？”
额……这个么。我不太好说。
我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就在这里说，不占你多少时间。”
然灯拢了拢衣袖，舒展了下眉头。
“……好，那你快说。”
我原本是想说你有事儿快说，有屁快放的来着，可是一想，人家大概也是上仙什么的，万一我把他惹毛了怎么办。让茕拖过去赎罪么？
“……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了？”
然灯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慢慢吞吞的说了这句话。
不像是他的风格，看来是有所顾忌了。
“我以前难道不是狐狸精么？”我一脸坦然，反问了一句。
“你……记不记得我了？”
“你不就是然灯么？”我被他这么一问倒是卡了壳。
莫非我以前认识他？我在心中把认识的那些草木精外加几个以前的邻居一个个数了过来，连一个名字里有个“然”、“灯”的也没有。
“你是不是想说我失忆了？”
我很狗血的问了一句。
“……”
这回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我。
我被他这么一看浑身一凉，连忙抖了抖身子，说：“是不是？”
“你想不想知道那首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然灯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问我。
“嗯……不想。”
我一狐狸，要知道那么多首诗词干什么？去调戏良家妇女？额、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啊。
“思楚必成空。”
然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好记着这首词，对你将来的行路，必然有所帮助。”
“那个……”我思考了一下，“……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我没记下来。
然灯瞪了我一眼，蛮有“恨铁不成钢”的那种气魄。
然后他就很随意的把衣服脱了下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我连忙捂住眼睛。
“……你有纸和笔么？”然灯无奈的瞥了我一眼，“要是有的话我就不必从衣服上撕布料了。”
“没有。”我放下手尴尬的笑了笑，“不过你们神仙不是可以变东西出来么？纸和笔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世间就是有你们这些无知的群众，才会出现江湖骗子的。”
然灯无奈，将布料撕了下来。
他随地取了一块磨石，便洋洋洒洒的开始帮我记了下来。
写完以后便把东西递给了我：“好好保管着。将来有你感激我的时候。”
说完唤了一朵云便坐了上去，临走前却只说了一句话：“我最后还是那句话，想好了，便来铅华梦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