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非良人,装什么情深(三万字求首订!第三更!)(1 / 1)
韩馨见到霍思源,这个来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此时却憔悴了许多,站在烈日底下,显得又黑又瘦,丝毫没有往日的气势。
她打量他的同时,霍思源也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仿佛要将她深深地印入脑海深处。
"大妹妹,你还好吧?"他喉咙微哑,喉间一股腥甜,心似在滴血。
韩馨并不在意,有些不耐烦了,
"霍公子大张旗鼓来此,不只是问这句话的吧?如果是,我立刻就回答你,我是韩府嫡女,护国公千金,还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如果没有他来打扰,她会更加清净。
霍思源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微垂了眼皮复又抬头看着她,好半晌才找到他的声音,徐徐道:“既然你过得好,我就不必担心了!”顿了顿,他又试探道:“那天,你怎么会跟五殿下在一起?”
“公子这句话真有意思!那是你的地盘,我怎么知道?”韩馨提起这件事就没好气,“我没找你理论,你倒是质问起我来了!正好,请霍公子回去好好问问,那两个叫静儿和青儿还是什么的丫鬟,为何要带错路?如果我没有记错,她们带我去的应该是霍公子你的书房吧?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若不是因为这样,她怎么会遇到赵逸宸?又怎么会险些失了清白,如果没有皇帝网开一面,她恐怕早就被关押起来了,虽然并不能从实质上伤害她什么,但终究是麻烦。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细,以免惹来无尽的麻烦。
霍思源目光闪了闪,有些尴尬起来,韩馨气过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蓦地指着他:“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对不起!”他微垂下头。
等于是默认了!
韩馨怒从中来,“霍思源,我以为你饱读诗书,又是英勇的少年将军,竟不曾想过,心里也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你还有什么脸面来庵里?是不是又要故意坏我清誉,非你不可?”
“大妹妹莫气,我不是那个意思!”霍思源见她柳眉倒竖,连忙解释,韩馨并不想跟他多说,转身就要往庵里走。
“大妹妹!”霍思源往前一步,急切地叫住她,韩馨冷冷地睨他一眼,“霍公子,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请你喊我韩姑娘!”
“韩姑娘……”霍思源咀嚼着这三个字,脸色有些苍白,“其实你说的我也知道,今天一早我见了皇上,他也这样跟我说,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
他的脸有些扭曲,韩馨从未见过这样的霍思源,微微有些诧异,竟然有些搞不清这个人了。
前世,他意气风发地闯入她的世界,大声宣布喜欢她,吓到了她,同时心也怦怦乱跳,从那以后,他就是她的天。
可是没几天,他明目张胆地脚踏两条船,跟她的妹妹眉来眼去,最后她以死结束那一切。
他并非自己的良人,可是,这时候又在这里装什么情深?
她淡然的样子刺痛了霍思源,他自嘲地低笑,缓缓转身,离开。
韩馨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过眼云烟虽已消散,但总会留下些什么,她甚至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世,霍思源并不知道她为何排斥他,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毕竟,她一个人人嫌弃的五毒女,竟瞧不上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他何曾遭受过这样的打击。
“人都走了,还在这里做什么?姑娘家,也不怕晒成人肉干!”
韩馨将思绪拉回来,懒得去看来人,转身往庵里走。
“喂,既然舍不得,又因何弃之?你这丫头,真是个奇怪之人!”赵逸宸不理会她的冷脸,跟上她并排走着。
韩馨极不耐烦,“五殿下,你很闲吗?这里不是你的摘星楼,是不是走错路了?”
“哎,你这人,我是担心你在庵中寂寞,特意带个人来陪你,不识好歹!”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韩馨以为他又在占自己便宜,啐她一口。
“啊!”忽然听见一声尖叫,韩馨诧异地回头,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紧皱着眉头,飞快地动手去除身上的衣物,露出里面粉色的锦衣。
“闯祸了吧,你知道他是谁吗?”赵逸宸嘴角歪了歪,幸灾乐祸地看着韩馨。
“她是女的?”韩馨暗叫不好,糟糕,她貌似将口水吐到那一位身上去了。看她娇滴滴的样子,分明就是女扮男装,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啊!
“五哥都怪你,给我拿去洗干净!”那小厮除掉外裳,现出里面粉色的纱裙,不是一个俊俏的小姑娘么?
