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长长久久（1 / 1）
她使劲睁着眼，眼神突然落到映连身上，她如今甚至都有些神智不清晰，大量缺血使她脑中缺氧的厉害，她甚至忘记了子云还在身边，就费力叫：“映连，映连。”
他闻声过来，慢慢俯下身子，整个人僵硬至极：“你说。”
他竟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开口。
她都有些看不清他，她都忘记了旁边那么多人，她只记得他。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她说，“但是我很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可能是我把你吓到了，你一直躲着我。我这人本来性子就是如此，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也不想改了。”
“不，你这样就很好的。”映连突兀的来一句。
她这时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我给你织了围巾，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心血来潮，我织了很多回，心血都在上面，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你不喜欢我，我就想一直跟着你，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失败事，我一直想的是，我这样用心，即使你现在不喜欢我，总有一天你会心动吧。”
“然而我现在有些清楚了，我没有时间了。”
“我没有资格去说，像那些小说一样，去说让你忘记我去寻找真爱。因为你从未把我放在心里过。”
“我活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只是遗憾，我不能陪你长长久久。”
整片天空都很安静，这个天气，无风也无云。
映连手紧紧握成拳。
时间真是掐的恰恰好，大夫这个时候风尘仆仆的跑来，奈何声音一出：“连云，这里。”
叫连云的大夫看到这个场景脚下步伐更快了，他跳到栗如身前，看她的神情已经有些迷糊，连忙先用止血带把她包扎起来，他把了把脉：“失血太多了，心脏破裂，能撑到现在已是不错。”
子云几乎有些疯了，她几乎都忘了在哪里：“失血过多？失血过多就输血啊！我是O型血，是万能献血者，你输我的！”
她说着就把手腕递过去，这举动倒是把大夫弄愣了：“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快点抽我的血弄给她！”
沐瑾这时把她拖过去，皱眉道：“子云！冷静点！”
子云着急的在他怀中挣扎：“你在干什么？我要给她献血！她失血过多，在这样就快死了！”
“你这样有什么用？”沐瑾喝道，“冷静点，别闹。”
“我没闹！”子云着急得还未干涸的眼眶又要湿润。
“沐瑾。”奈何这时突然就出声，“让她过去，她好像真的知道。”
他看他一眼，也清楚看见了他眼神中的探寻意味。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看见子云的时候，她是以那样奇怪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手不自觉放下了。
子云几乎是冲到大夫面前：“你抽我的！我的血不会让她死的。”
哪知连云摇摇头：“不只是失血过多，连心脏都坏了，对不起，节哀吧。”
“不可能！”子云一下子就坐在地上，草叶软软的，现在却扎得她疼痛。
虽无风无云，阳光却刺眼的很。
栗如这时似乎又发现了她：“子云子云，你一定好好的，好不好？”
她的声音极轻，只有她能听得见。
子云转过脸去，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她看见栗如有些苍白的面容，眼睛终于在那一刻，支撑不住般，紧紧合上。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天地间都混乱合为一体。
她终于“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映连手紧紧攥着，直到勒出血痕。
她记得，就在不久前，那个神采飞扬的人，那个一身红装的人，还紧紧抱过她，她把她想成唯一的亲人，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她说，她甚至连那句句不离口的“老娘”的称呼都想再听一听的。有些话她一直不好意思和她讲，她总觉得那些都太过矫情与煽情，不符合她们两个的脾气和性格，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候栗如肯定会一脸嫌弃的看着她，然后很是用力的拍她肩膀，把她拍得直接弯下腰。但是现在想起来，她真的是宁愿如此，她真的是想，起码让她知道。
比现在看着一脸苍白的她，连最后一个句子都是问句来得好。
她轻轻摸摸她的脸。其实她现在看不清她，眼睛里都是还未溢出的泪水，滴下来一滴，就又冲上来一滴。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候她神采飞扬的，连眉毛都是向上翘起。那时候她连说话都有着一股独特的冲劲，那时候她固执的为映连一遍遍织着围巾，有着都市特有的潮流女生气息。
她的人生本应长久。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被人仔仔细细的擦了擦脸，而后声音慢慢渗透进脑中：“咱们一起把她葬了吧。”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把沐瑾模糊成一个影子。
棺材买了回来，一直未说话的映连突然就默默走出去，剑指土地画了个宽宽的长方形，子云见他如此，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跑过去：“等等！”
映连转过头看她。
她狠狠摸了把眼泪：“她是不是愿意回家。我们去山寨吧。”
哪知映连摇头：“她不愿，她和我说过。”
子云抬起头。
他又静静重复一遍：“她和我说过，她以为我没听见。”
几个人找来铲子，每个人都很安静，很快，长方形的屋子就有了雏形。
谁知映连突然就开口：“不行，太小了。”
他这一路就没怎么说话，现在开口都显突兀，几个人都看他，他却恍若无闻般，拿起铲子在外面扩了一圈。
然后又自顾自的干了起来。
子云显然是看出了端倪，眼泪又一次涌出来。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她都已经死了！
她都已经死了！