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黑子白棋(1 / 1)
能在南界这个官商往来频繁、五湖四海汇聚之地坐有一席之地,何采倾岂是泛泛之辈?
这些年她早已经熟知多条朋友多条路,尤其是达官贤贵、官宦之家,若是攀得上,日后必有用处。而这二人,简池明显在脸上写着了生人勿近,若要攀交,只能在黯唯身上下功夫。
从二人下坐,何采倾就有意无意看上二人一眼。方才黯唯对小二报之一笑更让何采倾确定了,黯唯决然是个突破口。又见黯唯对这屏风喜欢得紧,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来。
只见何采倾把手里的帐薄一合,对刚从厨房出来的小二一招手,要其将吃食都放在柜上。何采倾从柜上端起一应菜肴汤点,满脸堆笑的向二人位置走去。
“夫人可是对这扇屏风感兴趣?”
黯唯被这一句话蓦然从屏风身上拉回魂,猛然回头正看见何采倾依次摆放吃食,遂对何采倾嫣然一笑,道:
“如此栩栩如生的百花齐放,倒不曾见过。”
何采倾颇自得的瞧了屏风一眼,但还是放下最后一碗汤品谦谦道:
“也算不得什么,据东家言,屏风后头的物件,才是真正精辟之物。”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简池的兴趣,别有深意的哦了一声,抬眼询问何采倾是何物。何采倾对简池一笑:
“我这等愚笨人,哪晓得那是何物。待二位用过饭,一瞧就是。”
黯唯饭量甚小,简池也算不得多能吃,不过片刻,便教人将残羹剩饭撤了去。何采倾这才带着二人绕过屏风,正露出坐落其后的一张石桌,桌上摆放着两只木盒,各盛黑白石子若干。
石桌是极其平常的样式,甚至有些平庸,甚至石料都是坊里坊外随处可见的石料。所说它有什么奇特之处,便是其呈方形,桌面似乎是人为的刻画了一条条经纬交错形成的方格,格格大小一般无二。
当时天迄并无棋局,简池自然不知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甚至可能是何采倾误认珍宝的物件乃是棋盘,由是简池看了两眼就兴趣缺缺。
何采倾也不知带二人看这以作结交是对是错,但冥冥就觉这看似平常的石桌能使她与二人深交。所以进了屏风内,何采倾就一直留意二人神态变化。
虽简池兴趣缺缺,但黯唯看见那石桌时,眼睛里一瞬间透出的光彩已经让何采倾确定,她赌对了。
黯唯倒不是因为在天迄见到棋盘激动,要知道黯唯对围棋之道一窍不通,所以到天迄之后也没打算跟谁无聊时下棋以排遣时光。
黯唯激动的原因不外乎是现在南界阴雨连绵,简池不许自个出去。君来楼不似太子府,无能尽兴、排遣时光之事。蓦然眼前出来一棋盘,下不了围棋下五子棋也好。
然黯唯也只激动了一瞬,便冷静下来。想她来天迄也有时日,按理说天迄若有围棋,该盛行才是,
然她从不见何人博弈,也不曾听有谁提起过围棋一事,综合方才何采倾言行,黯唯便暗暗猜测天迄无棋。
若天迄无棋,自己自然不能一副对它熟知的模样。故黯唯故作疑惑,缓慢走到桌沿前,从一旁木盒里随意抓过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再绕到石桌另一端抓起一枚白子放下。如此几番,石桌上已经是黑白棋子林布:
“我倒是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此物,因好奇便多瞧了几眼。”
黯唯抓起一把黑子递给尾随身后的简池,简池不明所以的接过。黯唯再落下一子:
“须二人,一人持白子,一人握白棋,在棋盘上厮杀对决。待无子可落时,谁余子多便是谁胜。”
何采倾听黯唯此言,知黯唯对此物怕有个一知半解。此物放在君来楼已有多时,不乏闻名者远道而来,皆不能破其中玄机。
何采倾对它也是好奇的紧,忙凑上前看,却只看到棋盘上黑白混乱一片,如何也看不透其中奥妙。何采倾只得自嘲一笑,向黯唯解惑。
黯唯把手里白子尽放回棋盒中,又一一去拾棋盘上散落得白子:
“此物单名一个棋字,虽说是玩乐之物,但其中奥妙却是无穷无尽,我也是一知半解,不过规则倒是知晓。”黯唯抬眸对何采倾一笑,“掌柜的若是无事,我俩倒可慢慢推敲琢磨。”
君来楼平日就少有客来,何况今外头雨愈下愈大,何采倾估摸着怕是不会再有客来了。何采倾索性让小二搬来三张座椅,站到黯唯对面,左手挽袖,右手随即微微往下,指尖正指向黯唯身后的座椅:
“夫人请。”
待黯唯坐下后,自个才跟着坐下,简池则是让人将座椅撤了去,站在黯唯旁侧,看黯唯率先纤指夹棋落:
“规则也简单。黑子先行,若有子被围便是死棋。待一方棋无处可落时,便分胜负。”
下棋说枯燥是件极其枯燥,说有趣也甚为有趣的事。但无论是枯燥抑或是趣事,一局毕,伴随的往往是天色荏苒。
由是何采倾意犹未尽拱手认输时,已是晌午。
方才雨打得门窗还是噼里啪啦响,黯唯回过神时,已经渐停了。新雨后,整个南界宛若焕然一新,偶有枝叶承不住残雨之重,经风一吹几滴水珠下。
黯唯抬眼看了看外头,左手伸向简池,被简池从桌椅上拉起后对何采倾嫣然一笑:
“说来我早知其规则,也算胜之不武。眼瞧着雨也停了,我与夫君也欲出去走走,还望掌柜的指个去处。”
何采倾这才发现雨竟停了,又见天近晌午,欲留黯唯用过晌午饭再去也不迟,被黯唯婉拒。遂指了个去处。
黯唯谢过何采倾,因新雨刚停,简池本意待明日再去游赏也不迟,但想到在南界也逗留不了三两日,就允了黯唯。向何采倾讨了把油纸花伞,与黯唯双双离了君来楼,往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