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章(1 / 1)
颜七的伤其实并不怎么严重,其实起先伤的的确很严重,可是自那道不知名的白光救了她以后,伤势就好了许多,除开元气有些受损,基本没有大碍。可是,这件事情颜七并没有告诉墨昕,一来,是因为她是这一世神器主人的事情是个不能说的秘密,倘若自己完好无损,依着墨昕那个八卦的性子,定是要刨根问底,加之他机敏过人,很快便会发现疑点。二来嘛,天族的三皇子在身边点头哈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厮模样让颜七难以自拔,深深陷入了不□□他对不起自己的泥潭中。
可是,在颜七享受美好的照料中,总会出现个把不和谐的音符将美好的节奏打乱,这个不太美好的音符,便是千鹤观中的寄宿道长,旬忱。颜七看得出来,这个旬忱不仅有一副好皮箱,满身的仙味儿更是让人望而生畏,想来也不过就是个一年半载便飞升成仙的事儿。
颜七虽只是曦瑶上神的小弟子,可曦瑶上神的名号那是在整个天界都叫得出声的,她初来乍到,原本也是个纯良的孩子,可经过这百把年的熏陶,也难免品出个神仙的贵贱之分来,用自己的名号,天后的蟠桃宴会她连扫核的资格都没有,可若是借了师父的名号,那边是天后亲切的笑着将蟠桃送上来的待遇,如今的颜七认为,狐假虎威是个聪明活儿,不会狐假虎威的才是笨蛋。然则她虽是狐假虎威,天上也没有几个神仙敢得罪她,知情识趣的小仙还要讨好个把,是以,作为一个即将升仙的道士,颜七觉得,他没有理由得罪自己,可她显然是小看了这个道士,以为,他得罪了自己,大大的得罪了!
“颜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怪我好了,这龙珠……哎……我真不知道龙珠还有次货!这样好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墨昕自她醒来就是这般时时自省。颜七看在眼里,十分欣慰,颤微微地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其实我不怪你,哎哟哟……哎哟哟……”她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叫唤起来,墨昕急了,赶紧为她把脉,顿时吓慌了:“颜七,你这脉象怎的如此混乱?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还是随我回……”他将声音放小一些:“回天宫罢!”
颜七虚晃一下,收回手,期期艾艾道:“我……我不太舒服,并不怎么想走动……只是……只是……”
“只是怎么?”墨昕一双眼睛贼亮贼亮,仿佛她要天上的星星都能给摘下来。颜七微不可察的弯弯嘴角:“只是我这么有些口苦,只想吃些甜的,顺顺味道。”
“甜的……”墨昕怔了怔,随后赶紧将自己的八宝葫芦拿了出来:“我这里面有些元洲上玄涧中的蜜水,你喝一口。”
颜七大喜,早就听闻元洲玄涧的蜜水养颜美肤,更是甘甜可口,她拼了命帮他取回来的东西,怎么能尝都不尝一口就白白给了别人呢,况且那个别人还算得上她的一个死对头,她如今只是浅尝辄止,算是对得起她了!”
颜七喜滋滋的伸手去接葫芦,却在半途被忽然杀出来的旬忱将手腕抓了去。方才她是施了术法将自己的脉息搅乱,而墨昕在情动中并未察觉,如今早已恢复正常,旬忱将手指放于她的手腕上,淡淡道:“仙子好手法,脉息的紊乱与平和间竟能如此收放自如,旬忱佩服。”墨昕闻言,瞪了瞪颜七,也抓过她的手把了把脉,立即咬牙切齿道:“你太卑鄙了!居然为了几口蜜水欺骗我的感情!”
墨昕哀怨中带着怒火的瞪着颜七,颜七恼怒中带着凶狠的等着旬忱。
末了,颜七“嘁”了一声,将被子捂着脸翻过身去:“不喝了不喝了,谁稀罕你这点破蜜水,我拼了命帮你,不过是想尝尝鲜,你不但知恩不报,还要我这般婉转的向你讨,罢了罢了,我不喝了!”