“这位是?”韩馨很是诧异,这么清秀的姑娘,一定不会是赵逸宸的红颜知己,而且,她喊他五哥,莫非?
赵逸宸将那件衣裳随手扔给旁边的随从,好笑地看着她骤然瞪大的眼睛,闲闲地用扇子拍了拍那位姑娘,“看吧,这就是你吵着要见的韩大姑娘,以下犯上,一点礼数也没有!跟你一个样!”
“什么呢?我瞧着挺好!”那姑娘友好地朝韩馨一笑,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你好,你就是传说中的韩馨?我是若琳公主,排行第八,五哥最讨厌了,听他提起你几次,我好喜欢你哦!”
韩馨有些受*若惊,想要躲开些,赵若琳却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韩馨,你是怎么把五哥气到了?记得有一次,他是瘸着回来的,听大成说,他是从你院子里的树上摔下来跌了的,真是太好玩了!”
竟然还有这回事?韩馨目光不善地转向某人,“想不到五殿下还有这嗜好!”
难怪,有时候她会隐隐觉得窗外有人,甚至有一次,她推开窗户,还听见哎哟一声,当时还以为是耳朵听错了,原来是他捣的鬼。
看来,他关注自己已经很久了!
“韩馨,你在这里住的还好吗?我来陪你吧!”若琳公主扑扇着一对大眼睛,让人不忍拒绝。
“可是,您是公主之尊,怎么能屈居如此简陋的地方?”
“没关系,父皇说我太娇弱,让我跟着五哥多出来走走,历练历练。”生怕韩馨拒绝,她拉过赵逸宸,“五哥你说是不是这样?”
赵逸宸无奈地摇摇头,对韩馨道:“你就答应她吧,不然吵得你头疼,不用怕她不习惯,其实是我在父皇跟前说起那日的事,她正好闯进来,父皇还让她多跟你接触接触。”
韩馨惊愕地嘴巴都张大了,她倒了十三年的霉,忽然一下子走运了么?以往她是连生身父母都厌弃之人,如今皇上公主竟然巴巴地贴上来,怪哉!
赵逸宸一再保证,韩馨担心又是他耍的什么手段,可是如今这里没有旁人,他能利用她什么, 只好答应若琳的要求,请妙善师太安排了清净的厢房。
赵逸宸并未久留,只将自己带来的护卫留下保证她们的安全,就离开了。
碍于若琳公主在,韩馨到晚上又去见了醉玲珑一面,见她气色上佳,总算是放了心。
醉玲珑听说公主要住在清心庵礼佛,也很是诧异,她脸色忽然变化诡谲,韩馨警觉地问:“师父,是不是皇上对神宫起了心思?”
醉玲珑蹙眉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是,但是预防着终是好的。孩子,我打算立刻就回宫去,你功力尚浅,我已找到让你恢复的药,只是缺一位引子,记住,在身体完全康复前,切忌不要消耗太多精力,这段时间,我会命你大师兄在暗中保护你,你不必担心我,好好过你的生活吧。”
她殷殷嘱咐,事无巨细,韩馨鼻头微酸,师父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为她考虑,根本不想自己,她却无以为报。
“你这孩子,哭啥?师父身体康复,难道你不高兴?”醉玲珑故意板着一张脸,韩馨破涕为笑,靠在她肩上,师徒俩相依相偎,说不尽的惬意。
从禅房出来,刚回到自己院子,就见若琳公主跑来:“韩馨你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着!”
她嘟着一张小嘴,撒娇的样子。韩馨微微一笑:“我去后山上随处走了走,结果走岔了路,多绕了一段。”
“难怪,连绿荞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若琳很快展开了笑颜,亲亲热热地拉了她的手,天南海北地闲聊一通。
韩馨很喜欢这个若琳公主,她跟韩蕊年纪差不多,性子单纯,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上没有身为公主的高傲之气,就算是对着绿荞,她也没什么架子。
只是有一点奇怪,赵逸宸似乎真的将人丢给她了,这都快天黑了,竟然没有要来接她回去的迹象,天边如雪的残阳终于消失在山的那一边,韩馨叹口气,吩咐人准备晚膳。
“嗯,太好吃了!”若琳公主嘴里刚塞了一筷子野菜,手又飞快地伸向菜碗,看着她吃的香,韩馨也觉得胃口大开,好像在吃着什么美味珍馐。
收拾了碗筷,韩馨终于忍不住问;“公主,五殿下说了什么时候来吗?”
