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陇水居(1 / 1)
“姜姐姐,我们为何要换上男装?”夏侍水与姜玺皆一袭男装站在一间铺子门口。
姜玺望向她,神秘一笑,打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的摇了摇:“你我现在都是男人,怎可叫我姐姐,该叫我姜兄才对。”
夏侍水点点头,向姜玺行礼:“小弟夏生,见过姜兄。”刚说完,夏侍水就乐了起来。
“既然无事了,那么我就去伊月楼吧。”
“什么?我没听错吧?伊月楼?我们要去伊月楼?”夏侍水非常惊讶,连连后退,“姜姐姐,那可是王都最大的青楼。哥哥要是知道我去青楼的话,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胆小的丫头,你不去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去看看。”
“好吧,我陪你去。”夏侍水不放心姜玺一个人涉险,只好说道。
伊月楼门口。
“哎呀,两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啊,一定没来过伊月楼吧,不如进来看看吧,这里一定会让你们销魂的。”穿的异常妖艳的老鸨见到姜玺与夏侍水,非常热情的拉他们进去。
“妈妈,我今日来伊月楼,只见树楹姑娘。”姜玺硬声道,顺便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交到了老鸨手中。
“好好好,老身这就去安排。”老鸨看到这千两的银票,顿时眉开眼笑。
老鸨亲自将姜玺两人带去了树楹所居住的地方陇水居,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鸨望着正在对镜梳妆的树楹道:“树楹啊,今儿个运气不错,有两位俊秀的少年指名要见你呢。”
树楹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胡妈妈,我的规矩你不要忘记了。我每日只见一位客人,今日你倒是带来两位......”
姜玺上前一步,斯斯文文收起折扇,朗声道:“树楹姑娘,在下听闻姑娘琴艺高超,特来拜访。”
“琴艺高超又如何,还不是一介卑贱女子。世人将我与夏小姐、原小姐齐名,树楹本就受之有愧。”
看来越有内涵越有才华的女子都会心高气傲。若是想得到这个女人的友情,必须要让她侧目,对我们没有敌意。
姜玺瞥见房间的一角,木架上摆放着一架小箜篌。这架精美小箜篌,榆木制,形如半边木梳。外表装饰美观,在角形曲木两侧雕刻有对称的凤凰、云头和花卉纹饰,并刻有“不知云”三个字。
姜玺拿起小箜篌,席地而坐,左手托置,右手弹弦起音:“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夏侍水待在一旁愣愣的望着弹箜篌的姜玺,又望向树楹。
树楹画眉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那是诧异,惊喜,兴奋,激动。
这是她最喜爱的一首曲子,她平时也只是用琴弹奏,如今用箜篌弹奏,反而清旷辽远,音色也柔美清澈。
老鸨闻此,知道树楹不会再反对了,便退了出去。
“是谁在弹琴?”走廊的拐角处,几名男子突然站定,闻此乐声,不由驻足。
“这不是琴的声音,是箜篌的声音。树楹姑娘在弹箜篌?”紫服男子看向身侧蓝衣男子答道。
身旁的其他人附和道,“王都中,大约再无其他女子的琴艺能够比得过树楹姑娘了。”
“是啊,弹得真不错。”
紫服男子侧目疑惑,真的是树楹在弹箜篌吗?为何那曲子比以前听过的要更轻快一些?
蓝衣男子望着紫服男子,低声道:“殿下,是否需要我去将树楹姑娘带过来?”
这眼前的紫服男子便就是二皇子宋玉冕,身侧的蓝衣男子是他的贴身侍卫云武。
宋玉冕摆手,笑道:“算了,树楹已有客人,我等就不去打扰了吧。”
宋玉冕的目光瞟向了走在一行队伍最后的夜鸣修,眯起了一双凤眼:“逍遥侯意下如何?”
夜鸣修懒懒地抬头,道:“树楹姑娘声名远播,今日见不到她,真是可惜了。”
“哦?”宋玉冕挑眉,感兴趣道,“传言说逍遥侯不近女色,再漂亮的女人也都视若无睹,看来所言不实啊。”
夜鸣修警惕的扫眼宋玉冕,大笑起来:“殿下说笑了,美人在怀又怎么会甘做柳下惠呢?”
