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Chapter 47 牛排的故事（1 / 1）
这顿郁结的晚餐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主要是徐子皓向余肃传授一些工作的经验，初夏觉得他们聊的是正经事，加上自己的身份，实实在在算是个外人，便不怎么说话，只是用刀叉折腾着牛排旁边的配菜，吃得也不多。
余穆则不同，她跟余肃在同一家公司实习，对于工作的情况自然是很有发言权的。初夏发现，她起先只是漫不经心地吃着东西，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子皓说的话上。难得看到她认真的模样，初夏还有些不太习惯。可是渐渐地，她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到了面前的食物上，恶狠狠地把盘里的牛排大卸八块，一口接一口，嚼得虎虎生风，仿佛那牛排跟她结了八辈子的仇恨似的。
余肃看她吃得起劲，便往她的杯子里加了些柠檬水，又转过头来，看着被初夏捣腾得只剩下一大块牛排的盘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初夏，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胃口？我帮你换银鳕鱼好不好？”
“不用不用！”初夏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不用换，就吃这个就行了。我……我刚才就是走神了，你不用管我。”
“哦……”余肃听她说完，又仔细地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顺手在她的杯子里也添了一些柠檬水。
余穆把盘子里最后的一小块牛排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招手叫来了服务员，“再给我加一分照烧银鳕鱼！”
服务员应声而去，余穆站起来说，“我去一下洗手间。初夏，你陪我去。”
洗手间里。
余穆大开着水龙头，一遍遍洗着她并不脏的手。水声哗啦啦地，闹得初夏一阵心烦。
终于，她洗完手，关掉水龙头。然后整个身子都靠在水池边的墙壁上，开始数落初夏，“我说你，不喜欢吃牛排为什么不说？我都吃完了，你却只吃蔬菜……”
“我不是不喜欢……”初夏支支唔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听切牛排的时候刀叉碰到盘子的声音，斯啦斯啦的，浑身难受。”
“矫情！”余穆言简意赅地用两个字总结完毕，又说，“那待会儿出去你就吃我新叫的银鳕鱼吧，那东西不用你切。你的牛排交给我就好！徐子皓那家伙难得请一次客，怎么能给他省钱，怎么能让你吃不饱！”
初夏把眼光焦灼在余穆脸上，揶揄着问，“看来这家店的牛排，很合你的口味啊。‘那家伙’，还挺有心的。”
“切！他有心？他有心会叽里呱啦说一堆有的没的让我插不上话？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听得那么认真，就是想挑哪怕那么一个错处出来，好插个话奚落奚落他？人倒好，头头是道面面俱到……摆明了不把我放在眼里嘛！”
“你……”初夏哭笑不得，“你这个逻辑也太奇怪了吧？人家把你放在心上，难道就要故意出个错让你挑让你鄙视？”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能体现出本大小姐的英明神武聪明伶俐？他什么都对，我还有什么乐趣？”
“……”初夏默默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我明白了，我们冷面小公主走的是‘大女人’的范儿，不喜欢示弱，不喜欢自己不如对方。可是冬至，为什么我觉得，女人就应该找个能保护自己，能为自己指路出主意的男人呢？”
余穆轻蔑地摇了摇头，“那只是你们这些小女人的观点……放在我身上不合适啊！我得找一个我能镇得住的，不然岂不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谁说能镇得住你的男人就不能给你尊严了？爱情首先要互相尊重啊，不然怎么能……”
“得得得，我不跟你嘚吧嘚了……”余穆打断初夏的辩白，随机娇俏地一笑，“不过我倒觉得，我哥挺符合你的择偶标准。绝对能够保证你时时刻刻被保护，在你孤单无助的时候，为你指明希望的方向！”
初夏心里暗暗后悔，怎么又把话题引到了余肃身上……这个冬至，除了无孔不入地推销自家老哥，还能不能干些别的有建设性的事情？她颓然地甩甩手，“你洗完手了么，赶紧出去吧，不是给我点了银鳕鱼么？我饿了。”
两人回到座位上，余穆的银鳕鱼已经上了。可是初夏一低头，便发现自己眼前的那一块牛排，被很小心地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
