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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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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长安城西

一辆马车自远处驶来,车轮辘辘,马蹄声“的的嗒嗒”地响。马车行得并不快,却很稳,它在一株朱门大宅边停下。

大宅气势很大,门前伫立的不是寻常富商大贾宅门之外的石狮,而是一双麒麟,自古,麒麟的尊贵仅次于龙,乃至高权利的象征,这宅子的主人竟用麒麟石塑作守门之兽,想来身份地位绝不会低。八名军士分别守卫于正门左右,腰背挺得笔直,见有马车过来,均视若无睹,自管挺立不动,看得出都受过极严的训练。

马车停在大宅门前,马车被由内打开,一双男女自车中行下,其风采神韵若明珠美玉一般,两人执手而行,直若瑶池双璧,绝美得似神仙中人。男子看来温和挪儒雅却高华自现,女子气韵清冷而姿容妍丽,但两人神色间却都带有苍白与憔悴,这自然是一路兼程而来的楚落尘与冷清寒。

“尘,你到长安就是要来这里?”冷清寒方下马车,就看见大宅门楣之上赫然悬挂一方巨匾,龙飞凤舞地烫有恭王府三个金色大字。

楚落尘脸色有些空蒙,抬头望了一眼那方巨匾,淡淡地笑道:“不错,就是这里。”

冷清寒默然,明显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的沉抑气息,纵使他在笑着,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随着他的步子,走上恭王府高高的台阶。

终于,八名犹如石塑般挺立的守卫动了,其中一人拦住他们,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恭王府?”

楚落尘温和淡然地道:“在下有事求见王爷,尚请通报。”

“求见王爷,王爷是任什么人都见得的吗?还不快走。”守卫哼了一声,不屑地道。

“你都尚未通报,又怎知恭王爷定不会见我?多少你该通报一声试试。”依旧是温和淡然的,楚落尘反问。

一双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守卫哼笑一声:“就凭你?”他不错确实生得绝美,但一身白袍却极是普通,更无任何华贵之物点缀,两人都是衣着朴素,毫无大富大贵之人的奢华之气,守卫见惯了进进出出的达观显贵,自然不将两人看在眼中,一脸的不奈。

“我?我又如何?”有些奇怪了,楚落尘看看自己,并没什么不对,啊,他干吗一脸不屑?

有些惊讶他的迟钝了,冷清寒不知道残月楼在他手上翻覆了两年,为何还能侥幸留存下来,甚至还几乎扩大了一倍规模,他简直是……半点不懂人□□故。“你还能如何?人家狗仗人势,看你似乎一无官位,二无钱财,自然不给你通报。”冷冷地冷清寒睨了守卫一眼,不齿道。

“啊?原来是这样。”楚落尘明了地点头,银票他身上是有很多,那是慕容云飞在临走时硬塞给他的,他曾告诉过他们他此行的目的,,他们自应知道他用不到什么银两,却仍塞给他这许多,他本还暗自奇怪,而今看来似乎人人都有先见之明,只有他是傻子。方待伸手入怀,希望银子能打通关节,却见守卫大怒,一把向冷清寒抓去,想来是为那句狗仗人势动了甘火。

“大胆。”冷清寒冷叱,楼主之威自然现出,身行微微一晃,躲过他这一抓,反手一轮,立时将他摔了出去,滚下台阶。

其余七名守卫原本不言不动,静静地肃立,而今却也忍不住,就待一拥而上……,就在这时,恭王府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一名白发老者徐步而出,威严地沉喝:“还不住手。”

守卫们见老者出来,均是一惊,慌忙施礼:“邵总管?此人正是恭王府内务总管。

“究竟何事,竟喧嚷至此?”邵总管语声之中带有责备之意,同时不着痕迹地将楚落尘及冷清寒两人打量。

被摔下台阶的守卫此时已被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愤然道:

“总管,这两人要见王爷,既无拜帖,又无荐信,狂傲无礼至极,简直藐视王府。”

“你给我住口。”邵总管喝道。将视线转至楚落尘身上,问:“可是这位公子要见王爷?”这里是长安,多的是达观显贵,名门贵胃,眼前两人虽看来衣着普通,但都有一种隐隐的超拔之气,是以他小心谨慎地不敢得罪。

楚落尘优雅一揖,答道:“正是,不知王爷可在府中?”

