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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绕梁,相思杳然(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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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绕梁,相思杳然 ——《天使,COM》2010年2月 梦刻板

文/逆风•夏梓浠

【Chapter.1潋滟湖水映桃花,入伊瞳】

#杳然城 杳然湖畔#

杳然湖水澄澈透明,在和煦的春风和暖阳的爱抚下,湖面荡漾起柔美的涟漪,泛着点点金色的光泽,波光潋滟。湖畔的桃林感受到沾衣欲湿的杏花雨和三月的温暖春风,纷纷褪去青涩的模样,娇羞而奔放地绽放出娇娆妩媚的花朵。

满树的桃花齐齐绽放,宛如最初萌动的粉红色的少女心,在微风细雨中轻轻摇曳跃动,那般的小心翼翼,娇羞的模样撩人心弦。

夏锦瑟衣着薄如蝉翼的青衣,怀揣着好奇心和兴奋穿梭在湖畔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码头停泊着一艘大船,繁密的雕花暗纹隐藏着低调的华贵气息。船上是为出航而忙碌着的下人,兴许主子还没到码头,又或许已经安静地在船舱内静候开船了。她只听周遭的百姓议论那是富贵人家购置,专门为自家的大家族游览用的。今天是杳然城的桃花祭,杳然城以盛放的桃花闻名,桃花盛开的日子自然成了桃花祭,然而乘船荡舟于杳然湖,顺着水路观看怒放的桃花,更是人生一大享受。

她默默听着,虽然不是很懂,唇边却莫名地浮上一丝笑,只觉得民间的一切都津津有味。

正当船要开动之时,夏锦瑟却感觉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于是她被这股力推向那艘船,没等她来得及挣扎着站起来,船已经开动。

许是她的心思被神明洞察——她就想要上这船,沿水路览桃花。

夏锦瑟双手搭在船沿的雕花木栏杆上,迎着湖面送来的湿润而微凉的触感,静静闭目聆听风语。耀眼的光亮透过闭上的眼帘仍然能够传递,肌肤感受到阳光暖融融的亲吻。忽而被阴影遮盖住,泛起了凉意,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那方阴影原来是对面帆船的风帆,然而奇巧的是那风帆下,竟悬着娇艳似火的新婚嫁衣。

女子的凤冠由金色镂空薄片紧紧拼凑而成,上面缀着朱砂色的珊瑚珠,散落得错落有致,仿佛缀满星辰繁华。前额垂下的流苏则锦上添花地生了妩媚之意。

嫁衣主体以上等红绸缎衬底,金色的凤凰图腾点染华贵,宽沿的金色云朵图案滚边,色泽浓艳而不失清新脱俗之态,集世间万千嫁衣之美好而去了庸俗之气。

亦是在此时,风忽而增加了力度,吹落了片片桃花瓣散落在澄碧的湖水上,湖面映着嫁衣、桃花以及船上伊人此刻微扬的嘴角,百媚顿生,倾国倾城。

一瓣桃花飘落至少年的纯白色衣袍之上,他轻轻拾起,放于手心里。他眼神却始终凝望着那片火色、那一袭艳色嫁衣,黑色的瞳孔被映得仿佛被火焰点燃。心中佳人的模样和嫁衣一点一点地重叠,天衣无缝。

心潮微微起伏。

那嫁衣的主人是一个老媪,她仿佛料到这船上会有人相中这衣服,竟然渐渐将船驶过来。

两船相靠。

夏锦瑟提着衣裙下摆疾步而过,对着那老媪颐指气使:“喂!老婆婆,这件嫁衣本公……本小姐看上了,你必须得卖给我!”

老媪略微抬了抬眼睑,又自顾整理起嫁衣的褶皱,对她的刁蛮之态不予理会。

顾月宸微蹙了眉,放下手心的桃花瓣,亦靠了过来。他对老媪报以一笑,笑容清浅精致,温润如玉:“这嫁衣的美让人不觉萌生将其据为己有之意,小生心想这定然不是俗物,不敢以世俗的金钱换之,不知婆婆可否将此衣赠予小生?小生定当好好待它。”

夏锦瑟听了少年这番言辞恳切的话,不觉赧然。

老媪对顾月宸报以颔首微笑,把嫁衣取下,连同男子的嫁衣一起放在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箱里,不声不响地递给他。期间,她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夏锦瑟一眼,仿佛责备她的急性子,却又对她不忍苛责。

顾月宸谢过老媪,目光亦有片刻停留在夏锦瑟的星眸里。

“我……我真的很喜欢这件嫁衣。”夏锦瑟焦灼不安地抿着唇,眼里满是对之前行为的懊悔。

“既然如此,姑娘不妨和在下比试一番,看谁能得到这嫁衣?”顾月宸漂亮的眸子里黑白流转,灿若星辰。

“好!要比什么?”夏锦瑟狐疑地盯着那双魅惑十足的眸子,迟疑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杳然城以桃花闻名,所酿桃花酒更是一绝,那么——比试酒量好了。”白袍少年轻轻挑眉,眉宇间神采飞扬,仿佛盛满盛夏的阳光。

如此,耀眼。

平静的湖面荡起丝丝涟漪,船上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夏锦瑟和顾月宸在雕花木桌相对而坐,青衣白袍分明对峙。夏锦瑟瞪着一双亮晶晶的星眸,纤纤素手里捏着做工精致的酒杯。顾月宸则悠哉许多,眼神淡然却又仿佛无比犀利——像是深不见底的湖心漩涡,随时让人沦陷,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被它吞噬掉。

装满陈年佳酿的酒坛被置放在桌旁,顾月宸随手挑了一坛,轻轻掀开封盖的红色布料,起身给两人的酒杯满上。

“请。”顾月宸的嘴角浮起不明意味的浅淡笑容,优雅地拎起酒杯。

“给本小姐倒酒——你、不、配!”夏锦瑟乖戾地挑了挑柳叶眉,把满好的桃花酒顺手倒在地上,然后给自己斟上。

顾月宸笑而不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夏锦瑟试探着嗅了嗅桃花酒的香气,扑鼻而来的除了桃花淋雨后的清新,就是浓烈得令人作呕的酒气!自己怎么会答应比试这种事情?可是直到如今,让她屈服是不可能的!

