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教宗很爱她，可更爱权势。你母亲打算谋反，教宗便逼她自杀了。可她死后，教宗又痛苦欲绝，勉强忍了一年，终于作下违反教规的悖乱之事，逆转鸿蒙，利用教中第一法器辟水龙王印加上回春术，救回你母亲的性命。可惜，老天并不让他如意……你母亲死亡太久，获救醒来后，完全忘记了过去一切。教宗的深情厚爱，对她而言，简直是洪水猛兽一般令人厌恶。有次教宗与西极冰族的御霆恶战，你母亲便趁机逃出了星云教，正好遇到宗畅。宗畅原本认识她，心存爱慕，纵然她什么都忘记了，他也不计较，便把她带回英山。那辟水龙王印，早已被教宗强行打入你母亲身上，自然也跟着到了英山。从此之后，英山的天候就开始异变了。教宗后来发现你母亲的行踪，本想抓走她，你母亲又逃走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嫁作少昊书院二法师的妻子。”
少昊茫然听着天罡王的解释，心里乱成一团，良久道：“那么，她为何忽然离开宗……我父……你可知道？”
母亲当年的奇怪作法，埋下后来种种祸乱之根源，少昊至今思之惘然。母亲一直那么忧郁，又故意遮盖他的真实身世，到底为什么？
天罡王沉吟道：“这……有一些事情，我只是推测了。当年教宗用来救回你母亲的宝物，叫辟水龙王印，能凝聚龙气，吞吐风云，控制雨雪。我星云教地处西方，一向干旱少雨，向来都是历代教宗驱动龙王印降雨。失去辟水龙王印之后，雨水全靠教宗施展法力勉强催下，十分艰难。这事不但对教宗地位大有影响，也危及当地百姓生计。教宗舍不得把你母亲投入洪炉炼化宝印，可他掐算知道辟水龙王印会转生为她和宗畅的孩子，便一直在找你母子二人，打算找到后，把你、把你炼化回原形……所以你母亲会嫁给别人，还一直掩盖你的容貌。可惜，她一番苦心，却成了你童年时候受苦的根源。教宗怎么也找不到你母子，后来通过掐算，推测出辟水龙王印已经降临人世。他反复盘算，最后猜到你多半是那龙王印的化身。可你已经长成，法力甚是厉害，他也不能直接动手，等待很久的机会，发现你近来越来越不对劲，教宗终于派我英山设法暗杀你。”
少昊终于明白前因后果，想着多年之前那一场场风波险恶，不禁轻轻叹口气。母亲毕竟是爱惜他的。只要不是宗畅和她的孩子，那自然不是辟水龙王印的化身。大约，这也是她保护自己孩子的一点心意。至于她后来到底爱的是自己丈夫还是宗畅，大约没人知道了……也没有人真的关心过她真正的愿望罢。
她总是唱，花好月圆，团团双双，是因为这一生的不顺遂不团圆么？
少昊镇定一下，慢慢说：“如此说来，你来的目的，其实是……带我的尸体回星云教，炼回辟水龙王印？”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护法神龙。在他记事的时候开始，那条银白的小龙便会时时冒出眉心，和他嬉戏，后来更有翻天覆地之力。原来那就是他的元神所化，星云教的镇教重宝，辟水龙王印。
☆、第 32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天罡王微微低下头，似乎不想回答，但这无疑就是答案。
少昊看着他，说不出话。事情似乎朝着自己猜测的方向又进了一步，天罡王如此甘冒奇险，违抗教宗的命令，决不是他口中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原因。可那个真实的答案，令他惊心动魄，难以置信。
良久，天罡王闷声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他轻声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嘲。
少昊心想，我担心的是你自己，可这话如何能说。天罡王分明十分内敛高傲，纵然有事，也不愿靠别人处置的。
两人飞行一阵，到了一处繁花遍布的斜坡。天罡王指着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沉声说：“明姑娘就在树下昏睡。她有我布下的封印庇护，不会有事的。好了，你快去看她罢。呃……如果她继续昏睡，你也不要着急，以后她会慢慢醒来的。”
说罢，天罡王一转身，就待离去。不料手腕一紧，却是被少昊牢牢扣住。
