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画像（1 / 1）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黯唯就被珠儿唤醒了。只见黯唯拿着从黯国带了的珠宝首饰，又挑了件极艳的衣服，就要为黯唯梳洗打扮。

黯唯几日来难得睡次好觉，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经昨日一事，珠儿和黯唯的关系由主仆亲昵了许多，珠儿也不管黯唯是主子，就将手伸进黯唯的被窝同黯唯闹。

黯唯本睡得正浓，让珠儿这么一闹只落得身子骤然一冷，瞬间睡意全无。黯唯一睁眼瞧见正在一旁窃笑的珠儿笑骂了珠儿几句，只得起身了。

只是珠儿给黯唯给她选的那套衣服，黯唯如何也不肯穿。黯唯打小起就不喜太艳的颜色，自从记事起，除了黑、白二色也只穿过极淡的几个颜色，珠儿今给黯唯选的这件乃是金底且金线银线刺绣，极尽奢华。

珠儿见黯唯如何也不肯穿，只能随了黯唯的意思，却如何也不肯去拿昨日的素衣了，说毕竟是公主，怎穿的比自个还寒掺。

黯唯本不在意这些世俗之物，珠儿却执意不肯再让黯唯穿那些素衣了。二人久僵不下，只见黯唯思索一番，把珠儿唤到跟前，道：

“你可是觉今日画师来描像，怕若是我穿的太素了隆帝瞧不上？”

珠儿听黯唯说中自个心事，只能点头，黯唯见珠儿点头，勾起抹笑，接着说：

“可是又怕隆帝瞧不上也就罢了，连累着太子见了其他公主，觉我实实是平淡无奇，也瞧不上我？”

珠儿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黯唯又接着说：

“这七日我与太子日夜相处，再丑的模样他也见过了，今打扮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即便是隆帝瞧上了，太子不愿我也是不能嫁给太子的，指不定还会被隆帝选为妃，那可是与父王一般年纪的人。我又听人说，实在是没人瞧得上的公主还要送回的。”

说完这句黯唯故意不说了，反而是瞧着珠儿，一副该怎么办你自个想得赖皮样子。珠儿细想了一番，觉得黯唯说的也在理。若简池真瞧上了黯唯，即便画师画的再丑也定是不嫌的。

想到此处，珠儿将金缕衣收起来，拿了件月白衣服来，衣领处绣着两朵桃花，煞是好看。黯唯上下打量这件衣服一番，甚是满意。既谈不上艳丽，有了那两朵桃花也添了几分活泼素雅。

珠儿又极尽心思的为黯唯梳头，饶是黯唯几番强调不必要太繁琐的发式，却也梳了几个钟头。要戴首饰时，珠儿本要把祁莲送的那支凤钗给黯唯插上的，可刚插到发上就被黯唯摘了下来，换上了一支简单的玉簪。

黯唯摘完凤钗还不肯作罢，接着仔细打量青铜镜里的自个一番，竟将其他金制发饰通通摘下，到了只剩下这支玉簪。又看了几番镜中的自个，直说单单一支玉簪与这繁琐的发式实在是不相配。

珠儿瞧见黯唯这般，还以为黯唯是要将那么发饰重新戴上，正满心欢喜的去重新拿那些发饰的时候，却听见黯唯一脸认真的对珠儿道：

“索性便将头发也拆了，简单挽个鬓也就是了。”

这一折腾，折腾完还没来得及吃早膳，画师就已经到了。黯唯自然是不好意思让画师在外头等着自个吃完饭，索性就不吃了，直接坐在院落里，看画师铺宣撒墨挥豪。

以前在书上或是电视上看那些古人作画，无一不是美的享受。可黯唯真经历了，才觉那些真是对读者、观众撒的一个弥天大谎。

且不说面前这画师已年近古稀，单说他绘相时，黯唯不止不可动，甚至连与他人言语都不能。黯唯这几个月没说过多少话，这点倒不怎么在意，却是连旁人都不能说话的，只能看着黯唯和画师大眼瞪小眼。

黯唯忽有想起昨日汤玉听说今日画师来描像，便推辞说几日后再来拜访，一副对描像深恶痛绝的模样。

安静如黯唯，都受不了这般枯燥，何况是汤玉这般活泼好动的人。索性黯唯正对一株桃树，恰是花开的正艳的时候，时时又有飞莺婉转，倒也能挨的过去。

这一话愣是从上午画到了晌午了，落地时御膳房的小太监都将饭食送了几遍了。待画师心满意足的放下羊豪时，黯唯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在旁围观的一干宫娥太监皆是上前观赏，无一不是赞叹画师的技艺精湛，画出来的真真是美轮美奂。画师也是颇受用的来回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听这些人一夸，黯唯也生出来了几分好奇。早知道黯唯在大学选的是网络传媒，为此早年还专门学了两年绘画，对于绘画倒也知晓一二。

画师见黯唯凑上来，依旧是洋洋得意的摸着山羊胡，侧开半个身子好让黯唯瞧得更真切些。本想黯唯也定是与旁人一样夸赞一番，却不想黯唯瞧过后虽说未置可否，却不难看出眉宇间的惋惜。

画师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瞧见黯唯这般神色，心想我的画虽说不能算一代宗师，却也到了登峰造极的阶段，你竟露出这般神色，不由心生不满，张口就问黯唯可是差了什么。

黯唯又仔细瞧了一遍，摇摇头惋惜得说：

“恕晚生直言，美则美矣，却是十分神似全无神韵。”

瞧见画师这幅画时，黯唯便觉自到天迄以来，竟没见到一副中意的画，皆是有形无神，便抱着探讨的心试探性提了句，也好看看天迄可有人知画意。

果不其然，听黯唯这般说，画师露出些许不屑，道：

“莫要拿这些听不懂的糊弄老头子我，那神韵老头子从来没听过，既有十分神似就足了，神韵要来何用？既然你这般推崇神韵，不如就画上副给老头子瞧瞧那神韵比我这神似强多少。”

提起作画，黯唯已经不把自己当个公主，只当是与画师探讨的友人。听画师说罢，觉得也未尝不可。只是自个素日里习惯了铅笔作画，毛笔如何也使不管。

黯唯到底是个从现代过来的人，办法自然多的是。黯唯瞧见画师作画剩下的几张宣纸顿时有了主意。只见黯唯熟练的撕下一些宣纸，卷成笔筒状，将尖的一端沾了沾墨砚里残余的墨，寥寥几笔，一支桃花便活灵活现的跃然纸上。

黯唯把沾了墨的宣纸往案上一放，对着画师微微一笑，道：

“晚生才拙，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