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十一）
早上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夭夭在我床边说：下雪了！我翻了个身，之后仅一秒我坐起在床上朝窗外看去。窗外的操场白雪皑皑，“太漂亮了，终于下雪了！”我爬下床。夭夭一边爬上chuang一边问我：“你干什么去啊？”
“你怎么又爬上去了？”我以为她起床了，看她又钻进被窝有点想不通。
“我还没睡醒呢，要不是实在憋不住了，想上厕所，我才不起来呢！”
我顿时无语。
“我出去一下，你再睡会吧！”
我轻手轻脚梳洗完毕，蹑手蹑脚出了门。早上的空气真干净啊，从口鼻入，清凉地吸入体内。然后长舒一口气，似乎把那些污浊的气体都吐了出来，好舒服啊！雪花像纸屑一样纷纷扬扬，碰到我的脸上，“兹”地一声揉进我的皮肤里，校园还在沉睡，似乎可以听见微微的鼾声。
我记得，去年下雪。
我和晓玫在操场的雪地里用木棍写心事。我相信，从天上来的雪还要回到天上去，所以把心事写进雪里，老天就会知道我的心事，就会帮助我。
可是老天没有理我。我写的是：楚三，我想和你在一起。
现在突然明白了，从大气循环的角度而言，从天上来的雪有一部分蒸发回到了天上，还有一部分会渗进泥土里。我想我的心事是随着渗进土里的那一部分雪，被埋葬了。
手机突然响了，是方轶革，有点不想睡，因为许妙若。
手机执着又刺耳地响着，难道不怕影响别人睡觉吗？
“喂——”我接上。
“起床了没有？”
“恩，起来了。”
“现在在哪儿？”
干嘛告诉你？大清早有事吗！“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吗？”
“哦……哎呀……”我听到他伸懒腰的声音，“没事，你现在是不是在明辨路？我看见你了。”
“啊？你在哪儿？”我站在路上四处看看。
“我还在被窝里，没起床呢……”
“那你继续，拜拜！”
“恩，拜拜！”我刚准备挂电话时他说：“你的围巾太刺眼了。”
“可是我喜欢它的刺眼啊！”我挂了电话，这才发现自己正在X号宿舍楼（方轶革所在宿舍楼）前，他是从哪一扇窗户看到我的呢？围巾，很刺眼吗？我继续朝前走去，想起那天喝醉的他，心突然颤了一下。冬天的清晨很少人，校园里寂寞如烟。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
天空依然阴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
很喜欢朴树这首歌，他沧桑而沙哑的声音里，让人感动地有点痛，痛的又有点幸福，幸福的又有点纠结难奈。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上午上完课，下午没课，自由的时间，这时图书馆便是最好的去处。迷恋那种惬意的时空感，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小孩，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积木里，没有人打扰，自在而快乐的。记得第一次进图书馆时，我在那些阳光错落的玻璃窗旁，看到地板上的窗棂阴影，米色而略带颗粒感的地板干净地一尘不染、光亮如镜。我站在旋转而上的楼梯下，往上看到银色的护栏，黑色的栏敦整齐有序如钢琴上的黑白键，我突然就想到了《潘神的迷宫》里那个一圈一圈似乎总也跑不尽的楼梯。
我找了个靠角的地方，因为大多数位置已经有人占了，这里除了稍微有点冷，还算不错的！我手下是一沓稿纸和一本欧亨利的《警察与赞美诗》，我还是比较喜欢欧亨利那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故事，喜欢那种含泪微笑的感觉。第七十七期《独自前行》的插图做了一半，月底就要交稿，我需要灵感。我环顾四周继续盯着图稿发呆，一个单亲女孩和残疾的父亲在一座繁华城市的角落，卑微而坚强地活着，与同龄人之间的陌生让她冷漠而孤独。她喜欢在晚上蹲在破旧的屋顶，看淡淡的星光，然后一遍一遍地哼着《水手》，或许就是哪一个夜里她找到了幸福的自己……
找到了……
这幅画的主题：相信幸福。模糊的背景里，高高的天桥上，一个女孩背对我站着，画外的一束光线照亮她的背影，她的脸是微暗而棱角分明的，远处的夜空只有一颗星是闪亮的，其它都是暗的……就是这样，即使全世界黑暗，我也相信幸福，因为我会找到星光给我鼓励与方向……我开始动笔画，不知画了多久，阳光从窗外照在了我的身上，暖暖的……终于完成了，看看表，十二点，用了三个小时，今天画的挺快，伸了个懒腰去洗手间，出来刚在座位坐定想收拾东西走。
“嗨，该回去了。”有人问。
我抬头，王子谦！“哦，马上就走了！”
“你现在走吗？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
“恩？”
他的话让我有些惊讶，他要给我看什么啊？只见他往我对面一坐，丛书包里掏出一沓纸给我，我看了他一眼疑惑地接过来。“元旦游园晚会策划书”一行字跳进我的眼睛……
“这个？”
“想让你帮我参考参考啊！我第一次做这种策划，没经验。”
“哦，虽然我不会做，但是玩这种事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那一起走吧！”他说。
“好啊！”我把画纸一张一张收拾好，连同策划书一起装进书包，然后和他一起出了图书馆。
“刚在图书馆看到几张画，是你画的吗？”刚一出图书馆，他问。
“哦，是我画的。”我笑着说。
“能让我看一下吗？”
“当然了。”我伸手把画夹拿出来，递给他。
“太棒了，画这么好！你以前学过吗？”他略显惊讶地问。
“没有啦，只不过喜欢而已。”
“你太谦虚了，呵呵。”