“王爷而今是在府中,但公子当知,王爷身份尊贵,不是常人见得的,即使老朽为您通报,王爷也不定会见您。”

清淡地微笑,将腕上一双玉铃解下,递与邵总管,道:

“总管将此物呈于恭王爷,在下相信他定会见的。”

邵总管接过,置于掌中定睛看去,只见玉铃通体如雪般莹白,每只玉铃之上均雕有九尾玉龙,其雕镂之技已臻化境,着实是稀世之宝,珍贵无匹,而且龙乃皇室象征,这玉铃之上竟然雕龙,这意味着什么?邵总管一凛,深深地望了楚落尘一眼,恭敬地道:“您稍候,老朽这就去通报。”

冷清寒觉得怪异至极,不知到他为何定要见这恭王不可,甚至连从不离身的玉铃也取下作为信物,她是知道他的身世的,自然更明白自从他出了,就再不愿与皇室有所牵扯,但这次有为何再度来到这长安?犹记得出发之前他与慕容云飞有过一番长谈,而后慕容云飞三人就相携离去,当时她并未在意他们谈些什么,而今想来,却又显怪异。他们知道他要来这里吗?还有他们又是否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否只有她一人被蒙在鼓里?“尘,你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终于忍不住,冷清寒问。

温柔地望着她,楚落尘道:“先别问好吗?待事情完了,你自会知道的。”

没有再说什么,冷清寒静静站在一边,心中却总有些怅然,她并不明白他为何不告诉她,她同他一同分担不好吗?他从不曾瞒过她什么,为何这次却弄得如此神秘。

揽过她的肩,楚落尘轻叹一声。并非有意瞒她,只是若让她知道他此来目的,她是定会阻止他的,就如同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毒发一样,她绝不会任他为了她犯险。

过了不多久,邵总管就出来了,笑道:“这位公子,王爷有请。”他无法忘记王爷见到那玉铃时的震惊之状,几乎是立刻的,他就命令他恭请玉铃主人入府。

楚落尘微微一笑,牵起冷清寒的手,举步入内,邵总管微一躬身,在前引路。

恭王府内当真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尽是富贵唐皇之态。穿过九曲十八弯,又在花团锦簇的小径上行过,楚落尘笑道:“想不到恭王府果然四季如春,而今初冬之即各地奇花尚可如此争奇斗艳,实在令人大开眼界了。”

邵总管闻言之下余有荣焉,自豪地一笑,“王爷自幼甚爱花草,以搜集天下奇花为己任,更雇有经验的花匠,为的就是使府中时时可见盛极之花。”

“王爷当真是风雅之人,雅兴着实不浅。”楚落尘淡淡一笑,想来他是不会找错人了,十之八九醇香定在这恭王府中,而今就是该如何令嗜花成痴的恭王爷割爱这一问题了。

一路低低交谈之中,邵总管已将两人领至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厅中,大厅主位之上已坐有一紫袍年轻人,一袭紫袍之上绣有描金麒麟,年轻人俊眉朗目,一身尊贵之气,但神色间倨傲异常,大有天下惟我独尊的狂态,楚落尘几乎在第一眼就可肯定,他便是他此行要找的正主儿,恭王李彻。

果然,邵总管已单膝着地,恭敬地道:“禀王爷,客人带到。”

挥挥手,李彻眯起眸子,道:“你下去吧,还有,玉铃主人留下,其余的都退下。”自从楚落尘进入大厅,李彻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他,眼神极是复杂。

“是。”邵总管恭应一声,向冷清寒道:“姑娘,请随老朽至偏厅等候。”

冷清寒置若罔闻,毫不理睬。楚落尘见状轻推她一下,“寒儿,听话。”

“不。”冷清寒简洁而又坚决地道。那个王爷怪异得紧,让她总觉得他似乎不怀好意。

“寒儿。”楚落尘无奈,对她也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

“呵呵。”忽然笑了起来,李车道:“算了,小姑娘要留下,那就留下吧,好了,邵总管你退下。”

“是。”邵总管应道,恭身而退。

大厅之内只剩下楚落尘、冷清寒及李彻三人,李彻自主位上站起,走向楚落尘身前,冷冷地笑,“我该称你什么呢?皇兄、太子、还是李循?”打从一见到他,他就可肯定,他就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前太子——李循。毕竟,这等绝美的容颜,世上有几人,何况他尚持有皇室至宝九龙极天雪玉铃,这些足以证实他尊贵显赫的身世,但如今,他不期然地来到他府上,又是为何?淡然飘乎地一笑,楚落尘道:“自从二十年前,我已不是皇室中人,何来皇兄,太子之说?”