挣扎许久,夏锦瑟终于鼓起勇气端起酒杯,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

“哼!不就是喝杯酒么?”夏锦瑟把酒杯扣在桌面上,喉咙和鼻腔里充斥着的桃花酒浓烈的酒气让她脸上通红,十分难受,可是她还是逞强。

“姑娘还能喝第二杯么?”顾月宸波澜不惊地看着已经醉酒,却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少女。

“当然!”夏锦瑟忍着直往喉咙上冲的呕吐感觉,起身把酒坛拎起,摇摇晃晃地给自己斟酒,可是眼前视线模糊,影子叠加起来分辨不清,竟连自己把酒全倒在酒杯之外都浑然不知。

“姑娘醉了,这嫁衣可真是实至名归了。”顾月宸狭长的眉眼弯成亮晶晶的月牙,他在醉醺醺的夏锦瑟眼前,得意地扬了扬紫檀木盒,然后顺着船靠岸的天时地利,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锦瑟软绵绵地伏在桌面,半垂着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前闪过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顾月宸璀璨的眸子,炫耀一般的扬手动作,以及,他嘴角浮起的暧昧不清的细微弧度。

如此,诱人。

【Chapter.2天公作美此情爱,天赐良缘此姻缘】

杳然城以盛放的桃花闻名,然而这其间的传说却隐匿着一个媲美桃花的女子。

传闻这女子倾国倾城,有幸览阅她国色容貌者定然如痴如醉;

传闻这女子能歌善舞,有幸观赏她浅唱起舞者定然沉沦其间;

传闻这女子气质非凡,有幸领略她风姿文采者定然不能自拔;

……

她是媲美桃花的女子,亦是心怀杳然城的巾帼女子——她远赴异城,嫁与他城城主之子,换得杳然城的国泰民安。

此女子名唤——

千、璃、秀。

自从一年前,千璃秀远嫁他城后,杳然城的公主的婚嫁,就成了杳然城主首要考虑的事情。

——千璃秀是杳然城最美的女子,而公主则是仅此于她。

而今城主下诏,即将替公主选夫婿,即日完婚。

各城城主伯爵纷纷应招前来,哪怕只能一睹公主传闻中的绝色容颜;而民间的达官显贵、纨绔子弟们也纷至沓来;书香门第的公子也摇扇翩翩。

他们都妄想凭借自己的显贵家事抑或满腹经纶,抱得美人归。

杳然城主坐于金銮殿之央,傲视群雄。

公主则垂帘安坐一侧,姣好的身姿透过珠帘仍然清晰。珠帘内,还有夏锦瑟的贴身侍女茗浅,她终日裹着浅蓝色的面纱,狭长的琥珀色眸子十分冷艳。

王坐下,尽是慕名前来准备迎娶公主的王侯公子。期间绫罗绸缎、披星戴月着数不胜数,他们群聚而私下议论纷纷,然而白袍少年则孑然一身,立于安静的角落。

顾月宸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在那些仅凭华贵服饰妆点的纨绔子弟之中,更显独树一帜。

夏锦瑟透过珠帘,目光紧缩这那个漫不经心的白色身影。

她本来是不着急嫁人的,毕竟没有等到让她钟情之人。可是如果她再不嫁出去,相思城主就要以军事威胁,让她嫁与即将登基的长子。

一年前,就是迫于相思城的压力,杳然城第一美人千璃秀含泪别了城民,从此再无音讯。而今,相思城再次施压,父王为了表示反抗的决心,以及不想正面交锋而引发战争、祸国殃民,才让自己即日完婚。

该庆幸她那日出逃遇见了白袍少年么?

若非如此,她现在可能已经秉着倔脾气不肯回城、流落街头了吧?可是他是在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时相遇,现在却前来争夺王婿之位,仅是由于听闻了杳然城第一美人的传说么?

孤寂的心突然泛起凉意。

倘若千璃秀未嫁,那么这第一美人的名号绝不会落到自己身上,那么能与此少年相匹配的就不是自己,而是她。

——该庆幸她已嫁,现在自己还能拥有这个美好姻缘。

夏锦瑟抛出手中金线缠绕的绣球,视线紧随它飞起又迅速掉落的弧线,顾月宸轻轻一跃,就飞踏过那些富家子弟抑或书香门第的孱弱书生的头顶,他轻松将绣球置于手心,微抬手臂,美眸流露得胜后的骄傲之意。

四目相接,夏锦瑟竟然羞红了脸。

茗浅瞥见这一幕,脸色异常沉重起来。

——不知为何。

夏锦瑟随顾月宸离开了城楼,亦离开了杳然城。

顾月宸是相思城的人,这是夏锦瑟始料未及的。然而这并不值得她去顾虑,贴身侍女茗浅,以及一辆暗红色的千里马所牵引的马车,这两样作为她的嫁妆一同前往相思城。

相思城,这般情意缠绵的城名,会是她最美好而幸福的归属么?

应了顾月宸的吩咐,马车停在了相思城的城内一所不起眼的四合院门前。

朴素的民间院落,经风霜而褪去精致的房舍和家具,不免让夏锦瑟这个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公主感到一丝失落。

她驻步于厅堂之前,转眸望向她的夫君。

顾月宸正立于庭院中央的桃林间,微风摇曳着桃树,纷纷掉落的桃花妆点着面容安好的少年。

浮起的暗香,熏风涌动起的香气浪潮,以及娇艳桃花瓣,连同身为主角的少年,一同铺开迷蒙唯美的画面。

他是拥有如此贵族气质的少年,即便他之前不曾说明,就直接将她带入相思城,告诉她自己是城主的长子,她也不会这般惊诧。

可是他偏偏那么的平凡。

让人莫名失落。

顾月宸仍然面带温和的笑意,仿佛不在意她眼底努力深藏的失落,然而他终究察觉到了。于是他缓缓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暖暖的,让人无比安心。

夏锦瑟仰头看着他浸满柔情的星眸,忽而展颜。

是啊,幸福在身边就好。

顾月宸将夏锦瑟带到一个较为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面的陈设极其简单却不失精致。雕花暗纹的木床,桃色的枕头和锦被整齐地铺开。房间一侧的梳妆台,铜镜里映着安宁的画面,柜子上甚至摆放着精巧的瓷质花瓶,明显是新换上不久的桃花娇艳地绽放着笑颜。

现世安好,夫复何求?

今夜即是良宵,洞房花烛之夜。

夏锦瑟本以为,那日他们初见时所争夺的嫁衣会在今夜被两人穿上,举行一个简单却温暖的成亲仪式即可。

可是顾月宸却没有,他仅是拿来一壶酒及一对酒杯,关上房门,轻笑着说:“成亲是大事,岂能草草了事?现在我没有功成名就,成家虽然理应在立业先,却恐怕委屈了公主。他日我能成就一番事业,定当许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君许下此诺言,可否允诺今后不再反悔?若是如此,我便答应。”夏锦瑟看着他诚挚的眼神,不禁答应下来,可是她仍然丢不下任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顾月宸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轻声应允。

