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刺客(1 / 1)
雪衍脚一落地,立即飞奔到苏丞的身边,对着烤得香香的山鸡流口水,苏丞微笑着取下山鸡,撕下一只鸡腿给他。
姜玺看着周乾华,问道:“你身为衍儿的老师,不在王府教书,怎么可以带着他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任何地方都可以教书。”周乾华一边对她道,一边走到火堆旁,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了姜玺,“要吃吗?不吃的话我包了哦。”
姜玺接过鸡腿,没好气地道:“你是老师,自然是你说了算。”
苏丞看着姜玺与周乾华一眼,也不管这三个人特地跑来云鸠山的目的,撕下一块鸡肉吃起来。
“来这里是你的主意还是衍儿的主意?”
“是我。”雪衍乖巧地举手,嘴角还沾着油,“瑶姑姑总是送好吃的过来,然后就一直看着老师,我觉得很烦,就想着出来了。”
周乾华对着姜玺耸耸肩,表示着“看吧,不要什么事都是我的错”的意思。
姜玺撇撇嘴,看着南宫澈闷闷不乐的咬着鸡肉,顺便用一副弃妇的哀怨眼神瞅着周乾华和姜玺,姜玺吞吞口水,这人明显一副被硬拖上山的姿态,周乾华一定有份,就算一开始是雪衍的主意,他肯定也在一旁怂恿了。
如果只是她和苏丞的话,夜宿山林绝不是问题,如今横生枝节,添了三个拖油瓶,尤其是雪衍这种娇生惯养的贵族公子,实在是不太可能。
姜玺叹息一声道:“吃完我们就去山上寻药,南宫澈你负责衍儿的安危,他要是掉一根头发,我就扒光你所有的头发,让你当和尚去。”
“为什么啊?”南宫澈不满道。
“你不是说过,要是我解了白发诅咒的毒,你就任我差遣吗?要你保护一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用啊?”
“现在变成你师兄了,这个承诺当然不算了。”
“你没得选择。”姜玺转头看向周乾华,“至于你,就跟我一起找草药吧。”
周乾华点点头。
“找到了。”巨大的岩石上布满青苔和从缝隙里长出来的杂草,姜玺露出个头,看见周乾华蹲在地上认真的找着什么东西,他一定没有做过这种粗活,手指纤纤,动作优雅,认真仔细的模样犹如夜晚里远处被月光照亮的古寺,神秘而令人向往。
一些过长的野草遮住了他的脸颊,姜玺只能看个隐约,只觉得,和碧绿碧绿的野草比起来,那张掩在背后的俊颜,肤质细腻如水洗的荷花花瓣,泛着诱人的光泽,看着看着就会有恍惚而不真实的感觉。
她真想现在就问一句,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皮肤比她的还要光滑?
周乾华听见姜玺惊喜的叫声,立即回头看她,含笑看着她,“找到了?”
“嗯。”姜玺有点恍惚的道,四处又看了看,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飞掠的鸟和光影交织的美景,疑惑道,“苏丞呢?南宫澈呢?”
周乾华走过来,避而不谈那两人的去向,只蹙眉道:“那里长了青苔,有点滑,你小心点。”
“嗯。”姜玺将视线移到那几颗长着紫色小花的草上,皱眉道,“不行啊,这个凹地太深了,周乾华你过来帮我一下。”
“好。”周乾华笑得很灿烂,那一排洁白有致的牙好似明月清冷的光泽。冷漠,严肃,微笑,戏谑,每一个他,都在显示着高贵优雅,淡泊无瑕。
浅紫色的袍子微微晃动,淡淡的一抹异香也在一步一步靠近姜玺。
姜玺看得恍惚,脚下的泥土忽然松散,她连反应都没有就直接掉了下去,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只看见一只宽大的手飞快的伸过来......
接着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泥土的味道,青草的味道,野花的味道和两人身上迥然不同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朦胧而梦幻。
姜玺睁开眼,蔚蓝的天空飘着洁白的云,碧绿的狭长的野草盖过一大片视线,宁静的想要伸手抓住。就在她伸手去够的时候,牵扯到身上的伤,她痛的轻呼。
“受伤了?”
耳边上方传来一声轻柔似蚂蚁爬过的嗓音,姜玺蹙眉,将目光投向了身上的周乾华。
周乾华俊美无瑕的脸近在咫尺,漂亮的瞳孔里倒映着姜玺惊愕又羞赧的脸颊,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太近了,近到彼此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暧昧。
姜玺挣扎着想要推开周乾华,被周乾华一把扣住,道:“我受伤了。”
姜玺愣住,动作也就此停住,停留在他胸膛的手掌,似乎能够感应到周乾华强而有力的心跳,姜玺心莫名地慌起来。
“......不能动吗?”姜玺试探地问道。
周乾华含笑看着她,慢条斯理的爬起来,整整衣角。姜玺看他站起来,脸色马上变了,指着他道:“你...你明明能动,为什么不起来?”
“之前不能动,现在又能动了。”周乾华看了看她,半蹲在地上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姜玺气他刚才耍无赖,将脚抬到他眼前,非常不客气地道:“脚,受伤了,不信你看。”
周乾华无奈地看着她耍小孩子脾气,却又温柔的将她的脚握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剥去她的鞋袜,露出雪白的肌肤。
一种是玉般的白,一种是水般的滑。
周乾华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脚踝处,的确有些红肿,他抬头看了看姜玺,发现姜玺的耳根微红,立即露出一抹笑意。
“肯定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扭到脚了,我帮你揉揉。”
姜玺立即警备的将脚收回来,“男女授受不亲,不用你揉,我自己来。”姜玺从编织的小包里取出一瓶药,一边揉一边恶狠狠的瞪着他。
“好。”周乾华含笑的朝后挪了一步,将遮挡在两人之间的杂树杂草一一折断。
姜玺目光幽幽看着他的背影,从头上的发簪一直到脚上精致的鹿皮靴子,又转移到他的手指,目光倏地一变,立即喝道:“别拔!有毒!”