“那你来我这恭王府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吗?父皇这几年对你心怀愧疚,时时在寻你,你的存在是我的一大威胁。”李彻对皇位早有觊觎,当今太子无能,这江山迟早会落在他的手中,他不会让任何人阻碍他。

冷清寒凛然一惊,已护卫于楚落尘身侧,警戒地盯视这李彻。楚落尘安抚般的握了握他的手,淡淡地道:“我来,并不是与你争夺九五之尊的宝座,否则,我去的就会是大内,而不是你这恭王府。”

“噢?那么说说你的目的,你此来又是为何?”李彻挑眉,感兴趣地问。

“醇香,我是为醇香而来,听说王爷植有醇香这一西城奇花,在下希望王爷可以割爱,赐赠一枝。”

西城奇花,醇香,还有曼佗罗,几乎是立刻的,冷清寒自然地将它们联想在一起,难道,他是为了她身上的毒?

“放肆,你可知道,这偌大的府之中,醇香也有一株而已,还是孤王千辛万苦之下方才得到,你竟如此大胆,妄想孤王割爱,岂非是在作梦?”李彻怒道。醇香是他最爱的奇花之一,平平日珍视异常,小心翼翼地呵护,又怎肯轻易让人。

“王爷,在下确实急需醇香一用,万望王爷割爱,何况日后若王爷得登大宝,什么样的奇花不能得到,又何惜一枝醇香?”眉宇间隐含轻愁,楚落尘几近恳求。

冷清寒摇头,“尘,我们离开这里,别理会什么醇香,我们走好不好?”她可以肯定他要醇香绝对是为了她的毒,不然依他的性子绝不会再与皇室有所牵扯,更不会这般低声下气地委屈自己。她不要这样的,不要。

“不可能,醇香孤王绝不会给你,你死心吧。”李彻别过脸去,他脸上的轻愁竟令他心生不忍,着实怪异。

语声低柔下来,楚落尘道:“醇香在下势在必得,难道王爷当真要逼在下回宫,觐见皇上,恳请他赐下醇香不成?”

“你在要挟孤王?”霍然转身,李彻狂怒起来。

“这只是不得已的下策罢了,不过王爷若认为是要挟也无妨,在下的目的只是醇香。”楚落尘淡淡地道,一脸莫测高深。

“大胆,孤王立刻可以杀了你,你还能留下性命面圣吗?”李彻咬牙道。

不带表情地笑笑,楚落尘毫不在意:“王爷请便,只是在下既然敢来,自然有所仗恃,且不说你是否杀得了我,既使我真陷在这里,在下可以保证,今日之事不消半月必定朝野皆知,皇上自然也无可避免地会知道,那么,到时即便皇上再宠爱你,想来也绝不会改立你为太子,且从此你在朝中声威必定大减,为了一株醇香,是否值得?还望王爷三思。”

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李彻冷然道:“这算什么诸葛孔明的空城计吗?可惜孤王不是司马懿,与孤王玩这一手,是你失策了。”言罢出手如电,向楚落尘攫去。

冷清寒向前一步,手腕翻转之下,格开李彻攫来的左手,同时轻轻一挥之下,震得李彻浑身发麻,踉跄退后。

不敢置信地瞪着她难以置信一个如此美丽的年轻女子竟有这等功力,这于理不合啊,想他自幼从师大内高手,自认武功高绝,而今看来,竟抵受不住此女一掌之力,难道她在娘胎中就开始练武吗?

楚落尘淡淡一笑道:“王爷,在下从不枉言,相信与否全凭王爷。”

怔怔地站着,良久,李彻疲惫地唤道:“来人。”

邵总管行了进来,恭身为礼,他方才待立门外不远,似乎听见争执之声,但没有王爷召唤,却也不敢进来。

“你带他们去取醇香,然后送他们离去吧。”李彻挥手,自管在主位上坐下,含上双眸。

“多谢王爷,在下向王爷保证,今生今世绝不会在皇室出现,谨贺王爷大业可成。”楚落尘长长一揖,真心地道,当今太子无能,若江山日后当真落入李彻之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能告诉孤王,你为何对醇香如此执着?”李彻忽然问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对江山尚未丝毫眷恋之人会如此在意醇香。

微微一笑,眸间现出暖暖的温柔。“我要醇香,是为我心爱之人的性命,否则,醇香与我毫无意义。”

眼中漾起茫然,李彻道:“孤王不懂。”

他自然不懂,但冷清寒却是懂的,鼻中忍不住一酸,一直是这样,他总是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都是为她。

楚落尘笑笑,道:“王爷并不需要为这小事费神,在下等告退。”

“等等,”李彻叫住他,自案上拿起那双玉铃,问道:“这个你不要了吗?”