桃花酒再次被他小心斟满两杯,夏锦瑟的心情却和上次不一。

“宸,我可以这么叫你么?”夏锦瑟微微颤抖的手紧握着精致的酒杯,脸色绯红一片,就连声音也不觉微颤。

“嗯,那是自然。”顾月宸轻举酒杯,酒未喝下,眼神早已微醺。

顾月宸柔情似水的眼神仿佛对夏锦瑟下了蛊一般,她再次喝下明明不喜欢的桃花酒,未曾察觉他们还来不及交杯。

翌日。

夏锦瑟从迷糊中醒来,发现身上青衣已经被换成纯白的睡袍,不觉赧然。她搂着桃色的锦被,痴痴地笑。

“小姐。”茗浅欲言又止的眼神却未被她捕捉眼底。

“小浅?你怎么起得那么早?”夏锦瑟掩不住嘴角的轻笑,甚至连说话也不似往日的刁蛮。

“公子清早便出门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请小姐起床更衣,先用早膳。”茗浅说罢,从一旁拿过夏锦瑟的青衣,服侍她换上。

日子淡淡地流逝着韶华。

【Chapter.3痴痴念念盼君归,唯念君之心难猜】

粉嫩的桃花瓣飘零,似娇柔的舞女无风自舞,妩媚的阳光为她们镶上金边。树枝间缀满绽放的桃花如婴儿娇嫩的脸颊,惹人疼爱。

夏锦瑟身着青衣立在桃树下浅笑,仰望俏丽妩媚的桃花,清澈的眸子星光闪烁,陶醉于这般美好之中。

房间里瓷质花瓶内的桃花已枯谢凋零——若摘一枝替换,宸见了定会欣然。

突然浮现脑海的主意,让她美滋滋地莞尔。

“小浅,拿梯子来。”

正在干活的茗浅听见她的唤声,便停下工作为她拿去梯子。她疑惑地开口问道:“小姐,梯子有何用?”

“你不必管这么多,帮我扶着梯子就是,我要摘一束桃花。”夏锦瑟淡淡地望她一眼,卷起衣袖,将梯子架在树下。

“小姐,这种危险的事,应该是下人做的。”茗浅上前阻止,恐慌她受伤。

夏锦瑟执意要亲手摘下,不顾她的劝阻。

她小心翼翼地攀爬梯子,玉手紧握树枝,稳当地踩着树杈。她四顾,精心挑选着最为灼艳的一枝。

门吱呀一声打开,顾月宸优雅地迈进院落,一阵清风抚过他墨黑的发丝,修长的手指掠起发丝不让其飞扬而遮住视线。

“宸公子,您回来了。”茗浅微微欠身行礼。

闻顾月宸的声响,夏锦瑟停下动作,转眸俯看绝美的他,兴奋地向他挥手:“宸,我快要摘到了!”

“谁让你摘的,快下来!”顾月宸的眸子瞬间收紧了瞳孔,紧抿的嘴唇泛着一抹隐忍怒气的苍白。

隐忍的责备语气,让她不禁一怔,未注意脚底一滑,慌忙中抓了几片花瓣,身体不断下坠,打落了更多的桃花。

顾月宸疾步而去,轻身跃起,托住她纤细的腰,将她圈入怀中。

二人缓缓落地。

他精致的面容温文尔雅,鼻若冷玉,目如朗星,面容干净得若冷月,她竟沉醉于他的清秀的面容,俏脸一片绯红。

安全落地后,他却立刻放开她,无意让她在怀里停留。

“以后不要乱碰这里的物品!”丢下这句冷淡至极的话语,他头也不回地疾步回房。

宸……是生气了么?

夏锦瑟茫然地注视他的背影,手心的桃花瓣纷纷下落,坠地无声。

恰若她落寞坠地的心。

可是——

宸是绝对绝对不会生自己的气的!

夏锦瑟自信地扬起嘴角,提起裙摆随他进了屋。

——宸,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茗浅诧异地停留在原地,凝神回忆着顾月宸方才的神情。

她隐约记起他在看到夏锦瑟摘桃花时,他漂亮的眉宇微微蹙起,而他的眼神分明是浅露愤懑,而不是担心她受伤的心疼之态。

【Chapter.4若是君感及回眸,顾得伊寤寐思服】

顾月宸每天都要出门,夏锦瑟询问他去哪儿,他仅是浅笑着告诉她,他要出门办事,而从不愿多说明。她撒娇似得晃着他的手臂,嘟哝着让他带她去。他轻抚她的秀发,告诉她是很重要的事,不方便带她去。

几次后,她不再无理取闹,乖乖地待在家里。

顾月宸的话语对于夏锦瑟是魔咒。

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受人们宠溺,自小就刁蛮任性,随心所欲,但自从上次他说不允许她随意碰家里的物品,她便小心翼翼。

“小姐、公子,晚餐准备好了。”茗浅端上晚餐后,彬彬有礼地退下。自古以来,女婢都不能与主人同桌进食。

一桌较丰盛的晚餐,素菜鱼肉全具有,虽比不上山珍海味,但却是贫民梦寐的奢侈晚餐。

夏锦瑟眉头一皱,将竹筷拍在饭桌上,娇声道:“一点都不好吃,怎么能让我吃这种贫民的晚餐!”

顾月宸眉头紧锁,但还是柔声地说:“不要挑食,其实我觉得小浅的厨艺不错,鱼肉白嫩,青菜油亮。”

“对不起,小姐,我重煮。请问您想吃什么?”茗浅上前轻声询问。

夏锦瑟腾身而起,让她将饭菜撤走。

“宸,我要吃你煮的。”她绕到他身边,搂着他的颈脖撒娇。

他无奈浅笑着说:“我的厨艺比不上小浅的,你就将就着吃吧。”

眉宇间隐隐多了一分怒气,却藏匿得完好。

于是,夏锦瑟不高兴地闹别扭,不愿吃饭,他似乎是不情愿地默许她的无理取闹。

茗浅轻声叹气。

她依旧与往昔一样,公主脾气从来都没有改变。她从小被送入宫中,陪伴她成长,她深知她的刁蛮。原以为嫁人后她会收敛一些,但是仍然乖张。

顾月宸端着亲手做的晚餐摆放置桌上,夏锦瑟喜悦地迎上桌,细细品尝她的美肴,一脸幸福地赞叹饭菜的美味可口。

“宸煮的饭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他对她的称赞只是一笑而过,然后安静地吃饭。他知道他的厨艺不及茗浅的,却迎来夏锦瑟的一句句赞叹,他似乎无喜悦之情。

茗浅静静观察着他的蛛丝马迹,

——而沉醉在幸福的夏锦瑟被蒙住双眼,看不清。她却隐约看见他抑住内心对夏锦瑟无理取闹的怒火。

看似温柔的浅笑,星眸却闪过丝丝不悦与愤怒。

皓月潜入云间,充满朦胧美,闪亮的群星点缀夜幕。镶银边的桃花散发冰冷的光芒,装点着月夕之夜更为美丽迷人。

因为口渴,夏锦瑟紧闭的眼睛微微颤动,欣然睁开双目。她下意识摸索身边的顾月宸,身边却空无一人。她便自身起床,披外衣走出房间寻他。

借助微亮的月光,她依稀看见庭院的石凳上坐着位少女,衣角轻微飘起,她面蒙浅蓝色纱巾,不用细想便知是茗浅。

“小浅,深夜你在此做什么?”她疑惑地问道。

茗浅起身回答:“无睡意,在此赏月。”