“哈哈哈...”宋玉冕开怀大笑,收敛了眼中的精芒。
树楹起身望向弹奏箜篌的姜玺,又瞥了眼姜玺的弹箜篌的手,惊奇道:“你是女人?”
大约是某家千金小姐听闻她是王都三绝,出于嫉妒才会跑到这青楼里来,想一较高下吧。在她刚刚成为王都技绝的时候,这种事她已经见得多了,只可惜她们太不自量力了。
但,这个人......
“姑娘若是来讥讽树楹的话,那就不必了,姑娘的琴艺已在树楹之上。”与她平分秋色的女人,她还没有遇到过了,她应该是近日才来王都的吧。
“树楹姑娘,我此次来并非是为了看轻姑娘,而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众人都觉青楼女子卑贱,所以任意侮辱,又有谁会真心想与她们这样的人交好呢?
见树楹犹豫不决,姜玺又道,“我来王都月余,就连我姐姐都不曾知道我会箜篌,今日是为了树楹姑娘而奏,只为知音,绝不是为了炫耀。”
“姑娘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而树楹是青楼女子,不敢高攀小姐。”树楹望着眼神坚定的姜玺,手指紧紧攥着眉笔。
姜玺将箜篌放在桌上,上前,将树楹手中的眉笔放在梳妆台上,握紧了道,“不怕你笑话,姜玺对舞艺一窍不通,正想请教姑娘呢。”
“舞艺?”树楹疑惑的看着她。世上哪个小姐不是琴棋书画舞样样精通的啊。
“啊?”夏侍水也大为惊讶的看着姜玺。
“我虽是吴王妃的亲妹,但我是从小在无情谷长大,算不得贵族小姐。”姜玺撇着嘴羞涩道,“水儿你可别笑话我啊,我除了会箜篌,其他的可一概不会。”
“难道姐姐在无情谷就只是学医术吗?”
树楹也是一脸好奇的望着她,极感兴趣。
姜玺笑道:“嗯,在无情谷,我只做三件事,看医书、采草药和练针灸。师父是个又顽固又古怪的老头,每次师兄们都会被我扎成一只大刺猬,师兄们就会向我求饶,叫我手下留情,师父就对他们说,下次你们再不好好学的话,我就叫玺儿将你们全都扎成刺猬。”
树楹与夏侍水闻言,相视而笑。
真是个好玩的人啊!
“既然姜小姐对树楹坦诚相待,树楹便交了你这个朋友。”树楹走到门口,叫道,“小香,去准备几壶最好的离醉香。”
“好的。”
树楹回头向姜玺与夏侍水道:“伊月楼的离醉香是数一数二的好酒,酒香甘甜,就请两位妹妹今日好好品尝一下。”
“好。”
“妹妹夏侍水见过树楹姐姐。”夏侍水主动上前自报家门。
“你就是......”树楹惊讶道,谁会想到夏将军的妹妹会突然跑来青楼呢。
“树楹不在意姜姐姐的身份,自然也不该在意水儿的身份才对,此刻,我只是夏侍水,绝不是夏将军的胞妹。”
“好,那我们皆以姓名相称,我叫你们玺儿与水儿可好?”
“当然好啊。”
不过半晌,小香便送来了两壶离醉香。
酒过三巡,夏侍水略醉,抽出腰间软剑,踉踉跄跄地爬上桌上,舞起剑来。
“好,好,好,真是太棒了!”树楹拍手称赞。“水儿当得起技绝二字啊。”
“水儿,上面危险,快点下来......”姜玺放下酒杯,欲上前拦住夏侍水。
树楹拉住姜玺,笑盈盈道,“玺儿,今日高兴,你就随她去吧。”
夏侍水身姿轻盈,男装简洁轻便,喝了酒,面若桃花,粉嫩欲滴,舞起剑来如一阵风轻盈飘逸,英姿飒爽。
姜玺望着夏侍水翩跹若蝶的身影,突然眼前恍惚起来。数月以前,她还在无情谷的时候,她总是一人躲在角落里看医书,几位师兄就偏偏喜欢在她面前练剑,她到哪里,师兄们也跟着她,像是跟屁虫一样。
树楹被染上了一丝兴奋之色,走至琴前,坐下抚琴。夏侍水受到鼓舞,舞剑舞得更带劲了。
姜玺心中伤感,便想出去透透气。
刚打开门,一抬头就看见了正好走到门口的夜鸣修,姜玺吓得不轻,瞪大眼睛看清了之后,条件反射似的立即将门关上,靠在门上喘气。
天啊!怎么会在这里又遇到这个无赖了?