轻轻淡淡地笑了,楚落尘道:“王爷不妨就将他视为在下对醇香的回报,留下作个纪念,对于在下来说,它已毫无意义。”言罢,拉起冷清寒,随邵总管退出大厅。

李彻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又望望手中玉铃,泛起一阵怅然。 * * * * * *

四方客栈

楚落尘包下二间上房,而此时,他正在冷清寒房中。

“来,寒儿,将它服下。”手中是一碗其色澄清泛碧的药汁,淡淡的尚散发着香气。

冷清寒接过,一口将它饮尽,坐下调息,迅速摧开药效,她向来不愿辜负他的心意。

满意地看着她眉宇间淡淡的红痕褪去,终于,楚落尘如释重负地笑了。

“寒儿,现在感觉如何?”见她收式,楚落尘轻问。

站起身子,冷清寒临窗而立,淡淡地道:“好多了。”

也站起来,楚落尘行至她身侧,“你在生气?气我事先不曾告诉你,隐瞒了你吗?”

“不,不是。”冷清寒摇头,语声低落下来,“我只是……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心中却莫名地难过。

揽住她的肩,楚落尘轻柔地道:“别怪我,寒儿,我还未坚强到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我而去,两年前的遗憾,终我一生,我都不愿在看它重演,明白吗?”

“所以你就去涉险,去恭王府为我求取解药。”冷清寒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泪。“你这样做,我难道能高兴吗?”她的声音低弱至极,心中更是百感交加。

“傻孩子”心疼地去拭她眼角的泪珠,楚落尘将她拥在怀里,“说什么涉险?恭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难不成还能吃了我?何况我们不是安然无恙吗?而且尚带回了醇香,医好了你的毒伤,怎么说这一趟恭王府都去的值得。”

“你当然这样说。”冷清寒问问地道,有些不满他的轻描淡写,直至现在她还对李彻狂怒的样子记忆犹新,她知道他当时确实有杀人的冲动,若不是被他一番话震住,她都没有把握两人能从恭王府全身而退。

“不然怎么说?”楚落尘笑笑,“若不去恭王府,你必定毒发,那时你要我如何独自一人苟活于人世,倒不如尽一番人事,还有与你携手红尘的机会。”失去她的两年之中,如同形尸走肉般的日子而今想来尚且后怕,当时若不是那份认定她尚在人间的意念支撑着,他早随她共赴黄泉。

将脸埋入他怀中,冷清寒忍不住潸然泪下,她何其幸运,今生能得他如此深情以待,红尘相伴。

拉她在椅上坐下,楚落尘温言呵慰:“好了好了,你身上的毒解了,是件好事,怎么反倒哭成这样。”递过一方白绢给她,“来,把泪擦干净,你知道我爱看你笑的。”

以白绢拭去泪水,冷清寒勾勾嘴角,权充一笑,楚落尘看她眼眶红红的,却又勾动嘴角作笑状,着实娇憨得很。忍不住莞尔,在她对面坐下。

咬咬下唇,冷清寒忽然道:“为何我从不曾见你留过泪,是不是这样很不公平?”

怔住了,楚落尘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你连这也计较吗?寒儿你真越活越活回去了。”

“是吗?”冷清寒微微皱眉,他敷衍她吗?