“残月冰冷,有何美丽——你可知道宸去哪儿了吗?”夏锦瑟微微懊恼地看着这一轮弯月,转念问及顾月宸的去向。

茗浅缄默许久。

“小浅,我问你可知道宸去哪里了!”夏锦瑟有些不悦,怒嗔道。

在夏锦瑟的再三追问下,茗浅方才轻叹,继而说明:“宸公子有事出门了。”

现是三更半夜,即使是重要的事务,也可以明早儿处理。

夏锦瑟狐疑地质问:“他究竟是去哪儿了?他不可能这么晚出门的。”

他们才成亲不久,新婚燕尔,理当日夜厮守。他纵然白天忙着事情,对自己不管不顾,晚上总是得在她的身边吧。

她的手被夜风吹得冰冷,身体不禁颤栗。

是冷。

——心亦冷。

她不愿意相信,他真的,会夜夜都不在自己身边。

“他素来晚上都不在家,我只知他去了城中心的一座豪宅。”茗浅转身望着门口,不敢直视夏锦瑟的眼睛。

因为茗浅深知夏锦瑟的性格,此刻她定然落寞至极,却一直在极力隐忍。她转身,便可以让她纵情哭泣。

——她的难过,从来都被任性掩盖,却为了这个少年一再隐忍。

夏锦瑟星眸漾起层层涟漪,模糊了视线。她努力保持微笑,哽咽着说:“才不会呢,小浅撒谎,宸是不会骗我。”

虽然夏锦瑟孩子气地反驳,却深知底气不足。

“若不信,可以随我一同去看看。”

茗浅将城主赐的马车的马匹牵出来。

白马耳似刀削斧劈般锐利劲挺,神清骨峻。两人上马,茗浅拉紧缰绳,马前蹄一腾,马不停蹄地前往城中心。

虽然距离城中心较远,但是有这匹千里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达。

短短时辰却犹如漫长的时光,凛冽的夜风将夏锦瑟忐忑不安的心刻画明晰。

茗浅将骏马系在离大宅不远的树下,带着半信半疑的夏锦瑟潜入豪宅。她自小习武,她不仅是夏锦瑟的婢女,又承担着保护她的责任。所以,她带着夏锦瑟轻身一跃,便进入豪宅内。

未进豪宅已闻阵阵熟悉的浅浅花香,进入才恍然大悟——那是桃花的清香。院中栽满桃树,枝上插满绽放得艳丽而迷人的桃花,花瓣不时飘落,为绿茵草地绣上精致的桃红。

华丽奢侈的房屋,朱红的围栏雕刻着精美工巧的花纹,琉璃饰的檐头十分华贵。屋内烛火依亮,在屋前投下微弱的光。

茗浅示意她要轻声,两人小心翼翼来到窗户前蹲下,她通过茗浅在窗户戳破的洞望入屋里。

顾月宸拥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坐在床头,他用柔情似水的眼神深情注视着她,轻抚她如墨染柔顺的秀发。女子的纤纤素手环抱他的腰,娇若粉樱的脸颊紧贴他的胸口。

女子柳眉微扬,剪水双瞳,肤如凝脂,嘴角漾起柔美的弧度。她身着粉红的轻纱裙,裙上绣着洁白的花,她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如粉嫩娇媚的桃花。

两人相依相偎。

佳人自良人怀中抬眸,二人含情脉脉地对望,眼神缱绻缠绵。

最终敌不过对方的诱惑,眼睛微闭,双唇贴近,甜蜜地拥吻,唇齿间的撕磨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而缠绵。

幸福的画面刺痛双目,夏锦瑟捂面看着,晶莹的泪缓缓划过脸庞,肩膀无助颤抖。

过于甜蜜幸福的氛围只能滋长内心的痛苦,她被蒙闭的双眼,在泪划落的瞬间,看清了真相。

“谁在外面?”

她微弱的啜泣声惊动了听觉敏锐的顾月宸,屋里传来他冰冷的声音。

两人身子一怔,茗浅拉着她轻身跃出豪宅,回到骏马前。骏马咴咴喷气,待茗浅解开绳索,便托着她们疾驰返回。

顾月宸依稀听见窗外的有动静,疾步推门而出,见两道身影急速跃出墙。他低头望着窗前地面上斑驳的湿迹,黑眸一颤,眉头紧锁。

残月悬于碧空,亮星闪烁,冰冷的月光似银霜,今晚月白风清未下雨,怎来的湿迹?

屋中女子轻唤他“相公”,他怀着担忧的心回房,就当没事都没发生过。

不用猜疑,夏锦瑟是不会找来这里的,是自己多心了。

湿迹晶亮若冰,是谁滑落的泪水,打湿冰冷的地面。

马车内,夏锦瑟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小浅,她是谁?为什么她要叫宸相公?为什么宸会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夏锦瑟哭得梨花带雨,言辞凄切幽怨。

“她便是,杳然城第一美人千璃秀。而宸公子,就是相思城主的次子,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你真相。”茗浅轻轻拭去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心疼地回答。

夏锦瑟微怔。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媲美桃花的女子——千璃秀。

顾月宸,相思城主次子?

千璃秀嫁与的,难道不是相思城主的长子,顾月幕么?

翌日清晨。

黄鹂隐藏在繁花的枝间,鸣声悦耳动听。无暇的桃花露珠澄澈剔透,散发着耀眼的光,妖娆烂漫的桃花粉红如玉,攀于高枝,分外惹人喜欢。粉嫩的花瓣洒落一地,一股股馨香直透心扉。

“小姐、公子请用餐。”茗浅端上清粥,粥热腾腾地冒着白气,点点青葱洒在粥面。

屋内异常的安静,大家仿佛各怀心事,不便言明。

茗浅敛着眸子,似笑非笑地问道:“公子,您脸色有些憔悴,可是昨晚没有睡好?”

她意味深长的一句话牵动了夏锦瑟的心。

顾月宸微蹙眉后,转换自然而平静的表情,浅笑着回答道:“昨夜有点凉,没有睡好。”

音落,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气氛变得紧张。

二人心知肚明他的是谎言,却没有揭穿他。

“宸,你今天还要出去办事吧?待会儿我做银耳莲子粥,你回来便可以吃到了。”夏锦瑟莞尔,愉快的模样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今天我在家,不用出去办事。”顾月宸微微颔首,唇边露出难得温柔的笑意。

用餐后,顾月宸回房看书。

“小姐,这些都让我来做吧。”茗浅看着忙里忙外的夏锦瑟,心里萌生一丝不忍。

“不用了。”夏锦瑟冲茗浅甜甜一笑,转念又想起什么,“对了,小浅啊,上次你做的银耳莲子粥,宸说好好吃呐,你可以教我做么?”

