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Chapter 53 未来,如何来(1 / 1)
林诗潼并没有在学校待很久,新年过后,便又匆匆地回了父亲的海军基地疗养院,继续照顾母亲。
临行的前一晚,春夏秋冬四姐妹围坐在“星星树”下,浅酌间,说着些不着边际的送别话。
“立秋,明天我们送你去机场吧。”初夏摸索着树上闪光的小星星,轻声开口询问。
“不用了,你们都好好的在宿舍里待着,外头冷。”
“冷怕什么,咱宿舍的人,什么时候爬过冷?让我们送你吧!”这回是春分的声音。“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立秋低头冥想了一阵,还是说,“算了,你们别去了,我怕我到时候舍不得走,抱着你们哭不肯撒手,那多丢人。还是让我一个人吧,清清静静的,走也走得干脆利落。”
冬至把杯子里残存的一点红酒一饮而尽,大咧咧地挥挥手,“不去就不去吧,咱们立秋现在是什么人物,放眼全校,整个国防生院儿都是她的保镖,也不差我们仨~”说着,眼角竟也有了点点星光。
立秋抬眼看看余穆,又重新把头埋回了臂弯里,“你们忘了,我跟江天……我们没有在一起。”
冬至伸手抹了抹眼角,执拗地坚持,“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沉默。良久,初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里的问题,“立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其实,我也没有想很多。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妈妈,她虽然身体还是不灵便,但心情却很好,因为隔三岔五地就能见到爸爸。她对我说,一个人漂泊了大半辈子,以为奋斗的是事业,是梦想,到头来却发现,还是守在爱的人身边最安稳。不管活的再难,心上也好像没有负担。”
她顿了顿,继续说,“那天,江天在楼下喊我的名字,我真想跑下楼去抱着他,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所以我只是冲他挥手,用力笑……笑着笑着就掉眼泪。我突然觉得,我跟他之间好像永远隔着一段跨越不了的距离。我追着他的时候,他视而不见;我消失了,他又觉得我好像挺重要的。我陪着妈妈,一步一步复健,看到她拼命地用双手支撑着全部的重量,只为了能够站起来,那时候我多想他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依靠;而当我回来的时候,他又追着我的脚步要去找我……我不是怪他,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和江天,好像一直都在错过。“
“你这还叫想的不多??”许飞飞恨铁不成钢地插话,“多少爱情都被你们这种唧唧歪歪的人,唧唧歪歪没了!”
“也许是吧……”立秋轻笑着,“可是我觉得,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得为他的未来负责。”
“我说你俩到底谁是男的谁是女的呀?”冬至晃晃悠悠地发表看法。
初夏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先别说话,转头继续问立秋,“那你说说,怎么样才算对他的未来负责?”
“可能你们会觉得我傻,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他是国防生院的大队长,成绩一流,各方面都没得说,将来毕业,一定能分配到很好的部队单位,有很好的前途。可我呢,休学一年,明年还得重读。等我毕业的时候,他在哪儿都是未知数。更何况妈妈的身体……我肯定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说闯到哪儿去,就闯到哪儿去。我不能追随他的脚步,当然也不可能把他禁锢在我的身边,不让他远飞。初夏,你说对么?”
初夏呆呆地望着立秋,原来所谓分离的现实,总逃不开“追随与禁锢”的纠缠。她和宋颜杞的爱情,何尝不是死于这样的“责任”。立秋的选择,也曾经,是自己的选择。
这一刻,她无话可说。
“那你就这么决定了,江天也同意?”春分忍不住追问。
“他起先还不相信来着,以为我在考验他。哈哈,我要是有这种‘考验人’的脑子,我倒是挺欢喜的。”她笑着,喝一口红酒,“后来他见我一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然后我们就呆呆的,在河边坐了几个小时,死一样的沉寂,冷得我恨不得马上逃开……再后来,他就站起来走了,留给我一个背影,连再见也没说。”
初夏紧紧地攥着立秋的手,她知道,虽然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可是心里,怕是早已经蹒跚成海。
“不说再见……就真的不会再见了吧。”立秋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玻璃折射出星星树的闪光,摇曳着,像梦一样。
最后她说,“你们看,我先离开了一次,现在换他先离开,多么公平。”
