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别有人间行路难(7)(1 / 1)
童诚确实恐惧!他知道他总有一天是要失去童话的,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只要童话一离开他的信息范围,他就莫名的恐惧。这样的恐惧,他无法告诉任何人,怕人借着这个缝隙,扒开他内心,洞察到那份羞怯的情感。
此时,莫小雨站在床前,无比同情的看着他。他以为他掩饰的很好,却不知道其实他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这种恐惧,当然除了那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童话。
“要不要把孟院长找来?”莫小雨询问着。
已经吃了药,涂了药膏,可童诚还是觉得奇痒难耐。但找孟超凡又有什么用,他自己研发的药他自然清楚它的药性,熬过今天这个晚上就好。
他说:“不用了,他来了也没用,不要大惊小怪!”
莫小雨递给他一杯水,说:“其实她偶尔吃一点鸭肝鸭肠也没什么,你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的。”
童诚说:“我过敏总比她进急救室好,这些年,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能不吃当然尽量不让她吃!”他喝了一口水,“好了,我真的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莫小雨应声退出房间,思考再三,还是给童话打了一个电话,告知她童诚辣椒过敏了。童话上大学前,和她说好了,她留在家,但要负责向她汇报童诚的一举一动。这算兼职,有额外收入。
半小时以后,童话已经站在童诚的床前。
童诚全身上下都是一个一个的红色的小疹子,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着,他们轻轻挪动着,使他的每一个毛细孔都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他很想一掌拍死它们,可一旦打下去,痛快片刻之后,加倍的蚂蚁又像他袭来,报复似的,疯狂涌来!自己和别人都爱莫能助,除了忍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在童话面前,他还得装作没事人一样,因为那孩子已经自责的在哭了,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水汪汪的,满是慌张与歉意。
童诚努力挤着笑容,对她说:“你怎么回来了,是莫小雨告诉你的吗?她总是这样大惊小怪,我都说了没关系的,明天就好了!”
他越这么说,童话越觉得无地自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滴在童诚手上,却流进了他心里,一颗接一颗,化成了一片海。她很少为自己哭,可对他却异常慷慨。他知道,那是因为她害怕,她不怕自己死,却怕他生病。他若病了,她的世界就塌了!”她这个流光溢彩的世界,是他一手撑起来的。
他笑道:“我真的没事,以前又不是没过敏过,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涂了药膏,吃了药,很快会好的!”
童话说:“你还是骂我吧,你为什么不骂我呢?我是故意的,大童,我是故意的!”
童诚说:“我知道!”
童话知道他知道她是故意的,这是他们的游戏,只有他们能懂。她抓住童诚的手,哭得更加厉害了:“对不起大童,我总是这么任性!可是我害怕,真是很怕,我们在也不是那两只兔子了是不是?总有一天,你会把我交给别人,再也不管我了是不是?”
童诚轻轻扶摸着她的头发,说:“即使有一天,我把你交给了别人,也不会不管你的。因为不管你长多大,走到哪,你永远是那只小兔子啊!你要变成了小鳟鱼,我就变成捕鱼人;你要变成高山上的石头,我就变成爬山的人;你要变成小花,我就变成园丁;你要变成小鸟,我就变成一棵树;你要变成小帆船,我就变成风;你变成马戏团的空中飞人,我就变成走钢索的人;你变成小兔子跑回家,我就正好是兔爸爸,我会张开双臂拥抱你!”
“可是——”童话欲言又止,她想告诉他,她要的不是一个爸爸的爱,如他所说,这样的爱会随着她的长大,渐渐淡漠,她会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那样他也会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到那时他们之间还会剩下什么呢?对彼此的一份责任和牵挂,仅此而已?她无法忍受,他们终究要分道扬镳,彼此都不会成为他们各自生活的中心,而他们曾经是那样的相依为命!
童诚替她擦着眼泪,像她小时候那样哄着她:“好了,不哭了,又不是海绵宝宝,一挤挤出这么多水来,羞不羞啊?回去睡吧,我明天就好了。”
童话摇头:“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陪着你!”
童诚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去。
童话卷起童诚的衣袖,拿了棉签和药膏,一点一点给童诚又上了一次药。她做得无比细心,一个小疹子占一点药,轻轻涂两圈,对待每一个疹子都一视同仁,绝不厚此薄彼。
涂完药膏,童话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童诚已经睡着了。她走到他床前,一只手支撑着下巴,细细端详着熟睡中的童诚。他的睫毛很长,合着的双眼,成了一个美丽的弧形;浓密的眉毛微微蹙着,像是在心底拧了一个结;嘴型美好,还透着迷人的光泽,整张脸好看得让人窒息。
童话不禁低下头,凑过身,轻轻吻上了他的唇;像个小偷一般,怕他醒了,急忙跳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有淡淡的甜味一直流到心底,化了开来,成了一层糖浆,裹住了整颗心,她傻傻笑了。
小偷为自己的得逞狂喜不已的时候,同时又忍不住有点惴惴不安,不会被他发现吧?她悄悄走到床前,看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想是应该不知道。
她将头枕在自己的手背上,整个脸和童诚保持一个水平线,对着童诚喃喃的说着:“大童,如果我真的是一个童话,你就是童话里的王子!”
说完这句话,童话不觉一阵脸红心跳,她知道她越过了雷池。心咚咚跳得厉害,她不由自主跳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童诚的房间。在没被他发现以前,她得藏起来。
她一离开,童诚就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睡着,一直都没有。当那两瓣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附上他的嘴唇时,他是知道的,他想就自私一次,就这一次。可当童话说出那句话时,他心里却是无比的酸楚,他这年龄还能成为王子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在那些杂志上,他是钻石王老五!
他开始憎恨自己刚刚的自私,他已半截黄土埋身,而她还是还未绽放的花朵,他怎么舍得让她与自己携手人间,那是暴殄天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