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1）
而在更多野史中，却用了更多笔墨提到宁阳公主和那日盛景。
传说中，宁阳公主倾城绝色，语笑嫣然，被留在无数歌谣中世代传唱。
传说中，那夜皇城升起的烟火照亮了十里夜空，那是爱妹心切的皇帝用烟火陪伴公主上路。
碧水蓝天，船只缓缓前行。
这趟去往北绥的旅程算是十分轻松，她终于可以脱下那一身繁琐的衣物配饰，以便装示人。在这段时间，因为担心她人生地不熟，高苍月每天都会来陪她，很快，白流空便熟悉了身边的人。而且，也因为她天潢贵胄的公主身份，因此并不需要接见许多陌生的人。
南朝的疆土很快便看不清。
度过三天的旅程，白流空终于踏上了北绥的疆土。
一下船，她便被大道两旁，夹道欢迎的百姓的热情吓到了——当然，这种热情很大一部分是出自于她身旁那年少有为的高将军高苍月。
接下来，白流空并没有随着高苍月回到他的安陵王府，而是坐上马车直奔护国公夫人的府邸。这是因为在名义上她与高苍月仍是未婚的，所以先不能入住他的府邸。在护国公夫人的府邸休息，入夜之后，便要直奔皇宫，在皇帝的主持下，进行正式的婚礼。
太阳的光芒缓缓移动，黑夜很快降临。白流空这次换上的是北绥传统的婚嫁服装，象征着入乡随俗。
这袭大红华衣与南朝的不同，它以赤红色搭配绛紫色为主，在肩膀部分有着一块往下垂落的短披肩，上面缀着金丝织就的典雅流苏，每一根流苏的末端都缀着一颗菱形的玉石。而且，这袭嫁衣并不像南朝传统嫁衣那样有着窄窄的袖子、长长的拖地尾摆、繁复的衣裳，而是广袖、窄腰，尾摆也不算长，从后面看，衣摆是一个流畅的半圆形，相当的英气。
在衣裳穿好之后，白流空的头上的碧蓝凤冠也被北绥婚嫁传统的头饰取代。那是一个繁重的金头饰，镶嵌着玉石、玛瑙、珠宝，华美高贵。极细的金环在从头饰两边延伸出来的簪子下颤动……
最后，在头上盖上一块轻薄的红纱，隐隐约约却能看见新娘的五官，又能很好地挡着他人探究的目光。
“公主，您真是太美了。”侍女在旁赞美道。
白流空望着铜镜里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自己，竟然已经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尽管这只是一个交易，但在这穿越时空的繁华一梦中，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场盛大的婚礼……此时此刻，摸着那触感真实的衣裳，她忽然荒唐地觉得前世的一切如同幻梦，而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算是过渡章。
☆、洞房
入夜，在北绥皇宫大殿上，她隔着轻纱，第一次看见北绥的皇帝——李宛。对于李宛，她只知道他年仅十四岁便登基，如今仍是一个半大少年。如今看来，他的容貌竟是相当俊美，看久了还有点眼熟……
不是错觉，真的有点眼熟啊……到底像谁呢……白流空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少年皇帝的母亲、即是当今太后娘娘乃是她未来的“夫君”高苍月的姑妈，也就是说，太后乃是康景王的姐姐，难怪她觉得这个小皇帝怎么看怎么像高苍月。
因为她是南朝公主，代表的是南朝皇族，所以在大殿上不必卑躬屈膝，而且今后除了要服从丈夫之外，她不必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御史官站在大殿中央，念了一大串的祝祭文。白流空表面仍是风淡云轻，但内里已经神游到了不知何处。直到腿都站麻了，高苍月忽然趁着宽大的袖子，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白流空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仪式就要开始了。
在宏远高殿之下，御史官拉长了声音，道：“一拜天地——”
白流空和高苍月互相看了一眼，便顺从地跪下来，朝着花烛方向跪下一拜。
“二拜高堂——”
白流空与高苍月相携着站起来，又转身转向康景王那边，跪下一拜。康景王神色欣慰，边道：“好，好。”
最后，“夫妻对拜——”
白流空与高苍月面对面跪下来，隔着轻纱，她看见他泼墨般的睫毛轻轻颤抖。
她定定地凝视了他一会儿，才慢慢低下了头。
对拜成功。
大殿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的祝贺声，热闹非凡。若不知情的人，可能还猜不到这只是一场政治联姻而已。
紧接着，白流空便按照习俗，被送回安陵王府，即所谓“送入洞房”。
婚房毫无疑问就是高苍月的房间。此时，这间本来简洁干净的卧室已经被装点一新，窗台上贴着红彤彤的囍字剪纸，红色的蜡烛吐着火焰，照得室内明亮如昼。
坐在布置得温馨奢华的婚房里，白流空遣退了所有下人，等最后一个侍女退出房间关上门之后，白流空才松了一口气，把头纱摘下来，伸了伸懒腰，打量起这间房间。很快，她的目光便放在了中间那间铺满柔软红色被褥的大床上，不由脸色一黑。