徐子皓呡一口柠檬水，不动声色地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余穆一下。余穆刚想喊出声，抬眼便看到他委屈兮兮地对自己说，“要不，你也再点一份牛排吧。看刚才你哥专注着给莫老师切牛排的样子，我也好想表现一下哦！”
余穆轻轻咳了一声，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好呀，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我跟你说，你要是切得不如我哥细心，大小不如我哥切得均匀，我可不高兴的。”
两个人这辈子难得这么默契一回，竟然都觉得感觉挺好，余穆瞥了一眼自己眼前不甚喜欢的银鳕鱼，意犹未尽地冲徐子皓使眼色，意思是，“赶紧再叫一份牛排啊！”
徐子皓暗暗在心里发笑，“鬼丫头，其实是自己想吃吧。长这么大，就没见你喜欢过银鳕鱼，还装！”
初夏有些紧张，其实吃牛排或是吃银鳕鱼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所谓，只是如果为了这个还要再点一份，那就有点浪费了……她纠结着抬眼，正迎上余肃的目光。他看上去完全没有把旁边两个人的调侃放在心上，只是简单地询问，“这样可以么？不喜欢的话，还是吃银鳕鱼好了。”
余穆和徐子皓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又不约而同的抬手召唤，“服务员！”
这么一折腾，初夏反倒心平气和了起来。余穆说的对，太矫情，就显得太在意了。于是她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放进嘴里，淡淡地笑着对余肃道，“很好吃，谢谢。”
服务员喜滋滋地走到近前，“两位有什么需要？”
又是异口同声，“再加一份牛排。”
牛排上桌之后，徐子皓果真小心翼翼地将它切成小块之后才将盘子推给余穆。余穆拿起叉子，装模作样的检视了一番，吃得心满意足，嘴上还不忘数落，“味道倒是挺不错的，就是没我哥切得好看。”
徐子皓配合着哈哈笑，“那是那是，哪能跟他比？不过……我们对待吃牛排的那个人的心意，是一样一样的。嘿嘿。”
初夏当然明白他的一语双关，想笑他对余穆的用心，可转眼看看余肃，又觉得好像不该笑。
她跟余肃……真的有可能么？或者该问，她真的，能够用一颗完整的心去对待他么？
可怜了那盘召之即来的照烧银鳕鱼内心万分郁结地控诉，“不要啊……我不是来打酱油的啊！为什么我只有内心戏！！！”
晚餐过后，依旧是徐子皓开车送他们回学校。
通常两个人在有过一次默契之后，第二次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了对方的意思。所以，在徐子皓的一个眼神作用下，余穆识相的一个箭步率先占领了副驾驶的宝座。
余肃走在后面，替初夏拉开后座的车门，在初夏坐进车里的时候，还细心地用手挡着车顶，怕她撞到。
余穆心花怒放地看着这一幕，没心没肺地凑到徐子皓身边，“不错啊！今天这效果，太显著了！”
徐子皓发动车子，饶有兴味地转头看着她，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十分贴近，“这么说，你对我今天的表现很满意咯？”
余穆一愣，立马坐直了身子，摆摆手想要挥去刚才那一瞬间变得有些暧昧的气息，“哪有！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
徐子皓满意地转头开车，“哈哈，你就别垂死挣扎了！”他在心里说。
车子照例停在校门口，余肃率先下车，初夏紧随其后。然后两人双双站在副驾驶门口。
初夏说，“冬至，你回不回宿舍？你要不回的话，我就先回了，明儿还得上班呢。”
“回啊！我不回宿舍去哪儿？”余穆应着，松开安全带就去拉副驾驶的门。
余肃一只大手扣在外侧的门把手上，漫不经心地对稳坐车内的徐子皓说，“诶，你不是说有个东西要送给我妹？”
“恩？”余穆饶有兴趣地回头，“你有东西要送我？是什么？”
余穆的饶有兴趣不是假的，因为从小到大，他跟徐子皓的接触大部分都是家长属意的，那家伙从来没有私下里送过她什么东西，是以十分好奇。
徐子皓已然从余肃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意思，“啊……那个……我放在酒店里了。”
“切~真没诚意。”余穆继续拉车门把手，却感觉到一股与她的作用力相反的力道，在阻止她的动作。
她茫然地抬头，看到自家老哥许久未见的肃穆表情，“啊！啊……那我跟你回去拿，跟你回去拿。”
余肃满意地收回手，“绑好安全带，拿到了东西就回来。”
“放心~我会送她回来，一直送到寝室门口，看着她进去再走。”徐子皓抢着说。
银灰色的小车带着余穆绝尘而去。消失在夜幕中的画面仿佛都带着欢喜。
夜空中没有星星，唯有街边的路灯闪着大大的光晕，缓缓地铺撒开来。
便是在这样的朦胧中，有些心事昭然若揭；有些心思，无处遁形。
“我送你回宿舍吧。”余肃脸上全然不复先前的肃穆，反倒有些温润的光泽。
“好。”初夏喏喏的应声。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初夏安静地等待余肃先开口，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