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章 又一晚(1 / 1)
好冷啊,真的太冷了。
子云紧紧抱紧双臂,这正是牢房一样的地方,地上的枯草根本就不够取暖的,她的左脸现在还是毫无知觉。
沐瑾,沐瑾。
她在心中默默念着。连守卫都躲在五里开外,她心中冷得更甚身体,只得想着他取暖。
不是他们口中又争又抢的所谓宝贝么,怎么现在倒都是怕成这样?
她正气愤想着,突然就听见门口方向的骚动。
有人在打。
她眼中一亮,想着他心中一直期盼着的事情。
沐瑾,沐瑾来了!
她几乎就要把脖子伸长,那样子巴望着看着。那样阴阴沉沉的牢中,两个人的就这样横冲直撞的闯进来,大摇大摆,似乎还有些漫不经心。
那一身花衣扎眼异常。
她眸中的光亮渐渐黯淡,但取而代之的惊异却越来越多,甚至超过前面所有感情。
他?
他不是奈家人么?他就这样打进来,不正是打自己家门么?他这样过来,只是为了救自己?
他不是,他不是一直拿自己当做十月么?
然而不等她多想,奈何便已经破开门走到她面前,他甚至还有心情笑,是他最经常的那种笑:“走吧,子云。”
他把手递给她。
他们一直跑到青云镇才停住。此时夜色朦胧,人也稀疏,自然注意不到这奇怪的三人组。
奈何给子云戴上面纱,省得她再受非议之苦。子云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小桃,一直紧紧拉着子云的手,却不说话。
子云见她如此,反握了握她。
小桃抬头,看见子云在面纱后面冲她笑,她突然就鼻子一酸:“子云姐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子云摇了摇头,又捏捏她的脸,此时的心情实在是不想再说话了,就尽力上扬着声调:“没事。”
小桃见她如此,心中更是难受,她不想让子云看见分神,马上就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三人一直沉默无言的走进客栈,奈何要了两间房,客栈老板热情的直把他们领到房间内,子云跟奈何只道了句晚安就进到房中,再也没出来。
“小桃,好好保护她。”奈何看着子云慢慢进去,目光渐渐严肃认真。
小桃眼睛此时还是红肿水汪汪的,听他这么一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掉下来,她狠狠擦了擦,像是要把皮擦掉似的:“是。”
她进去的时候,看见子云就背对着她躺在床里面,面上明明还带着面纱。
“姐姐……”她犹豫的叫一声。
她看她慢慢转过身来:“怎么了,小桃?”
她嗫嚅了下,半天却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面纱,像是要穿透一般。
子云跟着她的视线看过来,轻轻笑一声,那味道说不出是苦还是甜,或者根本没有味道:“明天太阳出来应该就会好了吧,今天早上不就如此么?”
子云在天完全亮的时候才起了身,阳光一直洒进来,她晚上其实并没有睡好,太多的事情环绕,再加上身体异常的怕冷。她已经知道她这冷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天气了。
她起来的时候又轻触了触左脸,发现有了知觉才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她找到镜子坐下来,才慢慢掀开面纱,右半边脸很正常红润,那,左半张脸……她慢慢揭开,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左半张脸……也和右脸的颜色一样!
……
又恢复正常了。
真是,太好了。
子云今天上午明显属于亢奋状态,像个小孩子一样。奈何见她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样真的还挺好的。他的目光一下又变得沉静,到现在还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要就看着她,然后,看着她死去么?
他握着杯子的手停顿片刻,接着,杯子被碎成无数块。
“少爷?”
在此时,小桃突然凑过来,一脸的小心翼翼。
他看见她,突然就问道:“子云呢?”
小桃就知道他要这么问,自己立马一挺胸:“子云姐姐睡了,她说好困,已经睡熟。我在她床前绑了个铃铛,她一旦下了床,或是离开,铃铛马上会响。”
她抬眼看了看奈何神色,又自豪补充:“这些都没有让子云姐姐发现。”
奈何这才放心点点头,他不留痕迹的拂袖处理了地上碎片,就听小桃又出声,声音中隐隐的担心味道:“少爷,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
她想起那些一起共事的下人,还有家明。虽然他很可恶的举报了姐姐……但是她不想以后就看不见他。其实,才刚刚一天,她就已经有点想他们了呢。
奈何直起身子的时候顿了顿,眼中瞬间又有了了然的笑意,这视线直盯的小桃浑身发毛,立马又挺直了腰板,一脸严肃的表心态:“我会一直追随少爷的!少爷去哪我去哪!”