若琳一张小脸瞬间垮下来:“韩馨,你也嫌弃我麻烦,要赶我走啊?”她眸中瞬间染上一层忧郁,“在宫里,我都睡不好,半个月前,我母妃病死了,我永远都忘不了她那张脸,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了,她撑着一口气想要见父皇一面,可是父皇日理万机,岂是随意能见到的?后来,是我送了她最后一程,自那以后,我就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她……”
韩馨不知道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若琳吸了吸鼻子,又道:“父皇对我有些愧疚,知道我跟五皇兄要好,就让他带我出来散散心。”说着,她眼睛里忽然又恢复了神采,一眨不眨地看着韩馨,“对了,父皇还特意提起了你,看来他一定很喜欢你呢!”
她一边说一边冲她挤眼,故作神秘的样子:“你说父皇是不是看上你,想要你做五哥的妃子?”
韩馨惊了一大跳,这人说话能不能不这样大喘气儿啊?皇帝看上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事!至于赵逸宸,他们充其量是合作的关系,他心里有很重的心思,放下那一切之前,他恐怕不会想其他的吧。
虽然没听他说过,但韩馨就是有这个感觉,他心中有一道高高的藩篱,任何人不能跨越。这就是她对赵逸宸的认识。
若琳见她不说话,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兴致勃勃道:“嗯,一定是这样,回宫之后我探探父皇的意思,一定头一个告诉你!”
韩馨哭笑不得,忙打断她:“公主,您想多了!”
若琳却丝毫不相信,歪着脑袋瞅她:“你就别掩饰了,我看五哥对你很不一般,平常他何曾这样颠颠地跟着女孩子跑,你可是头一个!”
韩馨嘴角轻轻一抽,那是公主你太单纯,摘星楼的姑娘可都是他的相好,可不像你想象得这么纯情。
不过,她不忍心荼毒少女美好的心灵,只是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说起了今年流行的衣裳款式,这一招果然奏效,毕竟是小姑娘,若琳越聊越兴奋,嚷嚷着硬要和韩馨挤一张*,不愿回去她自己的房间。
韩馨欲哭无泪,她怎么招惹了这么个小魔女,偏偏还不能赶她走,不然待会儿她又想起她病死的亲娘,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可招架不住。
窗户外面的树上,一条人影轻轻跃下,无声无息地离开。
“爷,这下放心了吧!”大成迎上来,看自家主子眉目含笑,便放了心。
“让那丫头在这里住上几日吧,她也怪可怜的!”赵逸宸吩咐了句,没想到韩馨那个冷清的性子,倒合了她的意,这是不是一种缘分呢?
大成紧紧地跟着,笑嘻嘻地道:“爷说得极是,您的眼界何其高,偏偏对韩大姑娘上了心。就是八公主,那样刁蛮的性子,竟然也能被她驯服,将来……”
他话未说完,头上已被敲了一记:“你这狗奴才,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
大成吃痛,低叫起来:“爷,您可也老大不小了,您看六爷,都当爹了!”
“让你再胡说八道!”赵逸宸追着他打,主仆两个在山间路上你追我赶,真是奇怪的组合。
韩府,辛涟漪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起*,出了佛香院。
“夫人,这么晚了,老爷不会生气吧!要不,您还是回去歇了,明天再来?”谭嬷嬷紧跟在她身后,犹豫着。
辛涟漪皱眉,不悦地看着她。
“谭嬷嬷说的是什么话?我女儿在山上受苦,我这个娘能安枕入睡吗?你别劝我,要不就回去吧!”
她极少发脾气,但是此时脸色一沉,令谭嬷嬷一怔,她很久不曾看到这样的辛涟漪了,遂不再多说,跟着她一道到了后院。
凝香从外面进来,意外地看见辛涟漪,忙蹲身行礼:“奴婢凝香见过夫人!”
“凝香,老爷有没有到这里来,我有事找他,你去通报一下!”
凝香有些意外,辛涟漪这些年跟老爷关系冷淡如冰,这会儿竟然会满府找人!