抛开悲伤春秋的离别情丝来看，这次的婚礼真是令她大开眼界，尽管很累，但是她也因此亲身体会到了古人是如何成亲的，感到很有趣。但是，她发现她终于到了最麻烦的时刻——洞房火烛夜。
不过，既然高苍月说过是交易，便断不可能会强迫她吧？她相信高苍月的人品。
慢着，不对不对，万一高苍月喝醉了忘记了他们只是假装成亲的怎么办？那就——跟他打过？不对，高苍月可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啊……
白流空思及此，不由上下打量，想先找好地方躲一躲，或者找好工具保护自己。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袭红衣的高苍月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走进了卧室。他俊美清秀的脸已成酡红状态，很显然是在婚宴上被灌酒，喝多了。
白流空心道：醉得真及时！这下不必担心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了。
看见白流空自己揭了盖头，那两名侍女也没有露出什么出奇的表情。她们把高苍月搀扶到床边，放下他之后，便转身走向门口。
白流空松了口气，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呵呵。”
白流空缓缓转过身去，脑袋BIU地出现了几条黑线：“你装醉？”
高苍月坐起身来，眼神清明，哪里还有一丝醉意，“我本来打算等她们凑上来后亲自遣走她们，没想到夫人神机妙算，居然与为夫心意相通，先一步赶走了麻烦。”
“苍月啊，我倒是现在才发现，你挺喜欢占口头上的便宜的。”白流空轻哼一声，过了一会儿也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对他那个装模作样的口气以及“夫人”、“为夫”的词语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正欲开口调侃两句，高苍月却忽然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咳，咳咳咳……”
他弯下腰捂着嘴巴猛烈咳嗽，咳了好一会儿还没停下来，白流空顿时感到不妙，也省下了开玩笑的心思，连忙斟了一杯热水，走到床边一手拍着高苍月的背给他顺气，一边道：“怎么突然咳得那么厉害？喝点水顺顺气吧。”
手掌触到他的脊背时，白流空发现这个高挑修长的少年竟是意外的清瘦。
高苍月止住咳嗽后，才接过热水，喝了一口。
温热的水漫过喉咙，终于润了嗓子。高苍月抬头，朝着她温柔笑笑道：“流空，谢谢你。不必担心我，这只是老毛病而已。”
白流空不赞同地看着他道：“老毛病不根治当心越积越大。”她随意地瞥了一眼他拿着热水的手，眼珠却忽然定住了。
“苍月……”白流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怔愣着开口。
“怎么了？”高苍月挑了挑眉。
“你，咳血了。”
就在那白玉般秀美的手指上，残留着鲜红色的血液。而高苍月樱花瓣般柔软的唇上，竟然也沾染着鲜血，在烛光下，他俊美的脸因这抹血迹变得近乎妖异，犹如喋血的修罗般绮丽。
高苍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背和手指，微微睁大眼睛，半晌才慢慢道：“……以前倒没有这样过，或许是今晚喝得太多酒了罢。”
白流空不语，然而心已经沉了下去。
据她所知，咳嗽出血……正是肺痨的症状之一。而肺痨，在古代是无药可治之证。咳血，说明了症状已到了晚期。
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这个与她相交甚好的朋友，竟然有这样的病症么？
可是看高苍月无所谓的态度，又不能判断他是否清楚自己的病情。
白流空接过杯子，也坐在床上，侧身望向高苍月，皱眉道：“苍月，你请大夫看过了么？”
“看过了。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一般病症。”高苍月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这样啊。”白流空点点头，心里纳闷：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就在她考虑这件事时，高苍月的声音忽然传来：“啊，说起来，虽说咳血不是好事，但眼下却正好。”
白流空疑惑道：“什么正好？”
高苍月微微一笑，转身翻开被褥，从红色的棉被下翻出一块洁白的丝绸，然后，他把自己指尖的血擦到了丝绸上，洁白无瑕的丝绸因此慢慢染开一小块红色。
白流空很快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古人成婚当晚，洞房时放在新娘身下，以测试新娘是否还有贞洁的那块丝绸么……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好奇，有些尴尬，又有些佩服高苍月的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