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1 / 1)
十月,上海的天气开始转凉了。
“附近新开了一家店,晚上去?”
问这话的时候Adam正陪着季楠在做推举,季楠本来呼吸很均匀,被他这样忽然推不起来了。
Adam笑着帮了他一把,季楠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把汗,拧着眉说,“是谁说的健身期间要合理控制饮食的。”
Adam笑笑说,“有我陪着,还怕吃的不合理么?”
“那也是,”季楠扭扭脖子,问道,“什么店?”
“叫‘芒季’,现在在试营阶段,Bill给我的邀请函。”
听到洪斐彬的名字,季楠冷哼一声,说,“洪斐彬给的邀请函,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店,别是黑店吧?!”
Adam笑说,“芒季是最近半年才红起来的店,完全是靠口碑传播,所以应该还不错。”
“吃什么的?”季楠漫不经心地问。
“芒果的季节,你说呢?”
季楠听到“芒果”两个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先前一本正经绷着的嘴角微微露出点笑,语气却还是一副不急不缓地说,“那我勉为其难地去一下好了。”
芒季开在黄浦江边上,吃着饭抬抬眼皮就能看见江水。
季楠在健身房洗漱过后跟着Adam驱车赶过去,恰好遇上饭点。门口排了长龙的队,人来人往的流速很快。
季楠不解地问,“不是说还在试营,怎么那么多人排队?”
“在正式营业之前,他们每天有半小时的甜品试吃,我们恰好赶上了吧。这边走。”
Adam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拉着季楠往正门走进去。门边站了四位衣着统一的侍者,身高相同,身材比例都相似,Adam出示了邀请卡,就有一名侍者自我介绍后领着两个人走进去。
餐厅有两层,一楼面积有500平米左右,主要是4~8人的方桌和小沙发,二楼因为有露台,所以可用面积更小了些,除了几个VIP间外,其余的都是二人位。餐厅的装潢用了白,黄,青三个颜色做主色调,整体看上去有种格外清爽的感觉。
芒季,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芒果的季节啊。
季楠一边上到二楼的二人位,一边心里这样想。
二人位的座椅都是秋千,皆为金属质感,上面缠了翠绿的藤蔓和零星的花朵,季楠惊讶地发现藤蔓和花竟然不是他以为的假货。
“这成本多高啊……资本主义的餐厅!”
坐定后,季楠土包子一般地对着Adam感叹,后者对他宽容地报以微笑。
两个人坐在二楼半弧形的露台边上,微微一侧脸就能看见黄浦江,远处是外滩霓虹闪烁的灯光。
因为是试营期,拿得到邀请卡的人不多,所以整个餐厅都感觉空荡荡的。二楼大厅里零散地坐了三四桌人,而露台上除了季楠一桌之外,只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独自坐在角落抽烟,背影看起来落寞而瘦削。
落座没一会儿,菜就一道道地上来了。因为是试营,同时也是特色,芒季的菜品都是单人小份地呈上来,分量不多,客户喜欢便多点一份,不符合口味的就撤下去,每周厨房都会对菜单进行筛检评估,那些品尝量很少的菜品会被替换成其他新产品。
虽然菜很小份,但因为试营不给菜单,而是把菜品系数上一遍,种类实在是太多,没一会儿就摆满了桌子。季楠刚运动完,恰好到了饿极的时候,没一会儿就扒完了一小碟芒果饭,在快把盘子都咽下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好吃得能让他把舌头给吞下去。
这一段他可算是敞开了吃,也不管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的比例了,东一筷子西一筷子的把面前的小碟全风卷残云地扫干净了。侍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很快就撤走了那些空了的盘子,又很快上了别的菜品。
季楠放下筷子擦擦嘴,喝一口芒果调的低度数鸡尾酒‘呢喃’,冲Adam笑说,“难得洪斐彬在我面前能当回好人,芒季真的挺好吃的。”
Adam笑着说,“明明是我推荐的好吧,Bill只是顺手给了邀请卡而已。”
季楠白他一眼,刚想说话,就听见大厅里传来拨动吉他弦的声音,一段低低的solo过去之后,略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声调明明很低,却好像每个音符都砸在人胸口上。
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
攒着是因为想写成歌
让人轻轻地唱著淡淡地记著
就算终於忘了也值了
坐在露台角落的男人在歌声中站起身来,捻熄了手里的烟,端起桌上的杯子转过身来。
季楠被歌手唱得胸口闷痛,深吸一口气把视线从大厅拉回到露台上,正巧对上转身往这边走的男人。
乐声到了第一个副歌部分,吉他声混着歌手沙哑的嗓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喋喋不休再也唤不回温柔
为何记不得上一次是谁给的拥抱
在什麼时候
季楠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为什么会在这种资本家吃饭的地方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歌手唱的一首老歌听到视野都糊了,眼前摇摇晃晃地冒出来一个他不想再见到的人。
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
其实他也不知道了。
只是在梦里,还是时常会见到的,从一开始面容清晰到愈趋模糊,他总是在梦里骂他,拿枕头砸他,扑到他身上去和他打架,但那人总是笑,被骂也不还口,被打也没有一丝挣扎,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笑,一次次把他从梦里给笑醒了。
醒了之后,季楠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其实林辙一开始并不想来上海。
他总是在T市呆着,就算偶尔去F市出差,看看姚旭楠和他的孩子,也是两三天就回去了。洪斐彬一早就离开T市去了上海做生意,最近一直打电话邀请他去上海,被他软硬兼施地催促了许久,又恰逢手底下新开的餐饮店上海店开业试营,他于是就答应了洪斐彬的邀约。
没想到刚到上海,就被洪斐彬放鸽子。
晚上他坐在露台上是在等洪斐彬,不想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打他电话总是在通话中的状态,手边‘呢喃’杯子都放了三四个了。
驻唱歌手是上海店店长从某个古城的小酒吧里找来的,嗓音低哑倒是十分适合唱李宗盛的歌。他唱了没两句,林辙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站起身来准备回酒店。
然后他就穿越似的看到了季楠。
一边歌手还在唱着“还未如愿见著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丢”,他整个脑袋嗡了一下,扫了一眼季楠桌子上的‘呢喃’,下意识地把握着杯子的手往身后藏。
两个人沉默地面无表情地对视着,歌手声嘶力竭地一遍遍重复着副歌部分。
Adam的位置背对着林辙,他忽然站起身来,对季楠笑笑说,“我去卫生间。”
季楠还没反应过来,Adam就转身走进大厅。
整个露台上就剩他们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两个人都神色复杂,脸色苍白。
一阵吉他的低音过去,曲子终了。
林辙如大梦初醒般晃了晃神,径直走过去在季楠面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