林诗潼走的那天,春夏冬三姐妹偷偷地跟着到了机场,躲在候机厅的大柱子后面,远远地看着立秋单薄的身影。小小的她,站在入口处,落寞的回头,在人流穿梭的大厅里寻找,迟迟不愿意进去。她们知道她在找什么,可是她要找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立秋走后的某一天,余穆无意中得知那只自己钟爱的、连睡觉都要紧紧抱着的大熊竟然来自老哥的“隐形情敌”宋颜杞,不由分说地将它从自己的床铺隔空丢到了对面立秋空出来的床铺上。想想还不解气,特意从床上爬下来,爬上对面的铺位,把大熊的手和脚各自打了一个结。于是,这只熊从此便以这样扭曲的姿势,日日夜夜瞪着大眼睛,霸占着立秋床铺的墙角,面壁思过。
有好几次,初夏从梦中醒来,借着窗外路灯照射在雪地上泛起的白光,望见对面那个呆坐着的身影,总会有一丝感慨,自己,多像是那只大熊,成日里怀抱着那段已逝的爱情,困坐愁城。而略一转眼,却又被地下立着的幽幽闪光的星星树,晃疼了眼睛。
再过不久,便是农历春节。初夏工作的幼儿园早早地放了寒假,余穆却还在公司里继续着苦逼小助理的生涯。许飞飞的考研之路理所应当的顺利,初试结束,已是一副“我考不上还有谁能考上”的架势,包揽了为初夏订火车票回家的一切事宜。
初夏瞬间成了宿舍里最清闲的一个,成日里无所事事地在校园里闲逛,打水,吃饭,或是窝在宿舍里看片。放假前,幼儿园的院长已经表达了希望她毕业后继续留任的意愿,所以,仿佛连原先最为头疼的工作问题,一下子也全都不是问题了。
这一日,余穆下班回来,无精打采地瘫倒在地上——初夏从实习的幼儿园里拿回来许多“七巧板”铺在地上,所以她们寝室的地板真是特有的软乎——“初夏,赶紧的,给我倒杯水。”
“好嘞~~~”初夏拿起“庄严肃穆”的黑色暖壶,倒了半杯热水,又掺了一些凉着的温水,好让她喝起来不那么烫。
果然,余穆接过水杯,咕噜噜几大口,杯子就见了底,她又把杯子递回来,“再来一杯!”
“你这是怎么了?”初夏笑问,“外面又不是毒日头,至于么?”
“还不都怪那个徐子皓!人家吃下午茶都是咖啡蛋糕,他偏偏要去吃麻辣锅,又咸又辣。还有我哥,眼巴巴地把我赶出了公司,还说什么,‘看我最近工作辛苦,给我放小半天假’。他怎么不给我放一礼拜假呢?鬼稀罕这小半天!”
“麻辣锅?”初夏也着实被这奇特的下午茶惊到了,但还是笑着调侃,“小助理都有人请下午茶了,我这还饿着肚子呢!”
“切,你歇菜!”余穆别过头去,“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哈哈,我可是你这一国的,你别把我推到别人家去~~”说着,她搬了个板凳坐到余穆身边,“徐大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到你们公司转悠?年关不是都特别忙么?”
“可不是忙嘛!忙死了,这里的事情还没忙完呢,他老爸又要把他发配到上海去忙别的了!”
“哟,我们余大小姐这很明显是舍不得呀,连带着就抱怨起了未来公公。这徐公子要是听见了,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借着‘告别饭’的由头拉着我去吃他爱吃的东西,可见他也不是那么体贴的。这一笔我记下了,扣分!”余穆愤愤地说。
初夏撇撇嘴,还是收声的好,再说两句,徐公子的分儿就该扣没了。
余穆又喝了一杯水,见初夏不出声,便伸手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我哥给你的,收好了。”
“是什么?”初夏疑惑着打开,竟是三天之后,从S市直飞D市的机票。
“我哥明天要跟徐子皓一起去上海,他说时间太赶,来不及送你,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坐火车,干脆就给你把机票订好了。”余穆凑过来,大大的笑脸上分明写着——“怎么样,我哥体贴吧?”
“可是……我已经让春分给我订火车票了呀!再说,这机票这么贵,我不能收。”
“快得了吧!”余穆挡住初夏把票退回来的手,“你知道春运多吓人么?别说我哥,就我也不放心你呀,这么小的身板儿跟那么些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挤一起,多恐怖!万一春分订不到坐票呢?到时候我估计你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吓!”初夏无奈地看着她,“我又不是没在过年的时候坐过火车回家,没你说的那么吓人啦!再说了,往年我一个人上路,也没见你紧张。”
“往年你不不是我嫂子么?我紧张毛线!”余穆狡辩。
“现在我也不是啊!”
“迟早的事儿!”
说话间,宿舍的门被推开,传来许飞飞兴奋的声音,“初夏,你看我对你多好,自己的票还没订着,先把你的搞定的,可惜没有动车了,只有特快,这可是最后一张坐票哦!”
初夏跳起来迎上去,“老大,你真是太厉害了!”
余穆坐在地上没起身,不咸不淡地飘过来一句,“不是动车啊,那不是要5个多小时?”
许飞飞郁闷了,“我已经尽力了好么。。你能你去订啊~”
初夏慌忙打圆场,“她吃了麻辣锅,气不顺,还没缓过劲儿来,不用搭理。”
“哦。”许飞飞应着,把好不容易抢来的火车票塞到初夏手里,“你可拿好了,这可是老娘用生命换来的!”
初夏看看左手的火车票,又看看右手的机票。下一秒,心里便有了决定。
她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余肃——
“听冬至说你明天要去上海,晚上还回学校么?如果回来的话,告诉我一声,我去找你。”
很快,便收到余肃的回复。
“晚上八点,我在你寝室楼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