“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儿个还要赶路回残月楼。”楚落尘站起来,微微一笑,“我也先回房休息了。”

这几日来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原本她毒伤未愈,一根玄始终在他心头紧绷着,而今终于放下一颗心,疲乏之感却几乎立时涌上,是该好好歇息一番了。

冷清寒点头,纵使他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来日方长,现在他确实需要去休息。

楚落尘笑笑,推门出去,谁知门扉扑甫一推开,一个人已摇摇晃晃撞了进来,楚落尘一个踉跄,几乎被他撞倒,冷清寒身形一晃,已扶住他,冷冷地瞪视着那名差点伤了他的不速之客。

店小二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哈腰道:“真对不住,搅了贵客的安宁。”随后望向那人,小二的眼神立刻化为鄙夷,“你还不快滚,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白吃百喝了十几天却没钱付帐,咱们没报官已经不错了,还不带着你老娘滚,一身痨病,死在咱这儿咱还秽气。”

那人一身青布短衬打扮,面容僬瘁灰涩至极,向着小二连连打揖:“小二哥,家母重病,小生手头也一时拮据,您醒醒好,来时小生有了银两,必定加倍奉还。”

楚落尘听他说话,似乎是个读书人,却不知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去去去,”店小儿叱道,“少罗嗦,咱们已让你白白吃住了十几天,你还要怎么样,走了走了。”

冷清寒打从见到那人,就似有熟悉之感,此时细细打量之下,更加确定他确是那人,纵使他一直谦微地低着头,“冷致远?”她冷冷地唤。那人身子一震,抬起头来,那是一张很清秀的脸,带着斯文的书卷气息,眉宇间竟与冷清寒有几分相似。他原本不曾注意到冷清寒,此时定晴一瞧之下,瞬时惊得面青唇白,瑟瑟不敢说话。

楚落尘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在床上坐下,静观其变。

店小二面露惊讶之色,“这位贵客,您认识他?”

冷清寒并不理他,再次向那人唤道:“冷致远?”

“二……二姐。”那人嗫嚅,生音几不可闻,他正是冷清寒同父异母之弟,冷致远。

“那女人也在这里?”淡淡地,冷清寒问。

悚然一惊,冷致远“扑通”一声已跪倒在地。“二姐,我娘已经病重,神智昏沉,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放过她吧。”他明白冷清寒对他母亲的恨,毕竟当年娘确实待她姐妹极苛刻,甚至间接害死了冷碟,所以对她的报复,他并不怨,但而今娘已落至这般田地,早已遭到报应了,难道她还不肯放过他们母子吗?”

冷清寒皱眉,“你起来。”

冷致远依然长跪,不言不动。

“叫你起来,你没听见吗?”冷冷一叱,冷清寒提高声音。

猛地一个机伶,冷致远怯然站起,不敢作声。

自怀中掏出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冷清寒走过去,置于冷致远掌中,冷冷地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银票,冷致远不敢相信地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不走?”冷清寒叱道。

“扑通”一声,冷致远再次跪下,就待向冷清寒磕头,却被一阵无形的力量托起,再也跪不下去。

“我说你可以走了。”冷清寒暗叹一声,他真是愣得可以。

眼中有泪,冷致远常常一揖,咬咬唇,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巨变,小二明显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冷清寒冷冷开口,“还有你,也可以走了。”这才慌忙离去。

这一切楚落尘看在眼里,欣慰地展现出一抹明若春阳的笑。终于,寒儿放下了心中的仇恨,放过了她的后母,也……放过了她自己,仇恨原本就不应该属于她呵。

* * * *

七天后

官道之上,一辆马车徐徐行驶。楚落尘斜靠在马车内置的软榻之上,冷清寒则坐在他身侧,温柔的望着他。

原本计划六天前就启程的,但楚落尘的身子经那几日一张一弛之下,便抵受不住,方才躺下,即大病一场,使行程不得不加以延后。

脸色仍极是苍白,但楚落尘的神色却很愉悦,“残月楼是你的心血,交给雄飞,你会心痛吗?”

柔和地笑了,冷清寒道:“怎会,待这次回残月楼后,交代了一切,我们就回聆雨轩去,你正好也可以调养身子。”

“是啊,待我在聆雨轩方圆十里布下阵法,便再也无人可以打扰你我清逸的生活了,可是?”楚落尘轻笑。

冷清寒挑眉,“你占山为王吗?”

哈哈一笑,楚落尘将她拥入怀中,“你说是就是吧,与你一起,即便占山为王又如何?”

冷清寒靠在他身上,脸上现出幸福之色,是啊,只要他们在一起,其他的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君若天上云,侬若云中鸟,

相依相恋,天上人间,

君似湖心水,侬似水心花,

相亲相怜,浴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

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君长相守,

莫若昙花一现。

竹林晚归,飞雁南归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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