天罡王双目现出一丝凌厉之色，缓缓问：“怎么？”
少昊居然笑了笑：“你这么关心她，为何不和我一起看看她，直到她醒来？”
“这……”天罡王皱皱眉，有些生硬地说：“不方便。”
少昊笑道：“没甚么不方便啊。你如此相助，明姑娘一定也很感激你的，不如等她醒来，对兄台说一声谢谢再走不迟。”
天罡王还待推辞，少昊牢牢握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那花树下。
明素蕊果然静静躺在树下，双目微合，犹如陷入睡梦。不断有花瓣轻轻飘下，却不能到她身边，顺着某种无形的屏障滑落在地。
少昊忽然再次见到这张天真秀丽甜蜜的面孔，只觉一阵茫然，犹如隔世。
天罡王不安地动了动，却被少昊抓得更紧，他终于忍无可忍，冷冷道：“少昊，你到底要作甚么？”
少昊答非所问，忽然笑了笑，说：“你看，她还没醒来。”
天罡王眼中泛过锐光，勉强道：“她会醒来的。”
☆、第 33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少昊点点头，柔声说：“她一直陪着我，不是么？”
他慢慢伸出手，碰到天罡王脸上的面具。天罡王身子一震，就待施展法力，少昊低声道：“是你……对吗？”
这一声问得十分低沉，却充满某种勉强克制的温柔之情，让天罡王明显地怔住了。
少昊轻轻揭去他脸上的黄金面具，现出一张苍白秀丽的脸蛋，只是并没有之前那种天真甜蜜的感觉，微微锁着眉头，眼色竟然带着清冷忧郁。
少昊叹息一声：“果然是你。”
怪不得每次天罡王出现的时候，明素蕊一定会昏迷不醒。其实，那时候她已经元神脱壳，化身为天罡王了吧？
可笑他之前听说明素蕊体质特殊，能阻止英山的裂化，想方设法骗了她来。如今想来，这个传言也许根本是教宗布下的陷阱，让他不知不觉引入致命的杀手。包括明千里被骗到英山，或者也有教宗促成。这可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那时候，他虽然感觉到了来自星云教的杀气，也感觉到明素蕊的种种奇怪之处，却始终不肯看透，原来身边这个天真明媚的少女就是来取他性命的人。他，竟然不顾一切爱上了她……
或者心里早就隐约感到不对了，只是对生命十分绝望，宁可醉生梦死一场，甚么也不愿看清。
那么漫长痛苦的生涯，唯有她天真地闯入，像一道晨光，轻轻亮起。
难道，这光辉也是虚幻的？
他终于长长吐了口气：“我本来想，怎么可能……你装得太像，太像……”
明素蕊一时间竟然听不出少昊这句话是喜是怒，闭了闭眼睛，过一会勉强笑笑：“既然你已经发现，我，我要走了。”
她轻轻掰开少昊的手指，嘴角笑意隐约，明明是满不在意的模样，偏偏眼中清若水波的忧伤隐隐动荡着。这个向来最能掩饰自己的少女，竟然也有了某些难以控制的情绪。
忽然腰身一紧，却是被少昊牢牢抱入怀中。少昊看着她，叹息一声：“别走。你坚持要离去，定是处置教宗和你父母之事罢？毕竟他们还在星云教，你不能不忌惮。这一去想必十分危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对付教宗的惩罚。就算要去，也是我们一起。”
明素蕊有些茫然，良久道：“我一直骗你，几次想杀你，只是没把握下手而已。你，大概很不高兴罢。何必……”
“你起初奉了师命，那是教宗之意，可怪不着你。后来你对我如何，我怎会不明白。你不是没把握下手，是……不忍不愿了，对不对？”少昊沉默一会，柔声说：“你煞费苦心，每次都用天罡王身份救我，就是不想我发现你以前骗我，是吧？你不愿我憎恨你，就算再为难，你也要维持那个天真无邪的样子。这番苦心，我感激还来不及……”
明素蕊怔怔看了他半天，忽然噗哧笑了，眼角却已有了细碎的水珠，低声说：“你是个傻子。”
“是啊，傻子。所以，罚我傻一辈子好了。”少昊笑笑，把头埋在她颈窝：“就算是装的，既然你骗了我，就罚你……也务必装足一辈子，好么？”
明素蕊眼波迷离变幻，怔怔看了他良久，微微一笑：“我……认罚，成不成？”
她笑容明亮，宛然还是那个花树下初见的天真少女。
少昊心思一动，这才发现，满树浮酡花雪白飘飞，早已褪尽朱红，尽显纯净如雪的溶溶颜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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