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二章(1 / 1)
颜七虽然并未见过什么世面,可当年还在狐狸洞中抱着小板凳听五哥讲三姐叱咤风云的段落时就曾被五哥教育过,想要在天界混得风生水起,要么得有一个十分硬的后台,要么就要有一双十分硬的拳头。而三姐之所以闯荡的那么成功,一来,是她那双拳头硬的很,十分能打,二来,是因着她在拥有一双硬拳头之时,还有一个师父那样硬实的后台。
颜七十分厌恶篱洛的奸诈狡猾表里不一,可三姐说,篱洛原先其实也是一枚天真烂漫的少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所闻所见所作所为,渐渐将他磨砺至此,其中因缘,便是他没有一个好的后台,将他好好保护起来,由此可见,三姐闯荡天界多年,依然能保持一颗说不听就骂,骂不听就打的单纯心态,是十分不容易的。这一切,也给颜七造就了一个坚定的信念——要在天界混,就得用拳头伤害别人,用后台保护自己!
回想往事,颜七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究竟是怎样硬的后台,亦或是怎样硬的拳头才能让旬忱这个臭道士如此不可一世,臭屁非凡?而一想到旬忱,颜七在咬碎一口银牙的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羞愤。她是一只狐仙,已经以前九百多岁的狐仙,术法竟然还不及一个凡人肉躯的臭道士来的精深,除开用崆峒印给自己布下的护身结界可以百毒不侵,面对万箭齐发亦能毫发无损,她居然——一、样、都、比、不、过、旬、忱。
颜七觉得,自己愧对于狐仙二字,愧对于三姐,愧对于师父,而在无尽的羞愧中,她也没有忘记深深的诅咒着旬忱,只愿他天劫难度,一把天火将他烧个干净,如此,方能血洗她人生中的污点!
旬忱是一个谜,而以颜七这样的资龄,尚未历过天劫晋升上仙,自己的命数都不可知,更遑论去掐算别人的命数。每每见到旬忱,颜七都觉得他似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道士,他总是一身素袍,袍子上绣着精细的同色八卦纹路,他几乎从未提过剑,平日里极少呆在道观,颜七听闻他通常都是早出晚归,正如他所言,千鹤观,只是他寄宿之地。
千鹤观看似处于城郊荒凉之地,实则是城中极为有名的道观,上回城中妖道肆意扰乱造成的妖孽横行,最终还是为千鹤观处理得干干净净。也是这件事情让颜七如醍醐灌顶,灵台瞬间极为清明。
师父说过,神器极有可能流落到凡间,而凡人得之无用,若似那样的妖道所获,人间现下只怕早已乱成一锅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为人间修行的哪个道法高深的道人所获,此处是人间灵气最为浓厚之地,城中人人笃信佛道,修道之人在此是十分受到尊重的,若要追查神器下落,从此处下手,最为合适。
原先住过的客栈固然是层次高档舒心便利,然则先前的银两都是由云玄保管,她也未曾理会过,如今甩掉了玄云的的确确时间轻松的事情,可是颜七转眼间便又遇到了来到人间的尴尬——她有点缺钱。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千鹤观中不乏有道术高深之人,见颜七一身仙气,便欣然接受了她再次寄住数日的请求,只是道人十分委婉地告诉颜七,观内厢房无数,只是一日三餐,得要自己负责,他们是出家人,没钱。
于是乎,颜七便在千鹤观住了下来,因她面相娇俏可爱,喜善言谈,加之凭借从师父那里偷来的醉生梦死,不日内便和观内许多道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其中,以伙房的钱道士为最。因为颜七和他的关系好,是以即便她没有缴纳伙食费,钱道士依旧会给她留半个馒头亦或是没吃完的剩菜。
这一日,天气大好,颜七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就着清晨的日光懒洋洋的卧在了清真殿外的几十级阶梯上,一面喝着晨酒,一面思索着寻找神器的方法。醉生梦死乃是以为烈酒,从入口到下腹,一路火烧火燎,后劲亦十分足。一壶酒下肚,身子已有些发热,连带着脑袋也晕晕的。颜七松了手中的酒杯,铜酒杯沿着台阶拾级而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颜七有些晕乎,抬手挡住了眼睛,晨光却依旧从指缝中灌入,渐渐刺眼。
不知是幻听还是真实,耳边竟传来了真真沉稳的脚步声,顷刻间,一个黑影便挡住了阳光,定定的站在颜七面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缥缈缈的声音仿佛来自天际,让颜七混沌的脑袋中隐隐勾勒出一个剪影,却又在面前的黑影忽然移到一边,双眼重新被日光刺的睁不开是变得粉碎。