颜七蒙着被子许久,直到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方才缓缓地转过身,结果却发现房中果然空无一人,忽的,颜七觉得有些沮丧,沮丧之余,又开始质疑自己是否真的有些卑鄙……
就在颜七忙着质疑自己的时候,发间的发钗忽然有些异动,颜七拔了下来,念了咒,大师兄的幻影出现在空中。
“颜七,赶紧回来!不得了了!师父不知怎的,提前出关,还嚷嚷着要见你!云玄不是与你一同出去的么,先下怎的他一个人哭哭啼啼的跑了回来还嚷嚷着你不见了?”
呀,颜七这才想起来,她将云玄留在客栈以后,便彻彻底底将他给忘记了,师父提前出关又是怎么回事?颜七有些头痛的扶额,当即留了张字条,说自己外出走走,转身腾上了一朵小云偷偷摸摸回了北巫山。腾云只是,胸腔有些气闷,四肢亦有些酸疼,元气还是没有养好,颜七心中为欺骗墨昕的愧疚感顿时少了几分,其实,她觉得自己还是伤的有些重的……
将将踏进大殿,一股莫名的压迫之感扑面而来。颜七定了定心神,低着头进了大殿。
师父果真是出关了,师兄弟们顺着两边一次站下来,紫金宝座上,师父一脸怒意的看着颜七,一旁的云玄在颜七出现之时就激动得不能自己,好在大师兄乘明将他拦住,否则他真的有泪奔上来熊抱她的趋势。
“徒儿拜见师父。”颜七将将俯首,便被一阵大力击撞,跌出十步远。殿内所有人大惊,众人皆知,小十三虽资历浅,却是师父最为疼爱最为用心栽培的小弟子,十三在外面捅多大的篓子,打了后台多硬的主子,师父皆是一笑了之,一个上神的名号抛出去为她解决所有的问题。可如今,师父堪堪是怒了,大怒。
“舍得回来了!”曦瑶上神冷冷道。扫一眼激动地满脸通红就要冲上去的玄云,玄云收敛一些,咬着唇退下。
颜七本还想站起来,奈何原先伤到的元气,此番又收到师父这极具愤怒的一击,不由得呕出一口鲜血。
曦瑶上神怔了怔,疾步走下来为她把脉,面色一正:“你受伤了?”
颜七跪下,收回手,挺直背:“十三无能,与元华兽打了一架,输了,给师父丢脸了,十三任凭师傅责罚。”
曦瑶上神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后殿走去:“跟我过来!”
师父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师兄弟们都围了上来,云玄小心翼翼的将颜七扶了起来,眼睛通红:“师姐,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伤的很重。”
师兄弟们一个一个问候,唯有大师兄沉着脸,什么也没说。颜七冲大家笑了笑,推开别人的搀扶,颤颤巍巍的随着师父进了后殿。
后殿是师父用来打坐休息的地方,如今,师父一脸怒意的看着颜七慢慢走过来,看着看着,神色间却多了一份无奈。
“颜七啊颜七,为师真没想到你已经如此有本事了!若不是篱洛前几日来与为师说,为师就真的被你骗过去了!”
师父一句话,颜七大致已经晓得是怎么回事,立马跪了下来:“徒儿知错,可师父若要责罚,还请在宽恕几日,不对……师父也无须想着用什么法子来罚了,天谴,只怕比师父的任何责罚都要厉害吧……”
曦瑶上神气得发抖:“你知道……你都知道……你知道还这么做!”师父一掌拍碎了座上的扶手。而颜七始终不卑不亢,直直的跪着:“师父,炼聚元丹是我一人之为,那些元神虽然是被妖道妖物先行抢走,可徒儿抢了他们抢来的东西,始终还是有违天道,那聚元丹虽是三姐服食,却有我这个因,天谴,由我一人承担!”
