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缘起(1 / 1)
夜澜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下了火车,她看见站台的牌子上写着一些模糊的字迹,“双X镇”,下面还有几行更小的文字,应该是对这个镇的说明,但是已经不知经过了多少年,在漫漫的风雨中侵蚀的看不清楚。火车只停了两分钟就开走了,下车的人很少,包括夜澜在内就只有两个。
夜澜向远处眺望,四周有高山环绕,但因为是初秋,基本上已经看不见绿色,路两边干枯的芦苇和不知名的茅草在风中摇曳,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夜澜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笔记本是用线装订的,纸张已经发黄,看起来很陈旧。
她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上面写着一段文字:“他们让我呆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那里只有一扇窗口,月光透进窗口,洒在我身上,我仿佛又看见绝世的舞姿。结尾的落款是海外。”字迹娟秀美丽,一看就知道出自女子的手笔。夜澜摸着那些字,然后翻到第二页……
八月初五晴
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天,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在我毕业的那年,我认识了凡,凡是导游,而我喜欢故事,所以在他华美的言语下,我答应了凡的邀约,陪他去一个叫“双月镇”的地方旅游。我们是昨晚乘坐的火车,今天早晨到达这个地方。下了车,映入我眼帘的是美丽的山水,原野上还有白鹭在飞翔。我看见站台的牌子上写着“双月镇”,下面还有注解,准确的说是警告:“到此镇游玩的人,希望在八月十四之前返家。”
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从心底扫过,很不舒服。凡看着牌子,又望了我一眼,见我若有所思,他向四周望了望:“今天才五号唉!别想了,既然来了,就没有马上回头的道理,是吧?”我踌躇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们绕过站台,走上了小路,走进了这个我们两从没来过,但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地方。
年轻的人总是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我常常想,当初是不是离开了那里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呢,可我仍旧还是做出了留下的决定。
夜澜合上笔记本,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远山,回忆慢慢的飘远……
半年前
夜澜是A市一所知名大学的学生,文学专业,因为长相出众,文学修为颇深,是当之无愧的美人才女。虽然是大家公认的才女,但她骨子里却充满了冒险的精神,敢爱敢恨,妈妈经常说她脑子里全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爸爸甚至还说她性子野,不过夜澜对自己的性格倒是评价很高,她经常说自己不仅要当才女,还要当女侠。
新学期刚开始,夜澜一返校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大海那边的快递,寄快递给她的是自己的姨婆。在夜澜的记忆中,姨婆是一个风韵的女人,她是个作家,很喜欢新奇的故事,在多年前的文坛上还有一定的地位。小时候,姨婆就一直很宠爱她,那时候姨婆还没有去国外,经常都会买很多的玩具和新衣服来给她,记得有一次姨婆抱着她还说:“我的小夜澜,就像年轻时候的姨婆呢。”
夜澜拿着快递,沉甸甸的,她走到校园的一处林荫下坐下,打开快递。里面有一个笔记本,还有一封信。夜澜觉得很纳闷,在如今网络发达的年代,姨婆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的寄快递和写信?虽然有很多不解,但她仍旧打开了信,信中的字迹柔美娟秀,那些字就像有魔力一样,慢慢进入了夜澜的大脑。
信有两页,第一页是这样写的:“澜儿,多年不见,你好吗?姨婆很想你,但如今年纪也老迈,幸得这里社会福利完善,我已经和几个朋友住进了养老院,生活也还算惬意。今年不知是不是气候的原因,忽然觉得自己归期不远,身体日渐虚弱。姨婆在这世上就只牵挂你一个人,正因为如此,姨婆要拜托你一件事。这件事姨婆本来想带进棺材也不说出来,可是这几十年压在我心头始终放不下,我不得不承认,当年执意留在海外不肯回家终究是为了逃避,逃避曾经发生过的一些事。如今几十年匆匆过去,我也想通了,在弥留之际只有拜托澜儿去帮姨婆完成最后的心愿。看过了我的日记,你自会明白,希望姨婆还能等到澜儿来看我的那一天……!但是,如果看过日记后澜儿不愿意去,姨婆也绝对不会怪你,就当作姨婆给你讲了一个故事。”
夜澜深吸一口气,将第一页信纸放到第二页信纸后边,然后接着看下去。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当然我也不会例外,但是我所经历的事却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的清楚的,如果当初不那么做,是不是就不会后悔,但世上哪有后悔药卖呢,它只能练成石头,永远压在我的心底。
不知道时隔那么多年,他是否和我一样,愿意为了曾经的事后悔,并努力想去改变。虽然我有很多年没有拨通过这个号码,但我今天却想再一次尝试……
幸好,电话通了……”
信写到这里就没有了下文,夜澜折好信纸,拿起笔记本。笔记本是褐色的,封面有一副山水画,可能因为姨婆常年触摸,彩绘已经脱落,但却很光滑。夜澜摸着笔记本,只觉心中一阵寒意,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想着姨婆要离他而去,就觉得很伤心,姨婆的笑脸还在她的眼前,耳边还回响着姨婆的声音:“小夜澜、澜儿、澜儿……!”