“那是自然。”茗浅的心凉了半截,往日娇生惯养的公主,竟然为了这个少年改变如此之多!

“多谢小浅~”夏锦瑟俏皮地作揖答谢,眸子里闪烁着幸福而愉悦的光芒。

茗浅教给夏锦瑟一些煮粥的方法,然后便出门买东西去了。

夏锦瑟来到厨房,开始为顾月宸做他喜欢的银耳莲子粥。

——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夏锦瑟的动力和目标永远都向着一个方向,那就是顾月宸。

可是他不值啊!

因为顾月宸心里装的永远只是千璃秀一个人,夏锦瑟这又是何必呢!

可是茗浅敛下了眸子,默不作声。

茗浅忆起那是顾月宸和夏锦瑟的新婚初夜。

日落西山,天边妖娆绽放的巨大血色玫瑰。桃花悠然地沐浴夕阳柔和的光,粉嫩的脸蛋扑上樱红的胭脂,如蝶的花瓣依旧无风飘零。

美好的事物易逝,星缀的夜幕替代美丽的夕照,皎洁残月潜移于轻纱的云雾中。

“小浅,你可以去歇息了。”顾月宸接过茗浅手中的酒壶,示意让她退下。

她行礼后退离新房,掩轻轻关上房门,转身坐在屋外守候他们,随时待命,却不会打扰他们的良宵。

残月时隐时现,似害羞的少女不时遮住俏面。

片刻后,顾月宸托握着酒壶出来,他看见她时神情略显出惊异,然后自然地轻微晃动着酒壶,淡淡解释说道:“暖暖酒,喝起来会更舒服。”

“我来吧,这是我应该做的。”茗浅伸手想要接过酒壶,但是他摆摆手拒绝了她。

“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他浅笑着回应她,模样甚是善解人意,“你今天辛苦了一天,还是早点歇息,明早还要忙。”

她顺从地点头,目送他进入厨房,自己也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和从前一样相濡以沫。

【Chapter.5夜伴星烛绣鸳鸯,针破酥手结红豆】

灶台上蒙上一层灰,夏锦瑟微微蹙眉,却无奈地笑笑。自己已经不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只是一介贫民,一些灰尘不算是什么。

她稍稍卷起衣袖,按照茗浅教的步骤去做,集中精力为最爱的他做一碗美味可口的银耳莲子粥。

她小心翼翼地往灶台里添加木柴,对着吹桶吹气,却无法避免被烟火呛到,不停地咳嗽。

为了宸,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夏锦瑟拎起盖子,浓浓白气升腾,粥面不时冒着泡泡,小米间露出雪白的莲子,半透明的银耳似浪花抖动,红色枸杞子点缀其间。

她坐在椅子上,手肘磕在灶台,指关节支着侧脸。浓密的睫毛上下摆动,眼脸一闭一合,不觉地熟睡了。昨晚亲眼见到顾月宸与千璃秀亲密的场面,回家后毫无睡意,眼皮沉重。

银耳莲子粥面剧烈地冒着泡泡,将盖子掀翻,缓缓流出。

顾月宸的目光集于诗篇,却无心阅读。吃早点时,茗浅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在暗示什么,而夏锦瑟的默默无言反而让他感到不安。

难道自己和千璃秀的一切已经被发现了么?

丝缕灰色浓烟透过窗缝隙进入屋里,一股烧焦味让他感觉不对。

该不会……

他扔掉诗书,疾步冲出房间来到院落。

院落浓烟弥漫,迷人的桃花若蒙上灰色面纱,神秘而魅惑。他无心观赏此景,疾步冲入厨房,依稀见夏锦瑟昏倒在地。他将她抱起,迅速返回。

“喂,你快醒醒!”他将她放在地面,晃着她瘦弱的肩。

隐约听见耳边唤声,她缓缓睁开双目:“宸……救火……”

他点头,从井边提上一桶水,泼向大火,一遍又一遍循环着。

她没有想到只是片刻小睡会引起火灾,瘦弱的肩膀不安地颤栗。

火终于被熄灭,残烟袅袅,厨房现如泼墨一般漆黑一片,一角已经垮下。

被烧焦的难闻气息让人的心情不免燃起怒火。

“你到底想怎么样!”顾月宸撕掉往日温和的模样,眼神变得可怕。他重力将木桶朝地上一摔,满目厌恶地盯着她。

木桶从她的面前滚过,她不敢抬头望他,抿唇缄默,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去追赶滚远的木桶。

门“吱呀”开启,茗浅拎着竹篮回来了,木桶滚到她的脚边停下,她拾起它。

“小浅,对不起,我不小心把厨房烧了,可以帮我收拾一下吗?”夏锦瑟俏皮地望着她,吐吐舌头。

音落,她转头望了一眼顾月宸,他满目的厌恶之意,紧握的拳指关节发白。然后重重地摔门入房。

茗浅会意地向夏锦瑟点点头,随后走向伤痕累累的厨房。

——她知道夏锦瑟的难过,便让她独自一人处着就好。

夏锦瑟垂下眼帘,浅浅的笑容凝在嘴角。忧伤是难以隐藏的,即使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是泪水却不能止住。

笑容消失殆尽时,晶莹的泪水缓缓滑落。

——宸,我该怎样面对你,还有你心爱的千璃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厨房被夏锦瑟一把火烧焦,三个人的午饭自然只能到酒馆解决。

刚步入酒馆,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就悄然映入眼帘。

顾月宸微怔——那是千璃秀。

“小姐,我们不如跟那位姑娘拼在一桌吧。”茗浅微微抬眸,眼神诡异,仿佛酝酿了计谋而沾沾自喜。

顾月宸诧异地回眸,看到茗浅的唇角仿佛得意地扬起细微弧度,又转眸看向夏锦瑟。

夏锦瑟极力避开顾月宸的视线,轻轻扯了扯茗浅的衣角,示意她不要继续。

“这位姑娘不介意吧?”茗浅对千璃秀露出轻盈的笑颜。

千璃秀只是看了顾月宸一眼,眼神迷茫。然而她仅是点点头,没有言语。

四个人各怀心事地落座,揣测着彼此的想法,却都默契地不说话。

直到店小二把菜一一上好。

“宸,你要不要吃小牛肉?”夏锦瑟拿起筷子夹起一点牛肉往顾月宸的嘴边送。

顾月宸微蹙着眉,又不好推辞,于是只好轻轻启唇配合夏锦瑟把它吃下。

“相公对牛肉过敏……”千璃秀在他吃下之前轻声打断,又发现了称呼不适时宜急忙掩嘴。

夏锦瑟原本笑盈盈的眸子慌乱起来,手指颤抖间筷子掉落在桌面。

“既然如此,这事情就挑明了便好。她亦是杳然城的人,名唤千璃秀。”顾月宸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说出来却又顿时感觉轻松了。

“为什么要说出来……就当没有这回事多好……”夏锦瑟喃喃自语,声音轻如梦呓。

夏锦瑟想要蒙上自己的双眼,就当顾月宸只是被自己的骄奢蛮横所伤害,才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所以,只要自己变得更好,他就会看不到其他人,只爱她一个了吧。她收起了娇生惯养、任性和蛮不讲理,一心一意要改变自己。

可是这不过是夏锦瑟的一厢情愿,然而梦终于破灭了。

于是那座老旧的四合院再次空暇,四个人都搬到了城中心的那座大宅子安居。

“秀会是我的妻,而你不过只是妾。”顾月宸淡然地看着夏锦瑟,字字笃定,却犹如针扎在她的心上。

顾月宸挑明了一切,让自己和小浅一同前往城中心的大宅,四个人一起生活,而顾月宸是男主人,千璃秀是女主人。

自己呢?

