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提梅花(1 / 1)
车夫马鞭一扬,马低嘶一声缓缓迈开四蹄。祁莲在马车里擦净眼角的溢出的泪珠,佯装自然的模样。
无碍,虽说简池已经不记得那日他救下的人儿就是自己,到底自己还有太后这个后台。
简池本就是她的人,即便简池现在偏袒黯唯,日后的日子还长。黯唯也不过空有容貌罢了,想她祁莲自幼读四书、阅五经,完全是按国母标准教育的。
帝王家,哪个人能恩爱长久?待黯唯人老珠黄了,也就失了宠了。太子妃早晚会是她的,简池早晚也会眼中只有她。
即便、即便黯唯是她的金兰姐妹,结果也不会变,是的,不会变!
马车逐渐在太子府门前消失,而此刻的简池,正在轻手轻脚的给黯唯脱鞋解袜,看到黯唯红肿的脚面,心疼的询问黯唯疼不疼。
御医抱着药箱慌里慌张的从外头赶进来,刚进门就被眼尖的简池拉倒黯唯跟前。
御医放下药箱,仔细瞧了很久才舒了口气,道:“无碍,不过是烫伤了,臣这有些药膏,给太子妃涂上,在床上躺上三五天就可。”
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罐黑乎乎的药,珠儿上前接过,对御医连连道谢。御医背着药箱走到门口,又想到了些许注意事项,折回来说:
“这几日万万不可走动,臣告退。”这才出了屋门,由珠儿送到了太子府门口。
御医前脚刚走,后脚在门外候着多时的丫鬟就抱着床新的被褥来了。进门先行过礼,有条不紊的将凌乱的被褥收拾好,再换上新的。
都收拾好了,几个丫鬟听简池让她们退下,才抱着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被褥陆续退下。黯唯生怕这些丫鬟看到那片落红,从她们进门就不敢瞧上一眼。
直到丫鬟们走净了,才扭头去看床榻,竟然里里外外都换成了新的,不同于昨的大红,而是纯粹的桃红,绣着桃花。
黯唯哑然,之前那个黯唯是有多喜欢桃花?而简池则趁黯唯发呆之际,一把抱起黯唯,吓得黯唯急忙搂住简池的脖子,问他做甚。
谁知简池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方才你没听御医说吗,你需要休息,且不能走动。我不把你抱到床上,你还要自己用走的不成?”
黯唯一听,御医确实是说过自己需要休息,且不能走动的。简池把自己抱到床上,的确是情理之中的事。而黯唯又是个极容易害羞的人,听简池说完就一头埋进了简池的胸前,乃至于遗漏了简池一闪而过的窃笑。
简池轻手轻脚的把黯唯放在床榻上,由于黯唯被烫伤的右脚是袒露在外,并且还没有涂药膏,所以黯唯刚把身子往里缩了缩,就听见简池急忙说别动。
这一声别动,真就吓得黯唯保持原本动作僵在原地。简池满意的捞过珠儿出去时,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的药膏,取出些许均匀的涂抹在黯唯的脚面上。
正当此时,出去送御医的珠儿也回来了。看到正半蹲在床榻前给黯唯涂抹药膏的简池,慌忙跑过来要自己来。
简池轻笑着说了句无碍,又说黯唯自打起来还未用过吃食,昨怕也没怎么进食,让珠儿去准备吃食来,珠儿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简池不提吃食还好,一提黯唯真觉得有些饿了。说话间简池已经将药膏涂好。
说真的,御医给的药膏,撇去卖相太差、味道又有些刺鼻不谈,功效是极好的。至少黯唯现在觉得脚面清凉凉的,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灼热感。
所以简池在给黯唯涂好药后,皱着眉头闻了自己的手掌一下,立即吩咐人打盆清水来,将手洗了几遍才肯罢休。
躺在床上的黯唯,瞧着在那跟个小孩似的跟自己手掌较劲的简池,突然之间只想笑,到底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简池则是瞧着床榻上迅速变回一本正经模样的黯唯,哭笑不得。突然觉得黯唯和以前不同了。
不是突然觉得,而是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了,从他见黯唯第一眼,黯唯慌忙逃开又盯着他看时、黯唯与他说话时、在桃园中黯唯在溪畔间的孤立感、以及今突然的俏皮。
这些都是以前的十多年来,简池不曾感受到的。以前的黯唯美虽美,却是温婉娇羞的美。不会在众人面前挥毫洒墨、仿佛天地间只她而已,也不会如现在一旁窃笑。
可简池不得不承认,他喜爱如今的黯唯胜过之前,之前如今的黯唯是他的。
简池擦净手,刚走到床边,珠儿就端着一干吃食进来的,都是些素淡的食物。珠儿将食物放下,识趣的退了出去,临走时还顺带关上了门。
简池把一碗粥小心翼翼的端到了黯唯跟前,像哄小孩般啊了一声,黯唯疑惑的看着举着汤匙的简池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简池是要喂自己吃饭。
简池本来还疑惑黯唯为什么瞧着自己却不肯张嘴,听见黯唯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自己是脚伤了又不是手伤了,又哭笑不得把碗和汤匙递给黯唯,让她自己喝。
看见黯唯鼓着个腮帮子吹热气的模样,越瞧越觉得可爱,情不自禁的又揉了黯唯的头发几下。
黯唯本还吃的欢快,让简池这一揉,送到嘴边的汤匙僵在了半空。紧接着黯唯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在桃园时,简池与自己说的话,紧咬了下嘴唇,把碗放在腿上,又恢复了平日里不近人情的模样,说:
“太子,妾身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简池看黯唯吃的好好的,突然像是换了个人般,又听黯唯有话要与自己讲,便开口要黯唯说。只听黯唯虽然轻缓但是不容置疑的说道:
“太子,妾身如今不喜桃红色,对桃花也无以往般那么偏爱,且妾身已不是孩童,还请太子莫要再揉妾身的头发。”
听黯唯说完,简池尴尬的收回自己停在黯唯头发上的手,尴尬的笑笑,又尴尬的问黯唯喜欢什么。
话出口黯唯才觉得有些突兀了,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见简池不追究才舒了一口气,细想了想,答:
“妾身如今喜梅花。”
简池低声念了梅花数遍,实在想不出哪种花卉是以梅为名的,只得张口问黯唯。
黯唯本来以为桃花和中国的称谓一样,其他的花卉大抵也是一样的。听简池不知梅为何物,细想一番才答道:
“乃是腊月开的,与桃花倒有几分像,不过不与桃花争春罢了。臣妾无意所见,不知名讳妄取了梅字。”
简池有所了然的点点头,在腊月开花与桃花又有几分相像,找起来应当是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