“混账!”曦瑶上神大怒:“由你一人承担?你说的俱是轻松,那为师教你咒语所为何用?告诉你神器的事情所为何用?婈儿为你险些丧命又是所为何用?颜七啊颜七,你究竟有没有想过那些着紧你的人?你到底有没有心!只有一百年了,一百年之后,便是你的天劫,此前,你还摊上一个天谴,你真的当死只是挂在嘴上说一说的吗!”
“师父。”颜七定定的望着曦瑶上神,说:“三姐是为了我才私自将金刚罩与元神脱离,她没了护住元神的金刚罩,却还去受天火涅槃,直至性命垂危,那时候,她难道不晓得自己是九死一生?我与篱洛素来不和,他却能顺了三姐的意思,要拿金刚罩给我,他深爱三姐,能为了三姐将一门亲事一推再推,为了三姐不惜损自己的修为救她,可说到底,还是在救我。师父,十三不是不知好歹,更不是不晓得人心。可是师父……不过是一个天劫,不过是我的一个天劫,已经让太多人为我担心,为我伤心……”
颜七死死忍着眼泪,双手握拳,一字一句道:“以前是颜七不懂事,心中只有帝君,没有真正想到这些亲人。可现在颜七长大了,我依然思念帝君,钦慕帝君,却不会再钻牛角尖,能将心放宽一些,看一看身边那些为自己付出的人,师父,我爱帝君,亦爱三姐,爱二哥,爱您,好比三姐爱我,爱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却也同时深深爱着篱洛,是一样的。颜七只是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让三姐与篱洛真正做一对幸福的夫妻,再也不用为我担心……”
曦瑶上神神色忽然一厉,几步上前拉起颜七:“十三,你老实告诉师父,你是不是……是不是……”
颜七目光灼灼,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望向曦瑶上神,道:“是,师父。十三根本没有想去找什么属于自己的神器。如今三姐服了聚元丹,只要再加上几味药,顷刻便能恢复,届时,有篱洛爱着她,她会很幸福。狐狸洞里面,篱洛和三姐会经常回去看看,小八小九也长得越来越好。他们不似徒儿,有一份心中无论如何都释怀不了的执着,他们会好好修炼,在诸天神佛的保佑下顺利度过天劫……而我……”颜七说到这里,笑了笑:“上回听到师父说到上古神器,方才晓得,有一样,唤作昆仑镜,若是有了昆仑镜,上至远古时期,下至人间之事,只要是持镜人想要看到的,数十亿的世界皆能看个清清楚楚。自十三一千岁以来,一颗心便交给了青华帝君,奈何帝君身份尊崇,颜七唯一能与之亲近的,便是凡间伴随帝君的那两世。可世事难料,那两世的记忆,颜七无论如何都求不到,即便是拜托了篱洛,他亦只是让我忘了帝君……可……这哪是说忘就能忘得了的……”
“所以,你想拿到昆仑镜,从昆仑镜中晓得那两世的事情,所以,天谴你不怕,天劫也不管了是吗?难道有了那两世的回忆,你便死而无憾了?”曦瑶上神斥责着,眼中竟也红了起来:“小七,这是何必呢,这不值得!”
颜七摇摇头:“师父,魔君被困数万年,你醉生梦死数万年,这就值得了?你何尝不是抱着过去的回忆在醉生梦死中虚虚实实的度过?你常常给我看那些人间的话本子,我原以为你都晓得,可如今,你难道忘了那人间情爱中女子常说的话吗——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曦瑶上神再没说什么。她一直知道的,比起颜婈,颜七其实更为像她,颜婈是幸福的,而颜七与她一样,是不幸,却又执着的。
颜七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转身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得,对曦瑶上神说:“师父,今天的事情,请别告诉任何人。十三还要去人间一趟,这长乐宫……十三还是觉得大师兄比较能打理好……还有……师父……谢谢您能够理解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