她心里满是不屑,就算是这样,也无济于事了吧。
她福了福身:“回夫人,老爷不曾来过,夫人还是去陈李两位姨娘那里瞅瞅吧,老爷向来喜欢三姑娘,每日里都要去坐坐的。”
辛涟漪眼神一黯,谭嬷嬷瞪了凝香一眼,试探道:“夫人,这个时候去怕是不合适,要不明早再来?”
“是我太心急了!”辛涟漪点点头,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凝香冷冷地看着,“哼,想跟我们主子争*!就算你是老爷承认的夫人又如何?”
“凝香,你在跟谁说话?”小辛氏从里面出来,望了望门口,“她来做什么?”
“主子,她是来找老爷的,奴婢说老爷去了陈姨娘那儿,不高兴呢!”凝香不屑道,庆幸道,“老爷睡了么?要不奴婢去做些宵夜来?”
小辛氏摆摆手:“不必,老爷已经睡沉了!”
凝香心下诧异,老爷来了不过一刻钟,这么早就睡了,那……
她不动声色地觑了眼小辛氏,也不知是不是光线暗的原因,竟有些落寞。
“凝香,你是个聪明的,跟着我,委屈你了!”小辛氏突然有感而发,“你放心,将来一有机会,我一定会提拔你!”
凝香激动起来,跪地道:“奴婢谢主子抬举!”
小辛氏轻嗤一声,远处漆黑一片,看不见什么,她嘴角在暗夜里勾起,没有人能瞧见她的神情。
辛涟漪,你想卷土重来?没那么容易!
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啾啾地鸣叫着,划破黑暗的天际,迎来清晨第一道曙光。
韩馨睁开眼,就见*边歪着一个脑袋,正是昨夜跟她促膝夜谈的八公主赵若琳。
她霍地一下坐起来,跟人说一整夜的话,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这在她来说可是绝无仅有的,就连跟她最亲密的师父也不曾有过。
赵若琳歪着身子,脑袋一紧出了*沿,若翻一个身,怕是就要掉到地上去了吧。韩馨摇摇头,想了想,将手伸到她劲下,试图帮她调整个舒适的位置。
“啊……”赵若琳忽然从梦中惊醒,大叫一声,韩馨耳朵一疼,无可奈何。
“韩馨你这么早就醒了啊!”赵若琳伸伸懒腰,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舒服的觉了。
“公主,咱们既然作伴,我带你出去走走吧!”韩馨觉得,这孩子虽然是公主之尊,但她的经历跟自己一样凄楚,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念头,希望看到她纯真的笑脸。
赵若琳立刻来了兴致,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飞快穿好了衣裳,外面侍女进来,啧啧称奇,她们公主可从来没有这样利索的时候。
于是,整整三天,韩馨一有空就陪着八公主赵若琳在清心庵周围走走,少女本就简单,到最后一日午后,小姑娘还依依不舍地拉着她:“韩馨,以后我来找你玩,你可要陪我啊!”
韩馨看了看不远处等了好半天的马车,点头应承道:“好!”
赵若琳这才露了丝笑意,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韩馨看着她的背影,觉得似乎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远离。
“做不到的事就不要答应她,她是个很敏感的孩子!”赵逸宸脸色沉郁。
韩馨没好气地看着他:“我答应的事情,自然是要尽力做到的!”
“哦,那五毒宫的事呢,你不管了?”赵逸宸忽然严肃起来,跟平时漫不经心的样子判若两人。
虽然知道他在调查自己,但听他提起五毒宫,韩馨还是下意识地揪起了心。
“你放心,五毒宫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终究未做什么草菅人命之事,我不会做什么。”赵逸宸眸中染上一抹狠绝,韩馨并不相信,挑挑眉道:“我能否理解成,五殿下是在威胁我,如果不与你合作,五毒宫就有危险呢?”
赵逸宸忽而一笑:“馨儿妹妹怎么这样说话呢?我这是关心你而已,咱们都是聪明人,不是吗?”
他前后阴晴不定,让人很是疑惑,韩馨暗自后悔,这人的反驳何尝不是承认了她的猜测,与虎为谋!