周乾华将手收回来,笑道,“身边有个精通医术的人真不错啊,不然我的小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玺儿,谢谢了。”
姜玺微怔了一下,随后才悻悻道,“哦。”再度看了眼周乾华,姜玺又道,“这里比较隐秘,很少有人会掉进这个凹地里,而且这里太深,一般见不到阳光,所以附近的毒草比较多,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吧。”
“也是。”
周乾华坐在了姜玺的身边,注意到姜玺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立即微笑着看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姜玺将手中的瓶子递给了周乾华,小声道:“脖子上被草齿割伤了。”
“我看不到,你帮我好了。”
周乾华看着姜玺的眼睛犹如夜晚的萤火虫,柔和的闪烁着幽绿的光,既温柔又别有深意,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姜玺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脸颊也会不由自主地泛红,于是随便涂了两下就迅速的撤回安全地带。
时间渐渐流逝,天边的晚霞红得像个羞涩的少女。
周乾华看眼姜玺,提醒她道:“玺儿,天快黑了,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另外找路上去吧。”
“好。”
姜玺挣扎着要起来,周乾华上前将她打横抱起,严肃道:“既然脚扭到了就不要逞强了,免得伤势加重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可是......”姜玺十分尴尬的看着他,待看到他一脸的郑重其事,姜玺妥协道,“谢谢。”
周乾华一边抱着她往前走一边闲闲问她:“你以前在无情谷的时候,上山采药也经常受伤吧?”
“嗯。”
“是和苏丞一起吗?”
“嗯。”
“他这样抱过你吗?”
“有背过。”
“看来这个隐患问题有点严重啊。”周乾华暗自叹气。
“哎?”姜玺不解。
“你为什么讨厌我和澈?”
“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不喜欢王都的人和事。”
周乾华闻言,又道,“那么,为什么夏承忠和沈侯息可以例外?”
“承忠是我来王都之前就认识的,他生性豪放坦诚,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就成了朋友。”姜玺答道。
至于沈侯息,她脑海中又一次闪过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好似他身上的蝴蝶花纹全都变成了真的蝴蝶,围在他身边飞上飞下,那景象宛如海市蜃楼,而他,似是仙人一样,那么的不真实。
“侯息公子的话,看着他安静的坐在那里,就觉得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想掉眼泪。”
“对我呢?”周乾华停住脚步看她。看她在说沈侯息的表情那么忧伤,真是有点嫉妒了。
姜玺看着他,不解道,“什么?”
“对我的印象,说说看。”
“就...那样啊。”姜玺低下头,几乎要将她的整个头都埋在他的胸膛,使他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真的好敷衍啊。”周乾华失望的道。
“优雅......”姜玺缓缓道,柔柔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周乾华顿时笑了起来,屏住呼吸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
“第一次见你时,雨中的你那么高高在上,看人的眼睛总是目空一切,似是不屑一顾,还有冷漠,让我不由得想,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过客,何必相识,又何必相知。”
“那么现在呢?”
“衍儿总是在我面前夸你,满腹文采什么都懂,还会很多乐器,武功又厉害,崇拜得不得了,姐夫夸你深谋远虑足智多谋,姐姐也说,你无妻无妾,心思单纯,不会拈花惹草,王府的婢女也经常说你长得俊美,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儿,一个个见到你就脸红心跳。”姜玺说着说着就轻笑起来。
“笑什么?”
“如果在那天之前,我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姜玺抬头看向他,认真道,“狐狸,你绝对是个狡猾的狐狸。”
“狐狸?”周乾华愕然,不知如何作答。这两个字好像不是好词啊。
姜玺伸手揪住了周乾华的耳朵,周乾华立即嚷道,“哎哎哎...玺儿你做什么?”
“你该不会忘记你在衍儿生辰之宴上做了什么吧?”
“我救了你两次。”
“胡说,第一次你只救了一半,另一半是天涯剑客所救,第二次我邀你舞剑,你却趁机戏弄我,两次都不算。”
“伶牙俐齿,砌词狡辩。”
天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伴着微凉的风,疏疏斜斜地落在摇摆不定的树叶上,落在振翅飞舞的飞虫翅膀上,落在粗糙的树干上,也落在周乾华与姜玺的身上。
昏昏沉沉的天际,细雨弥漫,形成一道天然的纱帘,遮住了人的视线,叫人看不真切。
姜玺道:“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好。”周乾华也不再坚持,将姜玺放了下来。
两人走了没多久,突然有几个黑衣人冒了出来,一个个都用黑巾蒙着面,只看见一双双嗜血的眼睛迸射出一道道凶恨的杀意。
雨中飞剑纵横,周乾华似是变了个人,随时随地都含笑的眸子已经不再温柔,而是惊人的犀利,那种犀利似是无形的剑,淡淡一扫便是刀光剑影。
那是剑客的眼神,如冰冷的雨,冰冷的剑,和眼前众多眼神一样的冰冷。
上一次她被无极的幻影神剑弄得眼睛模糊不清,根本没有看到周乾华出手,只觉得那速度比她的轻功还要快,只是一眨眼,她就从无极的剑下落入了他的怀中。
这一次,虽然斜飞的细雨打在脸上,也阻隔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看得真真切切。
黑衣人的剑迎面扑来,几道锋利的寒光同时劈风斩雨,直取周乾华的咽喉。剑扫出一半,森冷的剑气已经划破了风斩断了雨线,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