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1）
我推门回到家。
“你同学呢？”
“他回去了，他要赶晚上回家。”
“我还买了些东西，准备了那么多。”
“呵呵，妈，谢谢你！”
“谢什么，要是我女婿来了，我准备得更好。”
“妈……”我不好意思地跟妈妈撒娇。
晚上睡觉前，收到方轶革的短信。
他说：今天谢谢你啊！你能睡着吧？
我说：不用谢！不过，我为什么睡不着啊？
他说：鬼屋，你不怕吗？
我说：你是因为害怕才给我发短信吗？
他说：阿夏，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我一愣，心一下子颤动了一下。我说：不会！
他问：为什么？
我回：不为什么，因为我现在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他说：睡吧，做个好梦！
我睡了，却做了一夜的梦然后在半夜哭醒，枕巾湿了一片，自己抽泣不止，却不知这泪水为何而流，梦已经消逝地无影无踪，只剩下止不住的泪。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哭醒了，以前常常会在梦里哭醒，在梦里说别人听不懂的梦话；在梦里从很高很高的楼层摔下来，就像飞的感觉；在梦里去一个地方直到梦醒还没有出发；在梦里看见一个人，就是看不清他的面孔……
早上起床，天暗暗的，还没有完全亮。手机刚开机有两个未读短信，一条是王子谦的，昨天晚上发的，他问我在家干什么；另外一条是方轶革的，早上发的，他说有些东西让我看，让我告诉他邮箱地址，我给他回了过去。然后去刷牙，刚刷一半电脑提示：有新邮件！我簌簌口，打开邮件，是一套卡通少女漫画。我正看着，他发来短信问：收到没有？那时我自己创作的“真爱水晶”，本来想送给她，现在看来送不出去了。让你饱饱眼福，顺便激励一下后起之秀。我笑了，这样说话的他应该已经从失恋的痛苦里缓过神来了。
他的作品真的很完美，说老实话，我一看的确很惊讶。我突然就不服地想：总有一天我要创作出与“真爱水晶”一样唯美的作品。一定要努力，夏至！我对自己说。
我总喜欢在晚上画画，画很晚。裹着厚厚的睡衣趴在明亮的房间里，桌子上摆满了稿纸，静静的夜里只听到铅笔“唰唰唰唰”的声音……方轶革经常会要我的画去看，他总是像个苛刻的老师一样说“这不好，那不好”，害我真想揍他。不过，虽然他的态度很让人受不了，但是说的蛮在理。不仅大大提高了我作品推陈出新的速度，还提升了我的作品质量。单凭这一点我还是应该谢谢他的。
除夕夜的时候大家都打来电话拜年，晓玫、贤许、夭夭、李俊远、王子谦……可是没有方轶革的电话。我突然那么想接到他的电话，可是一直没有，心里空空的。
“妈，我先去睡会儿，十二点时叫醒我哦！”
“一年一个除夕，就等着‘守岁’，再忍忍，马上就零点了。”
“累了你就让她去睡，待会叫醒就好。”爸爸说。
“小俊，待会叫我！”临走时我嘱咐小俊。
“我待会放鞭炮！”小俊兴奋异常地说。这家伙怎么这么精神啊，我边想边走回了我的房间，栽倒在床上酣然入睡。不知睡了多久，手机响起来，我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接上。
“喂——”
“喂，你睡着了吗？”
“恩！”
“喂，你要在迷迷糊糊中告别零七走向零八吗？”
“恩！”
“喂！喂！喂……”
“啊？”我一下子被惊醒，“什么？你……你是谁啊？”
“我……你现在醒了没有？”
“醒了……”我一下子听出了方轶革的声音，“方轶革！”然后有点埋怨地说：“你怎么才打过来啊？”
“怎么了？你不会一直在等我电话吧？”
“什么嘛，哪有啊？”我掩饰住自己的心慌，“我是说，是朋友的都打过电话了，你不打电话岂不是很不够朋友？”
“唉，我这不打过来了嘛！每年过节都有女朋友陪，今年一个人，想到你也是一个人，所以就像今年和你相依为命凑合凑合，一起除旧迎新，共同迈向二零零八……”
“姐……”小俊推门进来，看我醒着冲我晃晃手里的鞭炮出去了。
“去，谁要和你相依为命啊！我才不是一个人。”
“不管你是不是一个人，今年都只能陪我了。”
“谁说的？”
“你看看表！”
我还没找到表就听到新年的钟声响了，到处都是鞭炮声，寂静的夜被撕开，顿时热闹起来。我听不到他说话，“喂”了两声索性大喊“新年好！”因为没有听见他挂电话，所以我也没挂机，等到鞭炮声小了点。
“喂，挂电话了吗？”
我听到他还没有挂电话，有点开心，故意反问他：“你还没挂吗？”
“我没挂啊！”
“我以为你早挂了呢，呵呵……”我一下子笑出声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吵到“你才挂了呢！”我依旧大笑不止，突然发觉他不说话了。
“方轶革，你怎么了？”
“你们那边很热闹……”
“太热闹了，每家每户都在放鞭炮，还有烟花，天空一片辉煌……你们那边呢？”
“有很多很多的烟花，很漂亮，可是……似乎不是那么热闹。”