“五殿下,五毒宫虽然不是名门正派,但诚如你所说,它也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你应该不会对它动手吧。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选择我,但是,能否不要让我蒙在鼓里,你实话告诉我,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赵逸宸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阵,忽然欺近她,韩馨下意识后退一步,他毫不相让,俊朗的面容离她不到一寸,两人呼吸相闻。
“馨儿妹妹,你是不是对我……”
“做你的清秋大梦吧!”韩馨气恼地推开他,这人,真是荒唐得可以,明明无意,却偏要做出这样迷惑人的举动,她忽然觉得,难怪他跟霍思源两个走得这么近,两人性格竟然奇异地有些相似。
“哈哈哈!”赵逸宸朗声大小,那一刻,太阳正好从乌云里钻出来,射出万道金光,与之交相辉映,更显天之骄子的本色。
韩馨懒得跟他再说话,转身朝门里走去,赵逸宸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谢谢你!你已经帮了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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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公主离开之后,清心庵终于彻底清静下来,她难得地享受起这份幽静起来,真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结束。
然而事与愿违,次日一早,韩府的马车就来了,韩震亲自派了人来接她。
“大姑娘,老爷说了,您一个女儿家住在山上,终究不太好,既然你以悔过,佛祖也该知晓,请随奴才下山吧。”
“老爷会这么好心?”她还记得,当初她被发现跟赵逸宸在一起,韩震那张脸黑如锅底,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
福伯叹口气:“大姑娘,您这是何苦呢?老爷始终是您的父亲,他都是为了您好!就算不为老爷,您也替夫人想想,她这几日可都是夜不成寐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韩馨嘲讽地笑笑,如今她已经长大,在庵里不过住了几天。当初在庄子上,可没有人这样想着她,现在才来观刑,是不是有点晚了?
回到韩府,潇洒恣意的日子又不复存在,韩馨一进馨荷园,就见韩蕊的丫鬟抱琴,跟红棉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
“姑娘您回来了?”红棉看见她进去,微微一怔,飞快地跑过来。
“抱琴姑娘是来串门子的么?你们关系挺好的啊?”
绿荞态度不怎么友善,红棉跟这个抱琴走得太近,难道不知道姑娘跟二姨娘不和么?
抱琴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一脸的笑容,走到韩馨跟前,行了礼道:“大姑娘您祈福回来了?那敢情好呢,我们姑娘有事情拜托您,您可一定要帮忙才是啊!”
“帮忙?”韩馨蹙眉,她那个好妹妹的性子,怕是又要找她麻烦了吧。
“是啊,霍夫人已经派人来提亲了,明年五月初六,就要正式迎娶我们姑娘进门,真是可喜可贺啊!大姑娘,您说是不是啊?”抱琴拍手笑道,一面注意着韩馨的表情。
五月初六?韩馨愣了愣,那不是当初商定的她的婚期么?这一次改成韩蕊了么?
难怪,霍思源要来清心庵走一趟,当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抱琴看她不说话,断定她心里不好受,哎呀一声:“奴婢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大姑娘您别介意啊,本来是您的好日子,我们姑娘心里过意不去,她说了,让奴婢们见着您让着些,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不然奴婢就要受罚了!”
“瞎咧咧什么?还不快滚!”绿荞来了火气,直接轰人,她算是看出来了,抱琴哪里是来请人帮忙,分明就是给自家姑娘找不自在的。
“呀,绿荞姑娘火气挺旺的啊,我这就走,大姑娘,二姑娘说了,怕时间来不及,务必请您过来帮忙准备嫁妆,她一个人……”
“抱琴姑娘,你给我记好了,咱们姑娘是郡主,不是干粗活的人,若是人手不够,自去针线房找人帮忙!”绿荞将人直往外推,抱琴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绿荞却干惯了粗活,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抱琴哪里是她的对手,被推翻在地,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磕得生疼,她恶狠狠地瞪着绿荞:“小浪蹄子,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的一天!”
韩馨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抱琴这才一瘸一拐地出了馨荷园的大门。
撵走了讨厌的人,绿荞大大地出了一口气,扶着韩馨进了屋,朝屋外看了一眼。
“红棉姐姐,你这些日子挺悠闲的呢,姑娘回来热茶都没有一口,是不是也想跟抱琴一样,跟着嫁去霍府啊?”