我笑笑，接过画夹，抱在胸前。回头的一瞬看见许妙若在不远处走过，她挽着方轶革，微笑着……像——恋人！
“那个女孩……”王子谦说。
“她是我高中同学。”
“她好像是新传院的院花，似乎是这次游园会的主持人候选人。”
“哦！”我心不在焉地说，眼睛看着她，一米六零不算高的个子因为身材的曼妙和高跟靴的衬托，让人很容易想到一个词——“气质”。窄窄的大红色羽绒服张扬地套在身上，显得那么合身，怪不得楚三喜欢她……
“长得真不错！”王子谦说。
我笑了，“大概每个看见她的人都会说这句话吧！”她一直是佼佼者，高中是，大学也是。她的确有别人喜欢的资本。
“那个男生，是她男朋友吗？”
“不知道。”其实我能看出来他们这样亲密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很多事情不用说出来，看就可以窥见那实质。只是我说了不知道……
“看样子关系不一般。”他若有所思地说。
“策划书什么时候还给你？”我岔开话题。
“你看完给我就好。”
“夏至！”
袁黎老远地冲我招手，她脸蛋红扑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累？”我问她。
“我去买书了……”她突然停住了，她看着王子谦。
“王子谦，这是袁黎！”
“你好啊！”王子谦笑着说。
“你好！”袁黎有点不自在地说。
“擦擦汗吧！”王子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袁黎。
“啊……”袁黎愣了一下，看看我。“谢谢你啊……”她说。
“不客气！”他说，然后我们互留了电话，告别。临走时他说：“你画的真不错！”
“那个男生哪个院的啊？”
“行政法！”
“这男生长得太像安在旭了！”
“是吗？我到没发现……”
“太帅了……”袁黎一脸花痴。
“没想到还有你看得上眼的男生……”我不由地说，她瞪大眼睛骂了我一声“
猪”。
晚上躺在床上没事想起王子谦的策划书，看完了有些瞌睡，这种策划书一看就是网上东拼西凑的，不客气的说——毫无创意可言。这是他做的吗？这让我有些怀疑，聪明是可以感觉出来的，就像喜怒哀乐很容易流露出来一样，而他让我觉得这样的垃圾策划肯定不是他做的，除非他根本没把它当回事。第二天接到王子谦的电话。
“现在干什么呢？”他问。
“我在宿舍，你现在要策划书吗？”
“哦，我们今天不是有例会嘛，你看完了带过来吧！”
天，今天开会！我差点忘记了，连忙说：“恩，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我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冲到学生会办公室，敲了门进去。开完会所有人都走了，剩下我和另外一个同学，我们两个负责这次“游园会”的宣传板。王子谦走了又回来，说是负责宣传板的文字部分。我们三个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完成了两块宣传板，如释重负。
“我先走了啊！”刚下楼小A说。
“男朋友等很久了吧？”王子谦玩笑道，小A羞涩地笑笑离开了。
“她男朋友是我们宿舍的……”
“哦！那个策划是你做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他不是你做的。”
“呵呵……火眼金睛！那不是我做的……是不是很烂啊！我觉得是……”
“不算太好……”
“有件事，麻烦你帮帮我啊。”
“我？很荣幸啊，就是不知能不能帮到你。”
“你帮我画几幅画吧！”
“这个，不知你要画什么，什么要求。”
“这个是作品要求，你看着画就好。”他递过来一个16K大的信封。
“作品？你是？”我有些疑惑地接过信封。
“呵呵，我姐姐所在的杂志社要一些插图，我想也许你会感兴趣的。”
“这样啊，我怕画不好啊……”
“不会啊，我看你画的挺不错啊！你应该有这个自信的。”
“那——我试试吧！”一个不太熟的人给你这么高的信任，你没有理由不尽力而为的。
“那先谢谢你啊，改天我请你吃饭。”
然后我们告别，因为他赶时间，我不得不在一周内帮他画好四幅组图，交给他时他很兴奋地说：“太谢谢你了，如果不介意地话，我都想拥抱你。”
“啊？”我的确有点被震到。
“开玩笑了，看你吓得。呵呵……”
“有什么害怕的……”我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安。
“你看，脸都红了……”
“……”
“不说了，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
“说了我请客的，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不是，我……真的不用了，我……待会有事，可能没时间。”
“不行，必须去！”他有点死缠硬磨。
“我说了，不用了，希望不要强我所难。”有时候对于别人的好心我们无法拒绝时，我们只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那样的诚恳会让对方理解的。
“那，好吧！下次吧。”
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我不去只是我觉得真的没有那种必要。
收到方轶革的短信，讲了一个蚂蚁的故事，说是有两只小小的蚂蚁在广阔的宇宙里相遇，他们只是相互碰了一下对方的触须，就开始继续赶路。走了很久很久，两只蚂蚁都开始后悔，在广阔无边的世界里，体型如此微小的他们相遇，竟然没有彼此拥抱一下。
我惊讶了，这个故事，我也看到过，因为那个牵起我的手的陌生的男孩，我写了整整一篇日志说这个故事。
我说，我们本来就注定错过很多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