是寄人篱下的宾客?或是和小浅相依为命的丫鬟?

——是的。

千璃秀对自己的以礼相待,顾月宸对自己的刻意回避,都回答了这个问题。

记得顾月宸和夏锦瑟初遇时所看见的绝美嫁衣,那本是千璃秀远嫁时杳然城主赠予她的嫁衣,然而却被千璃秀宛然谢绝了。因为她是巾帼的女子,亦因为她要嫁的人不是所爱之人,所以她不敢要那象征天赐良缘的嫁衣。

夏锦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她爱上顾月宸并决定嫁给他时,首先想到的是千璃秀已经嫁人,自己才能拥有这天赐良缘。

因为冥冥中就注定,千璃秀能得到自己所得不到的一切,除非她要不起,或者不想要了,才会轮到自己。

只因为她是杳然城最美的女子,而自己仅次于她,就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现在千璃秀跟顾月宸在一起,就注定夏锦瑟就不能得到顾月宸一丝一毫的爱。

“明天,就是宸公子和秀小姐的大喜之日。”茗浅那样悲伤地看着自己,眼里的心疼溢于言表更藏于心间。

深夜。

夜幕上星辰寥寥,房间里,夏锦瑟伴着冉冉的烛光,一针一线、认真地绣着香囊。

顾月宸今晚还是没有来,多少个这样孤寂的夜晚了呢?

——哪怕只是陪陪自己一小会儿也好呐。

夏锦瑟的嘴角依附着牵强的浅淡笑容,脑海里浮现的尽是顾月宸此刻搂着千璃秀,两个人情意绵绵的画面。

烛火若星,点燃她眼中的落寞。

晃神之余,针尖就轻易挑破细嫩的指尖,殷红的血液迅速从里面冒出来,凝结成一颗血色的红豆。

香囊从颤抖的手指间漏下,上面未绣完的“宸”字染上了一抹猩红。

夏锦瑟的眼眶迅速染上一抹潮红,她从床沿慢慢滑落,跪坐在地上,拾起那个香囊搂在怀里嘤嘤地啜泣。

良久,她缓缓抬起泪潸潸的脸,唇角浮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凄怨,鬼魅。

——明天,就是宸公子和秀小姐的大喜之日。

——我绝对,不会祝福你们的。

【Chapter.6花好月圆夜凄清,望君安颜伊未眠】

顾月宸和千璃秀成亲的大喜之日。

按婚嫁的习俗,即使二人本是住在一起,成亲的前一日,新娘子是要被送回娘家的待嫁阁等新郎的马车来接的。

于是千璃秀便在前一日前往了最初居住的那所四合院,也就是夏锦瑟刚来相思城时住的那一所。

这也是,为何庭院里早已载满杳然城最美的桃花、为何房内陈设是女子的寓所、房间里锦被的颜色全是千璃秀钟爱的桃色的缘由。

因为这本就是顾月宸为千璃秀所安排的四合院,尽是,为她一人。

千璃秀清早起来,便坐于梳妆台前仔细梳洗了一番。铜镜里映着久违的佳人的姣好面容,即是只是素颜,依然肤若凝脂,面若桃花,水眸更似星辰一双。而今轻点眉黛、绛唇,更增千娇百媚。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垂眸浅笑。

——相公,会喜欢今天精心打扮后的自己多一点么?

是啊,过了今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喊他相公,不似夏锦瑟,总是孩子气地缠着他,轻松无比地喊着他,宸。

宸,总是不及相公那般亲昵,那般缠绵。

虽然千璃秀并不担心顾月宸会爱上夏锦瑟,可是,她还是想要尽快得到一个名分,此后,纵使他们三人还是得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也会很自然地跟夏锦瑟和睦相处,没有丝毫芥蒂地把她当亲人看待。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千璃秀料想是迎亲的队伍,可是为何如此匆忙?她甚至还没有换上新娘嫁衣。况且,一直静悄悄的屋外没有半点喧闹的声响。

那么,来人会是谁呢?

千璃秀来不及多想,就前去开门。

“怎么,是你——”

半个时辰之后。

锣鼓声,鞭炮声打破了四合院原本静谧的气氛。

顾月宸穿着新郎礼服坐在骏马上,眸子里是掩不住的轻笑,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千璃秀今天穿上凤冠霞帔的娇美模样。

马车在四合院门前停下。

他从鞍上轻盈地跃下,推门进入千璃秀素来居住的房间,看到新娘早已盖上鸳鸯红盖头,安静地端坐于梳妆台前。

顾月宸的唇角不禁浮起喜悦的笑意,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扶起,隔着红盖头低声耳语:“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娘子——”

他的声音如此温存,呵气如兰,隔着盖头也将她的心惹得痒痒的。

——因为千璃秀是顾月宸此生最爱的女子,而今又是顾月宸和千璃秀成亲的大喜日子。

新娘的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被顾月宸所察觉。

他顾自执她的手,将她横抱起来,走出这个尘埃飞扬的老旧四合院,放进那辆崭新的马车里。

马车和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扬长而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四合院里隐隐传来的啜泣之声,是女子凄怨的哭声,那般凄凉。

转瞬掩于喧闹声之中。

熙熙攘攘的尽是前来恭贺的宾客,他们对这桩婚事都十分赞同,因为新郎顾月宸是相思城城主的次子,亦因为新娘千璃秀是杳然城最美的女子。

是郎才女貌,亦是天作之合。

相思城主与城主夫人一同高坐于厅堂之上,见证二人喜结连理。

新郎和新娘之间牵起红色绸缎扎成的花球,慢慢步入大堂。

“一拜天地——”二人朝大堂的门跪拜。

“二拜高堂——”二人朝大堂之上的父母跪拜。

“夫妻对拜——”二人相对而拜,从此宣告结为夫妇。

“送入洞房——”新娘被送入新房,而新郎则依习俗,陪宾客喝上一杯再去。

如此良辰美景。

新房外宾客们客套的恭贺声喧闹无比,新房内喜烛冉冉,点亮一片橘色的温暖。帘幕和床单,枕头以及锦被,这些一例是喜庆无比的红色。

绣满了成双成对金色的鸳鸯,姿态缠绵美好。

新娘静坐于床榻边沿,双手却紧张地交织在一起。片刻后,她倏地起身,摸索着到了床边的圆桌旁,俯身轻轻吹灭了冉冉的烛光。

烛泪顺着烛身滑落于桌面,凝成一丝凄怨的伊人泪。

可是吹熄这蜡烛的伊人却凄然而笑,唇边笑意牵强而淡然。若此刻掀起她的鸳鸯盖头,许会发现她漂亮的眸子里星光点点。

冷月悬上枝头,清风泠泠。

宾客星散。

顾月宸这才带着一身的酒气,步履踉跄地来到了新房。轻轻推门而入,黑暗中依稀看到新娘仍然端坐于床榻边沿——喜烛莫是被风所吹灭?