红棉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破天荒地没有跟绿荞理论。
这些日子,主子不在,她是怠慢了许多,倒是听说韩馨今日要回来,不想抱琴来一说话就是大半天,她什么都还没做,人就回来了。
“姑娘您坐坐,奴婢立刻就去烧水!”红棉一溜烟地跑了,韩馨和绿荞同时皱了眉。
次日,老夫人派人来请,韩馨看她的脸色,不像生气的样子,坦然地行了个晚辈礼,就站到了辛涟漪的身边。
“馨丫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需要我//操什么心,要是蕊丫头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媳妇啊,你养了个好女儿!”她叹口气,一副发愁的样子。
韩馨就有些不耐烦,老夫人何时需要向她们晚辈叫苦了?
辛涟漪不接话茬,老夫人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又道:“唉,那霍府也真是的,说正妻之位本是为馨丫头准备的,如今嫁个庶女过去,他们抬不起头来,非要将蕊丫头降为良妾,这怎么可以,将来,我儿在朝堂上如何抬得起头来?”
“那,就没有解决的法子了?”辛涟漪忍不住问,虽然她不管事,但韩蕊怎么说都是韩家的女儿。
老夫人无奈地摇头:“法子倒是有的,谭嬷嬷倒是提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只是不知道是否奏效。”
辛涟漪认真地听着,老夫人越说越带劲,“要怎么说呢,那霍公子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非要念着咱们馨丫头,前几天竟然进了赌坊,被人下了套,欠下一万两赌债,不敢让霍老爷知道。霍夫人又拿不出那么多现银,如今正是窘迫之时。谭嬷嬷悄悄透了风声,若是咱们帮着解决了这个麻烦,霍公子定然感激涕零,到时候蕊丫头过去,日子也好过些!”
韩馨心中冷笑,她就说,老夫人今日为何这样和蔼可亲来了,原来是钱不够用,想在她们身上打主意了。
辛涟漪面露为难之色,韩馨生怕她做了老好人,抢在她前头道:“老夫人真疼二妹妹,娘,我记得,您不是有间粮油铺子请二姨娘打理着的么?是最赚钱的了,不如从中抽出一两万,也算是帮二妹妹贴补一二?”
辛涟漪顿时转过弯来,何止是那间铺子,她陪嫁的铺子有七八间,除了几间不赚钱的,稍微好的都让小辛氏霸占了去,美其名帮她管,这么多年了,一两银子都没有上交过。
老夫人一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媳妇,我记得,那胭脂铺和布庄,收益也不错,要不你多贴补一些,蕊丫头也会感激你的。”
韩馨十分诧异,老夫人的样子看着不像是伪装,难道,这些年小辛氏收来的盈利,竟然没有分给她一份?她还以为,小辛氏把钱都如实交了?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韩馨心思转了转,笑道:“老夫人虑得极是,二妹妹跟霍公子也算是缘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断了这份姻缘,这样吧,娘说了,一间铺子出一万,到时候,保管二妹妹风风光光地出嫁!”
老夫人自然没有意义,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直夸辛涟漪养了个聪明伶俐的女儿。
韩馨趁机道:“老夫人,娘一向深居简出,很久没有打理铺子了,按理也该孝敬祖母一份,改日她理好了账目,把二妹妹那一份拨出来,再好好孝敬您!”
谁不爱钱,韩老夫人也不能免俗,当即乐呵呵地应了,吩咐常嬷嬷道:“你去请二姨娘来一趟,顺便把账目交还给媳妇,如今身子好了,总不能再麻烦素娥!”
小辛氏听说老夫人让她交出几间铺子的账本,犹如天雷轰顶,生生劈中了她。
“账本?嬷嬷您没听错吧?老夫人不是不想管事,我才帮着姐姐打理的吗?如今又提起账本是什么意思?”不可思议,这么多年,那几家铺子一直是她管着的,老夫人从来没有插手过,忽然要账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嫌她孝敬的不够多?
“二姨娘,不是老夫人要的,是夫人和大姑娘,为了二姑娘多出来的嫁妆,夫人心善,提出用她铺子里的盈利来填补,您快着些把账本给奴婢,看看能抽出多少银子,免得耽搁了二姑娘的嫁妆!”常嬷嬷性子有点急躁,催促道。
小辛氏快要怄死了,她做什么要去提嫁妆的事啊?铺子在自己手里,想取多少钱还不自由,这下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嬷嬷你先回去吧,我先整理一下,马上送过来!”她得想法子拖延,总不能将所有的钱全部拱手送出去。
常嬷嬷却是个老实的,“二姨娘您不用急,奴婢就在这里候着,您什么时候整理好都行!”