“姐，去放烟花！快点！”小俊跑过来。电话那端的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适时打住说：“不聊了，新年快乐哦！”我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他就挂了电话。干嘛挂那么快啊？我连句“新年快乐”都没跟他说。我想了想给他发了条短信，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大雪纷飞，妈妈说“瑞雪兆丰年”，我笑了。
雪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天，白天走亲访友，晚上上瘾似的作画。大年初五去姑姑家，得知五叔出车祸死了……五叔是姑父的五哥，这个五叔家里有三个儿子，可是五叔特别喜欢女孩。小时候，一到寒暑假我就去姑姑家长住，五叔一看见我就特高兴，让他三个儿子带我出去玩，夏天我就跟他们去西瓜地里玩，然后吃很大的西瓜。五叔还偷偷给我卖冰棍吃……细想来，已经有四、五年没见了，没想到这一见竟是离别。大年初十的时候，五叔下葬，我去送了他。我看着那些黄土一点一点填进那个坑，一点一点凸起来，心里是无法排解的闷，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然后一下子全用了出来……五叔的三个儿子都长大了，五婶一下子老了，话少了很多，她拉着我的手看了半天说：“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越长越俊了！”然后开始抹眼泪，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问妈妈：“妈。人为什么不能活到白发苍苍才死呢？”
妈妈把我的脑袋摁在怀里说：“能活到白发苍苍的人多幸运啊！”
“妈，你和爸爸一定要活到白发苍苍！”
“好啊，我们会等你和小俊长大，成家，为人父母，一直等到很老很老。老的你们厌了、烦了再离开。”
“妈，永远都不会厌的。不会的……”
妈妈抚着我的头发，一句话也没再说。
终于我画好了我的第一部系列漫画集《雪人的梦》：冬天来了，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小男孩用积雪堆了个可爱的雪人，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整个寒冷的冬天。可是小男孩的奶奶生病了，医生说：能熬过这个冬天她就会没事。小男孩问小雪人：冬天什么时候过去啊？雪人说：春天来的时候。
好想冬天马上过去，那样奶奶的病就好了。
冬天马上就过去了。雪人心里想。从此雪人心里就有了一个梦，他梦想春天快点到来，他梦想小男孩快乐起来……终于春天来了，小男孩的奶奶病好了，可是他再也找不到雪人了。小男孩哭着，他说雪人骗他，不守约定就走了，而阳光下融化了的雪人满脸泪水……方轶革看了这套漫画，说终于在我身上看到了希望，他看了我那么多的作品，这是第一次夸我。他说：感情是一部作品的生命，而有生命的东西才能感动人。
然后我拿出《谁的岁月》，我想画续集了。就像班长说的：铥铥不会永远一个人的。
贤许打来电话叫我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我说“好啊！”放假很长时间，除了一次在街上碰见他还没有好好聊过。
同学聚会。
小个子班长猛然长高了很多，不再是个小男生了。他喊着要去喝酒，晚上一起去唱歌；小陈的头发拉直了，一直到腰际；小张换了副眼镜，还带着一个乖巧的女生，听说是她的女朋友；小王带着她的男朋友一起，皮肤很白皙的男生；小李和小朱终于走到了一起，小李追她追了两年；我看到了田乐，他变得很酷，他和我打招呼，看见晓玫有一丝尴尬；然后是贤许和晓玫，大家问我是不是他们在一起了，我笑着点头说是；之后我看见楚三和许妙若……他们朝我们走来。
“贤许，臭小子，想死你了！”楚三用拳顶顶贤许，然后两人拥抱在一起。我冲许妙若笑笑，接着和她、晓玫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家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敏感的话题也不提地笑着。那些不快乐的事仿佛一下子被冻结了，我们有的只剩快乐。
过去的，不就过去了吗？
“听说你和贤许在一起了？”许妙若问晓玫，晓玫笑着点点头。
“挺好的，祝福你们！”许妙若说，我颔首不语。
然后小A来了，小B也来了……大家彼此说着近况，不时开着玩笑，不时地哄然大笑。去唱歌，一直疯玩到快天黑，然后互相告别，各自回家。而我和晓玫晚上住在一起，聊到快天亮时睡着了。吃过早饭送晓玫回家，心想：下次见面又是半年以后了！
小俊补了一周课就回来了，说学校有个男生疯了，从三楼上跳了下去，家长在学校里闹事，课都没法上，所以不补课了。我听了一怔，问小俊还好吗，他笑笑说：“我有什么不好啊，那娃心理素质太差了，怎么会疯了？”我趁机给他讲了很多很多怎样解压的方法，说的我自己感动了，他却笑笑说：“就我这心理素质那需要解压啊！”
这家伙，我们家的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