顾月宸顾不得考虑这些琐碎的细节,只凝神望着新娘在清幽的月光下娇美的身影,然后缓缓走过去,将她搂入怀中,不是轻轻的,而是用力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然后他在她的耳畔边轻轻呢喃道:“娘子——”

话未落音,顾月宸便不胜酒力醉倒在床榻上,连同怀里的伊人,一同卧于鸳鸯锦被之上。然而他怀中的新娘却挣扎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将被子挪出来帮他盖好,便坐在身旁静静地凝视他的睡颜。

借着皎洁的月光,顾月宸白皙的肌肤隐隐透着光泽,愈发细嫩;眉宇间凛然的傲气被醉酒后的绯红代替,愈发诱人。

她不禁伸出纤纤素手抚上他的脸蛋,微凉的指尖一点一点勾勒着他分明的脸部轮廓。然后她俯身,轻轻吻上他的唇,她是那样小心翼翼而满足地吻着他,仿佛得到了心爱之物却不敢声张,生怕有人会夺去。

她静静地拥着他却整夜未眠,细数他细密的睫毛,痴痴地笑,却不敢惊扰他的梦。

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喃喃自语;她仿佛有流不尽的泪,一直潸潸垂泪。

——呐,都是因为,这是初次,亦是最后一次这样待在你的身边,你呼吸和睡颜,我都要铭刻在心,而我的心事,也要在你听不见的时候,完完整整地传递。

——想要,你和永远在一起,可是,不行呐。

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在顾月宸美玉般的肌肤上。

【Chapter.7佳人香消君悲戚,伊人凄叹君无情】

翌日。

第一缕晨曦降临,却仿佛始终无法温暖这个清冷的早晨。

顾月宸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缓缓坐起身。他看到梳妆台前端坐着的女子,依旧裹着睡袍,静静背对自己梳洗,如墨的青丝垂于腰际,仅是背影也依旧楚楚动人。

——秀。

他嘴角自然地浮起温柔无限的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伸手从背后拥住了她。修长的胳膊环着她纤细的杨柳腰,将削瘦的下巴亲昵地置于她纤瘦的肩上,侧脸的肌肤相贴,传递着温暖而细腻的触感。

新婚的第二日,甜蜜的气息迅速发酵弥散——却异常突兀而陌生。

被拥住的人儿身体微微颤抖,然后将顾月宸的环住自己腰肢的手轻轻推开,转身对他娇媚莞尔。

“宸——”夏锦瑟纤细的手指轻抚上顾月宸的脸,眼神痴醉缠绵,笑意慵懒妩媚,“妾身已经是你了人了,许该唤你——相公?”

“为什么会是你——秀呢?!”顾月宸看清她面目的一瞬间,满眼的温情瞬时转为彻骨的凛冽寒光,他反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攥于手心,过分用力而让指骨泛着青白色。

“这就是你对她的爱?连自己心爱的人都辨不出,反而责怪我——真是天大的笑话!”夏锦瑟被紧握得生疼的手则完全没有办法挣脱,只是努力保持着妖精一般的笑颜,眼神里满是冷嘲热讽。

“我问你秀在哪里?!”他连语气都生硬冰冷至极,仿佛要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死了——”夏锦瑟的眼神氤氲着阴冷,可是却不由自主蒙上了一层水雾,“尸首应该还在那所四合院,相公放心,妾身给她留了全尸。”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顾月宸深深陷入痛苦而绝望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夏锦瑟的心,而她却维持着最后一丝自尊,唇边笑意肆意地绽放。

夏锦瑟看着顾月宸疾步离开的背影,突然凝住了妖精般迷人而绝望的笑。

眼泪又涌上泛红的眼眶。

她伏在雕花木桌上嘤嘤啜泣,忽而又直起身体,用双臂奋力扫过桌面,喜烛酒杯纷纷坠地,仿佛她的心,碎裂了一地。

——这就是自己深爱的少年,她那般痴迷,他却视自己为莫须有,此刻得知自己不是他要的新娘,想必心里一定懊悔又怨恨!她要就是看到他这般生不如死的模样,他恨自己,便一世也不能忘却自己,这样她就是堕入万劫不复,也甘愿。

顾月宸翻上马背,扬鞭疾驰而去。他身后尘土飞扬,仿佛昨日重现,却深知永远无法回到昨日。

四合院的门依然保持敞开的原状,静谧得像要让人绝望到窒息。

顾月宸疾步到了昨日被自己推开的房门前,却不敢轻易踏入。

夏锦瑟那妖精一般鬼魅而绝望的眼神和笑容,以及那句冰冷至极的“她死了——”、“尸首应该还在那所四合院,相公放心,妾身给她留了全尸”给他带来的何尝不是绝望!

顾月宸绝望地闭上眼睛,伫立在尘埃翩跹的门前。

良久,他忽然睁开眼睛,径直步入房内。

千璃秀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她安静地闭着眼睛,在她最爱的桃色锦被中安睡。

顾月宸战战兢兢地走到她身边,手指颤抖着去试探她的气息。

不是气若游丝,而是——完全没有了呼吸。

一旁梳妆台上的瓷质花瓶依然炫目,而期间插着的桃花却宛然凋谢。

顾月宸搂着千璃秀的冰冷的遗体,将她轻放于自己胸前。他澄澈透明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滴落,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撕心裂肺痛苦后的通红。

——如果说夏锦瑟的话让顾月宸的心仿佛坍塌了一角,那么亲眼见证这一切,他的心彻底坍塌。

【Chapter.8往昔欢颜烟消散,只叹今昔尽凄然】

顾月宸再回到这个死寂的新房时,只看到仍然裹着睡袍蜷缩在鸳鸯锦被里瑟瑟发抖的新娘。

“夏锦瑟——你为什么要对秀下毒手?”他疾步而过,掐住了她白皙如瓷的脖颈,用力过分而立刻显现出的桃色痕迹,让人触目惊心。

她不语,星眸睁大,睫毛微微颤抖,而表情却淡定得骇人,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和纯白的睡袍一起突兀在喜庆的红色海洋之中。