没有翻开笔记本,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但却在那一瞬间,她就决定了要去完成姨婆的心愿,不管这件事有多么困难。夜澜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向宿舍走去。她其实不知道,她的决定将把她带入一个意想不到的世界,而且让她一生也难以忘怀。
从回忆的思绪中调整过来,夜澜在站台边站了一会儿,然后绕过站台,走上小路。小路似乎已经很少人行走了,笔记中的原野如今只不过是荒凉一片,杂草生长的比人还要高,夜澜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她来这里,但她仍旧象笔记中的人一样,充满了好奇,而且,她来的今天也是八月五日。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走出了原野,夜澜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那是一个小小的古镇,是以前的那种红砖碧瓦,酒馆、当铺、铁铺、客栈应有尽有,唯一缺少的就是繁华和热闹,夜澜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很想哭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
她呼吸了两大口空气,心情还是没有多大的好转,无奈的甩甩头,接着向前走。街上基本没有行人,偶尔难得听见酒店中有人喝酒叫嚣的声音。
夜澜在街上慢慢走着,那些铺子很冷清,但是主人依旧不断的工作着,她看见铁铺的铁匠不断的打着铁,在店铺的角落里堆着很多刀和剑。
走到街尾的时候,夜澜在一间店铺外站住了,她抬头看了看店铺的招牌,上面用朱漆写着:“流光茶楼”,旁边还有很小的题字,应该是写作人的名字。她四下看了看,然后若有所思的朝里面瞧。
“小姑娘,想要喝茶吗?”茶楼里传来一个清晰的叫喊。
夜澜回过神,慢慢地走进茶楼。茶楼里面的陈设清新古朴,柜台上的茶壶“咕咕—”煮着茶,柜台里面的陈设柜上放着很多装茶叶的瓶子,而且每个瓶子上都标着不同的茶名。墙角放着盆景,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兰花,花开放的正艳,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墙上挂着书画,一看就是名家的手笔。正对柜台的墙上挂着一副水墨画,画很有意境,原野上开放着五彩的花,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在石台边弹着古筝,一个身着彩衣的女子跳着舞,最神奇的是夜空中竟然有两个月亮。这幅画看起来年代久远,但上面可能涂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所以还能保持完美的画泽。
夜澜被画完全吸引,而且很震惊:“这画竟然是……唐代的画工!而且还是真迹。”直到站在柜台里的男子叫她,她才回过神。“你想喝什么茶?”
夜澜回头,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穿着一件白灰的薄薄的针织衫,很休闲;发型是暖男的道道,几根发丝扫过眉毛,眉清目秀,眼神很温柔,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容,声音很有磁性,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他拿着茶壶正冲着一杯茶:“铁观音怎样?喜欢吗?”
夜澜觉得他很像小说中的隐居人,有说不出的秘密。“可以,谢谢!”她走到靠近柜台的桌前坐下,顺手放下自己的背包。男子把茶放到她面前,然后又端来几碟干果。夜澜喝了一口茶,心情也渐渐轻松了很多:“这幅画……。”
“很漂亮吧?”
“是,而且年代久远,很值钱。”
男子笑了笑:“也许吧!”他转回柜台里面忙碌着,夜澜看着他:“你这么年轻就当老板,真难得。”
他笑了笑:“这茶馆是祖辈留下来的,不能荒废。”
夜澜又喝了一口茶,拿起一粒干果:“这个镇子很冷清,几乎没有多少客人,可我觉得你很忙碌?”
“是吗?我在练习泡茶。”
“你的茶很好,而且手艺也很好,唇齿间的感觉也不是一两天能达到的。”夜澜嚼着干果,看着他摆弄着一套青花的茶具。
他淡淡一笑:“夸奖了,你喜欢就好,不过我家人希望我在明年的全国茶艺大赛中拿到成绩。这里人不多,难得清闲,所以有助于我练习茶艺。”
夜澜听他这么说很惊讶:“全国的茶艺大赛?那可是藏龙卧虎的,很多人都是出自茶艺世家。”“难道—!”夜澜扬眉:“这么高的期望,莫非你们家也是……?”
“见笑了!”他笑的很可爱,夜澜甚至觉得他在脸红。
夜澜起身,端起茶杯走到柜台前,把茶杯放在柜台上,看着男子慢慢往茶杯里加着水,她自言自语的道:“当今天下,最出色的茶艺世家就只有三个,江南的沈家,东边的林家以及西南的叶家。听你的口音,是叶家的传人吧?”
“哈哈哈!”男子畅快的笑起来,把茶壶放到火炉上。
“你笑什么?还没说是不是呢?”夜澜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
“你猜对了,在下叶流光,没请教姑娘尊姓大名?”他还报了抱拳。
夜澜被逗笑了:“没想到呀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世家子弟。呵呵呵……小女子夜澜,让兄台见笑了!”夜澜的表情很正式,流光嘴角动了动,终于忍不住:“哈哈哈!”两人都同时被对方的表情逗乐了,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流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夜这个姓很少见,你从哪里来?来干什么?不要说仅仅是为了游玩!”
夜澜抿了抿嘴唇:“我是大学生,这不,暑假来了,四处逛逛,听说这里风景不错,特意来看看。”
这次流光没有笑,连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双月镇这个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何况他不在列车线路表上!”
夜澜挠挠头,干笑了两声:“嘿嘿,那个……嗯……”
“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你就在这里住下好了,反正也有房间。”
“你开的是黑店吗?为什么让我住下?会不会打劫我?”夜澜一副逗乐的表情。
流光扬起眉,脸靠近她的脸,淡淡的说:“我不劫财,你放心,偶尔劫个色。”夜澜一瞬间呆愣的时候,他已经离开自己走出了柜台:“我出去一趟,对面有个酒馆,那里有生活的必需品卖,还有零食,如果无聊,你就四处逛逛吧!”
“你去哪里?”夜澜回头,流光已经走出门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