小辛氏狠狠在心里将人骂了无数遍,命人取来账本,飞快地翻起来。
“主子,眼看就要秋收了,有好几家都是付过定金的,这些都要交出去吗?”凝香看着一笔笔账,也觉得肉疼。
小辛氏那个悔啊,尤其是布庄那里,她联络了好几家大客户,已经交了定金,就等着送钱上门,她好像听到银子哗哗地顺水流。
她咬咬牙,合上账本,吩咐道:“凝香,把去年和今年的抱过去吧,以前的就说丢了!”
凝香只好照办,抱着账本出去,小辛氏牙齿咬得咯咯响,辛涟漪,你这个践人,想象以前一样将老娘踩在脚下,休想!
母女俩等了许久,不见常嬷嬷回来,辛涟漪有些担心地去看韩馨,得到安慰的眼神,才复又平静下来,耐心地等着。
韩老夫人吃着茶,暗自打量母女俩,对辛涟漪失望地摇摇头。
难怪韩震会说出那番话!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韩震气冲冲地进了安泰院,质问地看着她:“母亲,如果不想你儿子被言官弹劾,就不要纵容底下人胡作非为了!”
她气得不轻,她活了半辈子,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指责过。
后来听说下人们拎不清,胡乱叫小辛氏二夫人,令他韩震有*妾灭妻之嫌,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及至有人来报,是大姑娘韩馨在老爷跟前告了状,老夫人便对这个孙女注意起来。
她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要奏效。
常嬷嬷抱着账本进来,放在辛涟漪身旁的矮几上。
从生下来开始,辛涟漪就从未真正接触过账目的事,翻了没几页,她就没了兴致。
韩馨忙接过来,一笔一笔地指给她看,仔细讲解出入账目,慢慢的,辛涟漪终于抓住了头绪,不像之前那样烦躁了。
母女俩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勉强看完了今年半年的账本,韩馨指着账本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看,今年才过了半年,几家铺子总共也有五万两盈利了,刨去伙计们的工钱,四万两是绰绰有余的,娘说了,三万两给二妹妹添补嫁妆,这一万两给老夫人您添置些时兴的头面和衣料,您已经好几年没有办过了!”
这番话让老夫人熨烫得厉害,钱倒是小事,贵在用心,韩蕊整天只想着从她这里搜刮好东西,几时注意到过她没有添置衣裳首饰了?倒是馨丫头,住在庄子上的时候,一年都不一定能回来一次,她竟然放在心上!
“好孩子,祖母年纪大了,花不了那些钱,让你娘存着吧!你的嫁妆也该置办起来了!”虽说之前霍府提过明年娶韩馨过门,但这么久以来,小辛氏根本就没把事情放在心上,韩馨的嫁妆是一点都没有备的,那个女人,真是够刻薄!
母女俩一再坚持,老夫人终于同意拿那一万两,为此,她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常嬷嬷,账目是清楚了,你再跑一趟,把钥匙拿回来!”
常嬷嬷办事效率很高,小辛氏就是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地交出钥匙。本来,钥匙先前该和着账本一同交还的,她却磨蹭了许久,中间做了多少手脚,自不必说。
辛涟漪没亲自打理过铺子,提出要把钥匙和账目托付给老夫人,老夫人连连推辞,”不可不可,我一把年纪了,说不准哪天两腿一蹬,到时候你们找谁去?还是自己管着吧,我老了,不想再操那份闲心了!”
这一局大获全胜,韩馨几乎能想象到,小辛氏抓狂的模样,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绿荞也得意洋洋道:“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姑娘,二姑娘想要奚落你,却不想反将了自己一军,真是解气!”
顿了顿,又惋惜地道:“可惜了几万两银子,依着奴婢,一个子儿也不给她!哭死去吧!”
“你个刻薄鬼!”韩馨笑骂,心情十分舒畅,是时候好好筹谋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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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夜码完了,三万字,我的心血啊!亲爱哒,么么一个!大家都来赞一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