顾月宸本以为她会反驳或是似笑非笑,可是她没有,冷静得让人恍惚以为,她不是那个莽撞而刁蛮夏锦瑟——亦不是方才对他笑得娇美而绝望的妖精。

“来人呐,关入天牢。”于是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拿反常的她如何是好,他闭上眼睛,冷冷地对屋外的锦衣卫下令。

顾月幕——相思城主的长子来到杳然城公主被关的牢房前,看到她蜷缩在阴冷的角落,眼神淡淡而决绝。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杳然城第二美人——”顾月幕唇角勾起一抹匪夷所思的笑容。

她仍然没有半丝动容,仅仅略略抬眼看了他。

“千璃秀不愿意嫁与我,而选择跟顾月宸在一起,那么公主你可愿意?”顾月幕让看守之人打开牢门,移步到她跟前,白皙纤长的手指挑起她尖巧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鄙夷地扭过头,却被顾月幕强行扳过。她想要挣扎,却无奈被施以软筋散无力动弹。

夏锦瑟不愧是杳然城第二美人,冰肌玉骨、肤若凝脂,生得亭亭玉立,让人不禁醉于她清秀的容貌之中。

“果然是天赐的绝色容颜,既然你没有反抗,就让幕某一亲公主芳泽。”顾月幕的脸近在咫尺并不断靠近,她无法挣扎,只能厌恶地闭上眼睛。

“幕——”顾月宸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她不过是阶下囚,你不必对她做出丢尽相思城名誉的事情来!”

“宸你这是什么话?你当年夺走了杳然城第一美人千璃秀,先前你们二人双宿双栖好不快乐,你该不会是忘记对我许诺了吧?杳然城池——你说过这是交换千璃秀的条件。我限你从今天起三日内拿下,而这三日之后,杳然城是我的,杳然城公主亦是我的。”顾月幕轻抚着怀里人儿的雪肌,语气轻佻而凛冽。

“但这三日之内,你不许动夏锦瑟一根寒毛!”顾月宸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从顾月幕怀里搂过浑身暖绵绵的女子,将她抱出监牢。

顾月幕不屑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对暗处的人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秀,当日你就该嫁与我。然而你选择了顾月宸,就该好好看着他!夏锦瑟,可是个固执的女人。”

千璃秀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故作轻松地回答:“相公不会爱上她的。”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千璃秀料想是迎亲的队伍,可是为何如此匆忙?她甚至还没有换上新娘嫁衣。况且,一直静悄悄的屋外没有半点喧闹的声响。

那么,来人会是谁呢?

千璃秀来不及多想,就前去开门。

“怎么,是你——”千璃秀看清了来人,竟然是夏锦瑟。

“秀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和宸成亲?我爱他……可是他爱的是你,可是没关系,你们不要成亲就好。”夏锦瑟抓着千璃秀的手腕,疯狂地恳求着。

他们一旦成亲,她便没有容身之地。

“可是迎亲的马车就要到了,我总不能不上花轿吧?况且这嫁衣,宸一定很期待我可以穿上它,和他共度此生。”千璃秀笑盈盈地走回梳洗的房间,将紫檀木箱打开,幸福地拿起那件象征天赐良缘的嫁衣。

“也许我穿上它,会比秀小姐更适合——”夏锦瑟对千璃秀施以迷魂散,看着她缓缓倒在自己的脚边。

夏锦瑟把那件嫁衣拾起,无限眷恋地搂着它贴于脸颊。

宸,我是那么地爱你。

所以我不会让你深爱的千璃秀真正死去,因为我知道你会为此痛苦,我不要你真正地痛苦,因为我会比你更心疼。

所以我想让千璃秀暂时睡去,只要你们不成亲。

我只是,想要代替千璃秀陪着你,哪怕只有一天,你是完全属于我的。

——千璃秀没有真正地死去,她不过是服下了某种药剂,就好像死去一般。

然而,顾月宸不知道。

夏锦瑟更不知道,在她穿上嫁衣,上了宸的花轿之后,顾月幕到了四合院,让千璃秀服下了某种让人暂时死去的药剂。

也是因此,顾月宸心底对夏锦瑟惟一的情意,也被千璃秀的假意死去抹杀,铸成了后来的一切。

杳然城主和众卿家立于城楼之上。

城下,顾月宸骑着红色战马,世人皆知,他的怀里拥着的是杳然城公主——夏锦瑟。

“交出城池,公主便安全送还,否则她必死无疑。”顾月宸微微抬眸,眼神淡定,手里随意摆弄着银色的匕首——完全不把那些城楼上架好弓箭,随时置他于死地的士兵放在眼里。

空气凝固在这一刻。

顾月宸怀里的人儿奋力夺过那把匕首,将锋利的刀尖精准地刺入自己的咽喉。

血珠滚滚连成血河……

她挣脱顾月宸的怀抱,直直倒地,尘埃染上血色,地面亦红艳一片,触目惊心。而伤口处的暗紫色提醒着他,匕首上是抹了剧毒的。

顾月宸顿时慌了手脚,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并非真的要伤她,亦没有在匕首上下毒,

——下毒人自然是顾月幕。

因为顾月幕一直深爱千璃秀,不忍夏锦瑟夺走顾月宸,而让千璃秀难过。

杳然城主脸色瞬时阴沉,即刻下令让士兵放箭。

顾月宸中箭,伏在战马上,让战马将他带离了危险境地。

杳然城公主被相思城次子顾月宸所杀害,弃尸城门之前。早在一年前,千璃秀迫于相思城的威胁远嫁,就带给杳然城民奇耻大辱的感觉,然而今日杳然城公主下嫁才知道是嫁与相思城次子,还惨遭杀害。杳然城民不甘受此羞辱,纷纷奋起参加起义部队,千军万马在一时间汇集,整装朝相思城进军。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杳然城主,以两位绝色美人即赢得民心,真是妙计。

早在顾月宸回到四合院欲将夏锦瑟关入天牢之前,茗浅就赶到那里,将夏锦瑟安置于马车之上,令人将她平安送回杳然城。

自己换上了夏锦瑟当时穿着的纯白睡袍,并模仿了夏锦瑟之前的状态等待顾月宸回来。

茗浅明明不需要替夏锦瑟去死,却为了夏锦瑟能好好活下去,为了杳然城主——也就是她们二人共同的父亲能圆了心愿,得到那座他日夜思服的相思城,奋力抵抗软筋散的控制,夺过顾月宸手里的匕首自刎。

茗浅,夏锦瑟。

本都是杳然城主之女,且是孪生姐妹。这也是茗浅自小便以面裹浅蓝色面纱的缘由。

茗浅却从小被当成侍女养大,并深知妹妹夏锦瑟被城主宠溺的骄奢蛮横,最终只不过是城主埋下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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