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跌山(1 / 1)
冬晓醒来,却发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赤脚踩在那柏青木上,阳光照得那柏青木暖洋洋地,从脚板直透心房。她缓缓走出去,昨日的窗还敞开着,和弦的阳光微微照进来。
而商俞就坐在那里,坐在背光的地方。
阳光下胧胧白烟飘散着。他身旁的烟灰缸装满烟灰。
她站在那里良久良久,他都没有察觉她。
商俞坐在那门廊,衔着的烟还在空气下吐着白烟。
然后就这样飘散着,飘散着,直到消失不见。
反反复复。不知也从他身上带走了什么东西。
他摁息烟头,一转身就看到了她。
“睡得好吗?”他随口问。
“嗯。”
“我买了早餐,你趁热吃吧。”
“哦。”
她慢吞吞地吃着,而他就在一旁看报纸。
眼睛瞄到客厅放着一束鲜花。
“…那是…?”
“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吧。”他淡淡地道。
“唉?”
“你回来后都没去扫过墓吧?虽说现在不是清明,可是你总该去看看。”
冬晓呆了半响,点了点头。
冬晓和商俞带好东西,才慢慢地登上山。
整个山里应该只有他们俩。
昨天半夜应该是下了场大雨,山路特别的滑。冬晓好几次都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有眼明手快的商俞走在她后面。
“冬晓,不要走那么快。”商俞皱眉。
“哦…”可是丝毫没有要慢下的意思。
商俞叹口气,没再说些什么。
不一会,冬晓走的累了,便越来越慢,变成商俞在后面等她。
她走一会,停一会。商俞也走一会,停一会。
只有在她耍赖不走时,商俞才从后面递给她一瓶水,然后捞起她让她继续走。
终于到了山顶,可是有个特别斜的坡,冬晓停在那里犹豫不前,不敢上去。
然后遭到某人耻笑:“以前不是很勇敢的吗?”轻轻巧巧地跨上去。
冬晓见他伸出了手,借着他的力上去,跟他站在同个位子上。
突然的靠近,让呼吸都变得困难。
冬晓从来都没有看过妈妈的坟。
原来是这样的,在山坡上的一个小山坡。
她潜意识不敢到这来,她逃避。
这样就仿佛他们之间不存在这名为“永远”的距离。
她见坟前有两束早已干枯的花。
一束应该是宋然,那另一束又是谁呢?
她想不到除了宋然以外,还有谁会来扫墓。
她转头看正在低头整理的商俞…
是你吗?
他眼里掩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就在她走神的那霎那,商俞递来一竹香给她。
“把要说的话都说吧…”
“嗯。”
商俞将香插好,然后就转身到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冬晓才站起:“抱歉啊,让你等这么久。”
“没关系…我们明年再来过。”
“明年?…好…”良久,冬晓才笑着回答。
“谢谢你这么多年为我做的事。”她轻道。
商俞装作听不见。
“我道谢了啊,所以别说我没礼貌。”
“走了,啰嗦。”
冬晓笑着跟上去。
“我刚刚求她原谅我,会不会太厚脸皮啊?”
“冬晓…阿姨没有怪过你。”商俞叹道,“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了。”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彼此。
“你又不是我妈,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
“...冬晓,我知道的...”阿姨怎么可能怪她呢?
“那商俞…你怪我吗?”她突然这样问他。
他愣住,不过没有时间让他楞太久。
因为她在这时突然身体向下倾斜,直直跌下去。
他赶紧拉住她,但还是不免两人逝去平衡跌下去。
商俞只知道尽量地将她紧紧抱住。
直到他们不再往下跌了,商俞才松开抱住她的双手,瘫在地上。
冬晓从他怀中爬起,却顿时倒吸一口气。
他身上多处擦伤了,流了许多血。反观冬晓差不多毫发无损。
“商俞…”她推了推他。
“冬晓,我还没死呐。”他皱着眉地道。他看她没有什么大碍,还是禁不住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幸好你没事,不然就更丑了。”笑着松了口气。
“不要开玩笑啦。”冬晓实在笑不出来。
“总之,我们先下去。”商俞镇定地完全就像个局外人,但煞白的脸却出卖了他。
“你站得起来吗?”
“你扶我的右手,不要碰到我左手。”
“怎么了?”冬晓侧身去看看他的左手。
“别看啦,应该断裂了。”
“断裂?!”冬晓惊叫一声。但定睛看了看:“还…还好好地连着啊。”
“宋冬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
冬晓小心地扶起他,两人艰难地下山。
途中的时候,冬晓自告奋勇地问:“商俞,不如…我背你下山吧?”还一副相信我的样子。
商俞认真地看着她好久好久:“你是真的想我们俩死在山头吗?”
“开玩笑的。”冬晓不好意思地道。
“实在看不出你在看玩笑。”
似乎…真的就像以前一样,他很喜欢损她。
终于回到了地面,冬晓真的无比感动。
手机终于收到讯号了,冬晓忙叫了救护车。商俞要阻止,却哪里来得及。
“冬晓,你是真的要让我这么丢脸才甘心。”商俞长这么大,做过所有丢脸的事,好像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商俞,断手,事关重大啊!”冬晓凝重无比地道。
可需要弄到坐白车吗?
唉…
商俞虽表现的毫不在乎,但到底,还是缝了进百针。在手臂上留下一道大大的疤。
他的左手背厚厚的石膏包着,跟他配起来,好不协调。
商俞痛得醒来,发现冬晓就躺在他的身侧,头发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
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替她顺了顺头发,她就醒来了。
“很痛?”她问。眉宇间带着对他的心疼。
“还不错。”他这样答她。“打了针吗?”他指的是破伤风针,毕竟她也擦伤了一些。
“嗯…护士按着我打的。”她点了点头。
他笑:“想象得到。”
“医生让你多休养,不要乱动。”商俞要坐起,被冬晓制止。然后帮他调整床位。
“之前你跟我说的事,刚刚我有在考虑。”
“什么事?”
“你不是问我怪不怪你吗?”
“哦…这件事啊?”
“我原谅你…原谅你那么笨。”他泛起笑容,她看了却那么踏实、安心。
“那谢谢你啊。”她笑。没有比现在更好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手上的石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