眨眼之间所发生的事快及闪电,门外的夜鸣修也是一愣。
若是刚才的一眼没看错的话,那人就是姜玺。为何姜玺会突然出现在青楼?
夜鸣修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敲着门,声音还是温柔清和的:“玺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玺沉默不语,急得额上渗出冷汗,小声咕哝:“我怎么这么倒霉?”
树楹听到急切的敲门声,匆匆赶了过来,看见姜玺死命的抵着门,不肯开门的样子,极为疑惑道:“玺儿,你在干什么?是谁在敲门啊?”
“嘘——”姜玺皱着眉,哀求道。“你还是别问了,我有难言之隐,此时此刻不能开门啊。”
树楹好笑的看着她,玩笑道:“哦?难道外面之人是你的仇人,又或是你的冤家?”
姜玺苦笑,“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啊,树楹你饶了我吧。”
“玺儿,开门。”门外的夜鸣修又叫了一声。
树楹这才恍然大悟,了然于胸,笑道:“原来是玺儿的心上人啊,你们闹别扭了?”
姜玺急忙否认:“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啊。”
“咚——”地一声,夏侍水从桌上跳下来,冲到了姜玺与树楹的面前,望着姜玺堵着门,不解的问道:“姜姐姐,你堵着门口干什么啊?”
“没......”
姜玺还未来得及回她的话,就见夏侍水似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姐姐最讨厌的人又来烦你了。姜姐姐你别怕,水儿帮你。”
说完就拿剑一下刺穿了雕花木门。
姜玺与树楹惊吓的大叫:“水儿,你在干什么啊?”
姜玺慌慌张张的开门,见夜鸣修扶在栏杆处,急切道:“夜公子,你没事吧?剑伤到哪里了,快给我瞧瞧。”
夜鸣修抓住了姜玺的手,抬起头露出了笑意满满的脸,“我身手敏捷,夏姑娘的剑并没有刺到我。”
“那你干嘛不出声?存心想吓唬人啊你?”姜玺埋怨的瞪着他,这人怎么这样?
姜玺瞟到他的手,又怒道:“你这个无赖,快点放开我。”
夜鸣修放开了手,不再嬉皮笑脸,对她严肃说道:“你为何要来此地?你难道不知道这伊月楼是做什么的吗?”
“要你管,你离我远点。”姜玺的声音冷冷的,恢复之前的冷漠疏离。
“怎么又变成了冰美人,对我不理不睬的?”见姜玺欲拉夏侍水与树楹回房,夜鸣修立即拦住她们的去路。
走廊的对面,宋玉冕一行人也一同瞧见了。
“侯爷在干什么啊,怎么与一名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拉拉扯扯?”
“就是啊,看侯爷笑得那么欢,不会与那人有什么关系啊?”
“侯爷不近女色,该不会是好男色吧?”
宋玉冕摇头笑笑,“看其身材弱小,五官秀气,绝不可能是一名男子了,想必是某位姑娘女扮男装混进青楼吧。”
云武附和道:“殿下好眼力,属下识得那女子,她是吴王妃姜黎的妹妹姜玺,前不久才来的王都。而那位拿着剑的女子便是英明神武的夏承忠将军之妹夏侍水。”
“小武,你去查查,夜鸣修与姜玺是如何认识的,关系如何,尽快告诉我。”宋玉冕的目光紧紧盯着姜玺。
英雄难过美人关,姜玺定是宋詹放出的鱼饵,用来钓夜鸣修这条肥鱼的。此时决不能大意,小瞧了姜玺的作用。若是夜鸣修与吴王结盟,那么他势必会手下无情,斩草除根。
“属下明白。”
姜玺余光一瞥,瞧见宋玉冕一行人离去,目光又转到了眼前的夜鸣修身上,心思复杂:宋玉冕与他一同出现在伊月楼,这绝非巧合,他的确与宋玉冕走得近。
姜玺认识到这一点,没有心思应付夜鸣修的花言巧语,望着他道:“夜公子,你我是敌非友,请别再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了。”
姜玺率先进了房内。树楹与夏侍水皆望了一眼失神的夜鸣修,随后也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夜鸣修站在原地良久,叹息。
你竟对我误会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