一双手穿过了她的腋下与膝下,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颜七皱皱眉,哼哼唧唧的乱扭。
“你再乱动,从这里摔下去不死也是个残疾。”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怀中的人竟然听了进去,立马老实起来,迷迷糊糊中寻到了他的脖颈,双手环了上去,喃喃道:“我不动……我听话……你不要走好不好……”
旬忱不由得一怔。
怀中的人双颊通红,整个身子似火烧一般,他忽然就想起了她上一次受伤时候的模样。那一日,将她与她的朋友带回道观,除开脸上的红晕,她也是这般迷迷糊糊地呓语着,八爪鱼一般双手在空中乱划,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他稍稍靠近,一不留神便被她给抓住,死死抱着。他一心修道,从不近女色,却在被她抱住的那一刻,有些不愿让她放开。
“喂,你醉了。”旬忱一路将她抱回了房间,放在了床上。奈何似乎已经睡着的人依旧死死拽着他的外袍。
“喂,放开。”他终于有些受不了,伸手去掰她的手指。
原先还紧闭着双眼的颜七忽然间睁开眼,可双目并未聚焦,十分无神。一双杏眼顷刻间憋成了泪包,小巧的红唇一瘪,诺诺道:“我不放……我一放手……你就走了……你别走好不好……”
旬忱终于发现她实则并非在同自己讲话,心中那一瞬间的松懈竟有些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他伸手将扯掉被她拽在手里的自己的外袍。离开了房内。
颜七每日一醉在长乐宫中是惯例,曦瑶上神就不是阻止她的那个人,因为她自己常常也是酩酊大醉。除开后来的云玄时时如一位老妈子一般喋喋不休,她忍无可忍的时候布个结界将他关起来,这个惯例几乎从未被阻止过,到了后来,颜七虽醉得快,醒得也快。
于是这会,大致到了午后,她便慢悠悠的转醒了。醒来时脑袋还是有些晕晕乎乎,颜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可是……这头顶灰不溜秋的蚊帐是怎么回事?哦……对,她现在是在人间,并非长乐宫。可……身上这件素色外袍是怎么回事……哦,绣着同色的八卦纹,似乎很像旬忱的。颜七掀开自己身上这件袍子,正要下榻梳洗,动作却忽然一滞,半晌,方才颤抖着将袍子扯过来仔细看一遍……这这这……这竟然真的是旬忱的?!
在颜七看来,她与旬忱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因着上一次她决定住下来,被领着选厢房的时候一不留神选中了旬忱原先住下的那一间,不和谐的火花一瞬间被擦亮了。看着旬忱不可一世的高傲目光,颜七瞬间怒了,而在她怒了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不仅仅是她被看扁了,堪堪是她们天狐族被看扁了!颜七从小便受到三姐的熏陶,天狐一族是容不得被人看扁的!那一刻,颜七三姐附身,指着旬忱要挑战他,若是她赢了,那间厢房便要归她。
结果……
结果她死死咬着腮帮子一脸委屈的去选其他的厢房。
无论如何,旬忱是与颜七有着深厚友谊的道友们中的一个例外。可如今,他的袍子怎的会在自己身上。这样的疑惑让颜七一身身的冒冷汗,她又看看周围,铜盆里还有些凉水,帕子搭在了盆壁上。颜七拿起帕子思索,难道是自己醉酒的时候有人照顾了?最后,颜七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定是钱道士将她带回来的,而身上的衣裳,应该是他顺手将后院晾的衣裳随手扯了来的……唔……只有这个解释……
手中的外袍宛如一块烫手的山芋,颜七觉得,必须尽早解决,否则以旬忱那样傲娇的人,定然会百般讽刺。颜七下定决心,当即就准备偷偷溜出去将衣裳给埋了。
然而,她将将踏出道观的门坎,走了几步路,不远处一个女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朝这边跑,一脸惊慌,时不时的向后张望,当她看见颜七时,仿佛是见到了救星:“救……救命啊……有妖怪……有妖怪……”一口气没提上来,那姑娘双腿一软晕了过去,颜七赶紧上前扶起她,抬眼望去,前方果然有团团黑雾,可似乎是感应到此处乃是一道观,灵气甚重,仓皇着想要逃开。颜七顾不得那么多,将外袍盖在了姑娘身上,为她布下了一个简单地结界护她周全,转身便去追那几只逃跑的妖怪。
三姐的药还差几味药引,这药引不需妖怪的元神,却要从他们的精元中提炼。颜七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