奈何这次倒是直接笑出声。
“你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那帮老家伙就会八抬大轿把咱们请回去。”他怡然自得的摸摸小桃圆乎乎的小脸,“那帮不自量力的人,总是需要时间来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无能。”
“再等几天。”
听他说这话,小桃的眼睛终是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子云其实早就醒了,但在床上就不愿睁开眼睛,今天上午真是高兴过了头。现在想来好了有什么用,还不是暂时的。白天就好,晚上又坏,然后二十多天后死去。
二十多天,竟然那么快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连吐出的气都是颤抖的,她从前看淡,是因为离死亡还是远,离沐瑾还是远。而现在,刚刚要过上好的生活,刚刚要一起生活,她怎么舍得!那么美好的东西就摆在眼前,却触不到。
为什么老天这么捉弄我!让我穿越而来,却让我马上死去。让我爱上他,却马上就要诀别!既然如此,你不如一早就让我死去!没有这一切,没有沐瑾,没有栗如,没有奈何,没有姐姐!老天,你让我穿越而来,就只是为了让我见证那么多人的离去么?就是为了让我承受那么多那么多的痛苦么?
你这样到底算什么!
她紧紧闭了双眼,双拳攥得也是紧紧的,穿进江湖世界,却不让我学会武功,让我好好体会了人情冷暖之后,却让我死!
老天,我到底得罪了你什么?让你这样折磨我!
她气得一下子猛地从床上翻起身,正想缓过来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突兀响起来。她眼睛落在床边那个不大的青铜铃铛,心中还未消的火一下子又窜起来。
她眼睛其实辨不出情绪,但手中动作快速利落。
“啪。”
小桃跑进来时,就看见那铃铛狠狠砸在这边的墙上,虽没留下任何痕迹,但声音还是有些吓人。
“姐姐?”她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因为是她救的自己,她的火气还是没有爆发,只不过声音还是冷冷的:“为什么会挂着个铃铛。”
小桃她从没遇到过这事,一时间有些慌乱,她知道姐姐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会心情不好,当即便顺着自己的心意跑过去握住她的手。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会让你不高兴。我只是怕,我怕姐姐你又会像那时一样……一样突然被抓到别处去。”
她不敢说是因为少爷的命令,这样说只会让姐姐的火气更大,这她还是知道的。
姐姐的手十分冰凉,她想起来少爷说的,不由得自己将她的手放入怀中暖了又暖。
子云没有动,似乎很久都没有感到过暖意,温热袭来的时候,眼泪突然簌簌流下来。她总是哭的很少,但最近突然控制不住。
她是变了,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再说话,小桃坐在她身边,帮她在手心呵气,也不知道说什么。
子云转头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眼中的绝望加深到地狱。她把手缓缓抽出来,又自己躺下去,把被子直蒙到自己头顶。
“又要开始了,我该怎么办……”
该来的还是要来,夜幕来的时候,子云左半张脸依旧毫无知觉,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是什么样了。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小桃坐在旁边,根本就属于手足无措,也不能让子云姐姐就这么下去,走投无路之时,只好去隔壁找了奈何。
奈何听了,马上就随小桃过去。
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床上那盖着被子的小小一团,月光撒在上面,却还是灰扑扑的,十分不好看。
起码,不如她从前明朗微笑的样子。
他眼中不知何时夹杂了从未有过的心痛与怜惜,走过去的时候都不由得轻轻缓缓。他坐到床沿边上,稍微拍拍似乎是肩膀的地方,叫了声:“子云。”
那边一时没有回应,他倒是没有走,手也放在那里没有拿开。
过了一会儿,子云终于是开口,声音中带了浓浓的鼻音,竟有了些许娃娃音:“嗯?”
只一个字,就让奈何恢复笑颜,他容颜本是俊美的,此时这脸上甚至夹杂了丝丝专注和温柔,那一时的样子真是好看:“把被子掀开好不好?”
她没动,也没有说话,奈何料到她会如此,倒也没有气恼,又试图说:“那我自己掀开,好不好?”
她还是没有回答,他的手便轻轻拉去她的被子。她没有阻止,这一步进行的到很是顺利。他看过去时,就看见子云两手狠狠捂着自己的脸,背对着他,两双手上的冰玉花图案微微亮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